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忆起昏迷之前的情形,手下意识的探向腹部,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姑娘你别乱动,老朽还在为你诊脉,”我这才发现两根枯瘦的手指搭在我的右手手腕上,说话的是一名干瘦的老者,腮帮凹陷,满脸的皱纹。
“雅儿,你醒了,”低沉有力而略带焦急的嗓音,声音的主人有一副挺拔俊硕的身材,神采焕发的外表,笑容看似玩世不恭,漆黑灼亮的目光耐人寻味。
“纪大哥,”我低声唤道。
“好好躺着,”他柔声叮嘱我后转向了另一边,“贺大夫,雅儿得的是什么病?”
“不是什么大病,好好静养即可。”那被称作贺大夫的老者轻描淡写的说道。
纪昀急急道:“她都疼成这样了,大夫您再给好好看看。”
“不用再看了,我开些活血的药,按时服用,三副就能见效。”贺大夫终于收回了手,趴在桌子上开始写方子。
纪昀还待再问,贺大夫不耐烦的摆手道:“小伙子,这是姑娘家的事,你要问那么清楚作甚?”
纪昀脸一红,话到嘴边只能咽了回去,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我连忙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小伙子,你随我去抓药,”贺大夫整理好医箱,随手套上了瓜皮帽。
纪昀跟在贺大夫身后出了门,我也着实松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门又从外面被缓缓推开。
“雅儿,你怎么起来了?”他伸手扶住我,“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
我往后退了一步,“纪大哥,你,不是去抓药了吗?”
他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有些着恼但仍是轻笑道:“出门时碰上了听莲,她自告奋勇的跟去,我就回来照顾你了。”
“我已经没事了,纪大哥你也回吧,”我坐在床沿边,一颗心忐忑不安。
下一刻,我的手已握在他冰冷的掌心,“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雅儿,离你数月,相思相望,你可曾忆起过我?”
轻轻的抽回手,垂下眼睑,小声道:“纪大哥,雅儿曾指天盟誓,要嫁给第一个陪我看日出的男子,此心已许,今生无怨,希望你能成全。”
静默半晌,他突然放声大笑,“我纪昀顶天立地,我说了要你心甘情愿,自然不会强迫你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我抬眼看他,他又道:“你放心,纪昀绝不强人所难。”忽又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不用担心,全都交给我。”他牵起我的手,扶我上床,这下我没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举动。他替我掖好被角,含笑道:“傻丫头,你要做的就是休息,其他的勿需多想。”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我一直以为纪昀这一关会很难过。微扬的嘴角透出我内心的喜悦,故意忽视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小小惆怅。
他掩上房门,搬了张矮凳坐到我的身边。
我微微睁眼,发现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纪大哥,你还没走吗?”我稍稍动了动,他慌忙按住我,“雅儿,我看你睡着再走。”
“嗯,”有了他的承诺,我安心睡下,也确实是困了,很快我便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无纪昀身影,我揉揉发胀的脑门翻了个身。
一张画纸随着我的动作缓缓滑落,我一骨碌起身弯腰捡起,画中人豆蔻年华,丹唇素齿,蛾眉淡扫,单衫杏红,纤纤素手。
画像中的女子,竟是我。
右下角另有一行题字: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心里泛起凄涩的感觉,一行清泪顺着双颊流下。
怅然若失。
再无睡意,长叹一口气,将画像搁在了书桌上。案上的纸笔尚带有余温,想来纪昀才刚离去不久。
我望着墨迹未干的画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着他先前说的那些话,鼻子又开始阵阵发酸。
曙光渐起,晨曦朦胧。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吹开,瑟瑟凉风趁虚而入,惊醒了犹在困惑和迷惘中的我,寒气逼人,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刚要起身关门,纪昀出现在门前,眼中有淡淡的血丝,见我端坐在书案前,惊讶道:“雅儿,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答反问道:“你又为什么回来了呢?”
“我忘记了一样东西,”他朝我床头看去,显然是没有发现,又盯住了床底,更是没有可能,最后他的眼睛停留在我的手边。
“你在找这副画吗?”我指了指手中的画像,拼命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对,雅儿,给我,”他试图从我手中抽走,我没有接上力,画像到了他的手中。
如同对待珍宝般他轻轻的对着画像吹着气,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雅儿,我先回了,你多保重。”
“纪大哥,我送你,”话脱口而出。
他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方道:“好。”
湛蓝清澈的天空中漂浮着缕缕云丝,明丽宽广,就如同纪昀的胸怀,悄悄看着走在身边的人,为能真正的认识他动容。
“雅儿,再这么送下去就该送到家了?”纪昀打断了我的沉思,目光和我撞在一起,桃红色瞬间抹遍双颊,我眉眼连忙低下去。
“纪大哥,你要去哪?”轻声问道,似乎有预感,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孤云野鹤,何天不可飞?”伸手抚平我眉间的褶皱,将我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你就放心好了,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眼泪险些又要滴落,那份发自内心的不舍愈发的强烈,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问道:“纪大哥,你昨晚怎会和如风哥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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