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恋之蔓的守望,守望最真挚浪漫的誓言。那一刻,我相信,今生今世,再没有一张笑靥会比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微笑更加纯净无瑕。
一个月后。
全国升学考试在结束后的这段时间内开始陆续放榜。
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间,但无论考上了什么样的大学,都意味着要告别青涩天真的高中生时代了。
圣林学园高三年级的毕业典礼在放榜日举行。
干净整洁的病房内。
未希穿好杏仁色的学生制服,再整理了一下制服的裙角,认真而细致,这是她最后一次穿圣林高中的制服了呢。
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在也不是高中生了啊!
未希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制服,转过头来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凌亚希明亮地一笑:“哥,我穿这个制服是不是特别的漂亮啊?”
“”
“真可惜,今天之后就不能再穿了呢。”未希惋惜地邹了邹鼻子,只是眼中还是亮亮的笑意,“不过以后就是大学生了,应该会比高中生自在一些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好长的假期可以玩呢,哥哥,我就用这个假期好好陪你哦!”
静静的房间里,她一个人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说着,即便知道没有人会回答她,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说着说着,她为我地转过头去。
窗台上,那一小盆恋之蔓沐浴在阳光中,已经长大了很多,心形的叶片垂下来,一片片地叠加着,郁郁葱葱。
未希眼中的光芒轻轻地颤了颤。
一抹黯然染上她的瞳孔,她转过头来,沉默着,手指轻轻地在裙摆上摩挲着。
就像是已经从她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也仿佛是他从未来过一样,他亲口说再也不要见到她,从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
形同陌路!
原来到了最后,她还是只有哥哥而已。
走到桌边,拿起书包,未希转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凌亚希。
她微微侧头,浅浅的笑开。
“哥,今天我初中毕业了。”
圣林高中高三年级的毕业典礼在大礼堂举行。
高昂的校歌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校园里,到处都可以看见相拥而泣的高三年级学生,当然欢笑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未希一个人站在四楼礼堂大厅的大榜前,仰着头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学校的名字上,哪个学校是——帝恒大学,而帝恒大学的名牌下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骆珊妮。
她是圣林高中这一次这次唯一一个考上帝恒的学生。
未希轻轻的笑了笑,眼中有这平静无波的光芒,纯净的面容依然柔美安静。
哗——
有人推门走进去。
未希回过头去,她看到了骆珊妮捧着大大的百合花束出现在门口,她的唇角依然是一片清澈的笑容。
“珊妮。”
珊妮从考试完毕就出国去玩了,这还是她们最近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骆珊妮显然没有想到会看到未希,她怔了半晌,却又慌乱地掉转目光,决定装作没有看见未希。
未希还是微微地笑着,“珊妮,恭喜你考上了帝垣。”
她知道珊妮不愿意和自己说话,就直接低下头去,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他的面颊,握紧书包,朝着门外走去。
珊妮咬紧嘴唇,站在那里。
她把自己的目光掉转回那张大榜上,若有若无地看着。而此时,未希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擦过。
珊妮忽然震惊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会”
未希停下脚步。
骆珊妮定定地看着那张大榜,她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象,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大榜上,挂在凌未希名字上面的那个大学名称是——港北护士学院!
怎么会
怎么会是遥远港北市最不起眼的一个三流专科学校?!
“帝垣呢?为什么你不考帝垣?”骆珊妮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过头来看着未希。脸上竟然有着难过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凌未希,你为什么没有考帝垣?”
“因为”未希看着失态的珊妮,浅浅地笑开,“我没有考上啊!”
珊妮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会考不上?”
“嗯。”未希点头,眼眸清澈,“虽然没有办法上帝垣,不过没有关系的,护士学院也也很好啊!其实我很喜欢的”
珊妮声音黯然,“是因为贺千洵”
“和他没有关系。”未希摇头,笑容晶莹剔透,“是我自己不用功,所以没有办法考上帝垣,而且,我也并不是很喜欢帝垣大学的。”
珊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忽然湿润了。
她只觉得胸口很疼。
一阵阵的疼痛侵袭了她的整个神经。
似乎很害怕未希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慌忙转过身去,快走几步到了门口,背对着未希紧紧地抓住了门把手。
她在伤心。
未希看着她的背影依然轻柔无比地微笑,就好像遭遇这一切悲惨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我真的没有关系,珊妮,你不要为我难过,我很好。”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珊妮终于出声打断了她,她掩住嘴唇,眼泪已经滑落腮边,“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这个时候最难过的明明是你啊,为什么你要来安慰我?凌未希,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是因为贺千洵对不对?就是因为贺千洵,才让你放弃了帝垣?!”
珊妮猛地转过头来,一脸悲伤的泪水:“凌未希,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为什么还要笑?!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后悔?!
未希看到了珊妮脸上的泪水。
她的笑容却很柔和。恍若被一层纯白的光芒照耀着:“珊妮,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我跟你说过的,我和千洵,一定是为了让对方幸福才相遇的”
珊妮流泪看着她。
大厅静寂。
“如果是为千洵去做一件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未希站在那张红色的大榜前,那里面,没有一个辉煌时属于她的,她已经被摒弃,却还在柔柔地笑着。
“考试那天,当千洵晕倒在我的面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就像是我很多年前的那场噩梦一样,我的哥哥在我的眼前倒下,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我真的很害怕那样的事情会再发生”
“”
“和千洵在一起,我很幸福,很快乐,”未希的眼睛晶晶亮亮的,如同清澈的水晶,“他还说过,要代替我的哥哥来照顾我,爱我,你一定无法想象,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珊妮心痛,“可是”
“你是没有办法明白我的感受的,因为一直以来,你什么都有,我却一无所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未希凝望着她,米光温柔如水,“我的生命里,只有哥哥和千洵,所以,即便是被珊妮讨厌,即便珊妮永远不会原谅我,我也会一直爱千洵。”
珊妮愣住了。
眼泪还是持续不断地从她的严重滚落出来,倒好像受到这些伤害的人是她一样,她在为威胁哭,很难过地痛哭着。
“我没有讨厌未希,”珊妮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就算是我真的很难过,很生气,可是未希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未希”
珊妮捂住嘴唇,痛哭着掉着头跑出去。
窗外的阳光,冷清清地照进来。
未希默然地站立着,看着珊妮跑出去的身影,眼中一热是明澈澄净的光。
她缓缓地转过身,仰着头,看着墙上的红色大榜。
帝垣大学,那几个大字,深深地刺入她的眼眸中,次得她的眼底一片生涩的疼痛,很痛恨痛。
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没有关系的,少考一科,只不过是不能上帝垣而已。”
“”
“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上帝垣大学的,都说都说那个大学里,课程很紧,而且学费也是超高的。”
未希抬起明澈的眼眸,看着那四个大字。
她忽然转头,朝着四周看了看,终于在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桌子,她走过去,用力将桌子拉过来。
一直拉到大榜的下方。
她平静地用力按了按桌子,桌子稳稳地立在那里。
未希笑笑,然后爬到桌子上站起来,这样她就已经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了。
只要伸手,就可以触及到那张辉煌的大榜了。
未希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大榜,唇角的笑容缓慢地消失,然后身出手,摸到了帝垣大学的铭牌,
帝垣大学,那四个大字,在她的指腹间轻轻地滑过。
她眼中的光芒全都凝固了。
站在高高的桌子上,轻轻地摸着帝垣大学的铭牌,无论心中有着怎样激烈的情绪在痛苦地翻涌着,她的面容还是宁静温和,如玉温泽。
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
着曾经是她努力拼搏的梦想,甚至她距离这样的梦想只有一步的距离了,然而现在,着一切都已经变得遥远不及了。
手指停留在“帝垣”那两个字上。
未希咬住嘴唇,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只觉得眼眶一阵难过的酸涩肿胀,洁白的牙齿在柔软的嘴唇上咬出了一道深深的青白色的牙印。
很痛苦很痛苦的感觉。
她从未如此狼狈,高高滴站在一张桌子上,去触及自己再也不可能达到的未来。
洁净的大厅地面上。
在侧门的方向,阳光万千道地透射进来,隐隐地映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到了未希的眼前。
他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未希忽然面对着大榜,僵站在桌子上。
她知道在自己的侧面门口处站着一个人,她却不敢哪怕稍微地转一下头,看那个站在那里似乎很久了的人一眼。
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雀。
她背对着那个人转身,几乎慌乱地从桌子上跳下来。
谁知道双腿都已经莫名其妙地发软,她惊慌失措地从桌子上跳到地上,双腿却弯下来,直接跪倒在冰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砰”的一声响。
未希眉头一蹙,膝盖在大理石地面上狠狠地擦过,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要逃开!
不能让自己此刻的窘态被他看见。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膝盖刺骨的疼痛,她再次倒在地上。而就在此时,一双温暖的手臂却从她的身后伸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瞬时。
未希拼命压抑的眼泪,疯狂地滚落下来。
她呜咽一声,胡乱地伸出手去想要挣开他,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
贺千洵却紧紧地将颤抖慌张的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帅气的面容带着深深的愧疚,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未希”他叫她的名字
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在瞬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犹如洪水一般泛滥开来,未希一下子痛苦出声,使劲去挣他的手臂,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满腹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只能放纵地哭着大喊。
“你滚开,滚开、滚开——”
她哭着叫他滚,一遍遍地叫他滚开!
就像一个月前,他在病房里,不管她有多伤心绝望,他都暴怒地叫她滚!
贺千洵紧紧地抱着她。
他痛悔的眼泪落在她乌黑的发丝间,只觉得怀中的微笑哭泣着颤抖成了一团,那样的伤心,那样的绝望,却全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在他的怀里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用力地边挣扎边哭,甚至不惜咬他打他,毫不顾惜力气地掰他的手指,即便弄痛他,她也不再紧张不再关心了。
他怎么可以不管不顾,那样地对待她!
她痛哭着,涕泗横流。
哭泣痛苦的声音依旧模糊不清,甚至连大脑都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去想什么,她只能不停地孩子般负气委屈地重复着那单薄的两个字。
“你滚你滚”
“好,我滚”
贺千洵这样沉痛低哑地回答者,双手却紧紧抱扣住未希,不肯放开她一分一毫,难过的眼泪一颗颗地落在了未希的长发上。
滚烫悲伤
未希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泪水成河。
*******
下午。
医务室内。
未希坐在白色的床上,贺千洵蹲下来,给她受伤的膝盖上药,缠纱布。
棉球刚刚触到未希的膝盖,未希眉头一蹙,稍微躲闪了一下,贺千洵便马上停下了手,抬头看她。
“疼吗?”
未希咬住嘴唇点头,两只眼睛跟兔子一样红彤彤的,脸上有着乱七八糟的泪痕,千洵看了她一眼,再度低下头去,为她处理伤口。
“知道疼还那么狠的去撞自己,这一次就当教训好了。”他这样说着,只是擦药棉的动作放得更加轻了。
未希再也没有喊疼。
伤口很快处理完毕,贺千洵站起来,将药棉、纱布放好,又从一旁拿过一条毛巾,走到未希的面前,将她脸上的泪痕一点点地擦干净。
他给她擦眼泪,她的眼泪却有滚落下来。
贺千洵的手停住。
他看着未希低头哭泣的样子,只觉得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般,一种悲伤从他的骨髓里渗出来,顺着他的血液缓慢地流淌着。
他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威胁。未希的头靠在他的怀里,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裳,滚烫得几乎可以灼伤他的肌肤。
她颤抖着,伤心地哽咽着。
“我想上帝垣大学,我真的想上帝垣大学啊,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她靠在他的胸前,声音已经哭哑,只能难过地呜咽着。
贺千洵抱紧了她,面对她释放出来的悲伤,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将她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
未希还在哭。
就像是小时候受到了委屈,扑到哥哥怀里的感觉。
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臂弯,一个可以让她宣泄情绪的天空,她不需要再掩饰任何悲伤,不再顾忌,不再害怕。
她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晚上。
阿姨家拉面店。
未希最喜欢的面店。
两碗咖喱牛肉面摆在了桌子上,贺千洵将筷子擦好递到了未希的面前,未希不动,他就把筷子硬塞到了她的手里。
未希抬头看他,脸上还有着泪痕。
“吃饭。”他看着她,示意了一下摆在她面前的热气腾腾的拉面,口气不容人拒绝,“把这些全都吃光了。”
未希抽抽鼻子,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吃面。
贺千洵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给她,一片又一片,未希没有说话,低着头一口口吃着,眼圈还在泛红。
贺千洵出声,带着坚定的成分,“不许哭了。”
未希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来擦擦眼睛,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
贺千洵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说道:“吃完东西后,你跟我回家。”
未希看他。
“就是回我家,到我家里去,反正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贺千洵话未说完,马上就看到了她眼中的质疑,他瞪她,“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不过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
因为哭得太多,嗓子已经哑了,未希的声音竟嗡嗡的就好像有回声一样:“我……我又不会自杀。”
“我会那么幼稚担心这个吗?!”贺千洵看着她脸上还残留的泪痕,伸出手来在她的面颊上擦过,“我是担心我不在,你不知道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我不会再哭了。”
“不行,你这样回去我怎么放心?!”贺千洵从她放在桌子上的包里拿出她的房门钥匙,在未希的眼前晃了晃,“这个暂时交给我保管。”
未希抽了下鼻子。
“凌未希,原来你这么爱哭。”贺千洵发现未希脸上的泪痕根本就是擦不干净的,蹙眉,“以后不许再哭了。”
他给她擦眼泪。
尽管他的表情很凶。
但是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划过,却是轻轻的,暖暖的。
未希鼻子酸了一下,好像又要哭了,她忙低下头去吃面,脸上还有着狼狈的泪痕,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一样。
她总是这样,只要一碗面就似乎很满足了,可以原谅他带给她的一切!
贺千洵只觉得心中一痛。
他发誓。
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做对不起眼前这个女孩的事情了!
贺宅。
“啪”的一声。
贺千洵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然后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从里面挑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来,递给站在他身后的凌未希。
“你先去洗个澡,”
未希推开睡衣,看他,“我不洗!”
贺千洵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指伸到了她的眼前,郑重其事地给她看上面眼泪的痕迹。
“凌未希,你不要以为你可以这样脏兮兮地躺在我的床上!”
未希马上瞪圆眼睛,“我不要躺……”
“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房!我们家房间很多的。”贺千洵一句话打散她脑海里的错误直觉,狠狠地斜了她一眼。
“你的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未希脸顿时红了。
她几乎是从他的手中抢过那套绵绵的睡衣,转身就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贺千洵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他忙转身走到窗前,那一盆恋之蔓长势非常良好,郁郁葱葱的心形叶片垂下来,精巧可爱,温馨无比。
贺千洵捧起了那盆恋之蔓。
他凝看着那些翠色的叶片,英气逼人的面孔浮现出一抹帅气的笑容。
浴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未希探出头来,朝着外面看了看,房间里空空的,贺千洵似乎早已经离开了,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从浴室里走出来。
绵绵的大睡衣穿在身上确实很舒服,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身后,还在往下滴着水滴,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一路。
房间很大,也很舒服。
洗完澡的未希终于感觉到困倦一阵阵袭来,她刚想躺下睡觉,就听到房门处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咚咚咚——
“凌未希,你出来一下。”
是千洵的声音。
未希吓了一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决定不开门,抬头朝着门的方向回答,“不行,我已经睡着了。”
“你找死啊!”
“是真的……”
“这门没锁,你不开门,我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砰”地一声,房门外传来更响的敲门声。
未希无奈地皱眉。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门板推开一条缝,睁大眼睛朝外看,表情纯真无邪得就像是遭遇到色狼大叔的小女孩。
“你有什么事?”
笔直地站在外面的贺千洵的眉头马上打了个死结,“你把门给我开大点!!!”
糟糕!
看他的样子马上就要发怒了!
未希马上乖乖地把门全部打开,看他郑重其事地站在那里,双手托在身后,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
他看未希疑惑地看自己,脸上的表情马上开始不自然起来,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直接送到了未希的面前。
“送给你的。”
他的表情十分的正式,也可以用严肃来形容。
可是——
一盆恋之蔓!
未希看了看那盆恋之蔓,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这盆花是我以前送给你的!”
贺千洵的太阳穴明显地炸了一下!
他索性不理她,直接推门走进去,将那盆恋之蔓放在了窗前,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未希。
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未希疑惑地走过去。
贺千洵将她推到了那盆恋之蔓面前,再一次很认真地点拨她,“这里面,有一样东西,是送给你的。”
未希低头看去。
除了郁郁葱葱的翠色叶子,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看贺千洵。
贺千洵不说话。
未希不敢再乱问,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探入那些精巧的心形叶片中,努力地去搜寻着他说要送给她的礼物。
忽然。
未希的手停下来。
心狂跳起来。
她竟然呆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触碰到的东西,眼中的光芒却晶莹得犹如月色下的冰凌。
她惊愕地去看贺千洵。
贺千洵知道她已经找到了那样礼物,他看着她,表情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有点小心翼翼,有点忐忑不安。
犹如一道灿烂的星光。
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静静地躺在未希的手心里,钻石是特别的雪花六角形状,一闪一闪的,分外璀璨。
未希呆呆地看着那枚戒指。
钻石闪亮如坠入凡间的星星,带着微微的凉意,在她与他之间闪耀着绚烂的光芒,美丽得令人屏息。
贺千洵深深地凝望着未希,心跳却乱了节奏。
“未希,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了太久。
贺千洵更加紧张甚至有些急迫,他略微急促地说道:“我不是说,让你现在一定要嫁给我,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你大学毕业,或者等更久的时间,只要你愿意……”
一直都凶凶的他竟然开始了如此笨拙的解释。
未希更加认真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璀璨的钻石在她的手心里闪耀着。
得不到她的回应,贺千洵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舌燥,心跳得飞快。
“我……一定会……”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贺千洵的手指有一点点凉,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却还是呀坚定地说下去,说给未希听。
他给她的承诺。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未完)
清晰的声音在未希的耳边划过,未希的手顿住,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贺千洵,贺千洵对她微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温暖,很幸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拥有的,是整个幸福殿堂,这一辈子,我都会比你唯一的哥哥……更加努力地照顾你,守护你,只要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就再也不会让你孤单。”
再也不会让你孤单!
橙色的温暖灯光洒照下来,映照着他那一抹帅气坚定的笑容。
恋之蔓的叶片轻轻地晃动。
贺千洵凝视着面前的未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问出声来:“未希,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屏息看着她。
未希的瞳仁晶莹明亮,恍若星辰。
在绚烂的灯光照耀下,未希白皙的面容上散发出一抹如水清澈的光芒,她在看着他,笑容柔和,恍若天使。
“我愿意。”
从那一刻起,贺千洵深信——
今生今世。
再没有一个声音,一个笑容会比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所带给他的一切更加美丽动人的了。
他将未希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开心得几乎发了狂,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
“未希……未希……未希……”
“是,我在这。”
未希在他的怀里,微笑着回答。
贺千洵只觉得心就要跳出胸口来,紧紧地抱着她,漫溢的幸福让他都无法呼吸了。
“我爱你,凌未希。”
未希在他的怀里,柔柔地微笑着:“我知道。”
一股暖流在她的心底缓缓地流过,缓缓地填充了她心中那一块悲伤的缺口,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是快乐。
她再也不会孤单,流泪了。
因为——
贺千洵就在她的身边,一直到永远!
早晨。
米白色的餐桌前,贺千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眸中带着做坏事得逞一般的笑意,看着未希给他端上来一盘食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
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煎蛋躺在他的盘子里,煎蛋金灿灿、香喷喷的,一看就知道一定非常好吃。
他再看未希,将面前的盘子推远,气焰嚣张:“我要吃圆形的煎蛋!”
未希很想把锅铲砸到他的头上去。
明明贺宅的仆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就偏偏不吃,非要她去做煎蛋,做给他了,他又在这里挑挑拣拣。
哪有人只吃圆形的煎蛋啊?!
“那你不要吃了。”未希伸手将他面前的煎蛋拿走,贺千洵马上拦住她,目光锁定在她的手指上。
“凌未希,我送你的戒指呢?”
“呃我放在衣袋里了。”
“放在衣袋里?!”贺千洵的目光在危险的脸上一扫,很是不满,“戒指是放在衣袋里的东西吗?你马上给我戴上。”
未希小声嘟囔,“还真霸道。”
“要我帮你戴吗?”
贺千洵的眉头又开始打死结,他站起来去拉她,未希忙后退,可惜很快就被千洵抓住,她躲不过,举手求饶。
“好,我马上就戴,马上就戴。”贺千洵却没有松手,就势将她抱在自己怀里,眼中盈满坏笑,“凌未希,现在求饶有点晚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下次还是忘了戴。”
他用手指挠她的痒,未希只觉得痒得不行,忍不住笑出声来,眼泪都已经笑出来,脸涨得红红的。
“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忘戴了。”
宽敞的客厅里。
两人闹成一团,笑声不绝于耳,阳光也似乎被这份快乐感染,变得分外明亮耀眼起来。
不知不觉地
正与未希嬉戏的贺千洵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客厅大门的方向。
他忽然站住。
在他身边的未希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愣了一下,顺着贺千洵的视线看过去,竟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风尘仆仆的贺夫人站在大门处,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未希从未如此尴尬过。
她只觉得贺夫人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的身上,冷得可怕,她下意识地想要从前线的身边退开,手臂却被千洵一把拉住。
千洵察觉到了未希的忐忑。
他拉着未希的手,看着站在大门处的贺夫人,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贺夫人的目光却瞬间变得冷厉无比。
“凌未希,请你离开!”
未希心中一惊,刹那间面红耳赤。
“你这是在做什么?!”贺千洵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怒意烧上眉梢,“未希是我的”
“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她必须离开!”
贺夫人如临大敌,不可理喻地怒视着未希,“凌未希,我们贺家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冷得像冰。
未希努力沉稳心神,让自己不在贺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惊慌失措,让自己沉着一些:“对不起,我马上走。”
“不许你走!”
贺千洵握紧她。
未希却挣开贺千洵的手,贺千洵转头看她。
未希微微一笑,对着他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与母亲起争执。自己朝后退了一步,走向客厅的大门,在与贺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向贺夫人礼貌性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打扰了。”
贺夫人冷若冰霜,一言不发。
未希径直走出了贺宅。
站在路旁,她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绿树掩映下的白色别墅,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不知道为什么,千洵的母亲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呢。
她很费解,却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让贺夫人如此讨厌自己。
看来以后,真的要小心翼翼才行。
她这样想着,把手缓缓地伸到衣袋里。
眼眸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异样的光芒,站在路旁,凌未希再度抬头看了看那栋白色的别墅,她哑然失笑。
自己家里的钥匙,还在贺千洵的手里呢。
大厅里。
气氛异样的紧绷压抑。
一直到未希走出去,房间里寂静下来,贺千洵与贺夫人还是面对面站立着,贺千洵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他真的很愤怒,“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未希?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决定将来要在一起了!”
听到他坚决的话!
贺夫人的身体重重地一震,面容竟然瞬间骇白:"贺千洵,你可以选择任何女孩,但就不能是她!"
贺千洵的眉头锁得紧紧的:"我只要未希!"
"不行!"贺夫人一口打断他,声音居然发颠,"那个女孩,只会给你带来不幸,你跟她,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千洵蹙眉,语气生硬,"你为什么这么说她?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我才这样说!"
贺夫人的身体也开始轻轻地颤抖,因为千洵的坚决,让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无法掌控的恐慌.
"我知道那个女孩的一切,甚至比你还要清楚,她无父无母,她的哥哥是一个植物人,她依靠骆家人的资助生活,甚至连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在什么地方打工,有些什么朋友,这些——都有专人汇报给我!"
千洵眼中的光芒在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太卑鄙了!"他怒不可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怎么可以因为她跟我在一起就这样去调查她!你把我当什么?!把她当什么?!"
"我调查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叫做凌未希!!"
贺夫人的声音,在贺千洵的耳边震响.
贺千洵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一脸茫然,他完全蒙住了,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刚才在说什么?难道在我还没认识未希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她这个人了吗?"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的贺夫人恐慌地掩住嘴唇,却掩饰不住眼中那一抹心痛的悲戚.
贺千洵看得清清楚楚.
心开始一阵阵的发凉,他定定地看着突然之间一脸慌张的母亲,眼中的疑惑却在不停地加深着.
"到底是"
"总之你就是不能和那个女孩在!"贺夫人不敢棉队千洵质疑的眼神,慌乱地从贺千洵的面前走过,朝楼上走去,"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跟凌未希来往!"
贺千洵的瞳孔倏地冷凝,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贺夫人上楼的背影,浑身都散发出冰寒的气息.
"你不给我一个理由,就别想让我和未希分开!"
贺夫人站住。
她死死地捏紧自己的手指,只觉得心中的恐慌和愤怒已经将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来,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
“千洵,你要听我的话!”“别用这样的话来敷衍我!当年我父亲离开你,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一意孤行,根本就不管别人的感受!”贺千洵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刺伤她的神经,让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选择如此对待未希,我需要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他竟然倔强到了如此的地步!
完全不理解她的心情!
贺夫人只觉得全身一阵麻木,多年来拼命在心底压抑的情绪在瞬间崩溃。
“理由就是——那个女孩一定会给你带来厄运!”
贺夫人忽然近乎歇斯底里一般地转过身,惊惧悲愤地伸出手来指着楼梯下的贺千洵,眼中含泪,痛苦地嘶喊出声。
“理由就是——在你爸爸抛弃我们那一天,你胡乱开车撞倒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理由就是——是你毁了她的哥哥,是你害她的哥哥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
刹那间!
恍若五雷轰顶!!!
贺千洵完全被炸蒙,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都无法相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那些
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他的大脑,在他的耳膜边轰隆隆作响,将他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离开来!
只有那些话——
那些残忍的、可怕的、可以将所有的美好幸福全部焚毁的话,在他的耳边,疯狂恐怖地回响着
“理由就是——在你爸爸抛弃我们那一天,你胡乱开车撞倒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理由就是——是你毁了她的哥哥,是你害她的哥哥成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
“我哥哥”她抬起头来,望着他微笑,眼眸晶莹剔透,“我哥哥在多年前遇到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休息了,很沉很沉底睡着啦。”
贺千洵浑身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如筛糠一般惊恐地颤抖着。
他的面孔,骇白一片。
“千洵——”
当贺夫人看到千洵恍若灵魂出窍的样子,她终于惊恐,慌张地扑上来,抱住了千洵冰凉的肩头,惊愕地发现他竟然冰冷得毫无反应。
“千洵,千洵你怎么了”
全身都已经没有知觉,似乎每一根神经都麻痹了。
他僵硬茫然地站立着。
灵魂早已经脱离了躯壳,心也是在瞬间焚化成灰,只剩下空荡荡的黑洞,冷冷的,如浸在冰山雪地之中。
怎么会
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茫然地转向一旁,眼眸空洞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是哪一天?哪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六月十八日!”
微颤的声音从大厅门处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凉意。
贺千洵的身体蓦然冰冷一片!
他惊骇地转过头来,眼前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那个站长他几步之外的女孩。
他呆呆地看着她。
刹那间。
他辛苦构建的幸福世界,轰然坍塌!
“不可以轻易地区伤害一个人,痛恨一个人,”她低低地说着,眼中有着晶莹的泪光,“可是,有一个人,是我最痛恨的人,就是把我哥哥还到如此不幸境地的那个人,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那个人!”
未希站在大门处.
他颤抖得犹如狂风中的落叶.
未希凝盯着他,面颊上最后一抹血色也逝去了,她死死地看着他,眼珠黑得不可思议,全身的骨骼都因为一种至深悲愤的漫溢而咯咯作响.
"八年前的六月十八日,那个毁了我哥哥的人,撞到他之后,又驾车逃逸的人,真的是你吗?!"
千洵双瞳不可思议地放大,惊惧入骨!
未希朝前一步,死死地扣紧手指,面容雪白得近乎于透明,她定定地凝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不是?!贺千洵——"
"凌未希,你不要难为千洵!"贺夫人声音紧绷,站在了未希和千洵之间,下意识地保护千洵.
"就算是千洵做的有怎么样?!我们贺家这么多年来都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当年你哥哥出事,千洵的爸爸已经支付给医院一大笔钱!!"
未希的身体猛烈地震颤,目光中透出一抹悲愤,"这么说,真的是他?!"
"不不是我"
千洵拼命地摇头,不敢看她,他惶然地接连倒退数步,径直撞到了摆在楼梯口的琉璃工艺品,只听到哗啦一声,脆弱的琉璃瞬间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所有人的眼前,碎成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一片片.
"千洵"贺夫人心痛至极地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她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不顾一切地推开.
千洵茫然地朝四周看去,可就是不敢看向未希的方向,只能下意识地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仿佛这样说着,就真的不是他做的了!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忽然转头看未希,仿佛散乱的视线突然找到一个点,他想要得到救赎的方向,他居然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抓住了未希的手臂.
他的呼吸痛苦而又急促!
我我证明给你看,真的不是我
他拉着她离开.
贺夫人吃惊地看着那两个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扑到门边,却只看到两个渐渐离去的背影而已.
她的眼泪,哗哗地落下
帝恒医院的人都被惊住了。
他们吃惊地看着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女孩在长长的走廊里狂奔着,来往的行人都慌忙地躲避着他们。
他们的面色都是一片苍白,尤其是那个少年,目光散乱得几乎没有焦点,恍若灵魂已经出窍一般。
到底……
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从国外创世组织回来得骆明翰才走出办公室,就吃惊地看到贺千洵拉着凌未希从自己地眼前走过。
未希恍然如孩子,满脸泪痕。
他们奔向地地方,是走廊尽头地病案室。
那里宥帝恒医院所有的病例资料,住院记录,医院里的每一个病人的入院记录都会在这里存档。
贺千洵拉着未希闯了进去。
“你们室什么人?”
病案室里的工作人员惊愕地看着这两个突然来到的不速之客,刚想开口训斥,贺千洵已经推开他,径直走到那一排排地病案资料。
一排排地架子,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资料,他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循着日期找到了八年前地那一格。
未希僵硬的站在门处,泪水满面。
病案室地工作人员冲上去拦住他,严厉地斥责:“这里是不能乱翻的,请你马上出去。”
“滚开!”
贺千洵一声暴喝,狠狠地推开那个阻挡他的工作人员,他的眼中有着一种狂乱的执着。如火焰一般在疯狂的燃烧着。
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些无用地病案被他翻落在地,散乱在他地周围,他还在找,疯狂的寻找着。
惊恐的心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的眼眸茫然散乱,双手颤抖地翻动着那些病案,那些纸张从他地手中纷纷落下,他暴怒的将手中地扔掉,再伸手去找!
目光空洞茫然,沉痛的声音从他的唇边传来:“……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病案室,一地散乱。
工作人员被他的狂乱震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未希呆呆地站在门处。
她看着狼狈不堪,在一堆病例资料中疯狂寻找地贺千洵,滚烫的眼泪冲刷着她地面庞,她真的不敢面对这一切,恨不得马上化成灰,随风散去才好。
骆明翰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她看着惊惶地千洵。流泪地未希,深邃的眼中一片疑惑的神情。
病案室的骚动早已经引起了一大群人的注意。
那些人纷纷围上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如被囚禁的野兽一般惊惶失措,面容苍白的贺千洵,看着她方寸大乱,狂乱地翻动这那些病案资料。
他恍然地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不会是我……”
那些资料雪片一般在他地手中飞落。
找不到!
一直都找不到!
忽然、。
贺千洵猛地将手中地资料全部扔掉,他的双手在半空中顿住,似乎是茫然了,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了。
在他的正前方,一个病案资料静静地竖立在那里,
资料的扉页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子---凌亚希。
贺千洵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分资料。
心一阵阵炸裂般地疼痛,那份资料被他死死地握在手里,却犹如烙铁一般滚烫,灼烧着他地手,还有他已经慌张不安地心。
他翻开了那页资料。
所有的一切——
那些血肉模糊,从未愈合的伤口!
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撕扯他生命的往事,都在那一瞬间,被他颤抖着翻开了
然后。
病案室里。
死一般的沉寂。
骆明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震惊地看向了未希。
未希却看着僵硬如化石一般的贺千洵,悲愤的眼泪如小溪一般流淌出来。
哗啦——
资料从贺千洵的手中落下,他眼中的光芒全部熄灭了,死寂如夜,那一种恐惧,渗人他的血液之中,流遍了他的全身。
明明知道,这根本就是无谓的挣扎。
明明知道,即使找到这些,也不过是给铁一般的真相再找一份证据。
他欠下的,终究要还。
胸口一片冰冷地疼痛。
贺千洵忽然紧紧地闭上眼睛,他颤抖着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惊骇的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滚落出来
那么多的眼泪,灼烧了所有的幸福和誓言。
心完全被这份罪恶烧空了,只剩下绝望,冰寒的绝望!!
他一个踉跄,终于无力地跌倒,倒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颓然无力地靠下来,放开双手,满脸眼泪。
泪水疯狂地滚落他的面颊。
他正对着站在门处的凌未希,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了她。
“八年前的那场车祸”
他直直地凝望着她,眼泪在他的面孔上放纵奔流着,顺着他的下颌滚落。
胸口刀剜一般疼痛。
她推倒在地上,痛苦地抬头看着门边的维系,眼泪犹如狰狞恐怖的小蟹,爬满他苍白绝望的面孔。
“你哥哥的资料上有我父亲的签字”
未希僵硬地站立着。
他还在说着。
一字一字恍若是用刀子从他血肉模糊的心中硬生生地剜出来,带着他沉痛的悲伤,无法化解的悔恨。
“那个毁了你哥哥的人是我”
一片死寂。
全世界都在那一刻,变得死寂一片。
只剩下她和贺千洵,她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放纵的泪水,眼珠却似乎凝住了,眼眸中,一片大二空旷的茫然。
很冷很冷
原来这个世界,竟还会有如此让人绝望痛苦的寒冷
天气暖暖的。
街道上静寂无人。
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街道一旁的休息椅上,她的手里拿着好吃的红豆冰糕,因为不舍得一下子吃光,所以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冰糕凉凉的,而且甜丝丝的。
她吃得很开心,圆圆的小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乖巧可爱惹人怜惜。
阳光透过枝桠柔柔地倾泻下来,洒下一地灿烂耀眼的光。
“未希——”
自信明亮的声音从马路的对面传来,小女孩循声看去,笑意顿时漾满粉嫩的面庞,她从椅子上蹦下来,朝着街对面的人使劲地挥手。
“哥哥——”
街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出奇帅气明朗的少年,他脸上的笑容明亮灿烂,璀璨的眼眸恍若星辰流转。
在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份金黄色的报纸,那是他的骄傲,他为之奋斗拼搏的全部梦想。
他的笑容通透无瑕,朝着未希的方向奔跑过去,边跑边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通知书,大声地喊道:
“未希,我拿到帝垣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啦!!”
帝垣大学啊!
全国最好的高等院校,无数学子为之拼搏的目标。
他终于得到这所大学的通知书了。
小小的她可以感觉到哥哥的快乐。
虽然她并不知道帝垣大学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看到了哥哥兴奋快乐的笑容,她就同样跟着哥哥笑起来。
她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哥哥,开心得又蹦又跳。
然而,悲惨就是在那一刻降临的。
一道阴影在小女孩的眼前如闪电一般擦过,她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消失,就完全冻僵在唇角。
一声尖锐可怕的声音!
她恐惧的仰起头来。
她看到那道阴影在哥哥的身前狠狠的掠过,然后,哥哥竟然飞了起来,就像是突然被大风吹起的风筝
她呆立在那里。
就像是一场残酷的噩梦。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少年躺在街道的中央,鲜红的血如小溪一般在他被那仿佛撞散了的身体里狂涌出来,那么多,那么多的血
她骤然醒悟,恐惧的惊叫声惊飞了树枝上的飞鸟。
“哥哥-哥哥-哥哥-”
她开始拼命的喊,拼命的喊着他,可他就是没有回答。
要找医生,要找医生才行。
年幼的她似乎找到了唯一可以救哥哥的方法,她惊慌的朝四周看着,终于看到那辆撞到哥哥的车还停在路边。
顾不得太多,她站起身,带着一身血迹,朝那辆车跑去。
“救救我哥哥啊!”
她这样呼喊着,朝那辆车奔跑。
可是,那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声音,那辆车忽然发动起来,竟然在她眼前,以最快的速度开了出去。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
那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她绝望的转身,挥舞着双手,去追那辆车,使劲的奔跑,使劲的追赶。
“求求你,停下来啊!”
“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啊-”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停车-”
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天空中久久的回响着。
终于,那种声音停止了,。
小女孩站住。
她全身都是血迹,脸上也有着血珠和狼狈的泪水,头发凌乱,大大的眼睛中全都是惊惧和恐怖。
那辆车已经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
她忽然调转身,朝着哥哥的方向跑过去,再次跪倒在哥哥面前,傻傻地伸出手去,惶然的想要堵住他身上疯狂流血的伤口。
血,没有止境地流淌
她没有办法,只能恐惧地大哭起来
整条街道上,只剩下手足无措,放声痛哭的小女孩和倒在血泊中的哥哥。
只剩下了绝望
一阵风起。
金黄色的通知单随风飘起,又如枯萎的落叶一般落地。
琉璃一般的阳光照耀下来,清晰的照在金黄的纸上
存有的
斑斑血迹
寂静的病案室里。
未希看着泪流满面的贺千洵,她脸上的泪水却已经干涸了,她看着他,眼眸中,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冰雪般的寒意。
“贺千洵”
她那样轻轻的说着。
就像是在一个长久的梦中回转,她终于找到了他,声音穿过迷雾,变得渺远冰冷不再真实。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夜。
很深很沉。
骆明翰站在一间病房前,看着里面的情形,英气的眉毛轻轻地蹙起。
他站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橙色的温暖灯光洒满了整个病房。
未希沉默的坐在凌亚希的病床前,她的面容雪白的惊人,脊背绷的笔直笔直的,就好像只要一碰她,她就可以硬生生的折断一样。
骆明翰的眼中一片担忧的神色。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
骆明翰转过头来,他看到一个衣着端庄却面色慌张的女人从他的眼前走过,竟然就直接进了凌亚希的病房里。
骆明翰下意识的跟了进去
“凌未希!”贺夫人直接走到凌未希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带着紧张的颤抖,“千洵呢?千洵在什么地方?”未希的瞳仁淡淡的,她不动,也不说话。
贺夫人心中更加慌张了,她攥紧手指,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未希:“凌未希,你你对千洵做了什么?!”
未希还是不说话。
她的沉默完全刺痛了贺夫人紧绷的神经,贺夫人眼中竟然升腾起一抹愤恨的光:“我就知道,你会给千洵带来厄运,千洵遇到你,就不会有好结果-”
已经无法忍受她的沉默。
她近乎失控般地抓住了未希的手臂,强迫未希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凌未希,你告诉我,你对我的千洵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他到底在哪-”
她不管不顾,死死抓住了未希。
“贺夫人!”
骆明翰终于无法忍受,他伸出手臂拦住她,眉心蹙起,“请你安静一些,这里是医院,贺千洵早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理智的回答她。
贺夫人却尖锐地看了骆明翰一眼,“千洵他”
“请你出去”
淡淡的,没有半私感情起伏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未希从贺夫人的手中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再次转向了自己还躺在病床上的哥哥。
她的目光宁静,却带着一抹可怕的偏执。
“不要在这所病房里,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说到那个人的事情,你们贺家的人,都是侩子手,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不配在这里说一句话,请你出去。”
贺夫人的面色一变。
她转头就想要质问凌未希,可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她愤怒的目光,触到了躺在病床上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
温暖的灯光下。
凌亚希的面容苍白如百合,他闭着眼睛,仿佛是无比安静地沉睡着,长而乌黑的眼睫毛紧贴着那恍若透明的肌肤,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王子。
他已经这样沉睡着,耗费了整整八年的光阴。
八年的时间!!
贺夫人没有再说话。
她沉默了。
终于转过身,她走出了病房,离开了这个贺家人不配站立的地方。
病房依旧静悄悄的。
未希依然脊背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看着沉睡的凌亚希,长长的眼睫毛上扬着,半天也不动一下。
骆明翰伤心地看着她。
他没有离开,一直陪着她。
一直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守候着她。
喧闹沸腾的PUB
PUB的大窗外事黑沉沉的夜色,时间还不是很晚,但是这里早已经热闹非凡,侍应生端着盘子走来走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站在吧台内的调酒师正在用灵活的双手调酒,调酒的花式表演是这里很有看头的部分。
舞台上,有漂亮性感的女歌手正唱着柔情绵绵的歌曲,整个PUB里有的是慵懒魅惑的气息。
阴暗的角落。
红色的大沙发,沙发前的玻璃桌面上,当侍应生再次收走一瓶喝空了的威士忌时,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吃惊了。
歪躺在沙发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浑身充满酒气,侍应生愕然,那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英挺的面孔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色,瞳眸乌黑,宛如漆黑不见光亮的黑夜。
喝的就越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就越加浓烈,恍若寒冷的飞雪,一片片地沁着惊人的冰凉。
侍应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收走了他的酒瓶。
贺千洵躺在沙发上,他的眼眸紧闭,一动也不动,然而他抿紧的嘴唇,紧蹙的眉宇却清楚地表明,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PUB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带来一片深深浅浅的光晕。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无数的光影便映入了他的眼眸中,他的眼睛暗淡得可怕,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攻陷了他的理智。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
身体似乎全部都被掏空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可怕的绝望。
那是——即便是死,也没有办法摆脱的绝望啊!
他躺在那里,仰望着光幻陆离的天花板,呆滞地凝望着,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滑落面颊,成串地滚落
流血的心底,缓缓地渗出一种痛苦,绝望窒息。
恍若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全身都已经冻僵了,寒冷得再也没有一丝温度,眼前的世界里只剩下地狱一般的黑暗,铺天盖地。
就像是八年前,十岁的他闯下弥天大祸,躲在黑暗的房间里不敢走出来,眼前所有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还是一个孩子的他不敢面对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只知道逃避,害怕,恐惧,无休无止地哭泣着
胸口翻绞疼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贺千洵忽然一声吃痛的呻吟,他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死死地揪紧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冰冷!
八年前,在他仓皇驾车逃开的瞬间,他已经铸成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
八年后,他却再也没有可能逃开!
曾经,他听到那个小女孩哭泣的叫喊,她求他停下车来,救救她哥哥,他却不敢,不敢回头看一眼。
等到他想回头的时候,一切却已来不及!!
他猛地睁开黯淡无神的眼睛,心脏仿佛被重物压中,让他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大脑思维都已经停止了。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白。
他茫然无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扭曲可怕,却似乎在疯狂地嘲笑着他。
贺千洵,你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的面容,煞白一片。
他的眼珠漆黑得令人屏息,漆黑得不可思议,犹如一望无际的黑色梦魇,铺天盖地地降临下来。
依旧是喧闹的PUB。
当侍应生再度走到这个阴暗的角落时,他愕然地发现,一直躺在这里的那个客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红色的大沙发上,空荡荡的,再无任何人。
他低头刚刚准备收拾桌面上的空酒瓶子,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客人却走到了他的面前,很不满意地说道:
“你们的盥洗室的门为什么是反锁的?!不想给客人用吗?!”
侍应生抬头,愣住。
哗啦——
盥洗室的门被侍应生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在们打开的那一刻,年轻的侍应生却惊骇地站住,他所看到的,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恐怖场面。
血水,在整个盥洗室的地面上蔓延着
盥洗室内热气升腾,洗手池内,热水顺着水龙头汩汩流出,而从洗手池里漫出来的水,却是鲜红的
一个苍白的少年趴在洗手台上,他低垂着头,所以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清楚地看到,他将左手臂放在了洗手池漫溢的热水里,手腕处,血肉模糊
湿热的白雾弥漫着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逝
恍若进入了一个宁静的梦,他闭着眼睛趴在那里,面容雪一般的苍白,而心脏似乎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样,也许就可以了呢
“贺千洵”
她那样轻轻地说着。
就像是在一个长久的梦中回转,她终于找到了他,声音如穿过迷雾,变得渺远冰冷不再真实。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在世上?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如果
你真的如此痛恨我
那么,我这样做,是否就会让你不再那么痛苦难过了
贺千洵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醒过来,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外刺目的阳光,刺入他的眼底,带来一片灼热的疼痛。
在朦胧之间,有着白色的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他听到了自己母亲哽咽的声音;“千洵”
白衣护士围在他的周围。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他是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透明的输液管在他的眼前垂下来,将药液一点点滴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无声地躺在那里,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苍白失血的面孔疲乏痛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着。
“为什么不让我死”
死了,就全部都结束了。
他欠她的。就可以全都归还了,就再也不用这样绝望地生活下去了。
他闭着眼睛流泪,灼热的泪水浸湿了白色的枕巾。
贺夫人终于无法忍受,她扑到贺千洵的床前,伸出手来握住他冰冷的手腕,泣不成声:“千洵,你不要再吓妈妈,拜托你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国外,再也不要想起这里的一切我们”
贺千洵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呆滞茫然,恍若在看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靠近的地方。
渺远的温暖
随风散去的幸福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收紧,嘶哑着出声;“求求你们让我死了吧!”
贺夫人的身体剧烈地震颤。
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他忽然扯掉输液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贺夫人慌忙的去按住他,面容恐慌。
“千洵,你不要这样!”
他竭尽全力推开她,竟然虚软无力地站了起来,尽管虚弱的身体还是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再度倒下。
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急促的呼吸着,胸口紊乱的起伏。
护士顿时紧张的蜂拥过来,拦住他,试图从新将他按回到病床上去,并且从新为他注射针剂。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下床,会出事的!”
“你失血太多了,不能这样乱动!”
“拜托你听医生的话请你快一点躺回去”
哗啦——
贺千洵踉跄着回手一扯,挂在病床上的点滴药瓶被他连同输液管一起扯落,啪的一声摔落在地,摔成碎片,透明的药液流了一地。
“别再靠近我——”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低吼,只觉得眼前一阵光芒闪烁,几乎晕倒,但他还是支撑着站住了。
“滚开——”
护士们愣在原地。
贺千洵摇摇晃晃地站在病房的中央,绚烂的阳光顺着透明的玻璃洒进来,璀璨的光芒如同七彩的光束,笼罩他的全身。
只是。
雪白的面容一片惊骇的黯然。
嘴唇也同样苍白失血。
他呆呆地看着病房的门板,跌跌撞撞地,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挪去,边走边将包扎在自己左腕的是纱布揪扯开来。
白色的纱布飘落下来,红色的血迹越来越凝重。
“千洵——”贺夫人悲愤交加的看着他,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心痛得眼泪滚滚而下,“千洵,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妈妈求你”
贺千洵仿佛看不见她。
也可以说,他已经看不到这个病房里所有的人。
“让我去死只有死了就好了只要我死了她就不会那么痛恨我她就不会”
他踉跄着朝外走去,挣开贺夫人,力气出奇的大!
贺夫人恐惧地睁大眼睛,她根本没有办法拦住他,在慌乱中,她抱住了千洵的手臂,惊骇的叫起来。
“快点帮我拦住他!”
那些护士瞬间醒悟。
她们慌张地跑上来,拦住要走向门外的贺千洵,然而,贺千洵眼中去出现了一抹偏执的狂乱与仓皇。
似乎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刻。
他低吼着,奋力挣开那些人,却挣不开,他终于愤怒,大吼出声,吼声大的惊人,“滚——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耳膜轰轰作响,。
大脑思维已经全部冻结,他只想着去死!!
死了就好了!!
就不用这么悔恨痛苦了。
真的很痛苦
那恍若滴血的心脏绝望得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他窒息的几近发疯。
护士都被他哭泣的吼声给惊住了。
他如濒死的野兽一般沉痛悲伤地低吼出声,眼眸黯淡恍若不见星辰的夜晚,胸口剧烈的疼痛。
“滚!滚开——”他悲惨的大喊。
贺夫人眼看着血从他从新迸裂的左腕伤口里流出来,她掩住嘴唇,无望的瘫倒在地,痛哭失声。
她绝望了。
彻底的绝望了。
然而。
愤怒低吼的千洵却在那一刻静下来。
他不再狂乱的挣扎
贺夫人流着泪抬起头
贺千洵望向自己的正前方,怔怔地颤抖着,泪水弥漫了他苍白的面孔,他看着门处那一抹影子,僵硬的站立着。
万千道阳光烂漫的照进来。
贺千洵呆呆的看着正前方,他的呼吸似乎就在那一刻已经停止了。
未希站在房门处。
她迎面对着他,白皙的近乎透明的面孔上平静的没有半点神情。
她看着他,眼珠淡淡的。
心开始不可思议的剧烈抽痛。
剧痛之中竟隐约有着一份希望在他的心底升起。
她竟然来看他了。
贺千洵眼眸中有着些许湿润的光芒亮起。
他踉跄着,茫然的超前踏出一步,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触碰到站在不远处的她,声音带着令人心伤的颤抖。
“未希”
未希迎着贺千洵站立着。
她无声地将右手轻轻抬起,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她纤细的手指件飞出,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眼前滑过
当——
银色的光芒落地,一路滚下去,滚到贺千洵的脚边。
恍若一道灿烂的星芒。
明晃晃的阳光下,停留在贺千洵脚边的那抹光芒跳跃着,流转着。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六角形雪花钻石戒指。
贺千洵严重的光芒在瞬息熄灭了,一片死寂。
他虚弱的身体轻轻地摇晃着,怔怔的看着未希平静无波的面庞,嘴唇无声的颤抖着,晶莹滚烫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未希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平静如水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未希——”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贺千洵的面孔好人雪白的惊人,他大声喊出来的那一刻,手却努力地伸出,似乎像是要抓住。自己再也不可能把握的一切。
再也不可能属于他的一切。
双腿却早已麻木僵硬不听使唤,他踉跄着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竟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漆黑的眼眸中幽暗绝望,只有泪水在冲刷他的面庞。
他抬起头,看着侧对自己的未希,伸出手去,嘴唇苍白的颤抖着,如一个濒死的人在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真的很想抓住,用自己剩余的全部生命抓住。
“……未希……”
未希站住。
她轻轻地侧头,看到了扑倒在地上的贺千洵。
乌黑的眼中,那一抹麻木的宁静没有半点改变,她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她凝望着他,唇色苍白:“你真的想死吗?”
贺千洵扑倒在地上,呼吸萦乱痛苦,他抬头看着她,眼泪疯狂滚落面颊:“……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原谅我……”
“我恨你,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会恨你。”
阳光明晃晃的。
千丝万缕的光芒在他与她之间悲伤地跳跃着,飞舞着。
“你毁了我哥哥,你在我和哥哥最幸福的那一天,撞碎了他的全部的希望,还有他原本可以辉煌灿烂的未来……那个时候……我大声哭喊着请求你救救哥哥,本来……哥哥一定还有救的,可是……你却逃走了……你为什么……要逃走呢?”未希的瞳仁静静的,幽幽地看着他,“你逃了这么多年,你清楚地明白这么多年我受得苦,我哥哥受的苦,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了解了吗?!”
贺千洵怔怔的,他的面孔苍白痛苦的令人惊心动魄,他的手指颤抖着,恐慌着。
未希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脱落在地,曾经缠绕在贺千洵的左腕上的纱布上,她看到了那上面的斑斑血迹。
“八年前,从我哥哥身上流出来的血,可不止这些……”她在度看他,眼眸深处一片漆黑,犹如有着凝固了很久的血迹,“贺千洵,即便你死一千次,你也还不请你所欠下的一分一毫。”
贺千洵呆呆地凝望着她。
她痛恨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到他的心里去。
良久。
两行眼泪顺着他深陷的眼窝中流出来,漆黑的眼眸中,除了漫溢的泪水之外,只剩下绝望和悲伤。
空气中。
恍若有着无数的散发着纯白光芒的微粒在旋舞飞翔着。
地面上,阳光如水一般流动着,而在那些光芒的中央,晶莹剔透的钻石戒指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
雪花班闪耀的钻石上,灿烂的光芒流转着,竟也似是痛苦哀伤的……
时间就像窗外的叶子
一片片的落下,一天天的过去
刚刚查完病房的骆明翰缓缓地走到一间病房前,他看到病房里的那个女孩,眉心带着一抹痛惜的神色。
这段时间,未希一直留在这里。
她守在凌亚希的身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喋喋不休地与他讲话,尽管知道他不会回应,却还是微笑着说下去。
现在,她只是呆坐在那里。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已经瘦脱了行,苍白的手腕细的可怕,仿佛一捏就会断掉一样。
骆明翰一阵心痛“哥”
骆珊妮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起,骆明翰愣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慌张的骆珊妮。
骆珊妮一脸哀伤,“我听医院的伯伯说,未希和千洵出了事情,他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骆明翰眼中浮现一片复杂的光芒。
他担忧的看着珊妮。
轻轻地点头。
原来她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珊妮的身体震了一下。她掩住嘴唇,极度震惊悲伤的泪水已经滚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八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居然是千洵,居然是那个深爱未希,为了未希可以不顾一切的贺千洵!
怎么会这样?!
在他们身后,一阵虚弱的脚步声响起.
骆明翰的目光,忽然变得错愕起来.
骆珊妮循着骆明翰的目光转过身,当她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征在原地,眼中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滚落
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贺千洵扶着墙,呼吸急促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边,是一直照顾他的护士,此刻正焦急地扶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出现一点点闪失,他失血过多,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贺千洵抬起头,他看到了骆明翰和骆珊妮。
他的眼珠漆黑得没有一点神采,用力扶着墙壁的手指一片青白的颜色,因失血太多而造成心力衰竭,他的胸口紊乱地起伏着。
他没有说话。
低下头,扶着墙壁,努力地一步步往前走,雪白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他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狂涌的悲伤。
身旁的护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珊妮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
贺千洵努力地挪到了这间病房前。
呼吸已经急促困难。
病房内,阳光顺着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房间里所有一切,都沐浴在这一片璀璨耀眼的光芒中。
他颤抖着扶住门框,看到了坐在凌亚希病床前的未希。
沉痛的目光,有缓缓地从未希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沉睡的凌亚希身上。贺千洵轻咳着,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的身体站粟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珊妮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扶他,她的手臂却被另一只手拉住。她转过头,骆明翰看着她,目光沉静,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中,有着同样深邃的悲伤。
贺千洵缓缓地走进房间。
走了几步,他略微踉跄地站住,无声地抬起头,沉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亚希和未希。
八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和那个九岁的小女孩。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拿着帝垣大学的录取通知,在洒满阳光的街道撒谎那个,欢呼地挥舞着双手,笑容通透无瑕。
那个九岁的小女孩,扬着粉嫩的脸,看着朝自己奔跑而来的哥哥,幸福地蹦跳着,笑意漾满整张面孔。
是他!
他的无所顾忌,他的胆怯,他的恐惧,彻底地毁灭了这一切!!
他毁了他们最幸福的瞬间!!
贺千洵轻轻地闭了闭眼睛。
悔痛的眼泪溢出眼角。
他静静地弯下自己的膝盖,缓缓地跪下来,跪在了铺满阳光的地面撒谎那个,跪在了八年后的亚希和未希面前。
跪在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痛苦回忆前!!
未希依然看着沉睡的凌亚希,瞳仁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她如泥雕一般。
贺千洵跪下来,眼泪从漆黑的眼眸中滚落出来,他的面容雪白得触目惊心,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恍若带着鲜红的血丝。
“从现在开始我欠下你们的我要还给你们”
这么多年。
在无数的噩梦痛苦纠缠之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赎罪的机会。
从此刻起
他欠下她的,所以上天安排他们相遇,要他全部都归还给她
病房的门处。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浮现湿润的泪光。
难过的珊妮忽然转过身,扑到骆明翰的怀里,浑身颤抖,再也无法控制地哭出声来。
“哥”
骆明翰抱紧了珊妮。
他沉默地看着病房里跪着流泪的贺千洵,与如化石般僵坐在那里的未希,她呆呆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天的阳光金灿灿的,很暖很暖。
透明的玻璃窗外,蔚蓝如洗的天龙中飘着几片云朵,轻柔得就像是一大片甜丝丝的棉花糖。
未希看着沉睡了八年的凌亚希,如失魂的木偶娃娃。
贺千洵流着泪跪在地面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他轻咳着,猩红的血丝从他干裂的嘴唇上弥漫出来
缓缓地凝结成暗红的血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