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果然如卓维所说,过得异常艰难,气氛很压抑,整个学校像是一个大蒸笼,我们呼吸都很困难,连吸入的空气都是干燥热烫的,痛苦非常。一中变成了另外一所学校,老师们拉长了脸,不再和学生说笑,各种课外活动消失了,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没完没了的考试吞没了我们的生活,机械的重复着题海政策,每一个老师挂在嘴边的只有高考二字,像个魔咒一样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尚且如此,高三的同学就更加压抑了,据说放眼望去,每个班级都是死气沉沉的。而与此同时诞生的,却是校园恋爱的数量猛增,据说是可以有效缓解学习压力,特别是高考的压力。
老师们的工作更忙了,不但要教授我们课程,想尽办法用作业填充我们的一切课外时间,以防止我们胡思乱想,另一方面还增加了新工作,就是抓情侣。
这是个艰巨异常的工作,深谙被老师抓住就完蛋的小情侣们,在任何时候见面说话,手里都拿着一个课本,若看见老师来了,就会装模作样的讨论学习问题。老师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阻止同学之间交流学习吧?
然而,学生的小伎俩也是不可能完全瞒过老师的,特别是在有情报人员的情况下。二班炸营了,老师神乎其技,在其他老师还在和同学们斗智斗勇的时候,他一抓一个准,一连抓了五对,俱都供认不讳,被请了家长。就在大家都在感慨纪老师火眼金睛时,有人发现真实的情况其实是蓝清出卖了他们,准确地说,她在摸清楚各对情侣出没的规律和地点后,有意无意向老师汇报了情况,故而老师不费吹灰之力,全部抓到。
二班的同学很愤怒,无论是否恋爱,都认为她的行为是一种严重的背叛。几乎不需要文雅她们煽风点火,都想要蓝清卸任班长之职。这场倒戈行为如火如荼,直到老师明确表态,要到高三的时候才能换选,才终于停止。不过二班的同学和蓝清差不多彻底翻脸了,包括不少班干部,因为被抓的人当中有不少班干。
在这异常混乱的情况中,居然没有陈诺的事情,我后来问陈诺,她和楚清到底怎么样了?她白了我一眼说道:“难道文雅她们对我姐妹情深,我就为个男人和她们翻脸吗?”
她们三个女生都和楚清做了铁哥们,没有一个和他有超友谊的事情发生。楚清很幸运,又很不幸。
就这样混乱地迎来了运动会,这大约是学校最不活跃的一次运动会,且不说报名参加人数之少,为了凑数量,班干部四处找人做思想工作,很多人被迫参加,胡乱报名,很多项目如标枪、实心球等,从未练习过,直至比赛当天才临时现学现用。各班的体育特长生就非常忙碌了,需要身兼数职,参加若干项目,因为每个人报名的项目有限。聪明的同学想出了冒名顶替的办法,于是在比赛当日,我们看到同一个人,换着不同的号码,顶着不同的名字,穿梭在各比赛场地,忙得冒汗。
今年开始运动会比赛,所有各班都只能搬着桌椅板凳围坐在指定位置,不允许到比赛场窜来窜去,包括没有比赛项目的运动员,都不允许再操场上奔走。只允许各班的通讯员和校报记者凭记者证在比赛场地进出。
原因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铅球,标枪这样的项目我们可以理解,可是对于跑步这样的项目也不让我们在一旁加油,有点索然无趣。
这几日操场内比赛热火朝天,操场边却冷清地很,各自看书玩乐,倒有几分像是室外自习课一样。我没有参加任何项目,老实待着操场边等着记者团报道,赢了,就跳跃的庆贺一番,输了就继续看书。到最后,连跳跃庆祝都没有人了,一些同学嫌太阳底下晃眼睛,索性不来操场,直接在教室里面看书。到了第二天下午,操场边缘稀稀拉拉的人群目光呆滞地看着比赛场地,一副被迫观看的表情,令校长很不高兴,他认为实在没有朝气,搞的体育比赛和上刑场一样,于是勒令团支部书记点燃我们的热情,至少让运动会看上去不那么死气沉沉。
团支部书记是个政治老师,个子不高,戴着一副巨框眼镜,眼镜太重经常滑落下来,他就养成了个习惯,每隔几分钟要推一下眼镜。虽然老师的个子不高,但是教政治的老师天生有着演说家的天分,无须演讲稿都可以讲个几十分钟,不重复一句,不断地发掘他说的主题的思想内涵。
团支部书记一拍脑袋,二话不说,对着大喇叭发挥其特长,激情飞扬地对着喇叭讲述了体育精神,运动员的感人故事,从爱个人到爱集体荣誉感云云,讲了许多。
我们正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都吓得一激灵。纷纷看向主席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听了半天才明白,敢情他是要让我们热情加油。
于是在班长的带领下,所剩无几的同学在操场边,假装用力呐喊,不到半个小时,又都松懈了。参加比赛的本班运动员在操场的另一头,加上同时比赛多个项目,各班又各自为自己的运动员呐喊,就算这边扯破嗓子,那边也压根听不见,纯属浪费力气。
这场闹剧很快就落幕了,团支部书记发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喊得青筋爆出,口水把话筒都淋湿了,实在比上课还辛苦,再说喇叭效果不好,有时候会有杂音,或者干脆断断续续地,令演讲效果大打折扣,他大为光火,想了想让人把卓维找来了。
卓维瞪着眼睛回来了,团支部书记把这个活跃气氛的工作交给他,美其名曰是重要的考验,看看他的能力。
他很愤慨,这完全是没事找事,近段时间来,他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和往常一样教我念书。平静得都让我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学生会主席。王美心常常有意无意地挤兑他,说他只是有名无实的会长。他全都当作没听见。
今日之事突如其来,直接摊派到头上,又限制诸多,令他很不爽,却又不甘心,随即问我:“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看着操场中心的冷清和操场边昏昏欲睡的人群,无奈地摇摇头。这样的运动会开得实在无趣,要大家打起精神来佯装高兴实在荒唐。
我说:“要不让各班举个牌子或者搞个标语,摇动下旗帜什么的,让他们看见。标语写大点,然后多用力摇晃,看上去会热闹点。”
卓维深以为然,他立刻找宣传部会长,搞了一堆纸卡,黑板,再把学校的彩旗全部捞出来,又是画又是写的,插满了操场边和各班方阵。
这个不算高明的点子,让操场看上去热闹多了,据说不少运动员为此感动,大力发挥,拿了冠军,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操场上彩旗飘飘,标语横行,连当初用来粘贴的大黑板也被搬出来了,上面即兴画了几幅运动员拼搏的画,写了几句口号,总算弄得看上去热火朝天了。
团支部书记观察了一番校长的表情,推了推眼镜,向卓维表达了校方的表扬,同时要求一定要再接再厉,保持到运动会结束。
剩下的那一天运动会,卓维找来音乐社的同学,带着大鼓、军号、唢呐等一切能热闹响动的玩意,在操场边现场演奏运动员进行曲。
音乐社的同学们顶着太阳,站在操场拐角卖力演奏,由于是临时凑合起来的队伍,事先并未练习过,于是七零八落的音乐裹在一起,军号正吹得用力,忽然大鼓来了一下,吓得旁边的唢呐手以为自己忘记了,赶紧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出尖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滑稽。不少同学笑弯了腰,正好符合了校长要求的气氛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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