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头疼的事情发生在物理课,因为是实验课,我们都带着课本去实验室上课去了,在实验室上课座位都是自由组合,平时关系要好的同学都坐在一起。我和卓维显然成了全班公敌,没有人肯跟我们坐在一起,卓维很生气,找到一个空桌子,让我和他坐在一起。
发生了打架的事情后,我就有意躲避他,可是现在我却没地方坐。我哀求地看着一个女生,希望她可以让我坐在她身边,她立刻低下头完全不看我。放眼望去,除了嘲弄的眼神外,别无其他,我死心了,只好走到他身旁坐下,刚坐下,周围又是一阵怪笑,很多男生对着我们挤眉弄眼。
我一直以为,八卦是女生们的最爱,可现在看来,八卦也是男同学们偏好的话题,他们津津有味地说着关于别人的闲话,臆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与女生的八卦不同,他们不但喜欢说,而且喜欢当面说,时不时嘲笑一番,看着当事人气急败坏的表情,就会发出一阵哄笑,迅速跑开。
卓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所有人,眼神冰冷,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他随时会致人死地。那些嘲笑我们的人通通闭了嘴,转过头去,不再理睬我们。
那次物理实验做得很不顺利,因为要协作,可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距离,以致整个实验失败了好几次。
卓维最后把实验用具一放,对我说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愣了,“你怕了?”
我手里拿着实验用品,说不出话来,我的确害怕,我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和嘲笑闪烁的目光,我甚至犹豫是否要和他彻底保持距离,和当初一样。
“你以为你和我保持距离,他们就不再说你了吗?”他神色哀伤,“如果真是这样,我永远不和你再说一句话,可惜不是。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你越在意,他们越起劲。我们坦荡荡的,怕他们干什么?我们偏要在一起,气死他们。”
他的话吓了我一跳,细想之下又似乎不无道理,可我是个讨厌麻烦,讨厌变动的人,我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没说话。
现在对我而言,下课是一种考验和难熬,我更喜欢上课的时候,至少没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指指点点,我很迷惑,为什么人们总是要对别人的私事如此关心,并且津津乐道呢?
放学后,三个小妞在楼下等我,一见到我,就连忙询问,关于我和卓维的事情。按照她们的说法,我现在出名出大了,原本忘记我的人们,联想起上学期种种事情,我和卓维的早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并且还有人揣摩出无数个版本,什么我上演了类似“双琪夺面”事件,把我比喻成梁咏琪,说我和卓维的“女朋友”发生了如何如何的争吵,如何如何的抢了卓维。说的有鼻子有眼,有地点有时间,好像他们都在现场一样。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我实在哭笑不得,又胆战心惊,我为他们非凡的创造力惊叹。
文雅说:“菲儿,别太在意别人的说法,那样很累。我们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陈诺说,“菲儿,随时需要,我们随时出现。”
安心对我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担心王美心。”
我对她们说卓维的话,她们三个人一致赞同他的话,文雅说:“他说的很对,让那些人说去,又不会少块肉,你在三班也就他一个朋友,不能被人离间,再说他肯教你数学,比什么都强。”
“菲儿,其实卓维真的很不错,你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失去这个朋友,我觉得他很照顾你。”安心也对我说,“你不要把那些不重要,对你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看得太重,你为了这些人失去了朋友,才真的可惜。”
她们都说的很对,我想了许久,心一横,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你们爱笑就笑去吧!
第二天早晨,我掏出上学期的数学课本对卓维说:“师父,什么时候上课?”
他惊讶地看着我,身体松弛地靠到椅背上,对我笑道:“你想开了?”
“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对数学成绩的向往。”我尽量轻松地微笑,我知道周围不少人在悄悄盯着我们。
“很好,”他接过书,“今天就开始补习。”
我们利用下课间隙,见缝插针补着上学期的数学课,我发现他在教学方面竟然很有天赋,讲解风趣而有耐心。把那些让我一头雾水的内容讲得生花一般,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我不禁有些感叹,同样都是讲解数学,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莫非他有天赋?我认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哈哈大笑,只说:“我是天才,你不知道吗?”
放学后,第一次歌唱练习开始,这是非常无聊的事情。王美心不这么认为,她找来音乐老师给我们测声部,然后根据声部排列队形。这倒很新鲜,因为从前合唱的队列都是按身高排列。
这次排练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正规得让人意外。音乐老师有条不紊地听完所有同学的试音后,又选出了领唱。
我被分配在二声部,站在右边。老师分配好大家的位置后,接着说,“我们把歌曲按照声部来唱,我挥动左手的时候,一声部开始唱,挥动右手时,就是二声部,听明白了吗?”
王美心担任音乐指挥之余,还编排了舞蹈,让几个同学根据歌的内容跳舞,为这个例行刻板的事情增加了一点花样,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创新,却令不少同学为之振奋。
王美心越发得意,她在老师的指导下站在众人的面前,眼光掠过所有人,像是一个将军看着他的部下,轻盈地挥动指挥棒,指挥着属于她的军队。她的军队都很听话,只有一个人例外,卓维永远是不和谐的音符,他松松垮垮站在那里,要不就不唱,要唱的话就拖着长腔把合唱的节奏破坏掉。
王美心很恼火,用指挥棒指着卓维说:“卓维,你认真点。”
卓维眯了眯眼,不理她。王美心提了提声调,用女王的姿态说道:“你要想参加就好好唱,不想参加就出去。”
卓维听完后,歪了歪嘴角,对我说:“徒儿,去补习。”
我头皮都竖了起来,我没想到下定决心不在乎后,需要面临的第一个考验竟然是这个。众目睽睽之下已有人笑出了声。
王美心冷哼一声,“想走的都快走,别在这里坏了一锅好粥。”
卓维听完哈哈一笑,“不知道谁才是老鼠屎。徒儿,快走。”
我已经感觉到身边散发的愤怒气息,他们愤怒地看着我们,恨不能把我们撕成碎片。
我咬咬牙,离开我的位置,跟着他往外走。我知道,这一走,我们的传闻不可能再洗白了。可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活,我不能再被他人左右,不能讨好所有人,也无需要讨好所有人,我要对自己负责。
那一刻,我有些悲壮,却又很释然,好像裹在身上的厚重外套终于脱掉了,连走起路都觉得轻盈,那些曾经让我战栗让我恐惧的目光、嘲弄通通失去了威力,我微笑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跟在卓维身后走了出去。
“小徒儿。”走出音乐教室后,卓维停了脚步,关切地看着我,他很担忧,“你还行吗?担心吗?”
“担心有什么用?嘴长在他们身上,难道能堵住吗?”我笑了笑,远远看着那棵大槐树,碧翠满眼,“槐花就要开了。”
“嗯,”他依言往槐树那儿看去,“花开的时候,你会去许愿吗?”
“会。”我点点头,终于快到花开的时候了。
“你还是想许愿考大学吗?”他笑着说。
“你呢?”我不回答他,他很难琢磨,不知道到底想些什么。
“世界和平,”他哈哈一笑,拨弄下我的头发,“快走,去补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