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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子杨在拆开陈谧递过去的礼物后,显然因为没有了像男生会送出这样精致漂亮又价值不菲的东西,像个小学生一样沉浸在无法形容的欣喜里。宁遥几乎可以清楚看见她的眼皮都烧红了起来,毛细血管在薄薄的眼皮下突然放大。
“真的,太谢谢你了……”说一次还不够的样子,“太谢谢了。你……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
那么多的“太”字。还有激动的微微发抖的手。靠着宁遥的肩膀,因为语无伦次而将硬起来。
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就会说“阿姨好年轻啊”的王子杨。到哪里都不会拘束的王子杨。
僵硬的肩膀。
“不,没什么。”男生摆着手,“恩,生日快乐。”
“那宁遥你的呢?”随后转身,大方的朝宁遥伸过手,神情明显放松了。
“……啊?”才想起忘记对她说明礼物是两人合买的。
“你的,你的,我就想看你送什么。”
宁遥忽然想象着她听到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王子杨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里面潮热的汗。
宁遥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就在陈谧正要张口说明这份礼物的来历时,宁遥学着电视剧里夸张喜剧演员那样扑向王子杨的膝盖,把头埋在两人手心里,装出一副哭腔:
“抱歉,我忘记带来了。”
“啊?!”
“今天出门时还放在桌子上的,出门的时候结果给忘记了。你杀了我泄恨吧。”说完抬起下巴,看王子杨的反映。
“……没什么没什么,你不送也没关系哪。别搞这套啦。”一边把宁遥扯坐起来,又笑,“大不了你生日时我也忘记带礼物就是了。”
“对不起啊啊啊。”宁遥好似痛心疾首,一边以恳求的神情盯着脸露困惑的陈谧。
“都说没关系了呀。”王子杨笑着转向谢莛芮,“不过宁遥你以前都不会忘记的。”
“呵呵,越长越傻。”
就是看准了陈谧不会像别的男生一样急吼吼的说“不是这样的”。
可在聚会结束后,男生还是对于宁遥突然改变主意提出他的疑问:
“你有买别的吗?”
“啊?”
“是不是,觉得和送还是不太好的缘故?”征询式的口气。
“哈?……这个,”原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撒谎,“也不是啦,就是后来在外面看见又便宜又不错的,就,买下来了,呵呵……结果却忘记带……我很蠢吧。”
从后面赶上来的王子杨挽过宁遥的手臂,又对陈谧再次道谢:“真是太谢谢了,吓我一跳呀。下次来我家,我让我妈弄好吃的谢谢你。”一边转向宁遥,“宁遥知道我妈的手艺,是吧?”
宁遥笑起来,对这一论点大力的证明着,朝陈谧说:“真的很不错哦。”
“怎么样,很棒的。”
男生淡淡的笑起来:“不麻烦么?”
“不会。哪会!”王子杨放开宁遥的手,摇过陈谧的胳膊。
在两个人身边,宁遥的眉眼一直弯着。几乎不变的笑容。
肌肉酸到板结的地步。
几人在车站分开。王子杨和陈谧顺路,谢莛芮走另一边,四个人就在这里告别。
宁遥同他们挥手说“再见”后,转身上路。走出几步后,停下来,回过头看去。男生和女生并排离去的背影。在夜晚的路灯下,拉着长长的,美丽的影子。
在自己一直以来的记忆里,王子杨什么都拥有。
而她确实也应该什么都拥有。除了自己这个朋友,全心全意的喜欢这她这一点以外。
事实本也如此,王子杨拥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她想要支使谁多半没有人会拒绝,她在一个没有瑕疵的光洁的瓷盆中优美的生长着,她想要找人安慰,便会有人安慰,她想要听谁说话,便拿过听筒扯住宁遥聊几个小时,她想要的比别人都多,而最频繁的,就是包过宁遥,像彻底的依靠着树而生的丝萝花。大片大片的属于宁遥的成长时间,都分给了王子杨去吸收。
谁还会像自己这样,以一种既奉献又敌视的态度,去完成王子杨时至今日的生命。
因此,尽管宁遥的渴望也许绝不比王子杨要少,尽管本身的自卑或许令宁遥像没有被治愈的动物,放弃了随后跳跃的生活。尽管那些王子杨所贪图的东西,甚至想要的比她更多,包括感情,包括物质,包括一张电影票,包括温柔的施舍和不经意的体贴的话。可每当宁遥用那难以克制的自命不凡的念头想到,王子杨的需要,王子杨伸向外的索取的手,自己可以满足其中的一大半,似乎,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填补宁遥自己的全部贪婪,
王子杨是缺少不了自己的。
她是留在自己身边,骄纵而甜蜜的猫。习惯睡在有宁遥的味道的被子里,无法去过哪怕一天的没有宁遥的日子。
而自己可以讨厌她,可以让她开心,可以让她惦记,从狭隘的满足中获得持久的舒畅心情。
这种念头让宁遥以为:别人能给王子杨的,自己要给她。别人给不了王子杨的,自己更要给她。
永远在自己身边伸展出枝叶的花。
第二天把后来临时买的一件装饰品交给王子杨时,显然她对着平平的东西有些失望,宁遥也露出非常难过的神情,之说“你不喜欢可以扔了。”,她才立刻宽慰宁要说“没有没有的事”。
但以宁遥自己的心思来说,昨天王子杨的满脸欢欣,她罕见的震动,完全是她所创造的最大的效果。
比红了眼全还要罕见的震动。
果然还是只有自己才办得到。
宁遥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对王子杨一直以来的呀呢,只是为了展示两人之间的从属关系。
虽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宁遥无论何时都是有求必应的善良朋友,王子杨则是发号施令得娇蛮女生。两人的位置具有清晰的高下。
不过女孩子之间的事,就是无法用一眼即辨得直白现象去定义。
王子杨会讨厌宁遥么。王子杨会撒谎来令宁遥开心么。王子杨会竭尽全力维持宁遥的美好想象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王子杨做不了的事,可以有那么多,但都是宁遥可以做到的。
不可逆的从属关系。
不可逆的朋友。
2
不知在几时荒废掉的习惯,令宁遥过了大约两个星期才想起,或许可以上体育仓库看看,虽然已经渐渐放弃了在墙上写下“王子杨不要脸”之类的句子的兴趣,可之前被涂鸦所吸引的心情还在。
下午三节课结束,第四节是兴趣小组活动时,宁要走到了那里。
“三十岁时很遥远的事情”“卡卡西是佐助的”“ADSL,AIDS,ADIDAS”“小风”“晴转多云”“I5LAND”“HANSEY是谁?”“黄麻子你不许在检查我的作业了”
有些话让宁遥忍不住的笑起来。
很快的,她又在乱成一团的笔画中看见一行陌生的字体。
“操王子杨妈X”
宁遥在回忆里狠命捞了半天,才想起好像之前自己曾在这里愤怒的铲走了一句同样极端龌龊的句子。也是与王子杨有关的。
也是这样的字迹。
有了上次的铺垫,这次显然要冷静许多的宁遥,没有再次将笔记刮走,而是静静的想了一会儿。
另一个谁。不知道是谁。显然对与王子杨的讨厌到了没有自我约束的地步。
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是像宁遥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矛盾着的讨厌。
因为有些突破女孩子勾心斗角间的那点从容的恶毒了。几乎可以嗅到完全不善的气味。
是谁。
一路像福尔摩斯,或者江户川柯南,希望从平日的观察里能够捕捉到这个犯人的蛛丝马迹的宁遥,盘算了半天也没有太明确的目标。
应该说,以王子杨的个性,太容易受人嫉恨了。甚至没有这样的人的话,宁遥才会感到吃惊。
可目标那么大,谁也不像是其中的真犯人。
“呀!好久不见!”
宁遥惊得跳远一步:“……不要吓人啊!”
萧逸祺呵呵的笑:“见到我就这么吃惊么?”
“……是啊是啊,吃惊你的脑子又长成猪样了。”
“喂喂,不要乱说。”
宁遥看看他颇难得的正经穿上校服:“你参加了唱诗班吗?”
“哈哈哈!!唱,唱诗班?”男生乐不可支。
“不然穿那么笔挺干什么?想要面见上帝似的。”
“哦呀?这个。”男生抓过自己的领结,“帅吧?”
“帅……”
“呵,我也是顶替别人的位置。”
“什么位置?”
“植物小组和外校的交流活动!”
“植物……小组……”学校里还有这种玩意儿?
“恩,朋友是组长,因为对方学校多是美眉,所以迫切恳求我加入以震军威。”
“……”
“对了,你有空么?”
“有时有空,不过,你想干什么?”宁遥警觉起来。
男生笑得好是特别纯良,“请和我们一起讨论大自然。”
因为对方一句“想当初我还救过你”,以及配合着做出被抛弃小媳妇的嘴脸,宁遥硬生生把骂人的话打碎吞进肚子,被萧逸祺带进了人数寥寥的“校内植物兴趣小组”。因为引进“暂时”新组员把萧逸祺大肆夸奖的滋长,更不断向宁遥表示感激。
“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没有办法……”
“啊,不不,我也有兴趣来看看……”
胖胖的男生笑起来:“那就好,萧逸祺就跟摆设似的,有你的话,还能跟对方交流交流。”
“我哪儿有。”萧逸祺直笑着抗议。
“你少来了,你连水仙和大蒜也分不清楚!”组长似乎不能容忍这样的无知,无比气愤。
“……水仙不是大蒜开的花吗?”宁遥有些不明白他的句意。
空气里静静的掠过一阵集体性的沉默。
等到前去迎接的一位“临时组员”将来自他校的“植物兴趣小组”引到操场边时,宁遥看着姓洪的组长不断的用袖子擦汗。
“他很紧张啊。”宁遥回头问萧逸祺。
“是啊,多出一个认为‘水仙是大蒜开的花’的组员,他能不紧张么。”
宁遥青一阵白一阵:“我只是缺少某方面的知识……难道要做全才?!”
男生笑着,转而看向正在走近的时机人的队伍:“哇,有几个超正!”
宁遥撇撇嘴。
“你们到时候就什么也别说啊。”担心着,最后叮嘱一句,理好袖子的洪组长迎向来客。萧逸祺和宁遥冲着他露出“放心吧我们就是两哑巴”的笑容,送他安心上路。
“喂,万一别人问到我们学校的树啊花啊怎么办?”
“树上不都挂着标牌吗!”
“那花呢?”
“……就说都是‘野花’。”
宁遥看着洪同学全然不知自己走在灭亡之路上的愉悦的脸,叹息一声。
不过等到“交流”活动真正开始,宁遥发现自己完全不必有这样多担心,她和萧逸祺就是两陪衬,跟在队伍后面效仿着“三只刺猬轮番出现扮演百人兵团”的著名寓言。而那个洪组长早已他多到令人咂舌的植物知识,将外校的“同行”们吸引进他的话题里。
萧逸祺冲不时回过头看自己的两个女生微笑着,又对宁遥大谈感想:“这是什么学校来着?我当初怎么没考进这学校?”
“你就是天天在背上刺字,刺成黑社会老大也五体投地的花纹,也考不进那地方。”宁遥对他那花花公子的摸样十分反感。
“我们学校的树木种类除了香樟,枫树,银杏外,还有槐树也不少。”洪组长的话在宁遥和萧逸祺说话的空隙溜了进来。宁遥很诧异:
“我们学校还有枫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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