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东邦人难得相聚的日子,只是少了他,心里难免失落。
晚餐过后,希瑞他们坐在大厅里东拉西扯,谈天说地,好不开心。只是在这一张张笑容背后藏着的是一份伤,一颗破裂不堪的心。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东邦人才了解。
很意外的,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这份和谐。伊藤忍粗鲁的一脚踹开门,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浓郁的杀气无处盾形,绵绵的恨意更是随着戾气滚滚泄出。
双方没有剑拔弩张,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由伊藤忍打破了这令他不爽的沉寂,大声吼道:“我要见令扬!”
“令扬不在这里。”在东邦人的默契下,南宫烈代大家回答道。
“我知道。”忍嗤鼻。
“知道还不快滚!”脾气最冲的向以农忍不住发飙。
“哼,我有办法让令扬主动来见我。”伊藤忍的眼中抹过一道寒光,本来就英气逼人的脸现在就更为骇人了。“只要把你们带走,令扬一定会出现。”
一瞬间,希瑞、烈、君凡、以农和凯臣都冰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把我们五个人带走吗?”
希瑞冷漠的直视着伊藤忍,蓝色的眼眸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哼哼,你们一定会乖乖跟我走。你们不是很想见令扬吗?”
一句话揭穿了他们辛苦建起来的心里城墙,原本僵硬的表情变的更难看了。
“就算想见,我们也不会和你联手欺骗令扬的!”
向以农实在忍无可忍,怒斥着,一个挺身,拳头就势向伊藤忍的脸挥去。
忍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一个猫腰躲过了重拳,趁机给了以农的腹部一记老拳。
“以农……”
希瑞和君凡双双上前扶住倒地的以农,南宫烈和安凯臣则发挥神射本领,向伊藤忍飞掷扑克牌和bb弹。
说时迟,那时快。伊藤忍算准时机,自腰间拔出手枪,“呯、呯、呯、呯、呯”连续五枪后,大厅里安静了。曲希瑞、南宫烈、向以农、雷君凡和安凯臣都倒在了地上,晕厥过去。
“哼哼,令扬。你趁我不在纽约时背叛我,离我而去。现在我要你百倍还回来!哈……带走!”
异人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春天的台北街头人头窜动,熙熙攘攘。阳光格外柔和,散在路人身上,毫不骄横。如此的天气,如此的阳光激发了人们逛街购物的欲望,沉寂了一个礼拜的钱包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某珠宝店却放弃了这赚钱的大好机会,铁门上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店里,没有灯光,借着阳光的金色,把屋子的一角照的通透明亮,而店内的酒吧台便位于此。也许这正是设计者的用心吧。
丁允辰一个人坐在珠宝店的吧台上,啜着白兰地。此时的心情是和此时的景象不一样的晦涩。这大概就称为不应景吧。
看着冰块在透明的玉液中融化,心中扬起无数感伤。
季云能得到自己的最爱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何却令他郁郁寡欢。是因为离别吗?太幼稚了,季云又不是不回来,他只不过是暂时的离开而已。
允辰试着安慰自己,可却徒然无效。季云的离开让他有些低落,习惯了这个小恶魔成天在他耳边唠叨,一下子清净了,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唉……
最后,季云还是走了,一声不吭的走了。
哦,不!他并不是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这样有欠公允。季云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淡淡的说:“允辰,珠宝店就劳烦你多照顾了。”话落,修长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
十年了。
他从来不知道龚季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展令扬;他也从来不知道季云还有六个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他更不知道十年前,季云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台湾,而且一呆就是十年。不向任何人提起过去——仿佛他从来就没有过去;也从不出远门,走亲访友——仿佛他压根就是孑然一身。
事实上,丁允辰根本就不了解季云。无论他怎么做,他都没有办法走进季云的心。这并不是说季云待人不真诚,只是他的心被一把锁牢牢的扣住了,怎么样也打不开。
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袒露真正的自己。直到五天前,允辰终于看到了季云,不一样的季云。在那张笑脸的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深刻的悲与痛。
话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天,阳光依旧明亮温暖,丁允辰带着季云要的东西踏进珠宝店,季云懒懒的躺在床上,光洁的皮肤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异常亮泽。
一位男子怎么可以生得如此俊美不凡?从允辰碰上季云那刻起,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
“季云,笔记本电脑我给你带来了。”
“谢咯。”
龚季云坐起身,接过电脑,脸上挂着来人熟悉的一o一号笑脸。
“手腕好些了吗?”
允辰在他身边坐下,出神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手在键盘上移动。
“没事了。”
季云聚精会神,视线始终静止在电脑屏幕上。
不一会儿,手指停住了。季云似乎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他们竟然瞒着他到了台湾。看来希瑞只是第一炮,等其他五人交代完工作后也会陆续来到台湾。这群傻瓜……真是伤脑筋。
季云苦涩的笑着合上电脑。他又瞥了一眼身边的信。
罢了,再逃也无济于事。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允辰……”声音有些梗塞,喉咙有些沙哑,“珠宝店就劳烦你多照顾了。”话落,龚季云拿起信,消失在门口。
……
丁允辰回过神,冰块已经化成了水,与酒融在了一起,淡而无味。
环顾四周,空洞而虚无。
现在,季云应该已经和他的朋友们相聚了吧。
淡淡的忧伤携着思绪一同回到记忆里的那天——季云收到录像带的那天,那是离季云离开五天前的事……
“季云,你的包裹,过来签收。”
“哦。”
龚季云信步至门前,在收货人栏里填上自己的名字。
“是什么啊?”邮递员一走,丁允辰立刻好奇的问。
“不知道。”季云干脆的把包裹塞进允辰的怀里,干脆的冲着他坏坏一笑。“打开看看吧。”
汗……摆明了叫允辰帮他拆嘛!
丁允辰无奈的叹息,谁叫他碰到懒氏宗祖呢。再为自己叹息一把后,允辰把包裹放在玻璃桌上,唏里哗啦的拆掉包装纸。
“是录像带。”
“那就放来看看吧。”说着,人已经在电视机前面坐定,笑嘻嘻的看着允辰,还不忘为自己斟上一杯好酒。
汗……
又是一声自怜的叹息。允辰无奈的把带子放进机器,无奈的把频道调好,无奈的坐到季云身边。
电视上有了图像。
那是一间漆黑的屋子。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昏暗的灯光。镜头晃到了床边,五张正在酣睡的熟悉面孔跃进了镜头。
季云心头一凛,笑容僵在了嘴边,杯中的穷浆玉液泛起阵阵涟漪,震颤着他的心。呼吸变急促了,肩头变僵硬了,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难道他们被季仑……
镜头里的门被打开了。
那是另一个熟稔的身影——忍……
伊藤忍走到镜头前,伏下身子,坐在了床尾。
“令扬……”声音里掺杂着许多情绪,复杂又难懂。但唯一明显的是那份露骨的恨意。“你好吗?”
令扬?电视里的那个男人是在叫季云吗?但为什么叫他令扬呢?允辰不解的盯着屏幕。
着一身黑色的伊藤忍起身,移步至床沿,冷睇了床上的五人一眼。随即杀气更浓了。
“你很喜欢他们?”忍断断续续,情绪十分激动,“真的那么喜欢?”
他从背后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毫不犹豫,一刀刺向睡在最外沿的希瑞。
“不要——”
龚季云惊恐万分,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碎了。
“季云……”允辰莫名的看着他。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失常的季云。“没事吧?”
季云不语,只有肩在颤抖,呼吸急促。玻璃的碎片留在他的手上,刻出了道道血丝。
“季云,你的手……”
季云依旧不语,死死的盯着屏幕。
幸好刀刃只是刺进了希瑞头边的枕头里。伊藤忍收起刀子,再次面向镜头,寒气逼人,一双盛满怒意的眸子直勾勾的瞪着镜头,好像可以洞穿它,和荧屏那头的季云对面而坐般。
丁允辰的目光被忍的魄力所震慑。那凌厉的眼睛仿若一袭电流般穿过全身,令他不由得冷战。那个人戾气好重!
“心急了?五天!五天内回到我的身边。否则世上不会有他们。找云爷,他知道我在哪里。”
说完,镜头便全黑了。
季云呆滞的坐着一动不动,空洞的双眸死死的噙住地面。红酒渐渐渗入地毯,成为一片无法抹去的污渍。而此刻,沁心的凉意硬生生的嵌进了季云的脾,季云的肺,季云的心。他不禁颤惴。
“季云?”允辰担心的唤道。
“没事……”
他僵硬的直起背,没向前拖几步就双腿一软,瘫坐于地。
“季云!”丁允辰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同带倒在地。“怎么了?”
“没事……”
龚季云努力站起来,跌跌冲冲的又挪了几步。
“你很担心他们,是吗?”
“……”
“他们是你的好朋友?”
“……”
“你的脸色好差。有什么我可以帮……”
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响了。龚季云一反方才的不安,箭步如飞的移至电话前。他料到展初云会打电话给他,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告诉我忍在哪里?”
听筒的那头没有感到吃惊,一如往常的用波澜不惊的口吻道:“如果我告诉你他的位置,你准备怎么做?”
季云不语。
“你准备去见他?”
“我……”
“犹豫表示我猜对了。你很想见他们。”
展初云一针见血的点穿他的心思。
“可是……”
“可是那样又太危险。”初云接着说,“我帮你!”
龚季云有片刻的静谧。
“帮我准备一张假身份证和护照。”
“不用,我明天派专机来接你。我们直接飞去纽约。”
“好。小舅舅,忍是我的朋友,这个你知道吧。”
言下之意,不要瞒着他伤害伊藤忍。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是轻柔的哼笑两声。
“等我!”
两人没有多余的对话。电话被挂断了。
挂断电话后,季云蹲在电视机前收拾起玻璃碎片。允辰看着那纤细的十指在锋利的碎片间游走,心疼蓦然而起。
“我来吧。”
“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季云……”
争执间,碎片吻过季云的手指,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季云……”
允辰不禁自责的执起他的手,仔细查看伤口。
“没事。”
季云淡淡的扬起嘴角,扬起的却是一丝酸涩,一抹痛楚,一缕哀愁。
“季云……”丁允辰忍不住轻声唤道。
这痛越发深刻,这悲愈来浓烈。
“没事……”
季云毫不理会伤口,甩开允辰的手,继续收拾。血沿着手指下垂的方向滑下来,划开了忧戚的口子。虽然允辰看不见龚季云现在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季云的无助和恐慌。
那五个人是他真正关心的人。否则一向冷静而感情内敛的他决不会如此急躁。
“季云……”
“没事了,先回去吧。”
“……”允辰默然,“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丁允辰不强求,不反对。因为他知道季云隐忍好久了。他需要发泄的空间。
允辰悄然而去,门一合上季云再也把持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破了堤的洪水般泛滥汹涌。撑在碎玻璃上的那双手鲜血四溢,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为什么?
为什么他对我如此执拗?为什么他们又对我如此执着?好不容易避开了他们,怎么会又卷进他们的世界?难道他们不知道和我在一起只有危险相伴吗?
为了见我一面而故意失手值得吗?为了见我一面而放下自尊找上他们利用他们值得吗?
太傻了!
你们好傻!
我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们如此待我?
“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
季云绻成一团,将头埋入臂湾。
窗外阳光依旧灿烂,而在这个阴晦的角落里,龚季云独自一人承受着心痛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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