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光榆医院里发生了一阵骚乱。
一辆急救病床上的满身绷带的重伤病人,在护士们推着“他”经过特护病房区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撒开腿就向一间门口站着很多警察和保镖的病房跑去。
“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乱跑啊!”护士们惊慌失措,边追边喊,她们还从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重伤病人,“他”不是在瓦斯爆炸中被严重炸伤急需抢救吗?
“重伤病人”闪电一样冲进如临大敌的保镖和警察堆里。
“他”的身子左扭右扭,像泥鳅似的三窜两窜就从他们的人缝间钻了进去,用力一拧病房的门把手——
“他”,进去了!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总共没有三秒钟,病房外的警察和保镖们一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猖狂的“杀手”,二是也来不及反应,等到他们清醒过来时,发觉“杀手”已经到了病房里。
“危险!!”
“小心!!”
“举起手不要动!!”
“我们要开枪啦!!!”
呼喝声此起彼伏……
警察们用手枪瞄准闯入病房的“杀手”,手指在神经质地抖动,只要“他”对病床上的牧流冰稍微有一点危险的举动,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出去。可是——
警察们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个全身缠满绷带的“杀手”,慢慢地将空无一物的双手举过头顶,“他”的眼睛透过绷带缝直勾勾地盯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一脸冷漠的牧流冰。
“你是谁?要干什么?”警察厉声逼问。
追过来的护士中有一个回答道:“‘他’是救护车送过来的在瓦斯爆炸中受伤的病人!”
“瓦斯爆炸?!”牧流冰眼神古怪地瞪着那个绷带怪人,忽然一把扯掉身上的各种管子,跳下床向“他”扑过去,“你……你受伤了?!”可能是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在扑向“怪人”的过程中,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绷带怪人”急忙抢上前去,紧紧接住他的身子……
危险!!
警察们拿枪的手又开始紧张……
“等一下!!”一旁的瞳赶忙阻止警察的行动,“她是少爷的女朋友!”
什么?!警察们的下巴都要掉了,哪有女孩子用这种方式来探望自己受伤的情人的?
“瞳小姐,你没骗我们吧?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的责任会很大的……”
瞳淡淡一笑,“你们自己看吧。”
真的,警察们发现牧流冰和那个“怪人”从刚才一直拥抱到现在。牧流冰轻轻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身子,虽然有些虚弱但依然俊美无比的脸上涌满激动……
瞳示意警察和烈炎堂的大汉们都出去,给他和她一个单独的空间……
明晓溪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清淡淡的体味,那股专属于牧流冰的味道。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想要清楚地感受这份终于又见到他、终于又抱住他的滋味。自从他离开她的公寓,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经常会望着他睡过的床铺发呆,望着他留下的一只袜子发呆,望着他洗过脸的水龙头发呆……
她用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背,透过衣服,可以感觉到他微热的体温;她把脸向他的胸更贴近一些,可以听到他“怦怦”的心跳……
明晓溪开始微笑,这一刻,她什么也不奢求了,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只要她能像这样依偎在他的身边,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不要再考虑了……
牧流冰忽然推开她,紧张地打量她的全身,“你受伤了?!”
明晓溪抗议地“嘤咛”一声,仍旧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身子,再次将脑袋放在他的怀里,低声地说:“我哪里会受伤?我可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啊。”
“瓦斯爆炸……”他还是不放心。
明晓溪轻轻笑着,“你都不晓得医院外面有多少警察,他们根本不让我进来。我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只好买了些绷带把自己绑起来,钻进一辆刚开过来的急救车里,那些护士搞不清楚病人到底有几个,就把我也推进来了。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牧流冰又推开她,“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那些警察开枪怎么办?”
明晓溪委屈地抬头看着他,“可是……如果不这样,我怎么才能见到你呢?”
牧流冰的身子一颤,他的嘴唇抿得很紧,眼神古怪地盯着她,“你……见我做什么……”
他的这句话提醒了明晓溪,她大惊失色,“呀!你受伤了,我怎么让你一直站着呢?!我真是个笨蛋!你……你快回到床上去!”说着,她半抱着他就往床边走,费了很大的力气把他摁在了病床上,然后开始左看右看,“医生呢?怎么没有医生?哎呀,你刚才就这样下床,不知道对你的病情会不会有影响呢?”
她围着病床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嘟囔:“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她一低身,趴在地上,往床下看,“在这里吗?好像也没有……”
牧流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以为医生会藏在床底下?”
明晓溪睁大眼睛,“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将他的想法很明显地表达了出来。
明晓溪眨眨眼睛,“我在找叫医生过来的按铃,听说医院里不都有这种东西吗?只不过我们家的人全都身体强壮,没住过医院,所以我不知道它会在什么地方而已……”
“我没事,不用叫医生。”牧流冰打断她。
明晓溪连忙摇头,“没事怎么会进医院,你的伤势一定很严重。我听说……”
她担心地看着他,“你到底伤在哪里?要紧不要紧……”
她紧张地打量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还很痛?哪里痛?医生说严重不严重?你有没有……”
“你在关心我吗?”牧流冰又一次打断她。
明晓溪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怪异,“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了吗……”明晓溪重复着他的话,歪着头自言自语,“我们分手了吗?什么时候分手的?我怎么不记得呢?你是不是搞错了……”
“搬出公寓的那一天,我对你说……”
牧流冰的声音低沉沙哑。
明晓溪眨眨眼睛,“那样就算分手了?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啊……”
他望住明晓溪。
她的眼睛亮闪闪。
他屏住呼吸,任由一股温暖满满包裹住这段时日来逐渐冰冷的心。
“晓溪!”
牧流冰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将她抱住,用尽全身力量将她抱住。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项处,呵出的呼气让她的耳朵一阵痒一阵麻,
“晓溪……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了……我没有失去你……是吗?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其实……”
明晓溪轻轻闭上眼睛,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他的拥抱。在他的拥抱里,她的心会有一些酸,会有一些痛,会有很多很多翻滚着要把她撕成一片片的强烈的感情,会有很多很多让她愿意不顾一切去争取的幸福的滋味……
她愿意在他的怀抱里,那里充满了他对她流露的感情;她愿意在他的怀抱里,那里也充满了她要对他表达的感情……
“你其实……怎么样……”
明晓溪轻柔地追问他。
“我其实……”牧流冰狠狠吻上她白皙的脖子,沉痛地低语,“不要失去你……我喜欢你喜欢得没有办法……我不要伤害你……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有了别人……我的心很痛……我喜欢你,晓溪……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语无伦次的呻吟一样的话语,他在她敏感的脖颈上落下的雨点一般清凉的吻,将她柔软的身体变得像铅块一样沉,像羽毛一样轻……
明晓溪拼命眨了眨眼睛,眨掉睫毛上逐渐凝聚的水汽,稍微离开他一些,用雾一样的双眼凝视着他,“你说什么?你说你以为我有了别人?”
牧流冰的脸上飘过一丝狼狈,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天晚上,你一夜没有回家。”
她感到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夜没有回家?啊!”她惊叹,“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难怪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我身后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铁家父女在搞鬼,原来是你!”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我不是要跟踪你,我是怕别人会对你不利,我担心……”
明晓溪想一想,点点头,“我相信你。”
牧流冰在她信任的目光下,如释重负地微笑了。他的笑容还是像以前一样清澈,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让人目眩的光彩。
明晓溪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知道我前天晚上没有回家?”
他的笑容一点点隐去,“是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回去?”她静静地望着他。
“我以为……”牧流冰笑得很苦涩,“我当时什么也不敢想,只觉得痛苦要把我的胸口撕裂了。我没有办法对你一夜未归、清早才从风涧澈的公寓走出的事实装作无动于衷,我像疯了一样抛下瞳他们要到学校去问你,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没想到,在去找你的路上碰到了海兴帮的人……”
“所以你就受了伤?!所以你就进了医院?!”明晓溪拉起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他一口,“活该!你真是个笨蛋!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你把我和澈学长看成什么样的人?!”
牧流冰任她咬着自己,闷声说:
“我当时什么也无法去想,嫉妒已经快把我杀死了。”
她看着咬下去的地方慢慢渗出青白的印子,诧异自己怎么用了那么大的劲儿,赶忙用手指揉搓他的手背,“你痛不痛?!都怪我,那么大力……”
牧流冰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什么都无所谓。”
明晓溪乖乖地靠在他身边,让他的手一下一下抚弄她的头发。他的手清凉而有劲,修长优美的手指不时会插到她的发间,不时会碰到她的耳朵。那种轻柔而细致的触摸,使她的每根神经都十二分的敏感多情起来。
良久之后,明晓溪才想起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她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你到底伤在什么地方?伤了几处?情况怎样?”她一连串地问。
牧流冰仿佛摸她的头发上了瘾,淡淡说道:“除了几处皮外伤,只有小腹中了一发子弹。”
“啊?!”明晓溪惊呼,“你真的中枪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的手一顿,“不用了,伤口有绷带扎着,你也看不见。”
明晓溪没有理会他,径自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上衣,又把他的裤子往下褪了褪,让他的小腹露了出来。
看来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子弹想必也已经取出,但雪白的绷带上却依然透出丝丝鲜血。她想,这可能是他刚才下床走动使伤口破裂了。
明晓溪紧张地仰起脸,“你在流血,我去叫医生来。”
“不要。”牧流冰固执地拉紧她,“这点小伤不碍事,我……只想和你两个人在一起。”
“可是,你的伤口……”
明晓溪心痛地瞅着他的小腹,一股冲动使她趴下去,很轻很轻地用她烫烫的嘴唇亲在他伤口边的肌肤上。
他的肌肤好凉啊……
“啊……”牧流冰的头往后仰,难以抑制地呻吟。
“弄痛你了吗?”她连忙询问,“冰,你怎么了?”
牧流冰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他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下体,尴尬的发现让他的脸涨得通红。
牧流冰一把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带着几丝抹不掉的欲望,“吻我!”
“什么?”明晓溪的神智还有些不清楚。
他让她的嘴唇离自己的双唇只有两寸的距离,沙哑地命令她,“吻我,晓溪。”
明晓溪的喉咙干得要命,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响,跳得她头晕耳鸣的快要晕倒了……
“吻我!!”牧流冰焦急地低吼。
他们的嘴唇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亲吻他的渴望战胜了她所有的害羞和矜持,她颤抖着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他的……
啊,他的嘴唇依然那么柔软,但是却比以前火热,滚烫滚烫的,不再是凉冰冰的……
他紧紧压住她的唇,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般的啄吻,深深地攫取她的每一分唇瓣,索取着她每一分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