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知道自己不能再那样固执呼他乳名,就像,他来到她面前时,不再像从前那样喊她毛毛,而是喊她青城。
青城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该怎么称呼?分开多年的好友,终究生疏。
小鹿说,青城,你怎么不说话?
青城笑,我不知道怎么喊你的名字啊。
小鹿用手指弹了一下她脑袋,笨蛋,叫我哥就是。
青城低头,哥?怪怪的。
小鹿摇头,有什么怪的?哥就是哥,让你赚一个哥是你的福气。
青城没带小鹿回家,小鹿也没有提出回去看看,七年的距离,不是语言一时一刻所能弥合,青城知道,小鹿也知道。
在青城的心里,称他小鹿;在校园的传闻里,包养青城的多金男子被称为莲花男子;而现实中,他的名字是:陆彦。
青城问陆彦,为什么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青城问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好大的决心。女孩的心事总是金贵的,她想他,想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从七年前的谷雨到七年后的小暑。
陆彦笑,只是回来看看。
这个回答,让青城难过了一小下。
青城不肯让陆彦送她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下车。她走出很远时,陆彦在她身后喊,青城——
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陆彦停顿了很久,大声喊,如果我说,回来是为了看看你,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青城笑了,拼命的点头,拼命的不让眼泪外流。
陆彦的出现并没有让青城忘记要赚钱的本分。夜里出门时,阮姨像犯错的孩子似的送青城出门。冲她不停比划,但说出来的话,却永远只能是单调的字节:毛毛,毛毛,你冷不冷?
青城苦涩的笑,从心里一直蔓延到嘴角,她回抱着阮姨因大火的摧残佝偻着的身体,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小鹿回来了。
阮姨的身体一阵细微的抖。
青城可以不介意别人的漠视,但她从来没漠视过自己的两个梦,一个是在二十岁前一定要见到小鹿;另一个就是,一定要治好阮姨的病,让她恢复语言能力。如今,第一个梦想似乎实现了。
舞台拼命闪耀的灯光中,疯狂的音乐节拍中,她的眼睛晶亮如星。直到陆彦蛮横的将她从领舞台上拉下来。他的手像铁一般烙住她的皮肤,陆彦不是晋尚,能够容忍,他说,青城,你做什么不好?你做这个!我以为她们骗人,没想到是真的?
青城眼神瑟瑟的望着陆彦,在晋尚面前,她可以目空一切,所有的行为她都能解释为生存的道理。面对陆彦她不会,她只担心他看不起她,就像那些女孩子一样看低了她。
陆彦把一件外套罩在她身上,头也不回的走开,整个夏季的夜的黑,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全部笼罩在青城细小的肩膀上••••••
晋尚知道陆彦的存在,是从莲花男子的桃色流言中得知的。晋尚不相信那些诋毁,他眼中,青城总该是个有度的女孩子。
青城三天没来学校,莲花车在门外等了三天,也在周围的酒吧舞厅转了三个夜。晋尚见到陆彦,在校门口。
他径直走到陆彦车前,你去过她加吗?
陆彦摇头,我惹她生气了。我找不到她。
晋尚将陆彦带到青城家,敲了许久,阮姨开门,陆彦吃惊的后退了半步,嘴唇不停的颤抖。阮姨看到陆彦时,先是愣住,然后闪身,让他们进门。
青城躺在床上,高烧不断,原本温润饱满的嘴唇干裂出条条血口子,额头上脸上布满了擦伤。昏睡中不断梦呓着,小鹿,小鹿,我把事情弄糟了。
晋尚跟陆彦解释,小鹿是她的好朋友,七年前离开了这座城市,青城说,每年在谷雨过后,她就会天天给小鹿打电话,小鹿会给她出主意的,让她更好的生活。
陆彦的鼻翼抖动起来,他就是青城的小鹿,独一无二的小鹿,只是,这七年,他和青城根本没有哪怕一根电话线的联系。或许青城一直生活在一个童年的梦里。梦里,他是她童年所有的记忆,他给她支撑;他的名字和他留下的影子,就像一个伙伴一样,存在她臆想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她一边耻笑着自己,一边顽强的活着。
陆彦轻轻握着青城的手,毛毛,你没弄糟,真没有。说这话时,眼泪安静的流动,血液一般灼热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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