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穿轻纱罗裙,这一身轻薄间的风情,竟让我觉得无从适应,小巧的绣鞋套在我的脚上,莲花朵朵,曼妙可人,令我不知如何迈步子。
羽灵素轻轻伸手,拉我过来,眉眼之间一片迷人的欢喜,嘴角浅笑清湛,她轻启朱唇,满眼赞叹,说,小仙,你果真是神仙姿色。我这弟弟,倒也是有眼光的人。这么多年来,粉脂丛中千花万花的赏遍,就这样将你挑回了家中。
我的脸微微一红,道,灵素姐,你别笑我这样的未亡人了。我是薄命的人,不配公子这样怜爱。
羽灵素笑,不言语,只是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下,久久看着我额际那朵灼人的菱花痣。然后抬手示意,要身边伺候着的丫鬟退下,她四下端望,扯过我的手,说,小仙,她们都不在了,你不要跟我说假话,你果真不知道我么?我是灵素啊?
她这么一问,我有些傻,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呢?我根本就没见过她的!我在角浦长大,她在江南生活。如果不是霓虹剑,如果不是十万两黄金,我和她根本就不可能见面的。她这番话,我真是无从记起。
她并不管我眼神多么迷惑,只是自顾自的问,小仙,你告诉我,段青衣来了江南没有?快告诉我啊!说完,眼睛盛满春水一样,望着我,急切而焦灼。
我继续装糊涂,我说,我不认识什么段青衣,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她见我如此,更是急急拉住我,说,小仙,你在角浦可收到了一张天价订单:十万两取得霓虹剑!那就是我给段青衣的,我希望的就是,他能来到江南!我想见到他,全天下都知道,母亲寿辰后,我就要嫁于淮北魏家做他人妇了,我只是想见见段公子,我只想问问,这么多年,他可还记得棋苑羽灵素么?
天哪,段青衣这么多桃花债,不过,我还真不知道的!而且,段青衣实在没有跟我提起过羽灵素这个名字。
一个贼哪来的这么多的魅力?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他不让我跟他一起去偷东西,说什么我年龄小,怕我遭遇不测,纯属一派胡言!
我哆哆嗦嗦的从夹袄里拿出那张十万两黄金的订单,我的梦想就让眼前这小娘们给摧毁了,原来,这不过一场骗局!只不过是为了让这对狗男女赴一场巫山云雨!
我恨羽灵素!
那些可爱的小金子,就这么长着小翅膀呼啦啦的飞走了,我觉得心口好疼,我觉得我所有的梦想都随着这十万两黄金一起飞走了,我漫山遍野的茅草屋……
羽灵素接过订单,打开,面容突然惨白,说,小仙,你确定,你那天接到的是这张订单,不是你自己写的,或者说,正版的在段青衣那里?
我推了她一把,我说,你有完没完了?我本来今天穿新衣服开心死了,结果全让你给糟蹋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一张破订单,是畅销书么?还会出现盗版?
羽灵素不肯相信的看着订单,她说,小仙,这不是我给你们的!我给你们的是兰花洒金笺,不是这种明黄纸张的,小仙,不是这样的!说完,她紧紧捂住心口,自言自语,我的那张订单呢?这又是谁下的订单呢?怎么会这样?
说到这里,她面色立刻苍白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脑袋,仿佛万条银针在她的脑颅里搅动一般,令她疼痛难忍,细密的汗水,从她的秀美的额上流了下来,她痛苦的喃喃,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眼前的美人想要记起什么,又是什么令她痛苦如此,我只是知道自己一听这十万两金子突然不是她的,而是别人的,也忘记了问她同段青衣多年前有什么勾搭,高兴的放进了小夹袄。
离开前,我将她扶到床上,我说,大小姐啊,你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准是有人同你一样酷爱段青衣呢?所以也来下此订单勾引他!咱们俩说好了哈,你不将我是何人的消息透露给羽子寒,我也不将你下订单谋取你弟弟的霓虹剑告诉他哈。咱们彼此彼此,一边说,一边欲帮她脱去外面罩衫,让她得以好好休息。
不想,却被她猛然推开。我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知道是这小姐习惯不得她人的伺候,于是来到朱阁的依栏前,轻声唤来了她的贴身大丫头念慈上楼照顾她。
美人如花萎于芙蓉帐中,芙蓉帐中也不得暖啊。这是我从她身边离开时,见她那婉转的病容,唯一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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