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这条通往大海的路根本就是给小鸟走的。不过一望无际的视野一直延伸到水平线的尽头,然后仰望至湛蓝的天空。如今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遮蔽视线了。北边的大海是深蓝色的。那种颜色仿佛像是大海的蓝色心脏。大海流动数千年以来,它的心脏如同冰冻的火花般发出蓝光,如果说那是一颗深蓝色的宝石,那一定是冬季雪地的宝物,像我这样的人类肯定会被冻僵。好一片冰冷的大海!达夫南一面嘀咕着,一面赞叹北方大海的美丽。这边悬崖的岩石都圆圆的,而且颜色都很淡,和大海的深蓝色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没有任何岛屿的海面,而无止境的海岸线则是弯曲成一条圆圆的抛物线。达夫南继续说:就像……平常看到的你一样!可让大海温热的东西就要出现了。伊索蕾说道。虽然现在这个地方不能直接看到夕阳,但朱红色的云雾如同帘幕般掩盖在天地之间。大海像是痛哭者的眼珠子般开始泛红。光芒与热气像宝石般落到深海之中。她温暖了许多。伊索蕾现在说的她是指大海。不过在达夫南听来,却像是在说她自己。你经常来这里吗?一年来两三次而已。那么今天……伊索蕾转过头去。她的脸颊和头发全都被照成朱红色了。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达夫南突然噗地笑了一声。伊索蕾稍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干嘛笑?我只是在想怎么会跟你这么像。我失去父亲和哥哥也是在夏末,而且也是因为某个怪物的关系而致死的。他这么说完之后,才想到伊索蕾的父亲被真相不明的怪物所杀,其实是奈武普利温跟他说的。果然,伊索蕾的表情马上就僵硬起来,说道:我父亲死去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这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是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告诉我的。他说了什么?他……十分尊敬你父亲。还说你失去父亲的时候非常伤心……伊索蕾又变回以往那种冰冷的表情,她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他是不是说了当时的情况?他有没有对你说最后剩下了三个人,而这三人中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理由吗?理由?你父亲,也就是前一任祭司大人,他要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回村里来的,不是吗?你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吗?达夫南愣住了。虽然这事有奇怪之处,但他根本不相信奈武普利温是在说谎。他一直以为伊索蕾冷淡奈武普利温,是因为她小时候对他太过敌视,才会到如今仍然难以改变她的态度。我大概知道我爸爸是用什么方法除掉怪物的。因为我是最了解我爸爸的技法的人。既然双方都打起来了,应该不会有人会活着回来,可是怎么会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呢?而且爸爸以前非常讨厌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如果当时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可以让一人回来的话,那应该是爸爸的学生安塔莫艾莎回来才对。安塔莫艾莎是爸爸收了很久的学生,而且也像亲姐姐般爱护我。为了独自留在世上的我,爸爸一定会选择她,难道还有比让她活下来更好的选择吗?伊索蕾的语气坚决,甚至有股傲慢的口吻,她一说完之后就把头转向正在下落的太阳方向。虽然达夫南对伊索蕾有好感,但此时听到她像是在说奈武普利温应该死,他不由得生气起来,说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却还在说谁该死掉谁该活着这种话,而且还是依你对一个人的偏好来定。即使当时你非常痛恨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也不该以此来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吧?伊索蕾很快把头转回来。她的眼神几乎看起来是红色的。我只是说,对于他说那是我爸爸的决定我感到怀疑而已。我并没有说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应该死掉才对。我、我……也没有讨厌他,至少那之前我并没有讨厌过他!没有……讨厌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指不讨厌他的意思吧。可是达夫南直感到伊索蕾的话中有其他的含意。通常他不会去管别人的感情世界,可是一旦接触到了,就能很快理解到他们的心情。他们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太阳全部下山、周围一片黑暗。这时,伊索蕾说道:是啊,你现在是奈武普利温祭司大人最亲的人,而你视为最亲的人也是他,所以我还是不应该再说那种话才对。好了,我们回去吧。伊索蕾如此说道,但是天色太暗,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回去的路如达夫南所料,不怎么好走。天色还亮的时候,达夫南走那条路就脚步不稳,是好不容易才跟上她的。如今周围一片漆黑,只要一脚踩错就会跌入山谷底下。伊索蕾走起来是很熟悉地毫不在意,但达夫南却做不到。小心一点。因为达夫南绊了一了,数十颗石子便往悬崖下方掉落下去,发出令人害怕的响声,所以伊索蕾一面等声音停止,一面如此简短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