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10月18日,星期六
马蒂·李警官任命了一个10人小组来负责史坦恩这起案件,同时他自己也展开了对十二宫杀手漫长而艰巨的搜捕行动。李认为,在侦查的同时,他们还应该了解一些有关占星术的知识,于是他请教了许多占星学家并且做了相关笔记。李还安排了与纳巴及瓦列霍市官方人员的会面。出于对再次发生袭击案的担忧,李负责向三个市的校车司机发布了内容详尽的公告。他坚信,十二宫对普西迪基地一带非常熟悉,知道晚上10点以后那儿几乎没有车辆经过。
李告诉媒体十二宫是个骗子。“十二宫吹嘘说在我们搜捕时他就在搜捕的区域内,这不是真的。当时我们将整个区域都打上了灯光。我们派出7条警犬和人数众多的巡警队,一棵树接着一棵树,一个灌木丛挨着一个灌木丛地搜寻着十二宫的踪迹。我们的警犬可是全国最好的,连一只老鼠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十二宫并没有在信中提到警犬和泛光灯,这就说明他当时根本不在附近。”
惶恐不安的市民通过邮件和电话给旧金山警察局提供了成百上千条信息。侦探们开始对这些指认其邻居﹑同事、前夫可能是十二宫杀手的信息加以整理。警察局的电话总机已经被各路来电所淹没。李因此在周末增加了两倍的工作人员轮流接听电话。
瓦列霍警察局局长韦德·伯德自从7月份便开始搜寻十二宫的下落,他有自己的见解。“我认为十二宫是个天才,他已经远离此地。他可能是本地人,也可能不是。有许多,不,是成千上万的人在战争期间曾住在这里,熟悉了之后又搬走了。十二宫的确对这儿的情人小径了如指掌,它们相隔不太远。有人说十二宫是个每天乘巴士的上班族,杀了这许多人之后,又从在旧金山的工作地寄来信件,向报社描述作案详情。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不相信这样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会有稳定规律的工作,这对他来说简直没有可能。”
纳巴郡的一位精神病学家李昂蒂·汤普森告诉媒体:“对某些精神病患者来说,杀人是为了抵制绝望与无助的情绪。精神病是在自我意识的逐渐消磨中形成的,是对自我形象认知的丧失。患者会忙乱地猛做一阵事情,然后再度精神失常。在精神病患者中,伴有妄想症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通常会秘密而谨慎地与外界保持某种联系。他们一方面可以较为正常地与外界接触,另一方面又固守自己对这世界的真正面目的幻想。”
纳巴郡副治安官汤姆·约翰逊已经接收到成百上千条线索,却依然没有从中得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犯罪嫌疑人形象。汤姆·约翰逊说:“我们一心想要抓到十二宫,我们一定会坚持到底的,他是我们的头号通缉犯。”
然而此刻,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恐惧:十二宫杀手将再次行凶。而且,这很快就会发生。
1969年10月19日,星期日
州总检察长托马斯·C·林奇向十二宫杀手发出迫切要求,希望他尽快自首。与此同时,他还组织各管辖区的代表召开了一次有关十二宫的会议,共同讨论前几次凶杀案的相关信息。
林奇在请求中说道:“我们将确保十二宫得到帮助,他的所有权利都会受到保护。很显然,十二宫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他最终会被捕入狱。所以我们希望在悲剧上演之前他可以自首,这是他最好的出路。”
然而让十二宫自首的请求如同石沉大海。
星期日的《旧金山观察报》也登出了对凶手的请求。刊登在首页顶端:
已经死了五个人,请不要继续杀戮了。警察承认你是个很聪明的人,那就仔细听听,好好想想吧。现在整个州甚至整个国家都在追捕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孤身一人的。你的秘密没有人倾听,也没有朋友可以帮助你。
在你自己的罪行之下,你和那些被你谋杀的人一样成了受害者。你无法以自由之身行走在大街上。你甚至没有一个安身之处。毫无疑问,你最终会被捕入狱。你将如被追捕的猎物一样无处安生——除非你能够自救。因此我们请求你自首,向《旧金山观察报》自首。
虽然我们无法给予你保护或是同情,但我们可以给你公正的待遇,确保给你提供医疗帮助,并最大限度地保障你的法律权益。
我们还会报道你的故事。
你为什么要杀人?生活如何亏欠了你?请随时致电《旧金山观察报》的编辑,我们会24小时守候着你。
电话号码(415)781-2424。电话免费。
电话记录不会被追踪。
十二宫不仅无视此请求,而且从此再也没有给《观察报》写信。很显然,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1969年10月20日,星期一
保罗·史坦恩被谋杀9天之后,在旧金山的法院里举行了一次有关十二宫案件的会议,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参加了会议,纳巴郡、索拉诺郡、贝尼西亚、瓦列霍郡、圣马帝奥郡、马林郡的治安办公室和警察局都派出了探员。出席会议的还有联邦调查局和海军情报局以及美国邮政监察署、公路巡逻队、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同时纳巴郡政府还派出了代表,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提供了笔迹鉴定专家和萨克拉门托刑事案件实验室的使用权。代表总检查长林奇出席此次会议的是他的副手阿洛·史密斯,因为他自己尚在科罗拉多参加有西部各州检查长列席的会议。
会议室前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板。黑色的板面上有一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巨大的圆圈,中间由十字分割——十二宫杀手的标记。侦探们开始轮流画出案发场景,相互交流零星琐碎的信息。
十二宫谋杀史坦恩时使用的9毫米半自动手枪比较少见。在过去3年里,旧金山湾地区仅出售过143把这样的手枪。托奇认为十二宫谋杀计程车司机使用的9毫米手枪可能是一款新布朗宁手枪,但奇怪的是,这把手枪不同于十二宫之前使用过的9毫米手枪。
在《纪事报》未收到十二宫信件之前,托奇一直将史坦恩一案当作又一起大城市持枪抢劫案加以调查。或许凶手故意这样误导警察,但也可能史坦恩就是凶手预谋好的受害者。
即使对托奇和阿姆斯特朗这样经验老道的侦探而言,劫持计程车司机的谋杀案件也是最棘手的。通常凶手会在漆黑的夜里将司机带到一个偏僻荒废的地方,大部分时候以枪击头部的方式作案,且多留下紧密接触性枪伤,因此没人听得到枪声。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托奇,在计程车内很少能找到物证。通常,袭击者只会在进出计程车时触碰车门内把手,而留下的都是模糊不清、用处不大的指印。
或者你的发现恰恰相反。在计程车内,车门边框或侧镜上可能会有5处完好可用的指印,却大多是由在此之前的乘客或计程车公司的员工留下的。
托奇告诉我:“为计程车凶杀案寻找证据,要么会收获颇丰,要么就一无所得。在食品杂货店里行凶时,凶手通常会购买或拿起一罐可口可乐、啤酒或是一盒曲奇饼干、一瓶烈性酒,那样的话至少会留下隐性指纹。有时凶手为了抢取全部现金,慌乱中会留下一处对破案大有用处的指纹,甚至还会触摸到柜台。而在大部分计程车谋杀案中,物证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你得坚持不懈地侦查下去,”托奇对我说,“还得有运气。”
后来,在瓦列霍,我向负责菲林案件的侦探姆拉纳克斯询问了计程车一案中的指纹问题。
姆拉纳克斯说:“在我看来,他们获得的隐性指纹未必就是十二宫留下的,有很多疑点。你在车身上刷一些显粉,当然就会得到一些隐性指纹。但这并不意味着指纹的主人就是凶手。”
犯罪调查实验室的调查结果显示,凶手只在史坦恩的车内开了一枪。除了在尸体旁的地板上找到的一个9毫米的弹壳之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弹孔和弹头。
托奇从史坦恩的雇主和同事那里得知,史坦恩通常将收取的车费放在钱包和口袋里,更常用的是口袋。史坦恩的妻子透露,史坦恩在早晨离家工作的时候身上仅有3到4美元。他通常将收取的车费和小费放在一起,换班的时候再将它们分开。
警官又组织了一次会议,到场的只有专业警察,没有巫师、神秘学家和占星学家。
当三个小时的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李说:“这次会议并没有太多进展,我们没能离凶手更近。”
会议结束的时候,侦探们记录下一条信息,所有的十二宫谋杀案都发生在周末。
接下来便要对全加州的枪贩进行艰难查访了。为了对照十二宫笔迹,侦探们将迄今为止收到的十二宫信件上的字迹和枪支登记表上的签名仔细地进行比较。尽管当年早些时候新的联邦枪支法律已经生效,但是仍有许多枪贩在男性杂志上刊登广告,并且通过邮寄的方式出售国外制造的枪支。
与此同时,纳巴郡的武装警卫、志愿者、下班后的教师、司机和消防队员依然守护在校车上。
1969年10月22日,星期三
凌晨2点,奥克兰警察局里的电话铃声响了。接线员拿起电话,顿时怔住了,电话彼端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我是十二宫。”
“我想和F·李·佰利”联系……,如果联系不上佰利,那就联系梅尔文·贝利……我希望他们中的一个出现在7频道的脱口秀节目里。我到时候会打电话过去。”
如果说有谁可以和波士顿刑事犯罪律师F·李·佰利媲美的话,那就非“民事侵权案之王”梅尔文·贝利莫属了。满头银发,巧如舌簧的贝利拥有令人羡慕的风采和财富。震惊之余,奥克兰警察局立刻联系马蒂·李,李接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两小时不到,李就给住在电报山蒙哥马利街1228号的贝利打了电话,贝利很快就接受了请求。之后便是和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吉姆·顿巴进行商谈,安排贝利出现在当天早晨2小时的节目里。通常顿巴会邀请观众拨打电话一起讨论当天的话题,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早晨,他希望他的粉丝可以将电话线路空出来好让凶手联系上贝利。
节目通常在早上7点开始,但那天却提前了半个小时。贝利和顿巴面对面坐着闲聊了起来,其间穿插着一些广告。
和成千上万名观众一样,我也在观看这场KGO电视台的脱口秀。我期待能够最终听到十二宫杀手的声音。
7点10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铃声是在播放广告的时候响起的,电话几乎立刻就被挂断了。线路那端传来的声音游移不定。
电话铃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是7点20分。
以下便是对话内容。
贝利以其在法庭上的动情姿态恳求自称十二宫的杀手给出一个吉利点的名字。
“山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们怎样、在哪儿才能见到你呢?”贝利问。
“到费尔蒙特旅馆的楼顶见我。”他说。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不许其他任何人随行,否则我就跳下去。”
山姆挂断电话后又打过来,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打了2个小时。山姆总共打了35个电话,但从电台中听到的只是其中的12个。最长的一次打了9分钟。
“你觉得需要接受医疗护理吗?”贝利问道。
“是的,需要医疗护理,不需要精神治疗,”山姆回答。
“你有健康问题吗?”
“我病了,我头疼,”山姆回答。
“我头也疼,一个星期之前一位医生已经用脊柱按摩疗法帮我治好了,我可以帮你,你不需要和别人说话,只要和我说就可以了。”
山姆再次挂断电话,很显然他害怕电话被追踪。
李在他的办公室里观看这次节目,他说:“我们不会追踪电话的,那会是一个极其漫长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些断断续续的电话对我们也毫无用处。”
当山姆8点25分再次打来时,贝利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进毒气室。我有头疼病,但我一杀人头就不疼了。”他回答。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毒气室了,”贝利说道。“你不想死,对吧?现在我们给你个机会。你头疼多长时间了?”
“自从杀死一个孩子之后,”山姆回答。
“你能记起你的童年吗?”
“嗯。”
“你会经常眩晕吗?”
“嗯。”
“你会痉挛吗?”
“不,只是头疼。”
“吃没吃过阿斯匹林?”
“吃了。”
“头疼好些了没?”
“没有。”
“两三个星期之前贝利先生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试图打过电话吗?”顿巴询问道。
“是的。”
“你为什么想和贝利说话?”
“你想什么时候和我谈谈?”贝利说话了。
“我不想受到伤害。”山姆说。
“没人会伤害你。你和我说话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你不会进毒气室的。”顿巴说。
“我想他们不会判你死刑的。我们会求助地方检察官——山姆,你希望我那样做对吗?你希望我和地方检察官谈谈吗?”贝利问道。
电话那端传来一小声尖叫。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头疼。”山姆说。
“你听起来好像很痛苦,声音很微弱,你怎么了?”贝利说。
“我头疼,我病了。我现在又头疼了。”
电话那端又传来一小声尖叫,接着是沉默。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那些孩子都杀了!”山姆尖叫道。他挂断了电话。
当山姆再次打来电话时,贝利将电话切入私谈,这样观众就听不到了。“你希望我做你的律师吗?你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想不想跟我说些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是感觉快要精神失常了?山姆,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你?”
“我觉得孤独,很孤独。”
“你需不需要免费药物或是其他的什么?你不想摆脱那可怕的头疼吗?”贝利说他会努力争取地方检察官约翰·J·费尔顿的承诺,即如果十二宫被判谋杀罪,将不会被送进毒气室。
贝利不赞成去费尔蒙特,而是建议在唐人街的旧圣玛利亚教堂见面。但山姆却又提出了另一个地点:达利城,密仙街6726号圣文森特·迪·保罗便利商店的门前。当天上午10点30分见面。
“照顾好你自己。”贝利说。
“嗯。”山姆回答。
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不私密的私密会面。警察紧随贝利之后,负责监视专用线,后面跟着电视台摄像人员、装载无线电设备的卡车、记者、和摄影师。所有的人都到场了,除了吉姆·顿巴,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然失去了兴趣。当然,未到场的还有那位惊动了所有人的十二宫杀手——如果打电话的人真是十二宫的话。
在等待了45分钟之后,贝利放弃了,他决定回家睡觉。
山姆所说的话没有给警方提供任何可用于抓捕他的信息,也无法证明他就是十二宫杀手。但至少这个神秘人在电话中的声音已经被7频道录了下来。
于凌晨2点最先接到十二宫电话的那位奥克兰巡警确信,他听到了真正的十二宫杀手的声音,并认为那声音与从顿巴电视节目里听到的截然不同。
同时,在4个曾经听过十二宫杀手声音的人中,有3个正聚集在KGO电视台的一件小房间里听山姆和贝利之间的谈话录音。这3个人分别是巡警大卫·斯莱特、电话总机接线员南茜·斯洛沃以及受害人布莱恩·哈特奈尔。他们将山姆的声音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听了近一个小时。最后3个人都沉默无语。这真的是十二宫的声音吗?
布莱恩首先开口。“我觉得录音里的声音不像十二宫的那样低沉苍老。”另外两个人耸耸肩摇摇头以示同意。
“声音太年轻了,”黑发,长下巴的斯莱特巡警说道,“不太像十二宫的。”“十二宫杀手的声音听上去没显得这么可怜。”南茜·斯洛沃说道。
很显然是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把电话打进了顿巴的节目,想在这个“十二宫系列节目”中搅和一下——有位警察不无讽刺地调侃道,干脆把顿巴节目的名字该成“十二宫之子”好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凶手的身份探查依然毫无头绪,”一名警探说。“我们将不惜采取一切措施,哪怕凶手是个疯子。”
最终,关于这个“山姆”的谜底被解开了:贝利后来又接到了几个电话,追踪记录显示,电话是从纳巴郡公立医院打来的,打电话的人是个精神病患者。
KRON电视台在他们晚间新闻快要开始的时候拨通了法院的电话,询问有关十二宫杀手后来在达利城露面时被警方抓获的传闻是否属实。有谣传称十二宫已被秘密抓获并等待进一步身份验证。后来证明这只是谣言,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兴奋。
与此同时,《纪事报》开始接到读者的电话,称十二宫和最近流行的迪克·特蕾西连环漫画有联系。8月17号,也就是在密码杀手自称其为十二宫的几个星期之后,连环漫画上出现了一个由一群熟悉占星术的杀手组成的十二宫帮,领头人是一个叫做“天蝎宫”的性格怪诞的恶棍。这帮人将一个占星术专栏作家溺死,特蕾西在其衬衫袖口链扣处发现了一个天蝎宫标记和星座图。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的侦探希望可以在这群虚构出来的人物当中找出一个和现实生活中的十二宫相对应的十二宫杀手。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的高层分析师厄尔·鲍尔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真的对此进行调查,这种事太没谱了,随便看看就好。”
迪克·特蕾西连环漫画是在出版前的几个星期内写好画好的,为的是留出时间校对,制作字模、校样和投递。此漫画是在十二宫给自己选定了大名之后才刊登的,因此十二宫不可能是受了连环漫画的启发——除非十二宫是一名在报社工作的人。
1969年11月10日,星期一
《纪事报》通知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又收到了来自十二宫的信件,邮戳显示为旧金山。和往常一样,为了不让警察查出他的笔迹,凶手书写的字母依然小而整齐。毫无疑问,信件是出自真凶十二宫之手:因为随函又附寄了受害人保罗·史坦恩灰白色衬衫上的一小块布片。
同样,信封的地址栏上只写着“纪事报”和“请火速交给编辑”的字样。两封信分别是在11月8日星期六和11月9日星期天寄出的。
在十二宫的新信件里,他吹嘘又杀了2个人——受害者总人数是7个而不是5个。
据托奇所知,最近在旧金山湾地区发生的谋杀案中,有两起持刀杀人案件尚未被侦破。8月3日上午,圣何塞两名十几岁的学生离家前往圣何塞南部崎岖的阿拉米达山谷的山坡上野营。14岁的黛柏拉·盖伊·弗陇和15岁的凯西·史努孜将她们的自行车锁在山脚的栅栏上,接着步行前往撒满阳光的小山坡,在那儿她们可以看到自己家的房子。直到傍晚6点她们都还没有回来,于是两个年轻女孩的父亲便出门寻找女儿。当他快走近野营地的时候,他看到许多骑摩托的人和一大群警察聚集在那里。他恐慌万分地跑向树丛,看见女孩们的尸体躺在地上。女孩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除了在近处找到一只丢失的凉鞋。侦探们认为她们是在别处遇害的,因为在此地几乎看不到血迹。在傍晚的暮色中,警察还在山坡的橡树丛中发现了一连串的脚印,于是他们开始铺撒粉尘集取脚印。
桑塔克拉拉郡的主任医师兼验尸官约翰·E·豪瑟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犯罪惨状时,惊得目瞪口呆。
“我从没见过哪一起凶杀案的受害人身上有这么多刀伤,”他惊叹地说,“你知道,涉足这个职业这么久,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很淡漠了,然而当我看到这些女孩的时候,说真的,我惊呆了。与这两个女孩的遭遇相比,二战时期纳粹性虐狂的恶行甚至都不算什么了。”
在凶手的疯狂刺扎下,那把窄刃刀在年轻女孩的身上进进出出了300多刀,伤口全部集中在腰部以上。
托奇担心十二宫正在将“那些上学的娃娃倒是不错的选择”这一威胁变成现实。
同时,十二宫要谋杀小孩子的恐吓继续让人们感到惶恐不安。在圣何塞,475对义愤填膺的家长自发加入治安维持会协助搜寻杀害弗陇和史努孜的凶手。他们开着插有白色旗帜的汽车在附近巡逻,所有的人都身携武器。大家一致认为,凶手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并且就住在附近,因为他在凶案发生之后马上就消失了。然而直到两年之后凶手才被抓获。
托奇知道的近期凶杀案受害人只有这些,此外还有一个婴儿,不过他怀疑是被狗咬死的。侦探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十二宫11月8日寄出的那封信上。虽然邮资一如既往地超额,但邮票粘贴的方式是正确的,并没有倒着或是竖着贴。信封里有一张“搞笑式”贺卡,是由“勿忘我卡片”/美国贺卡公司设计的(在这里首次被翻印),卡片的封面上画着一支正在滴水的钢笔,钢笔上还系着一根绳子,旁边写着:
抱歉我什么
也没写,
我只是刚刚
洗了下钢笔……
里面的内容更绝,字也写得很疯狂,上面还有污点:
没有它我什么也干不了!
密码杀手在贺卡里写道:
我是十二宫
我想你们在听到坏消息之前应该先好好笑一下不过你们一时还听不到什么消息附言:你们可以把这则新密码登在首页上么?
被人忽视时我会感到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孤独,我可能又要去做我那些活儿了!!!!!!
卡片的底部是5个月份的缩写:“12月6月8月9月10月=7”除了8月份以外,其他月份的受害者都已明了。十二宫似乎在说明他在8月份杀了2个人。弗陇和史努孜一案是8月份唯一未被侦破的案件;旧金山警察局再也找不出其他案件了。
1个小时内,负责十二宫案件的探员们开始查访出售贺卡的文具店,希望某个店员会记起自己曾经卖出过十二宫用的那种贺卡。现在仅旧金山便有55名警官和10名巡官全职负责调查十二宫凶杀案。
贺卡的里面,还附有十二宫寄出的最复杂的一份密码。该密码由340个符号组成,一共20行,署名处是他的个人标记,一个划了十字的巨大圆圈。托奇用照相机将新密码拍下,并将照片复件寄给了位于华盛顿的国家安全局和中央情报局。国家安全局称密码里肯定包含着某个讯息。
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希望《纪事报》可以刊登一张由340个符号组成的密码的照片复印件,希冀业余密码破译人员能再一次幸运地破解出答案。一名密码破译人员说:“能否将它们破译只是耐心的问题,需要不断的尝试和犯错,只有这样才可以解开密码。”马萨诸塞州大学的一位语言学专家在电脑上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将密码破译,却毫无进展。
为了破解密码,《观察报》刊登了美国密码协会会长玛什博士对十二宫发出的挑战,也是一段密码。玛什博士告诉《观察报》:“凶手没有胆量像在信中所言那样将自己的真实姓名透露给密码破译专家。因为他知道,用埃德加·爱伦·坡的话来讲,‘有人能编码便有人能解码。’”玛什博士还借用杀手自己的密码向十二宫发出了一条讯息,问他敢不敢将编码后的真实姓名寄给美国密码协会。向十二宫发出的挑战密码经解码后将是一个电话号,希望他可以拨打这个电话,给出他自己密码的内容。
在十二宫11月9日寄给《纪事报》的第7封信里,凶手以7页的篇幅对警方进行了谩骂。整封信的内容之前从未报道过,也从未被翻印过。托奇和阿姆斯特朗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并做了记录。
我是十二宫
到10月底我已经杀了7个人。对于警察关于我的胡言乱语我十分恼火。
所以我决定改变收集奴隶的方式。我以后杀人将不会再跟任何人宣布了。
我会将它们伪装成普通的抢劫案、出于愤怒的凶杀案、或者一些意外事故,等等。
警察们永远也抓不到我,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我聪明绝顶。
1警察们发布的外貌描述只符合我在杀人时的形象,其他的时间我完全是另一个模样。我不会告诉你们我杀人时会伪装成什么样。
2我至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跟警察说的完全相反我没有
在杀人的时候戴
透明指尖防护套。只是在指尖上涂了两层航空水泥——十分隐蔽,&非常有效。3我的杀人武器是在禁令5生效之前通过向交易所下订单邮构的。除了一支,是从郡外买的。
现在你们清楚了吧警察们没什么工作可做。如果你们要问我为什么要在那辆计程车里擦上擦下的,那是因为我要留下错误的线索好让警察们到处奔忙,嗯他们说的没错,我给警察们添了些忙碌活儿这样他们才快活。我超喜欢戏弄那些蓝猪。嗨蓝猪我在公园里呢——你们想用救护车的声音掩盖巡逻车的声音。警犬
从未在两个街区的范围内靠近过我&它们去了西边&那儿只有2片草坪相隔10分钟车程接着摩托车就从南向西北方向行驶了大约150英尺。
附言:我离开计程车3分钟以后2个笨蛋警察犯了个大错。我从山坡上走向公园的途中一辆警车停了下来&其中的一个警察叫住了我&问我在之前的5到10分钟内
有没有看见什么行为可疑或是奇怪的人&我说是啊是有个人挥舞着一把枪跑过去啦&警察们立刻加大油门&朝着我指的方向奔去拐了一个弯道便不见了&我于是消失在一个半街区之外的公园里,再没有谁看见过。
嗨猪鼻子总不灵蠢事老不断你们会不会很恼火呢?
如果你们警察认为我会像我说过的那样炸学校巴士的话,你们就活该脑袋开花了。
拿一包硝酸铵肥料&一加仑燃料油&再往上面倒几袋碎石子&然后将它们点燃&被炸到的任何东西都将必死无疑。
死亡设备现在都已经装好了。我本打算给你们寄照片但估计你们又会天真地去找制造商&接着找我,所以我就此给你们描述下我的杰作。
设计最出彩的地方就是所有的设备都可以在露天集市上买到不费吹灰之力。
1个电池计量表——可以维持1年左右。
1个光电开关2个铜簧片2个6伏汽车电池1个闪光灯泡&反射镜1面镜子2个18″电路板黑色导管和内外擦拭得很亮的极靴在第5页信纸上凶手画出了炸弹的内部设计图。按照设计图,炸弹会在巴士所处高度爆炸,而比巴士矮一些的机动车辆却可以安然经过。
整个系统已经被我从头到尾的检查过一遍。但你们不知道这个死亡设备是已经被启用还是藏在我的地下室里以后再用。
如果十二宫真的有一个地下室,那就意味着他有自己的大房子,而不是住在公寓里。这就限定了他的居住地,因为在旧金山湾地区带有地下室的房子并不多见。
我认为你们不可能有人手一直守在马路边搜寻炸弹并阻止它爆炸。改变巴士路线或调整出车时间是没用的因为炸弹的设置会随新情况而进行调整。祝你们过得愉快!!另外如果你们想蒙我那可就完蛋了。
页尾处,十二宫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圈,左边画了五个顺时针移动的X符号。这张图标示的是多起十二宫凶杀案呢,还是去往他家的路线呢?警察们认为这极有可能显示的是七起谋杀案的先后日期。
附言:确保
将我在第3页上
标记出的第一部分
内容登出来(关于被警察叫住一事)
否则我就要做我那活儿了如果想证实我是不是十二宫,可以向瓦列霍警察打听一下我一开始收集奴隶时经常使用的电子瞄准镜。
托奇放下手中的信。“给军队那边打个电话,问问他们,这个古怪的土质炸弹到底可不可能造出来。”李下令道。
军队炸弹专家回复说:“可不可能?当然可能了。”
后来,警长阿尔·奈而德亲自下令,让负责十二宫案件的警探们对有关炸弹的细节保密。为了配合警探们的工作,《纪事报》同意不对与炸弹有关的信息做任何报道。
对校车爆炸事件的恐惧极度升温。
1969年11月11日,星期二
官方宣布,警探们已经排除掉十二宫在8月份杀死两名圣何塞女孩的嫌疑,因为十二宫是个自大狂,他杀完人后肯定会为他的暴行“邀功”。
马蒂·李说:“媒体认为十二宫是个疯子……精神错乱……而我认为他从法律上来讲是健全的。……他可以顺利地逃离警方追捕,这显示出了他的智慧。我认为他不是靠双手干体力活儿的人。我猜想他有一份与报纸相关的小工作……他的密码可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符号的排列极度细致缜密。……我还猜想……十二宫仍然在旧金山湾地区。”
1969年12月27日,星期六
由于梅尔文·贝利正在德国慕尼黑参加一个军事法庭律师会议,因此律师的管家就将未拆封的邮件寄给了他的办公室秘书。邮戳上的日期是12月20日,但因圣诞节期间邮件过多而被耽搁了。信是谁寄来的无庸质疑。4×7英寸大小的白色信封里又有一小片叠得很整齐的带有血迹的布块,正来自受害人保罗·史坦恩的衬衫。
这封信用标签笔写成,信中的字迹要比上一封中的小;和往常一样,也有标点符号和单词拼写的错误。
贝利的一位律师同行飞往慕尼黑,将信、信封和布块的照片复件交给了他。十二宫还随函附寄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圣诞快乐,恭祝新年。”十二宫用印刷体字母写出的第八封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梅尔文,我是十二宫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
我唯一想让你做的就是请你帮我。我无法向外界求救因为体内的某种东西战胜了我。
我发现它难以控制我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杀掉第九个&甚至第十个人。请帮帮我我快要不行了。
现在孩子们是安全的不会被炸因为坑需要挖很大&引爆状置还需要做很多调整才能弄好。但是如果我太久没杀人我会彻底完全失去控制&然后引爆炸弹。
请帮帮我我撑不了多久了。
十二宫仿佛在告诉人们,自11月8日和9日的信件之后他又杀了第八个人。目前只有两个可能的已知受害人:伊莱恩·戴维斯和利昂娜·拉雷奥·罗伯茨。
戴维斯于1969年12月1日星期一失踪,之后再也没有被找到。
利昂娜·罗伯茨于1969年12月10日星期三早上6点失踪。这个16岁女孩的尸体于12月28日被发现,当时她全裸的尸体躺在波里娜丝内陆湖附近公路的路基上。她在从男朋友位于罗迪奥的寓所被人绑架后依然活了10天。现场没有找到她的衣服,但她的身体并没有遭到性侵犯。最重要的是,尸体是在一片水域附近找到的,这点和十二宫案件的其他受害人一样。凶手还拿走了她大众汽车的钥匙。
十二宫还使用了短语“一个愉快的圣诞节(ahappyChristmas)”这个短语在英国和加拿大地区的使用率要高于美国地区。十二宫还恐吓说要把“娃娃们(thekiddies)”一个个干掉,这是另一个在英国和澳大利亚使用的俚语。难道十二宫是英国人吗?
贝利随时随地都愿意和这个杀人狂秘密会见。他通过《纪事报》对凶手说:“既然你向我求助,那么我保证会尽全力给你提供任何你需要和想要的帮助。”
“如果你只想见我一人,那我就单独前往。如果你想让我带上一位牧师或者一位精神病医师,再或者一名可以交谈的记者,我都会照办。我会严格遵照你的要求去做。
“你说你正‘失去控制’,可能又要杀人。请不要让情况恶化,让我现在就帮助你吧。”
贝利对记者说:“我相信他不想再杀人了。我仔细研读过他的信……感觉这封信是在他冷静理性地考虑未来时写下的。他知道自己最终会被捕,除非他有合适的法定代理人,否则他极有可能被判死刑送进毒气室。这就是他寻求帮助的原因……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被送进毒气室。”
在一次电话中,一个自称十二宫的人和贝利的管家谈得很是融洽,贝利真希望“一回到家就看见十二宫和管家一起坐在前屋里。……我想我们可以为他做点事情……我们可以找到他从而拯救更多人——包括他自己。”
凶手对贝利的请求毫无回应。直到数月之后,密码杀手才再次给贝利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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