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抵达之谜》作者奈保尔在本书中描绘了英国威尔特郡乡村旷野的景色,包括生活在那里的人及他们身上所发生的变化;同时交替穿插着自己写作的历程和外出旅行时的心情记录。这部被冠以“半自传体小说”(一种纯粹杜撰的称谓)的作品,打破了纪实与虚构、小说与散文的界限,以类似印象画派的笔法,捕捉外界事物留存在心中的影像——那些跳跃的记忆光点、闪烁的人影、生活碎片、乡野景色和朦胧的伤怀之情。它们在忧伤调性统领下,使流淌的语词所呈现的一切,具有永久回味的意味;仿佛是对逝去岁月所作的一次邀请或回访。 →奈保尔作品集 |
下载地址:V.S.奈保尔:抵达之谜
书摘
最初的四天,一直阴雨绵绵。我简直搞不清楚我是身在何地。雨住天晴之后,越过我小屋前的草坪和车库、谷仓,我能看到一片片的田野,一行行的树排列在田野周围;远处,借着天光,可以看到一条小河在闪着微光,很奇怪,有时候那闪闪的微光显得好像是从地平线之上发出来的。
这条河人称埃文河;不过可不是和莎士比亚息息相关的那条河。后来——当这块土地具有了更多的意义,当它比我长大的那条热带街道吸收了我更多的生命——我便能把这一片片有着一些沟壕的、平展展、湿漉漉的田野看成是“水草牧场”或者“湿地牧场”了,而把小河对岸那些低矮平缓的小山,看成是“丘陵”。不过在那会儿,在雨后,我所看见的一切——虽然我已经在英格兰生活了二十年——只是平展展的田野和一条狭窄的小河。
那是冬天。有关冬天和皑皑白雪的念头总是令我兴奋;但是在英格兰,这个词儿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一点儿它的浪漫味。因为我发现,在英格兰,冬天很少表现得像我当初在遥远的热带海岛上想像的那么强烈、极端。在另外一些地方,我经历过严酷的天气——在一月的西班牙,在一个靠近马德里的滑雪休养胜地;在印度,在十二月的希姆拉,还有,在八月的高高的喜马拉雅山上。但是在英格兰,这种天气似乎难得现身。在英格兰,我一年到头都穿同样的衣服;很少穿套头毛衣;几乎不需要大衣。
虽然我知道夏天总是阳光灿烂,而冬天树木总是变得光秃秃的,活像一把把扫帚,就像罗兰·希尔德的水彩画里一样。但是这年——至少是那些植物,甚至气温的变化——对我来说都未免太阴暗了。把一年里的某一部分或某个季节与其他部分或季节区分开,对我来说是个难事;我没有把各式各样的花朵和树木叶簇的变化与任何特殊的月份联系起来。不过,我喜欢看;我注意所有的事物,每每会为繁花绿树之美和晴朗的黎明、灯光璀璨的深夜之美而感动不已。冬天对我来说主要就是那么一段时光,白天很短,还在上班时间到处都亮起了灯光;也是有可能漫天飞雪的时候。
如果我说,我是在冬天来到这座河谷里的房子的,那是因为我记得那浓雾,那四天的绵绵细雨和茫茫浓雾,它遮掩起了我周围的一切,对我那时的焦虑做出了回答,我为我的工作和搬到一个新地方而感到焦虑,这是我在英格兰多次搬家中的一次。
那是冬天,也因为我为取暖的费用发愁。在这座小屋里只有电——它比煤气和柴油贵得多。而且这座小屋难得热起来。房间又长又窄;而且离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