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乡桦介一行站在阿拉克之丘,里海一望无际。
科彼特达格山脉横贯伊朗和苏联土库曼共和国国境。山脉北坡与绿洲相连,寓含里海水分的云层被山脉阻挡变为降雨,使得北坡呈地中海性气候,盛产水稻、葡萄和石榴。
山脉南面则寸草不生,越过山脉的干热风卷起漫天黄尘,空中总是蒙着混浊的褐色。然而处处都有从岩层中涌出的汩汩清泉,有清泉的地方就有集镇。
夏尔·路易声称,这里就是阿拉克之丘。
从伊朗境内靠近里海的戈尔甘起,山势起伏连绵,向东北延伸。夏尔说,这片山岩也曾经披满绿色的植被。事实上的从里海海岸到戈尔甘一带至今仍然葱绿不衰。气候变迁,大地遭到自然侵蚀,使得今日阿拉克之丘面目全非了。
众人对夏尔的断言没有任何异议。
在一片丘陵地带的一角,有他户住处,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一座小城,一座白色的建筑物,这就是哈桑·马哈巴什的别墅。就是那个把持着设在德黑兰的哈桑地毯商会的哈桑·马哈巴什,一个波斯地毯制造商。
阿布德·默坎和这个马哈巴什沆瀣一气。为了把默坎和红接到这里来,马哈巴什把自己网罗的保卫派到了挪威。
如果堂本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也就是说,默坎、马哈巴什和红都是阿拉克人的后裔。绑架红的最终目的地,将在这个阿拉克之丘。
“不过,这帮家伙的真正企图尚不清楚。”约翰·洛克菲尔德还在怀疑,“就算红真的是阿拉克人的正统后继人,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把她带到这块不毛之地来?”
“洛克君,这正是我推理中的一个漏洞。”堂本现在已经站在阿拉克之丘上了。他曾经朦胧感觉到站在阿拉克之丘,应该有所发现,经过三千年的历史之谜会被解开。然而现在,什么也没发生,只有毫无生气的岩石横在面前。
酒精饮料已经灌得快漫到了嗓子眼,可是完全没有妄想涌出。堂本想,难道不能稍稍来点恍惚劲儿吗?
  “早晚会明白的。”拜乡低声说道。
英国反间谍五处的戴维·啥罗德查明,那架从卑尔根郊外山庄接走红和默坎的黑色武装直升机,属于挪威秘密警察。当内政大臣沃隆·海耶达尔接到艾林·赫尔本通过科里·弗里希传来的紧急报告后,他紧急出动了秘密警察。
内政大臣取回了微型胶卷,可是留着红和默坎,还是活证据。不如索性杀了一起埋掉,但山庄里护卫人多势众,除非把他们也统统杀了,才能掩盖秘密警察的行径。
秘密警察选择了按照默坎要求,把他和红送出国外的处理方式。那架直升机不知飞往何处去了。
恐怕,连人带微型胶卷都被送到苏联去了。克格勃将会审讯他们,默坎的目的也会受到盘查。到了克格勃手里,默坎和红不致于再被杀掉。默坎在全世界交际甚广,照理克格勃会卖个人情给他,责令他以后为苏联效力,那么,最终克格勃将会把默坎和红送到阿拉克之丘来。所以,拜乡一行作出了打个伏击战的决定。要掌握敌情,以便取胜。最佳捷径是奇袭马哈巴什的别墅。说不定此刻马哈巴什正在别墅里,即使不在,起码还有知情的管家。只要捉住了他们,也许就可以搞清红将被强行带到此地的目的了。
堂本拍拍夏尔的肩膀说:“夏尔,这回请看好了,我的剑术可不是你那种花架子。我要真刀真枪地干啦!”他手持拐杖,朝空中连连比划。
“虚张声势,徒有其表!”夏尔嘲讽道。
堂本出语尖刻,使夏尔十分恼火,甚至被夏尔开枪击中的对手,堂本也硬说成是被他打倒的。
一行人走向马哈巴什的别墅。伤胸筋的是没有武器,唯一算是武器的只有藏在洛克菲尔德右脚鞋跟里的那支微型手枪。
他们躲进一座可以望见马哈巴什别墅的山岩后,等候天黑。
食品早在戈尔甘备足了,放在各人的背囊里。在太阳落山前,众人饱餐了一顿,然后裹起地毯打盹。
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踏地从挪威的卑尔根赶到这里的,一路上没有休息过,为了打马哈巴什一个措手不及。
拜乡在浅浅的假眠中梦见了红,梦境消失后,他睁开了双眼。夜空星光灿烂,拜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穹顶端的繁星,想到了历经过的长途追踪旅行。西班牙的阿德腊,挪威的卑尔根,在这两处地方拜乡都看清了红的容貌。眼看就要解救她,可是到底也没能使她回到自己的怀抱。
这一次,拜乡觉得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失败,再也不会见到红。他看了看表,指针刚过九点,马哈巴什别墅的灯光在远处闪烁。
“五盏灯,再多就麻烦了。”醒来的洛克菲尔德数了数建筑物亮灯的窗口。
“差不多。”拜乡点头。
夜半时分,众人从岩石后面摸出来。
马哈巴什的别墅一片死寂,只有值更灯露着残光。拜乡和洛克菲尔德悄悄接近别墅铁栅栏的大门。没有发现护卫,连警犬也没有。堂本和夏尔也跟着来了。
用不着担心受到伏击,护卫都被送到卑尔根去了,这里的防备过于松懈。当然还是小心为好,但决不能踌躇不前。
拜乡和洛克菲尔德攀上了铁栅栏大门,门上连红外线报警装置也没有。堂本和夏尔也翻过了铁门。
建筑物的大门上了铁锁。这不难,洛克菲尔德用铁丝捅开了锁,众人涌进门厅。楼内有过道,七个房间左右并排,一条阶梯通向二楼。四人分别摸进各个房间。
堂本潜入的房间里睡着一人,堂本举杖向他脑袋上敲去,那家伙惊跳起来,堂本转手把手杖捅进他的肚子。
拜乡闯进的房里也睡着一人,拜乡把他拖下床照着小腹挥拳猛击。这家伙没等醒过来就昏死过去了。
楼下只有这两人,把他们捆住后,四人登上二楼。
二楼四个房间,前三个都空无一人。他们打开看来是马哈巴什寝室的房间,四支手电筒一起射向床头。一个中年男子正和一个年轻女人正在酣睡。洛克菲尔德合上电灯开关,拜乡一把撩开毯子。那个男的双手捂住羞处,用波丝语哇哇怪叫。
那个女的,看上去二十岁上下。两人都是阿拉伯人。
“你会讲英语吗?”洛克菲尔德对着男的问道。
“会讲。”那人回答。
“是马哈巴什吗?”
“不,是管事伊拉吉·喀卜里。”
“这女人是谁?”
“萨勒。萨勒·马哈贝丝。”
“原来是你主子的女人?”
“……”
“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吗!马哈巴什在哪儿?”
“在阿富汗,让……让我先穿上衣服。”
“不行!讲清楚了再穿!”堂本照着那只伸向衣服的手就是一杖。
拜乡接着追问:“在阿富汗干什么?”
“跟阿富汗人在开伯尔山口附近合办了一个矿产资源开发公司,老爷监工去了。”
“矿产资源开发公司?什么矿产?”
“听说是铀矿。”
“这个混蛋!”洛克菲尔德从夏尔手中夺过手杖向喀卜里左肩敲去。他焦急不安。马哈巴什把警卫们送到卑尔根,是为了把默坎和红接来。他一直以为位于阿拉克之丘的马哈巴什别墅是个魔窟,恶梦压得他辗转难眠。可是偷袭进来,只抓到两名警卫、一名管家和这个不知是第几位的马哈巴什的小老婆。毫无警戒,管家竟然搂着他主子的女人睡大觉!
洛克菲尔德正是为此而深感不安。难道默坎的目的地不在这里吗?他害怕原来的估计会大错特错。他又狠狠一杖向喀卜里右肩打去,锁骨被打碎了。喀卜里痛得直嚷:“别打了!我说,我说!别打了……”
“说什么?”
“列宁格勒来通知了,阿布德和红五天后到这里来。”
“接着讲!”
“三天后,派到卑尔根去的护卫先回来。还有别处的护卫也……”喀卜里喘着粗气,继续招供,“他们护送默坎和红去开伯尔山口。”
“开伯尔山口,去那里干什么?”
“老爷家传古书这么记着,说是古时候,追踪阿拉克正统继承人的追兵进入了一个洞窟,因为要抓的人逃进去了。那个洞子里满是瘴气,那瘴气可以把人带回到过去。说是用不了几秒几分,就可以让记忆回到小孩子时期,回到娘胎……追兵们都体验过,吓得逃了出来。”
“马哈巴什是在找这个洞窟吗?”
“自从开设了那个公司以后,一直在找。找了十来年了。”
“怎么知道就在开伯尔山口附近?”
“追兵们骑马追的,大约经过月亮三次盈亏变化以后。他们追进了洞窟,行程上算……我已经全部招了,快饶了我吧!”
“小小管家,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家祖上世代伺奉马哈巴什一家来着。护送默坎和红的头儿这样告诉我……”
“马哈巴什发现那个洞窟了吗?”
“说是发现了。那是古代被埋住的洞口,现在正忙着把它重新淘开。”
“那个矿产资源开发公司的现场事务所在什么地方?”
“在开伯尔山口下边一个拉合尔的小村子里。叫H.A矿产资源开发公司。——现在,饶了我吧!”
“好吧!”洛克菲尔德手上的微型手枪清脆地响了一声,喀卜里栽倒在萨勒身边,他脑门上穿了一个弹孔。
萨勒喊出了刺耳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