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坂村居住的那幢小房子坐落在101号公路那边、好莱坞山上一条狭窄弯曲的街道上。2点45分左右,我的车进入一段弯道后,我看见有两辆关了车灯的警车以及格雷厄姆那辆车停放在街道的一侧。格雷厄姆正站在那儿和巡警们一起抽烟。我把车向后倒了十多米,找个地方把车停下,然后朝他们走去。
抬眼望去,我们发现埃迪的房子下面是个车库,跟路面高度一致。这是一幢40年代建造的双卧室白色水泥房,屋里亮着灯,还传出弗兰克·西纳特拉的歌声。格雷厄姆说道:“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家,还有几个女人在里面。”
“你准备怎样处理?”我问道。
“我们让他们几个都守在这儿,”格雷厄姆说道,“我告诉他们不要开枪,你不必担心。你跟我一起上去逮捕他。”
从车库到房子有一道比较陡的楼梯。
“行啊。你从前门走,我去堵后门,好吗?”
“见鬼,没必要了,”格雷厄姆说道,“伙计,我要你跟我一起去。他不是不会使用暴力的吗?”
我看见一扇窗户里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而且似乎没穿衣服。“不会的。”我答道。
“那好,我们就动手吧。”
我们一前一后开始爬那道楼梯。这时我们听见弗兰克·西纳特拉正在唱《我的路》。我们还听见女人的笑声,而且似乎不止一个。“妈的,但愿他们是正在一起吸毒。”
我想能有这种事那当然是求之不得。我们到了楼梯最上面几级,都猫下腰,以免被屋里的人从窗户里看见。
那扇大门是西班牙式的,又重又厚。格雷厄姆停住脚步。我朝房子的后面走了几步,看见游泳池四周有绿色的灯光。这房子也许有个后门通向游泳池。我想看一看这道门在哪儿。
这时格雷厄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折回身,他轻轻地转动着门把手。门没有锁。他掏出左轮枪,然后给我丢了个眼色。我也掏出了枪。
他停下来,伸出三个手指。一、二、三!
格雷厄姆一脚把门踢开,猫着腰冲进屋里,高喊道:“不许动,我们是警察!都不许动!”我还没走进起居室,就听见了女人尖叫的声音。
起居室里,两个浑身赤条条的女人吓得一边乱跑,一边尖声怪气地高喊:“埃迪!埃迪!”埃迪不在里面。格雷厄姆高声吼道:“他在哪儿?埃迪·坂村呢?”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从长沙发上抓起一个垫子遮住身子,同时喊道:“滚出去,你这个混蛋!”说着把垫子向格雷厄姆砸来。那个金头发的尖叫着跑进卧室。我们跟了进去。那红头发又朝我们扔来个沙发垫。
那金头发的在卧室里摔了一跤,疼得哇哇直叫。格雷厄姆弯下身子用枪比划着。“别开枪!”她哭喊着说,“我没干什么坏事!”
格雷厄姆抓住她的脚踝。这个赤身裸体的金发女郎在地上挣扎扭动,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埃迪在哪儿?”格雷厄姆厉声问道,“他在哪儿?”
“在开会!”那女人尖声怪叫道。
“在哪儿?”
“在开会!”她在地上乱扭着,并趁势用另一条腿朝格雷厄姆的裤裆猛地踢了一下。
“哎哟,妈呀!”格雷厄姆一声大喊,那只抓住她脚脖子的手也松开了。他咳喘着,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转身回到起居室。那红头发女人已穿上了高跟鞋,但身上仍然一丝不挂。
“他在哪儿?”我问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她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些狗杂种!”
我从她身边走过,走到房间那头的一道门前面。门是锁着的。那红头发冲上前来,用拳头在我背上猛捣。“别去碰他!别去碰他!”尽管她在我背上乱捶乱打,我还是想把那道锁着的门打开,因为我觉得我听见门的那边有说话声。
这时格雷厄姆跑过来,用魁梧的身体朝着门猛撞。门板碎断了好几块,门也给撞开了。我看出这是间厨房,游泳池的绿色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后门是开着的。
“妈的!”
这时那红头发从背后跳起来抱住我,用腿盘住我的腰,一边拽我的头发,一边不干不净地乱骂。我转动身子想把她甩下来。在一片混乱中,我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怪念头:小心点儿,别伤着她,因为一个漂亮姑娘要是有个闪失,把胳膊或肋骨摔断了就太惨了。尽管这时候是她在猛拽我的头发,到头来还是会怪警察行为粗暴。她用嘴咬我的耳朵。我感到一阵疼痛,后背猛地撞在墙上。我听见她哼了两声就没有声音了。她松开了我。
我看见窗外有个黑影朝楼梯跑去。格雷厄姆也看见了。
“妈的!”他骂了一声,赶紧往外跑。我也跟着向外跑,可是却重重地摔了一跤,肯定是给那红头发绊的。我爬起来的时候,听见警车的警笛响起,马达也发动起来。
我跑到外面,顺着楼梯飞快地往下跑。我前面大约10米是格雷厄姆。这时埃迪已把车从车库里倒了出来,快速挂上挡,呼啸着冲到了街上。
两辆警车立即跟了上去。格雷厄姆向自己的车跑去。他的车发动起来去追埃迪时,我还在朝我那辆停在路那边的汽车跑去。他的车从我身边驶过,我看见他的脸色难看,怒气冲冲。
我钻进自己的车里,把车发动起来,跟了上去。
在山里行车,要想开快车,就顾不上用电话联系了。我甚至想也没有想。我估计自己离格雷厄姆有半公里,而他又落在那两辆警车后面有一段距离。可车到山脚时,我看见头顶上101号公路上的警车灯光沿公路向南而去。我只好把车倒回一段距离,从马尔霍兰道口拐上高速公路,加入了向南行驶的车流。
当车流速度减慢时,我把警车灯放在车顶上,同时把车子开上右手专供修理故障所用的车道。
那辆法拉利赛车是在以每小160公里的高速行驶时撞到钢筋混凝土围栏上的。我大约30秒钟后赶到了出事现场。我想它的油箱是因剧烈的碰撞而爆炸起火的。现场火光冲天,火苗蹿得足有15米高,仿佛要把山上的树木烧着似的。汽车四周灼热烤人,使人无法接近它那变了形的残骸。
第一辆消防车和三辆警车赶到了出事现场。四周是一片警车的警笛声和车顶警灯的闪光。
我把车向后倒,给这些车让路,然后下车走到格雷厄姆面前。这时消防队员已开始向着火的汽车喷射泡沫灭火剂。
“他妈的,”格雷厄姆一边抽烟一边骂道,“真是糟透了!”
“那些接应巡警为什么见他进了车库而不拦住他呢?”
“因为我交代他们不要向他开枪,”格雷厄姆说道,“我们不在场,那家伙把车开跑的时候他们还举棋不定,不知怎么办呢。”他摇了摇头。“这种事写进报告里可真丢人啦。”
“不过,没有向他开枪射击也许倒是一桩好事。”我说道。
“也许吧。”他说着,掐灭了香烟。
这时消防人员已将火扑灭。那辆法拉利车现在成了一个冒烟的空壳,而且已经撞得变了形。空气中一股刺鼻的气味。
“好啦,”格雷厄姆说道,“现在再呆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要回到那幢房子去,看看那些女人还在不在那儿。”
“还要我为你干点什么吗?”
“不用了。你也可以走啦。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见鬼,下面就得写报告啦。”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对这件事看法一致吗?对于所发生的一切?”
“见鬼,那还用说。”我说道。
“在我看来,不可能采用其它办法。”格雷厄姆说道。
“是不可能,”我说道,“这种事的发生也是防不胜防的。”
“好啦,伙计,明儿见。”
“晚安,汤姆!”
我们各自上了汽车。
我开车回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