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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思索着问:“您的意思是,方英即使继续接受催眠治疗,能够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基本上是这个比例。”黄教授接着解释:“不过这种比例并非一呈不变的。如果我在对她催眠的过程中,从另一个角度去引导她回忆、思索和判断,而这个角度对她而言最为敏感,那么,成功的比例也许就大大增加了。”
“哦,是这样……”普克认真咀嚼着黄教授的话。思考了一会儿,说:“黄教授,今天您对方英进行催眠时,我看您把我们希望了解的内容加进去了。”
“是啊,你们希望知道那个打人的男人是谁,我就引导她往这个方向想。可惜方英的潜意识对这个问题仍然有抵制,最后还是没有成功。”黄教授不无遗憾地说。
普克说:“您是心理学专家,米朵谈到您,总是非常敬服的语气。我想方英这个梦里的谜团,最终一定能解开的。”黄教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先别给人戴高帽,等我找到答案了再说也不迟。”
普克米朵都笑了起来,米朵俏皮地说:“教授,您看到这人有多狡猾了吧,他给您的这顶帽子要戴成功了,功劳是他的。要是失败了,那责任却得由我来承担。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黄教授呵呵笑着说:“这说明小普的心理学应用得很好。我看啊,说不定方英的这个梦,最后还是小普解决关键问题呢。”
林伯森和盛兰夫妇有两个儿子这件事情,在起初的时候,只是一个令普克彭大勇感到不解的细节,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在和林伯森家庭成员的接触中,普克他们看到,几乎每一位成员对这个问题的回避态度,似乎并不像林伯森解释的那么简单。
因此,那天从林伯森家出来后,普克就和彭大勇商量好,要把林家为何有两个孩子这个事情弄个清楚。因为彭大勇是本市人,对这个城市的情况十分熟悉,便自告奋勇承担了此项工作。
周末的两天,普克和彭大勇都没有休息,用在了各自的工作中。星期一早晨,两人在办公室见面,都谈了谈前两天的情况,交换了意见。
彭大勇拍拍普克的肩,说:“有料了。”彭大勇笑着说:”林伯森盛兰这一对在大学里就谈恋爱,但因为什么原因开始结不了婚,又不小心把儿子给生下来了,当时也没有办法养,只好送人了。后来两人结了婚,生下了老二,过了两年吧,他们他们又想到老大,便去找,还真给他们找回来了。报户口的时候没办法,来找这位医院的老同学,这人拗不过情面,加上也同情他们,就私下里帮他们开了一个证明。”
“原来这么复杂,怪不得林伯森夫妇都不愿意跟我们说实话。”普克说。“是啊,婚前生孩子也就罢了,生了孩子又把孩子送人,这种事儿大概谁也不希望外人知道吧。”彭大勇叹息着。
普克思索着,慢慢地说:作为林志远,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对这件事儿也表现得很敏感,那说明什么问题呢?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有道理。上次林志远听我问话,好像受了侮辱似的。其实没那个必要嘛。”彭大勇也同意普克的想法。
“总觉得这里面有点儿重要的东西,可现在还想不清楚……”普克有点儿茫然地说:“这种背景对一个孩子的心理来说,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黄教授对方英的又一次催眠治疗就要开始了。在此次治疗之前,还进行过两次。由于第一次治疗后,方英最初怀有的那种对催眠术的畏惧心理已经消除,在后来的治疗中,情绪上更为放松,因此,催眠效果比第一次要好。
不过,每一次到了最后关头,即方英在梦中看到那个男子殴打玛格丽特并出手阻止时,方英那种潜在抗拒意识又会出现。对黄教授所提出的那个问题,要么避而不答,要么含糊其辞,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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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对黄教授说:“教授,我忽然有个想法。前几次催眠的时候,我们一直希望方英能够告诉我们那个男人是谁。可实际上,她很可能真的没有看清那个男人。假如换一个角度想……”
黄教授打断了普克的话,有些兴奋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如果我们不去问方英那个男人是谁,而只问好看到的那个房间在哪里,具体是哪个房间,这个问题很可能就会有答案了!”
普克和米朵的眼睛都亮了,点头赞同黄教授的意见。
为了照顾方英的情绪,大家的这些谈话都不是在方英面前进行的,等到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米朵才把方英从卧室里带出来,开始接受黄教授的催眠治疗。
还是相同的步骤,方英很快进入催眠状态,一段时间后,开始接近梦的关键部分了。
“好,现在你告诉我,你看得很清楚的,那个房间在哪里?”“对面……在对面楼上,很高的楼。”
“我告诉你,对面的那幢楼是很高,它有二十四层,现在你再看一看,玛格丽特他们在哪一层?”
“在,在二十二层。”“哪个房间?””我不想说了……我害怕。”
“我知道,我来告诉你,那是林志远的房间,是吗?”“不!不是!不是林志远!”
“在……林志远房间的隔壁。”
“你知道这个房间也是林志远家?”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害怕……”
方英闭着眼睛,满脸痛苦,呜呜地哭起来“我以为我看错了,我想一定是我看错了……”
在伤心的哭泣中,方英的情绪却渐渐平稳下来。黄教授继续和她谈了几句比较温和的话,又为她做了头部的空气按摩,以从身体上舒缓她的情绪之后,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结束催眠治疗的步骤。
普克米朵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方英梦中的谜团终于解开,却没想到真象竟然是这样的。此时,两人的心里既有一丝解决了问题的轻松,又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普克米朵都在问自己,方英说出了真相,对于林志远来说,真的可以毫无伤害吗?
绿园小区凶杀案的调查,终于将嫌疑对象的范围缩小明确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林志飞。
在N大,林志飞关系较为接近的两名男生中,有一人向警方证实,九月二十三日晚,林志飞曾借用他的日本本田摩托,并在次日午后归还。这辆踏板式摩托车体型很大,经绿园小区那位曾在九月二十四日凌晨三点半左右看到有人摸黑骑摩托车的女工辨认,基本和记忆中相同。而在警方技术部门对摩托车体的检查中,发现踏板的角落处沾有血迹,经查血型为B型,与浅草湖中发现的无名女尸血型相同。
这位男生还向警方承认,曾和林志飞及另一名男生一起,从迪厅招到卖淫女,带回自己家中嫖宿。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双方对价格及交易方式出现意见分歧,发生争执。冲突中,他们几乎失手将一名卖淫女掐死。事后,为了安抚卖淫女不向警方报案,他们三人凑了一笔钱,总算封住了卖淫女的口。
另一名男生则向警方作证,曾在林志飞家见过一个铜像,外形和浅草湖中用以沉尸的铜像相同。
综合所有已掌握的线索来看,警方已有足够的证据对嫌疑人林志飞实行拘留审查。当普克他们带着拘留证找到林志飞时,他正在学校图书馆一张桌前发呆,桌上摊着一本法律书籍。看到普克他们的到来,林志飞脸上似乎有种疲倦和释然,轻松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对林志飞的突审出乎意料地顺利,由普克和彭大勇负责对林志飞进行了讯问。几乎还没有开始施加什么压力,林志飞就主动地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行,并交待了作案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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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晚,林志飞因心情不好在外喝酒,一直喝到次日凌晨一点左右。处于半醉状态的林志飞骑着从朋友处借来的摩托车准备回家,在酒吧门口遇到一个三陪女。两人很快达成协议,三陪女同意跟林志飞回家嫖宿,并谈好了价格。
林志飞带着三陪女回家后,将其安顿在自己的房间,然后脱了衣服去洗澡。洗过澡回到自己房间时,借着酒意就要和三陪女亲热,三陪女称窗帘未拉上,房间里有灯光,对面会看见,要先去拉上窗帘。但林志飞执意不肯,把三陪女逼到墙边强行亲吻,两人因而发生争执。之后,三陪女不理林志飞,自己走向窗户,准备拉上窗帘,却被一时冲动的林志飞从背后用一个铜像砸中后脑。看到三陪女重伤,林志飞动了杀机,继续用铜像砸向三陪女,一直到她昏迷倒地。
此时,林志飞忽然清醒了一些,想起刚才三陪女说对面会看到自己房间,抬头看看对面的A幢,果然有一个窗户亮着较暗的灯光。林志飞马上关掉房间的灯,摸黑检查三陪女,发现其呼吸几乎没有了,猜测人已被自己打死,这才感到非常害怕。
接下来,林志飞先简单地处理了房间里留下的血迹,然后找了麻袋和绳子将尸体包好,准备弄出去处理掉。临走前,想到那个铜像上肯定留有作案痕迹,又想到自己家离浅草湖不远,对浅草湖的地理特点比较熟悉,决定将尸体沉入浅草湖中,铜像用来将尸体沉入水底,同时也可以销毁凶器。
正好借来的摩托车就在楼下,林志飞带着尸体下楼,将尸体放到摩托车前踏板上,自己骑上摩托车准备驶出小区去浅草糊。不巧的是,刚开了两步,就看到一名骑助力车的妇女从小区干道上驶过,似乎还向这里望了一眼,好在并没有什么动作。林志飞赶紧骑着摩托车冲出小区,直奔浅草湖。
接下来运气就比较好了,一路没有碰到什么人。在湖边一片深水区域,林志飞准备沉尸。想想觉得只用一个铜像可能份量不够,正好看到附近一个小公园里有假山,走去看看,找到地块挺沉的假山石头,便抱了回来。将尸体用两个重物坠着,扔入水中。然后林志飞又返回绿园小区。此时天已有点儿亮了,他没敢再把摩托车骑回去,而是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停好,自己走回家中。在家里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走时包好,后来在外烧掉了。
这就是林志飞对自己犯罪经过的交待。签名按过手印后,林志飞由拘留改为逮捕。
在学校的一整天,方英都显得心神不宁。她已经听说了林志飞被捕的事情,小区里把这件事儿传得沸沸扬扬,有个别认识林志飞的居民,都连称不可思议,说林志飞看上去又本份又老实,在全国一流的大学已经读到最后一年,父母也是有文化有教养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又嫖娼又杀人的事情?
至于此案是由方英报告警方的事情,则被严格保守了秘密,除了非常有限可靠的几个人,其他没人知道。
看起来方英的生活可以回复正常了。在黄教授的进一步治疗下,她对自己心理方面的一些障碍已经有了所了解,以积极的态度配合治疗,并取得了一定效果。自从黄教授在那次催眠中解开了方英梦中的谜,那个梦就再也没有来打扰过她。
米朵在自己帮助方英的同时,也和方英的母亲周洁做了交流,提醒她要注意青春期女儿的生理变化,以及随之而来的一些心理现象。方英开始有了母亲和为生理健康的顾问,能够坦诚地和母亲交流自己在身体及心理上的困惑,变得日渐成熟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可是方英心里却总是摆脱不了隐隐的自责和难过。林志远如果知道真相了,会不会恨自己呢?方英没办法不这么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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