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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洛非晚上又做噩梦,还是被那个没有脸女人追的梦。洛非醒来一身的冷汗,苏蓝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又做噩梦了,我又梦到了那个没有了半边脸的女人,她开着车追我,要向我索命。"苏蓝说:"我认识个心理催眠师傅,他的心理催眠疗法,听说很灵验的,明天我带你去吧,这师傅有点神秘高深。"
洛非在电影上看到有催眠师利用催眠暗示指使人在潜意识犯罪的,于是说:"我不去,那是神秘且黑暗的法术,有治疗心理等疾病的功能,但要是落在不正派的人手里,他可以利用人类自身心理弱点,把你变成玩偶。"苏蓝说:"那是电影,你见哪个正规媒体新闻有说催眠师利用催眠对方控制他人的。"洛非想了想说:"也是,好像还真没看到过。"
苏蓝说:"而且我还可以在你接受催眠的时候就在你的旁边,以防他向你实施黑暗的法术。"洛非这才答应。
第二天洛非就去了。进了治疗房间,房间的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子里亮起一盏不太亮的灯,大师让他坐在他的对面说:"尽情放松,配合我,我先将你进行催眠。"
"……放松……闭上眼……深呼吸……慢慢地把气吐出去……深呼吸……吐气……"催眠师轻轻摩擦他的皮肤表面、脸、脖子、肩膀,嘴里一直念着暗示的语言。他身体越来越轻,逐渐快要飘起来,飘呀飘,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催眠师用暗示的语言挖掘他内心的阴影,在催眠中他开始跟着催眠师的暗示回忆,他又来到了那一天,他开着车子行驶到玄山路上……
催眠师:"你头脑清晰,心情愉快,五分钟你将自行醒来……五……四……三……二……一……"
醒来后洛非好多了,身体轻松,心情也不像往常一样压抑,也不知道刚才被催眠时发生了什么事。
回去那天晚上洛非没有做梦,但是苏蓝却陷入了痛苦的沉思。她觉得命运对孟飞太不公平了,洛非撞了人却要孟飞莫名其妙去顶罪,害他进去这么多年出来后一无所有,越想她感情的天平就越来越倾向了孟飞,她想洛非如果没有她可以活得很好,而孟飞没有她就会彻底崩溃了……
苏蓝在她的生日那天,早早就回来了,在家做好了饭菜,又出去买了酒,然后趴在窗台上等待着洛非的归来。洛非上楼,见到桌子中间摆着个蛋糕,旁边是热气腾腾的菜,问:"今天是你的生日?对不起,我都忘了。"苏蓝说没关系的。她关了亮度极高的日光灯,烛光下她的脸迷离闪烁。她从橱柜里拿出一瓶法国红葡萄酒,揭开瓶盖,往洛非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洛非端起酒杯说:"苏蓝,我祝你永远身体健康永远美丽。"然后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一干而尽,苏蓝也把酒喝了,重新往他们的杯子里倒满酒。
洛非把酒喝了说:"这一杯我敬我自己的。"于是又喝了两杯,苏蓝也喝。他们都不说话,好像都有心事,没完没了地喝酒,直到蜡烛都已燃尽。蜡烛灭后屋子显得很安静,璀璨的天河里开满了蓝色的小花,月亮的中间有一丝阴影。月光透过玻璃洒在苏蓝的脸上,她眉眼间闪烁一股捉摸不透的忧伤,洛非想月光也一定洒在自己的脸上。在那样的夜晚,月光与酒精总让人变得异常脆弱,洛非打亮火机那一瞬间竟然发现苏蓝已经泪流满面。
洛非说:"有什么事你说吧。"
苏蓝说:"洛非,我们分手吧,不要问为什么好吗?"洛非说:"好的"。苏蓝没有想到洛非回答得这么干脆,这让她觉得洛非根本就没爱过她。分手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激烈挣扎了那么久,而在他心里仿佛激不起一丝波澜,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但是马上她又觉得失落。过了一会儿苏蓝说:"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洛非想了想说:"你可以把以前借我的钱还给我吗?我以前借你的大概有,哎我也不清楚,大概有二十万吧,当然你不还也没关系,也没有欠条,我又不是黑社会与报复心很强的人。"
苏蓝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刚才是觉得洛非没有爱过她而感到委屈失落的话,现在简直就是诧异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话是从洛非口里说出来的。
洛非发现她脸色都变了说:"算了,这二十万就当我送给你的嫁妆好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都夫妻关系那么多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怕上次和那男的在酒店过夜的时候,我把你们捉奸在床一起把你们给宰了?感情的事无法勉强,你也许最初有爱过我,可是后来不爱了,或者说有更爱的了,你说出来,我放你走,放手也是一种祝福,我没那么死心眼,可是你不说,你要先给我带了绿帽子,再来先斩后奏,这在旧社会可是要浸猪笼的知道不?"
苏蓝彻底呆了,她没想到洛非什么都知道。苏蓝动了动嘴唇说:"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你就当我还是你妹好吗?"
洛非说:"好吧。"苏蓝说:"那我走了。"洛非说:"走吧。"
苏蓝走到门口,突然哭了起来,压抑在心里多时的感情奔涌而出,她回过头来对洛非说:"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洛非说:"等等!等等!"
苏蓝停止了哭,洛非说:"我出去,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你看我差一点都忘记了。妹妹,听话啊,别出去,我出去。"他摸了下苏蓝的头发,说着他给自己穿上外套,径直地向门外走去。苏蓝问:"你去哪啊,你都醉了。"洛非说:"我没醉,你看我都知道天冷,自己给自己穿衣服!"
2
洛非来到一家迪吧里,他把身体交给了地狱冥火般的音乐,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快乐,他逼着自己挤进亢奋人群中,在这里,他要放弃所有的思想,放弃所有的力量,跟着如猛兽嚎叫般的音乐使劲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狂暴的音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停了,改放了温情脉脉的轻音乐,洛非也跳累了,回到吧桌上静静地喝酒。他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在温情脉脉又忧伤无比的音乐里他有些伤感,伤感起来就容易想起很多事,记忆如同他的生活一般支离破碎,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就如一积木,在漫漫的水域里迷失了方向,随波飘荡,在飘荡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遭遇浑水激流,现在已经开始糜烂,他不再去想去辨别自己前面的方向……
这时候有个性感娇艳的女子伸出手来邀请他跳舞。他已不敢轻易涉入舞场了,就像不敢轻易涉入情场一样,怕不小心被别人踩了脚也怕踩着别人。如果用舞场来诠释情场的话,那里有欲拒还迎的恰恰,有夸张造作的宫廷舞,有温柔缠绵的贴面舞,舞场与情场一样多姿多彩而又充满陷阱。他很抱歉地向那性感女子笑笑说:"我不跳舞。"她仍不走,放肆地拿起他面前喝了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先生不玩玩吗?很便宜的只要一百元。"
"你走开,别勾引我堕落。"洛非有点不耐烦了。女人悻悻地走开了,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旁若无人地说:"先生你再考虑考虑,我今天还是第一次。"
洛非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扭着屁股走到洛非面前,洛非指了指桌子上刚才她喝完的那个酒瓶说:"这酒是你喝的吧,这一瓶酒二十块,你必须给我二十块。"女人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我叫你给我二十块听到没有!"洛非用那只纹有青龙的手使劲拍了下桌子,一只杯子跳到桌子底下碎了,女人慌乱地从乳罩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摇着头,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不用找了,就匆匆逃走了。在某一瞬间,在她惊恐的瞳孔里,洛非触及到了一些他所熟悉的东西,它让他愧疚以及深深的不安,他想起了刘芒欺负叶子那次,叶子跌落在墙角蓦然抬头的瞬间,眼中也是泄露出这样的眼神,因为惊恐而使瞳孔变大变亮。
服务员急匆匆跑过来收拾杯子的残骇,洛非给了她五十元的小费。
他突然好想见叶子,他拦了辆的士,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停了车,给了的哥一百元,说不用找了,司机看了看计费显示一百二十六元,想说不够但是看他往婉香楼去的背影顿时踩了油门急急离去。洛非摇摇晃晃进了婉香楼,他成功地躲过各种障碍物,上了楼。
如果洛非没有喝酒,他就能闻到迎面扑来一阵腐败的气息,脸上总能碰到蜘蛛丝,脚步在里面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时不时地有老鼠吱吱咬东西的声音。
在楼梯口,可以看到二楼有两片微红的影子在移动,随着红影子有节奏的移动,所发出的声响也有规律的脚步声,火红的影子渐渐向他近前。他笑了,他觉得那是枫叶酒吧旋转的红色霓虹,他头很晕,看着那红色的霓虹在他身边转,头更晕了,躺在楼板上又睡着了。
他渐渐闻到了血腥味,在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个人影,越来越近了……
"-你还我脸来,你还我脸来-"依然是那个漏风的女声,带着哭腔与凶狠。
洛非想跑却跑不动,他恐惧,绝望,挣扎……
他终于醒了过来,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做噩梦了。他换个姿势想睡舒服些,他的心顿时一下子凉透了,像掉进冰窖里,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动弹不了,是被绳索绑住了。他看了看四周,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茫然又恐惧地睁着眼睛,左右扫着,他看到了一条被剪断的白绫,在风中飘啊飘,这是婉香楼。他看着四周门窗投下的怪影,突然熟悉起来,这真是婉香楼,他用牙齿使劲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会疼!这不是梦,他记得自己是想去叶子的枫叶酒吧的,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是没脸的女人!一定是没有半边脸的那个女人!
没脸的女人要来了,他听到了她上楼梯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一声一声……
那个黑影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向他靠近,这不是梦,但是却和梦里一样。
洛非看到黑影从暮色中一点一点现了出来。他大声地喘着气,在地上打滚,他想滚下楼去,可是被柱子挡着,黑影就要近前了,没脸的女人就要来了……
洛非走后,苏蓝一直睡不着,她打了洛非的电话,没有人接,一直打,一直没有人接。她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说不上为什么,她找出洛非的电话本,一个一个号码拨了出去,仍没有人知道洛非的消息。她又打着车跑遍了她觉得他可能去的地方,后来她脑袋突然冒出了个地方-婉香楼,心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在犹豫,她在害怕。她打车到了婉香楼,丢下一百元给的哥说:"你等我一下,我的朋友可能进里面去了,我怕他有危险,如果我十五分钟还没出来,请你报警救我好吗?"
的哥诚恳地向她点了点头,苏蓝单薄的身影淹没在婉香楼里。她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手里还握着微型手电筒,除了万不得已她是不太敢把它打开的,她觉得这个楼里充满了鬼气,如果打开灯黑暗中的幽灵会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她,如果没有握手电筒她又感到害怕,要是遇到什么,她陷入在黑暗中会分不清方向,怎么逃也逃不出去,就和上次拍戏时候遇到一样。
婉香楼的楼梯是四十五度的折向楼梯,当她走到第一半楼梯的折口处时,她听到了婉香楼门口的士发动渐渐远去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她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如果发生危险,门外可能救她的的哥已经走了。但她咬咬牙还是走了上去,一步,两步……一个怪物突然如僵尸一样跳了起来,向她大声地吼了起来,那不是人类的语言,就如一只猫遇到要扑向它的狮子,无处可逃底气不足又撕声震喝,一瞬间她的头发完全竖了起来,眼球几乎要爆出来,全身肌肉绷紧萎缩。
苏蓝听到吼声,心几乎要跳出来,不自觉地大步后退,滚下了楼梯,她从楼梯里站了起来,想跑,却又停了下来,她隐隐觉得那可能是洛非。她摸到旁边的手电筒,打开了楼梯灯的开关,楼梯昏黄的灯被打亮后,楼道上立即多了许多奇怪的物体影子,苏蓝又一步一步上了楼梯,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她看到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飞快地扑了上去,忘记了恐惧。
洛非的手与脚都被白绫绑着,苏蓝忙帮他解开,一边叫他名字,一边拍打着他的脸。见他没有醒来,苏蓝又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还有鼻息,她忙从身上找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她抱起洛非的上身,把他拖下楼去,好不容易终于拖到了婉香楼门口。
洛非这时候突然醒了,眼睛睁开,露出了恐惧,他一把推开苏蓝:"……吼吼……你是没脸的女人……"说着往后一退撞到了门杠上,又晕了过去,苏蓝单薄的身体也被他推倒在地上……
救护车来了,把洛非送到了医院。
苏蓝不断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医生检查了下洛非的身体对苏蓝说:"他刚才受了强烈的刺激惊吓,我们已经帮他打了镇静剂,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等下醒来可能有些精神失常,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苏蓝打了叶子的电话说:"洛非出事了,在医院。"叶子急匆匆地说:"啊!在什么医院,在几号房,我马上过来。"那紧张的声音,好像她才是洛非的女主人。
苏蓝想起洛非醒来时的第一句话"你是没脸的女人",她也觉得自己是没脸的女人,她的心突然被一种又酸又累的情感攫住,这种情感持续了好一阵子。她觉得自己在爱情上爱的是洛非,而孟飞仿佛是她的亲人,她有义务照顾他似的,她头脑很乱,或许不是,只是洛非欠孟飞的只有她替他还了,如果真有来世,她一定好好爱洛非,永远不会背叛。她深深地吻了下睡熟的洛非,把头轻轻地埋在他的怀里,恍若古希腊大地之子泰坦把头深深埋在土地里的那份虔诚,然后悄悄地退出了医院。
3
医生说洛非有中度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而且精神不太稳定,容易激动,需要个他信任的人照顾他一段时间。叶子把酒吧的事都托给了她表姐,她在医院全心照顾洛非。
叶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了洛非。出院的时候,洛非的记忆力不太好,但是关于和叶子的一些温暖画面还是在他脑子里沉淀了下来,像卡带的黑白电影,在他脑海里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浮现,有时候画面清晰,有时候画面却被时光严重的磨损。他记得在她给自己削苹果时,不小心削到手看到她比他还更紧张的时候;在他半夜醒来看见她仍然守候在他的床前,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打瞌睡的时候,他就相信了爱,相信了爱的力量。他记得有人说过,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得到许多,一朵鲜花,一个微笑,一声祝福,一句真挚的问候,一句同情的惋惜,一滴真诚的泪水都让人感到心满意足,他相信这句话,因为就在某一刻他已被深深感动。但是他仍然不敢用心去爱,他害怕背叛。
出院时,叶子说:"洛非回去吧,我送给你一个礼物,你肯定有惊喜。"
洛非跟着叶子,发现不是回叶子家,而是到了一所幼儿园。一个小女孩看到叶子,突然扑到她的怀里:"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
"对不起,宝贝,妈妈来晚了。"
洛非说:"你女儿好漂亮,特别是眼睛,水灵灵的。"
到家后,叶子把小女孩放下说:"宝贝,妈妈煮饭去,你跟叔叔玩。"
叶子提着菜径直往厨房走去。
那小女孩还在警惕地望着洛非,洛非也望着她,她一点都不畏惧。洛非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不理他。洛非又问:"你几岁了?"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从电视柜底下找出了玩具,自己和自己玩。
洛非去抱她,她手又打脚又踢地挣扎叫着:"不要抱我!不要抱我!我又不认识你!"
洛非放下她,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突然笑了,这小女孩的脾气挺大的哈。
小女孩下来继续自个儿玩她的积木。
洛非:"我们一起玩吧。"于是拿过积木和她一起搭,她没有说话,算默许了。玩了一会儿,小女孩也放松对洛非的警惕,洛非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辰熙,别人都叫我汐汐,汐汐多健康的汐汐。"
"你今年几岁了。"
"四岁。"
不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吃饭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叶子说:"看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没有啊。"
"我女儿可爱吧。"
"可爱。"
"愿意不愿意当她爸爸。"
洛非饭到口里差一点就噎着了。叶子认真地说:"其实她就是你女儿。"
洛非放下筷子,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叶子。
"四年前,婉香楼,还记得吗?这是老天送给我们的礼物-等下去看她小时候的照片,她小时候长得像你,越长就越像我了。"
吃过饭后,洛非看到了她的出生证与照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知道她是他的女儿,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当了四年的爸爸,现在才知道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晚上,叶子给洛非说了林浩的事,并且转告了洛非,林浩让他好好照顾他妹妹。
最后叶子说,你以后还是搬这里来吧,他还有理由拒绝吗?况且他那边的房子离婉香楼那么近,他也不太敢住,真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样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4
第二天,洛非还是回了城村的房子,洛非拨通了九公主的电话。电话通了,洛非说:"我是洛非。"
"哦,是林哥哥啊,你是找小丽的吧,她出去了,不在。"
"不,我找你的,你有空吗?"
"有空,我正闲着呢?"
洛非说:"那你过来吧,还是上次的地方。"
不一会儿,九公主就来了,轻施淡装,打扮得很漂亮。
九公主在沙发上坐下说:"林哥哥你是不是又让我……"她看了看江来的房间。
"不是,他出去了。"洛非随口说道,不想告诉九公主江来已经死了。
"那我们出去谈好吗?我见到他会觉得尴尬的。"
洛非笑了说:"他去外地了,没有两三天是不回来的。"
九公主试探地问:"那是林哥哥你想我了?"
洛非说:"是啊,我是想问你些事。"
九公主说:"是关于小丽姐姐的?你看上她了?"
洛非笑了说:"不是,他是我朋友的妹妹。"
九公主说:"那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洛非说:"谢谢,那我问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是什么时候做这行的。"
九公主反问说:"你看不起小姐?"
洛非说:"没有。"
"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起自己……我们是两个月前在一家娱乐城才认识玩在一起的,对她的事我也不知道多少,就知道她说她以前有个哥哥很疼她,但是她哥哥后来犯法被抓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洛非说:"哦,谢谢你。"
九公主不说话了,洛非也不说话。洛非在抽烟,九公主没烟抽。九公主看他吐着烟,于是说:"林哥哥,给我一支烟。"
"小孩抽什么烟。"
"小气!"
洛非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真小,于是又问:"九公主,你多大了。"
"十七啊,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你都忘啦。"
"十七岁你不好好读书,就,就……"洛非本想说就出来做小姐,后来还是没有说下去。
"就出来做小姐是吧?"
洛非点了点头。
九公主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爸死了,我妈病了,以后肯定要手术,我不会赚钱,只会这个!"
洛非说:"那你说小丽做这个为了什么啊。"
"为钱,不为钱谁做这个啊,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我要走了,我不跟你说了,以后想我就电话我。"九公主说完,拿起包就要去开门。
洛非说等等,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夹。九公主摇了摇头说:"林哥哥,我不是什么都收钱的,如果你不把我当朋友,那你就给我钱吧。"
洛非收起了钱,送她下楼,走的时候还说,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5
两天后,洛非接到了九公主的电话,九公主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小丽出事了,你快过来啊!"
"小丽出什么事了!"
"你快过来再说,五色街五十六号402房。"
洛非匆匆赶到那,刚到门口就传来了"砰砰"摔东西的声音,门虚掩着,进去洛非看到小丽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双肩颤抖着,涕泪交加,手也被自己抓伤了,和往日简直判若两人。九公主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站着,手上还有几处被抓伤的伤痕。
小丽用乞求的眼光望着洛非,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你去给我弄点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洛非问九公主:"她要什么。"
九公主说:"她要白粉,我想扶她去医院,被她抓伤了。"
洛非说:"那送货的来了吗?"
九公主说:"小丽姐前两次都没给钱,他们不送了,说要前几次的钱付了再说。"
洛非对小丽说:"你告诉他们,叫他们送来,以前的一起给了。"
小丽打了电话,接着送货的来了。她拿出火柴与锡纸熟练地吸了起来,过了良久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吸这个有多久了?"送货的走了洛非问小丽。
"有一年多了。"
"吸这个很过瘾吗?"
"呵呵,你试试看!"
"你怎么想到吸这个啊。"
"那时候我哥出事了,我身边又没有一个朋友,每天都去泡酒吧,这个就是在酒吧里染上的,刚刚开始是好奇想试试,这东西刚吸的时候,又苦又呛人,可是过后就全身酥软,有眩晕的感觉,恍恍惚惚,有时还会产生幻觉,如置身于云里雾里,所有的凡尘俗事都抛在一边,我渐渐迷恋于这种感觉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后来就上了瘾,上了瘾就再也找不到云里雾里的感觉了,瘾来又得不到吸的时候就全身又痒又痛,好像有虫在骨头里面爬。"她说得洛非毛骨悚然。
洛非劝她趁着现在还不是陷得很深,自己去戒毒所找个床位,在里面住上半年一年出来还大有希望,快的话三个月就可以出来了。现在的他觉得堕落的过程和吸毒的过程是一样的,只要轻轻一碰就很容易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我是必须戒毒,我可不想继续过靠卖淫维持吸毒的风尘女那样的生活,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她眼圈红了。
"那你去戒毒所吗?"
"一般的戒毒所又脏又乱跟疯人院似的,好一点的戒毒所完全限制人的自由。"
"我在家戒毒,必须有人陪在我身边多多监督我,鼓励我!"
洛非说:"我和小公主可以陪在你身边。"
九公主突然乐了,说:"洛非哥哥,你叫我小公主好好听哦。"
洛非对九公主笑了下。
小丽说:"好的,那谢谢你了。"
洛非说:"浩哥把我当亲弟弟对待,你是她的亲妹妹,也是我的亲妹妹。"
6
从此,洛非又多了一个身份,像个心理医生,时时提醒她鼓励她。她的毒瘾来了,全身发抖,出冷汗,那汗也渗满了毒素臭得要命,洛非给她服用了四片安定,还有黑市上买来的一种叫瓦列隆的戒毒药,不一会儿药品起了作用她就沉沉睡去,洛非用温水帮她擦了擦脸。
小丽的鼻息很重,这样很好,至少知道她还活着,洛非真害怕由于戒毒失误,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敢睡觉,可是后来还是趴在她的床头不知不觉得睡着了,第二天洛非是被她的咳嗽声吵醒的。
她开始呕吐,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到了最后吐那种白色的泡沫,洛非给她服用了一些止咳糖浆,咳嗽止住了,洛非再给她服用了四五片戒毒药与安定片,她又睡着了。晚上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没有出汗也没有咳嗽,她说她胃疼,洛非手忙脚乱地去厨房熬了些粥喂她吃下,她脸色好看了些还和他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
第三天洛非以为她可以正常起床了,谁知道她却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说疼,洛非问她哪疼,她说不知道好像哪都疼但又不是那么明显,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洛非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别哭,我这就去给你买药。她无力地拉着洛非的衣服摇了摇头说:"你抚摩我吧,这样的感觉挺好。"她把洛非的手拉向了她的胸前,洛非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帮她全身做按摩,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她静静地躺在那,眼睛好像带着满足。
"……答应我,到我身体里面来好吗?"她声音如羽毛般轻飘飘的,双眼也慢慢湿润了起来。洛非使劲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小丽说:"那你还是抚摩我吧,我感觉全身都痒。"以后小丽说,那次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心灵快感,那次他们是用眼睛与用心在缠绵,因为毒瘾发作,身体的大多感觉器官都几近麻木。
第四天她终于可以正常起床了,但是身子还是很虚,不过看起来和健康人已经没什么两样,她去洗了个澡,然后建议洛非去户外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戒毒的短短几天已经让他们变得更加的默契,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两个月后她就完全彻底摆脱毒品了,这大多归功于将近与大麻等价的戒毒药。
洛非对她说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了。她说她突然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洛非说,随便找个工作,你大学毕业,学的是企业管理,虽然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毕竟还读了大学。
洛非找了他以前认识的一些酒店老板问能不能给小丽安排个工作,有个老板听说那是林浩的妹妹,马上答应了小丽去他酒店当个大堂经理。可是没多久,她又重新回到了噩梦,重新向魔鬼靠拢,她开始挪用公司的钱去买毒品,吸过后,被洛非带回来,又哭着让洛非惩罚她。她又想到了戒毒,她说只要还没注射就不会很难戒的。可是这次怎么也戒不了,在毒瘾发作时,任何药物都不管用,她像个可怜虫一样向洛非乞讨毒品,如果洛非不给她毒品她就以死要挟,当毒瘾过后又不断地向洛非赔罪不断地诅咒自己。后来终于答应洛非去了国内一家还不错的戒毒所。
把小丽送进了戒毒所,洛非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使命一样,又徒然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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