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媛满腔恨气还没有发泄完,被李祖这一摔门而去反而更加膨胀了,她气急败坏地开始发起疯劲来,嘴里不停叫着"去吧去吧,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手脚也没有闲着,把房间里的杂物乱扔一通,直到筋疲力尽。
李祖怒气冲冲夺门而出,驾车飞快地往公司而去。他把车窗打了下来,任早晨清凉的风迎面啪啪抽打着脸,吴小媛说得没错,他是爱过何蔷,她的才气和气质在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深深烙在了心底,那天是程海把何蔷带到他宿舍来的,并介绍说这位就是何蔷,中学加大学同学。那时的何蔷很瘦,脸色很白,弱不禁风的样子,而李祖也说不清为什么,一见到何蔷站在门口略带羞涩的样子时,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全身像突然失去重力般飘飘的……在这以后,他常常会在梦里重温那一幕,背对着阳光站立的何蔷,身后吹来的微风轻轻扬起她的秀发……
那张照片是李祖唯一对程海做过有愧的一件事,他在程海宿舍喝酒的时候,借故要看照片,程海有一大堆何蔷的照片,看的时候李祖大口地喝着酒,一会儿酒没了,他知道程海会下楼去买酒,便偷偷抽了一张藏了起来。其实李祖心里很清楚,他和何蔷这辈子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谁让程海是自己的好朋友呢?谁让自己没有先认识何蔷呢?天意弄人,有缘未必有分,缘分是需要很多前提的,比如时间,比如场合,在大多时候,爱情有个先来后到的问题。
后来,李祖就认识了吴小媛,他一反常态地主动追求她,在这之前,他还未主动对一个女孩子示过爱。他很自信,他知道他会成功的。再后来,当吴小媛也正式走进他们的圈子时,四个人便常常聚在一起了。李祖每当在四人聚会的时候,他总会和吴小媛特别的亲密,那些亲密也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会那样做,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非常渴望爱上吴小媛,像爱何蔷那样爱她,李祖也确实很努力地这么做了,他想让吴小媛完全地充实自己的心灵,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做到了,直到有一次,在校园的图书馆后面,他和何蔷突然相遇……
李祖在办公室里已经呆坐了一上午了,电话也不接,很想睡觉,却总找不到早晨的睡意。他一年前办的这家广告公司业绩一直很好,上了轨道的业务基本不用他插太多的手,尤其这几天他都把工作交待了下去,本来是想好好陪程海和何蔷玩几天的,吴小媛也特意请了两天假,她在电视台有一份配音的工作,比较清闲。可是突然之间,一切计划全被打乱了,然而计划再乱也没有此时他的心绪乱。下午怎么也得去看看程海,何蔷可能没心情吃东西,自己要给她带点吃的过去,对了,还要找主治医生好好聊聊,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医治程海,对于程海,他心里有丝丝愧疚。
还有外套,是啊,吴小媛昨晚给自己穿的那件外套哪儿去了?李祖渐渐地理顺下来的思绪使他想起了吴小媛早上说的话。外套倒底让自己扔哪去了呢?他要慢慢回想一下昨晚自己的行踪。
送完他们到楼下后,自己开车离去,走没多久,然后……然后有一辆车闪出来,车灯晃了他的眼……然后……那张脸?!
李祖惊得从大班椅上跳了起来,对,那张鬼脸,昨晚他看到了图片上的那张鬼脸,在对他笑……然后呢?他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然后……然后……被何蔷的电话铃吵醒了……
李祖此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昨晚在看到鬼脸后直到回家睡觉被电话吵醒的那段时间了,就是说,那段时间里自己的记忆像被人抽去了一样,一片空白。
而程海恰恰是在那段时间遇害的!
李祖越想越害怕,他感觉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不管他如何扯头发,就是想不起看到鬼脸以后的事情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记不清楚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害了程海???
李祖感觉到办公室的空气越来越沉闷,一刻也不能让他待下去了,于是他冲出门外,走到停车场,刚要开车门,眼睛突然落到了车厢后盖上……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厢后盖,隐隐感觉里面似乎会有什么东西,他慢慢走过去,把车钥匙插进了后盖锁孔,轻轻旋转,"啪"的一声后盖弹了开来,里面是一些杂物,没什么异样。
他把那些杂物扫到了一边,手伸到车后厢皮堑的边上,他知道下面是放备用轮胎的地方,不过他此时并不这么想,或者他什么也没有想,他就是想看看,于是,他突然用力一拉,皮堑被扯了开来,同时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东西——他的那件外套!
好一会儿,李祖定下神来,他取出外套抖了一下,果然如吴小媛的猜测,外套上沾满了点点血迹,像一朵朵点染上去的梅花般艳丽刺眼。李祖感到心脏快要奔出他的嗓子了,两手抖动得厉害,他不能接受眼见的现实,是的,果然是自己害了程海,就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
李祖头脑一片空白,近乎疯狂地把车开到海边红树林,一个人在海堤上狂奔,直到他再也提不起脚步,便一头趴在了栏杆上,望着茫茫大海,拼尽最后一口气发出声嘶力竭的巨吼——
也许体力的透支会使一个人迅速冷静下来。当李祖把虚脱的身体软绵绵地扔到地上的时候,思维一滴一滴重新凝集了上来。自己绝对不可能对程海下毒手,可是为什么外套上会有血迹?并且还很冷静地叠好藏到车厢底下呢?这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自己当时什么感觉也没有,又怎么能做得如此冷静?
难道——有人要陷害于我?
想到这个,李祖心底升起一股凉气。那个黑暗中的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幻觉?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为什么要加害程海?又为什么要陷害于我?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李祖慢慢恢复了体力,他站了起来,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去揭开这些疑问,既然凶手要加害程海和陷害于他,可是目前他都通通没有实现,那么凶手一定还会现身的。
这时候,他想去医院一趟,除了看望程海和何蔷,他还有一个预感,也许他和程海在一起,凶手会更快现身。
这时候李祖才发现,他在海边待得太久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海尽头依然残留着落日余晖的金黄,把海平线上的云彩烧得通通透透。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何蔷似乎缩小了一圈,神情萎缩地蜷伏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李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他没去吵醒沉睡中的何蔷,只是轻轻走到程海旁边,凝视着那张呼吸均匀的脸,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有内疚,也许有同情,也许还有其他,只是它们都交织了一起。
"哦——你来了。"何蔷醒了过来,看到站立在程海床前的李祖,赶紧起来说。
"你醒了?饿了吗?"李祖递过手里的饭盒,这是他刚才特意去酒楼打的包。
"嗯,你一说我真感觉饿了,谢谢你。"何蔷挤出了一丝微笑。
李祖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房间内明亮的日炽灯让他眼睛有点刺痛,可能是两天一夜没合眼的缘故。
何蔷在慢慢地低头吃着饭,李祖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房间里只有何蔷咀嚼的声音在回荡。
何蔷其实知道李祖一直在看着她,但她不敢抬头,这会让他们两个都尴尬的。房间里躺着和坐着的两个男人可以说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唯一从心底爱过的男人。虽然他和她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哪怕一秒钟,可是,那种见到对方时从心底轻轻流淌出来的甜蜜和依恋却是她从未有过的,也是永生难忘的。
何蔷有着和她柔顺表面恰恰相反的固执内心,大学时候,许多文学作品让她明白了爱情必须靠自己去争取,只是现实总是和文学作品有很大距离,一次次在心底设计的情节又一次次地在心底散去。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校刊上读到李祖的一首小诗,她想她一辈子也不会有那一次图书馆后面刻骨铭心的等待……
何蔷一直低着头,她的这顿饭吃了很久,却没有吃进去多少,只是把口里的食物不停地在咀嚼研磨,直到食物变成流质自己流到胃里。
"何蔷,昨天那个主治医生今天还是夜班,我想一会去造访他一下,问问程海的情况,顺便打听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你要一起去吗?"李祖看何蔷吃得差不多了,就问。
"你去吧,我只想待在这儿,有好消息再告诉我,好吗?"何蔷站了起来,拉开了窗帘,把玻璃窗推开,一阵略带寒意的秋风迫切地冲了进来,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嗯……那也好,"李祖沉吟了一下说:"你也要注意身体,程海会没事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都倒了,不然程海醒来看到也会不高兴的。"
何蔷转过身来,对他展了一下无奈的笑容,"我会的。"这时又是一阵晚风涌入,把她的短发吹得飞扬了起来。
李祖心底一动,仿佛又是大学那个何蔷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何蔷看了一看怔住的李祖说:"小媛一会儿过来吗?"
李祖马上醒转过来,回答说:"不一定,昨晚一晚上没睡觉,这会儿可能还在床上没醒来呢。"他不敢告诉何蔷早上他们吵架的事,同时他也吃不准吴小媛到底会不会来医院,只好随口说。
"何蔷,那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看医生来了没有。"说完他逃也似的走出病房。
医生已经上班了,就在值班室里。令李祖意外的是那两个警察也在。他们互相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们来调查一下程海的伤势情况。"小陈先说。
"哦,"李祖淡淡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医生说:"医生,我也想知道程海到底有多严重?康复的机会有多大?"
医生看着李祖说:"病人主要是脑部受创,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什么创伤,所以,只要他能醒来,就等于是康复。"
"那么,他有多大机会醒来呢?"
"这个就很难说了,医学上至今还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办法唤醒沉睡的病人。"
李祖沉默了,其实这个答案有点在他意料之中,植物人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不少。
肖东看着李祖说:"放心吧,现在科学一日千里,说不定明天就有人说发明了什么药让病人马上醒来的呢,这世界现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李祖看看他,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有个建议——"医生说:"你们可以尝试一下中医针灸,虽然这种方法我们西医并不认同,因为它缺乏直接证据证明它的科学性,但据我所知,国内有过许多这样的例子,并且临床成功了不少,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就是针灸的功劳,但很多苏醒的例子都曾经尝试过针灸。"
李祖眼睛一亮,迅速站了起来,走到医生面前,"医生,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知道哪里有好的针灸师吗?多少钱我都肯出的。"
"这个嘛,我要想想……"医生说。接下来值班室的气氛活跃了一些,连肖东和小陈也参与了对中医的讨论,他们从针灸说到李时珍,连曹操开头颅的故事也翻炒了一遍,越说李祖越有信心,仿佛博大精深、无所不能的中医马上就能让程海醒来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啊——"声音凄厉,仿佛受了惊吓。
肖东和小陈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迅速跑了出去。
走廊内也有护士跑了出来,有人在喊:"是304房的声音。"
"啊——程海!"李祖马上反应过来,304正是程海的病房。
这时候肖东和小陈已经抢先一步冲进了病房,李祖随脚跟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何蔷侧身趴倒在地上,额头上鲜血直流,看到有人进来,赶紧用手指着窗户,嘴里呀呀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受了突然惊吓而失声。
肖东立刻冲到窗户前,往窗户下面张望。李祖第一反应是冲到何蔷面前,抱起她大声呼喊:"医生——医生——快救人,快快——"
立刻有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扶起何蔷往急救室跑去,李祖和小陈急忙转身检查躺在病床上的程海,听到程海平静安详的呼吸声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沉睡中的程海对身边的一切完全一无所知,的确他并没有受到打扰,连身上盖的被单也还是整整齐齐的。
肖东转过身来失望地说:"连人影也没看到,让他跑了。"
小陈也走过去探头望了一下窗外,缩回头时咋舌说:"真厉害,这么高,跳下去还能跑这么快。"
"程海没事吧?"肖东问李祖。
李祖点点头。
"没事就好,小陈,你陪李先生在这儿守着程海,我去问问外面的护士,看有没有人见到凶手的样子,他肯定是从外面进来的。"
庆幸的是,何蔷受的只是皮外伤,稍稍包扎一下,她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一会儿就回到病房来。肖东后脚也跟了上来。
"何女士,你能说说行凶的人是什么模样的吗?是不是你认识的人?"肖东问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掏出了一根烟,突然想到病房禁止吸烟,只好留在手里把玩。
何蔷定定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李祖为她冲的热茶,想了很久,最终抬起头看着肖东茫然地摇了摇,"没看清,我本来是趴在沙发上的,眼睛也闭上了,有点想睡觉的时候,听到有轻轻的开门声,我以为是李祖回来了,也就没在意,等了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听到有很粗的呼吸声,好像很近,就惊醒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头上就重重挨了一下,然后我本能地大声叫起来,想抓住他,却看到人影一闪,从窗口上消失了,我想他是从窗口上跳下去跑了。"
肖东低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方步,苦苦思索的样子。小陈眼睛只瞪着他的队长,仿佛在研究他走路的样子。李祖听到何蔷说很粗的呼吸时,心里突然掠过昨天晚上他听到的呼吸声,同样是很粗很沉重的呼吸声,看来肯定是同一个人了,只是为什么昨天晚上自己连影子都没看见呢?倒底是何方神圣,能够神出鬼没?
并且,昨天晚上自己还看见了那张活起来的鬼脸,何蔷是不是也看到了呢?"何蔷,你有没有看到一张什么样的脸?"李祖突然问。
何蔷摇头。肖东看了一眼李祖,然后又继续他的沉思,他对李祖这个笨问题没有在意。
李祖也不再作声,他还有一个感到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昨晚自己听到了呼吸声,而受害者是程海,今天何蔷也听到呼吸声,受害者却是她自己?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感到高兴的,刚才的事起码证明真的有另外一个袭击者,并不像吴小媛说的那样,自己是袭击程海的人。
"肖警官,我能要求警方一件事吗?"李祖问。
"说。"
"你也看到了,程海虽然住在医院,但袭击者似乎并没有死心,所以他还是不安全的,我要求警方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程海,直到抓到凶手或者程海醒来。"李祖说完担心地看了一眼头上缠着纱布的何蔷,他也分不清自己倒底是担心程海多一点还是担心何蔷多一点,也许两者都有。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肖东说,"明天我要回所里报告一下,不过今天晚上可能还不行,要不我留在这儿吧。"
"谢谢你,今晚让我留这儿好了,有我在,凶手又刚刚才逃走,我想今晚大概不会有什么事了。"李祖说。
"这样也好,我会和医院保安说一下,让他们派人在三楼加强值班,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肖东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祖说:"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
送走肖东和小陈以后,李祖特意到车上取了手提电脑上来,一晚上时间还很多,他怕自己熬不住,加上今天他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想如果熬不住就上网玩游戏。
肖东和小陈走出医院后又转了回来,原来是肖东提议去凶手跳楼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万一凶手跳下来的时候从衣服里掉出什么东西来,那可是重要线索。
他们搜索了半天,因为那地方杂草丛生,连脚印也没有找到,只是看到被重物压过的痕迹,相信是凶手落地时滚了几下抵消坠力,所以毫发未伤。
"看来凶手跳楼还很有经验啊。"小陈说。
"是的。"肖东一边仔细搜索着,一边含糊地应道。
"肖队,你刚才问到护士有人看到了凶手的模样了吗?"
肖东抬头看了看上面三楼亮着灯的窗口,失望地说:"没人看见过,真是怪事了。"
小陈还是继续低头搜索着,一会儿又问:"肖队,那李祖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排除了?"
"嗯,是的。"他又低头去搜索起来。
"我就说嘛,他看起来不像凶手,况且他的动机也不足,今天这事刚好排除了他的嫌疑,我们俩倒成了他不在场的证人了,呵呵。"小陈说完自己先乐了。
"这是好事,"肖东抬起头来看着小陈说:"每次排除掉一个嫌疑人我都会很高兴的,我并不希望看到有人犯罪。"
"可是毕竟还是有人在犯罪啊?"
"是的,所以我只是希望罢了,同时也希望亲手抓住每一个罪犯。"
"对,职责所在嘛。"
"走吧,这里不会有收获的了。"肖东说完抬脚就走。
拿了手提电脑的李祖,在回病房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可能吴小媛又跑到她朋友家去睡了吧,每回他们吵了架,她总是跑到她朋友家一住就是两天,非要他拉下脸皮亲自去接,这种情况让李祖每回都恼火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回到病房里,何蔷正默默坐在床头看着沉睡中的程海出神,眼眶红红的,李祖对她说:"何蔷,你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吧,我上上网,有我在这儿没事的。"
何蔷点点头,她的确也感到头晕晕沉沉的。李祖走过去把窗户关好了,拉紧窗帘,然后回到桌子边,找出电话线,插到电脑上,启动了电脑。
李祖一直担心自己会熬不住,不过他现在却感觉头脑特别清醒。按习惯,他一上网先去收信,一如往常,收到了十几封垃圾邮件,他只好一个一个删除,删到最后,他眼前又出现了那封昨天收到的连锁信,他怔怔地望着主题上的一行字:"你害怕吗?"老实说,现在的他是有点害怕,那个凶手神出鬼没,留下的只是那一声声粗重的呼吸声。并且,凶手可能对他们几个都非常熟悉,这才是让他最感到害怕的。
这时他转头看了看程海,还有沙发上蜷缩着睡下的何蔷,心底又浮现出当初做这个邮件时的情形……
"现在不是很多人在玩连锁信吗?我们也弄个连锁信,然后每人发十封,但不能发给我们当中的四个人,如果在毕业前,我们又都收到了转回来的信,那说明我们的友谊就会天长地久。"
何蔷当时的声音还声声在耳,邮件还是这个邮件,可是一转眼却是物是人非……
李祖轻轻叹了口气,他决定把邮件转发出十封去,也许这次可以转回到程海、何蔷和吴小媛的信箱里,那么,如果天意真的存在的话,希望那一天程海会醒来,他们四人又可以重聚在一起了。
发完信,李祖进了网上游戏厅,正准备找个人下五子棋时,手机响了,是家里的电话,他急忙走出病房,到走廊里去接听。
"老公……你在哪?"吴小媛的声音有点哆哆嗦嗦。
"我在医院,今天何蔷差点出事了,我在陪她。"李祖说。
"你快回来,我……我害怕……我害怕……我看到了……我看到它了……"吴小媛用惊恐颤抖的声调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看到什么了?什么他?"李祖心里一惊,头发都竖了起来,莫非凶手去自己家了?
"电脑里的……电脑里的……"吴小媛一直重复着这句。
李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小妞,肯定又是一个人在下载鬼片看了,她最喜欢看鬼片,而且一定要在晚上看,说这样才刺激,可是她却比谁都害怕鬼,每次一看完就迅速钻到他被窝里,紧紧抱着他,身体哆嗦个不停,搅得他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你又看鬼片了吧,好了好了,你把全屋灯打开,我这就回去。"说完李祖走去楼梯口,问医院保安可否坐到程海病房的门口来值夜。由于保安受了肖东的叮嘱,一口答应了。李祖没想去吵醒何蔷,便下楼开了车回家。
何蔷睡得很沉,两天来的天翻地覆此刻正在她的脑海里逐渐远去,两年来的平静生活也慢慢远去,她又回到了大学的校园里,图书馆后面的草坪上,她独自一人,在浓浓的树阴下,懒洋洋的晨曦被树叶撕成了碎片弥漫成雾一样的白茫茫……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出现,她只想等待,一直等下去,哪怕一辈子。一首小诗和一个身影,便可以构成她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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