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墨镜”的身后追了过去,还别说,这孙子的腿脚还挺麻利,穿过巷子直往人堆里扎。
要是让你把我给甩了我孙红兵也就不用再混了。我紧追几步眼看就要拽住那孙子的领子。从旁边拥过来几个人那我夹在了中间,硬是把我们又隔开了一段距离。再看时,“墨镜”已经在人丛中失去了踪影。
这些挡路的人准是“墨镜”的同伙,我刚想抓一个问问,一看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只得悻悻地吐了口唾沫,准备回去继续给尤忻侃侃大笨的“光荣事迹。”
转身没走两步,就瞅见“墨镜”面朝着我站在我左边十来米远的胡同口。这孙子一只手插在了口袋里,另一只手居然打了个响指,还冲我勾了勾中指。
打鹰的让雁啄了眼睛!这孙子莫非看我是个外地人,在他的地盘上居然还敢嚣张,心理不爽打算和我练两招?
看他分明是一副吃定了我的表情。我心里立马乐开了花。这下我也不急了,优哉游哉地朝胡同口走去。
我一动他马上窜进了胡同。
这孙子还真以为他能吃定我,我快他就快我一慢他也慢了下来。也好,这里人太多,到僻静点的地方再好好调教调教这些不开眼的东西。
七拐八绕地转了一阵,“墨镜”把我带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这是间很大的仓库,里堆了很多积满灰尘的大铁箱子,地上也落满了灰,踩一脚都能看到自己的脚印。
“墨镜”走到仓库中间正对着门口的位置站定,摘掉了墨镜,冷冷地打量着我。他的相貌很普通,眼神却象刀锋般锐利。一个扒手绝对不可能有这种眼神。
我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们几乎是面对面站着,只错了半个肩膀的宽度,我四下扫了两眼,在墨镜身后两步的地方垂着一根很粗的麻绳,麻绳的一端系在仓库的顶梁上,一端拖到地上。在我右边两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排排成行的铁箱子通到仓库尽头,我站的地方刚好空出了一个箱子的位置。
“我给你机会。”我淡淡地说:“十招之后,你要是还敢充大爷,那些钱就送给你做医药费好了。”
突然,墨镜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一旁。一连串经过消声器处理的枪声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我猛地向右边一滚,几乎和墨镜同时避了开去。子弹撞击铁板的清脆声响在仓库里回荡开来。一颗子弹擦着我的耳朵呼啸而过,只要再慢上半秒钟,我的脑袋就要被开了瓢。尽管我的速度快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程度,左肩还是被弹头刮中,受了点小伤
我伏在一个箱子后面深吸了两口气,将呼吸降到最低频率,凝神倾听仓库里的动静。
刚才真是险到了家,还是在墨镜扑倒的前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瞳孔的骤然收缩,他肯定是看到了埋伏在门外的同伙打出的暗号才会有这个细微的反应。
一进仓库,我就明白了墨镜肯定不是小偷这么简单,但我也没想到他的身手这么高明,反应这么敏捷。
过了片刻,我听到了坚定的步伐声。从声音上判断大概有六个人,正从大门往里走。虽然视线被箱子挡住,但我敢肯定墨镜还躲在我斜对面的箱子后面。
我把猎鹰之王从自制的枪套里抽了出来,悄悄地脱掉了鞋。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前爬了几米。接着摸出狼声火机,平抛了出去。
“铛”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发闷的枪声传了出来,射到那个位置上。抛出打火机的时候,我反手扣住了箱子的边沿,枪响的时候,我已经翻到了箱子上,脚跟一蹬,猛地跃向空中。
枪声未落,我已经抓住那条麻绳,荡了起来。就算他们知道那声脆响是我玩的一个小手段,本能反应也会让他们朝那儿射击。
从我抛出“狼声”到抓住麻绳。完全是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墨镜和四个身形高大金发男人都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以我的枪法和速度,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意外”的是我看到了大笨和尤忻。
他俩的上半身都被捆成了粽子,嘴巴被胶带牢牢地粘了起来。喉结也被别人捏住。两支手枪分别顶住了他俩的太阳穴。
我落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和他们对峙着。大笨的表情极为愤怒,额头的上青筋暴起老高,尤忻的神情倒很镇定,但眼睛里流露出很深的担忧之色。
看来他俩都着了人家的道,全靠那几个金发男人的扶持才能站得住。而挟持他们的那四个金发男人从外型上看,居然是不折不扣的外国人。
“你们想干什么?”我直视着墨镜说:“用多少钱才能换我们的命,报个数。”看样子,墨镜在这几个人里的地位最高。
墨镜冷冷地说:“扔掉枪!”
“谁先动我就让他给我的朋友陪葬。”我用比他更冷的口气说:“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墨举抬起枪指着大笨的鼻子,说:“扔掉枪!”
我平静地说:“你们几个,我至少能干掉三个人。”
他们都见识过了我的身手,知道我不是在说笑话。谁动,谁死!
墨镜还是不带任何表情地说:“最后一遍,扔掉枪。”
我别无选择,我说过,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决不再让任何一个兄弟做无谓的牺牲。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察觉到他们想生擒我们。
就在我准备抛枪的时候,看见大笨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缓缓地把蹲下去,把猎鹰之王放到了地上。我的指尖还没离开枪柄。场中的情形又起了变化。
大笨突然往旁边狠撞过去,把尤忻扑倒在地。我想都没想,马上用最有效的方式抓起枪,等那几人重新把大笨和尤忻扯起来的时候,我手中的猎鹰之王已经抵在了“墨镜”的后脑上。
那几个金发男人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连我在前一分钟也没想到有机会扭转劣势。大笨就是大笨,到底没让我失望。
“墨镜”沉默了一分钟,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赢了。”
挟持大笨两人的金发男人倒也干脆,马上松开了他俩身上的绳子。一撕开嘴上的胶布,大笨就大咧咧地说:“孙头,我这招引蛇出洞用得还不赖吧。”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我笑了笑说:“你们身上没少什么零件吧?”
确定他们没什么事,我收起了猎鹰之王。现在我已经知道“墨镜”根本就不想要我们的命,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不问他也会说出来。
“墨镜”向那几名金发男人挥了挥手。那几人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接着,他向我们做了自我介绍。他竟然也不是中国人!“墨镜”从怀里掏出一张和我们在渔船上收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的信封,交到了我手上。
“越来越神秘了。”尤忻在大笨的搀扶下讷讷地说:“要是搞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以后都别想再睡安稳觉了。”
信纸上用隶书写了一大段话,意思是他担心我们旅途寂寞,专门安排这些人给我们解闷,现在消遣过了也该办正事了,他说一开始他给我们的那个地址是假的,让我们跟着“墨镜”走。自然能找到那个古洞。
大笨看完信上的内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我身上抢走了枪。
“他娘的,叫你暗算老子。”枪口指着“墨镜”,大笨恶狠狠地说:“信不信老子崩了你,说,你们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把枪口压下去,说:“我敢打赌,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的。你杀了他也没用。再说,我们也决不能把枪口对着不会反抗的人!”
大笨楞了一下后把枪甩给我,嘟囔道:“我最恨别人暗算我了,便宜这小子了。”
我注意到“墨镜”冷冰冰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尊敬的神色。
“墨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正宗的越野吉普,载着我们离开了西安城。
路上,大笨愤愤地告诉我他和尤忻没等我走远就着了道。小摊老板原来也是“墨镜”的同伙。他好心地给他俩添了些热汤,喝了两口就着了道。浑身软绵绵的没了力气,被那四个外国人从另一条路带到了库房。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大笨肠胃的“排毒”能力,致使大笨在关键时刻用出了改变局面的那一撞。
“墨镜”净挑荒郊野外颠簸崎岖的地方开。无论我们和他说什么他都一律装聋作哑。大笨在做了两天的艰辛尝试后重要放弃了撬开“金口”的想法。
第三天午后,车子在一个荒凉的小土丘上停了下来。土丘下方的山坳里有密密麻麻许多排低矮的土房。从其中的几座烟囱中飘出几缕冉冉上升的催烟,站在土丘上可以清楚地听到从村子里传来的狗叫声。
“好美啊。”尤忻指着远处的一朵白云说:“你们看,那朵云象不象是莲花,这里的天空真干净。”
我和大笨也深有同感。大笨伸了个懒腰说:“嘿,你还别说,这里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我说孙头,等咱们退休以后每个月也到这样的地方住他个两三天,你觉得怎么样?”
我一听差点没翻白眼,这家伙,居然连“退休”的生活都考虑好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想像力,至于到时候他能不能记住现在说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墨镜”肯定不是想让我们欣赏这里的景色才把车停到这来。我给“墨镜”递了支烟,他竟然接了,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
“这就是鬼村。”“墨镜”指着那片村子说:“从那儿你们能找到你们想去的地方,”
“鬼村?”大笨质疑道:“你有没有搞错?谁他娘的想去什么鬼村?!”
“墨镜”一个字都不多说,扭头就上了车。车是他的车,我们也不能把他拉下来。
眼看着车子发动起来,“你们小心了。”墨镜探出头说:“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们。你,象个军人,好样的!”
车子扬长而去,大笨气得直跳脚。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很荒凉的土地。四面都是山。只在山坳里有些肥沃的土地,种了些庄稼。现在正是庄稼生长的季节。望不到边的土黄中点缀着一小块绿意。似乎正在向我们展示生命的顽强。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拐了回来。大笨骂骂咧咧地凑过去想把“墨镜”拽下来问个明白。“砰。”墨镜从车窗里丢出来一个鼓囊囊的登山背包,溅了大笨一身的灰。大笨的手还没够着车门,车子突然倒退了几米,以最快的速度驶出了我们的视线。
大笨气鼓鼓地把背包拎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三把“蜻蜓”微冲和许多支弹夹以及飞抓钉枪之类的攀援工具和三只防毒面具。在最底层居然还有十来枚“傻瓜”手雷。
“哈,孙头,这下咱们可以横着走啦。”大笨双手左右开弓往身上塞了几颗手雷,抽出一把微冲,瞄准着远处一棵小树,乐滋滋地说:“当年小鬼子也没咱这装备啊。”
蜻蜓微冲体积轻巧,便于携带。它的枪身虽轻口径却不小。近距离攻击火力很强。曾有一段时间是海豹突击队的专用武器。相对其他枪型来说,更适合尤忻使用。
“孙哥,快来看。”我和大笨正在试枪,尤忻从包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打开看了两眼后急切的招呼我说:“这里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接过尤忻递给我的公文纸一看,上面纪录的内容正是对“鬼村”和“鬼洞”的大致介绍。看完这些文件,我们的疑惑更深了。
据文件上,这个村子叫陈家村,从明朝延续至今。建文末年,燕王朱隶兴兵作乱,直逼京城,京城有一户姓陈的望族为躲避战火,举家迁移山中。短短二十年间,陈家在此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一个有上千人的大村落。
随着人口的增加,耕地渐渐不足。陈氏族人商议之后,在南边的缓坡上开垦了一片荒地。谁知自从那块荒地种上庄稼后,便陆续有人畜神秘的失踪。族长动用全村之力寻找,终于在南山坡上找到一个山洞。
山洞离开垦出来的荒地大约有三箭也就是差不多一公里的距离。洞口很大,高度比一个成年人还多出半个身子,宽有六七步的样子。洞口附近怪石嶙峋,极难下脚。在洞口周围积满了人畜和野兽的尸骨。
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能听到咚咚的擂鼓声和人畜的悲鸣声,继而又转为厉鬼的呜咽声。有胆大之人想要进洞察看,刚走到距洞口一丈远的地方,突然从洞口喷出一阵怪风,吹起漫天尘土,众人莫不眯眼退步。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风力渐小,渐而变成逆风,把一些体积较小的石块都吸进了洞中。没等陈氏族人收拾尸骸,怪风又从洞口喷了出来。
陈氏族人以为有神明显灵,纷纷顿首叩拜,说来也怪,从发现怪洞起,村子里开始出现闹鬼的传闻。有很多人都看到过神情凄厉,肢体不全的厉鬼在村子里飘荡。而屋子里的晚筷器皿也常常会无风自动。吓得众人夜夜不能安寐,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每晚都睡不了踏觉。光闹鬼也就算了,身体较弱的妇孺没过几天先后两眼发直,嘴角流涎,出现了中邪的征兆。
陈氏族人已经在此地扎根,又不知外界的变化,不愿贸然放弃家园。最终,决定隔三叉五地在洞口献上三牲祭品。
怪就怪在自从献上祭品,就没再发生过人畜失踪的事件了。有巫婆一类的角色趁风停的时候从洞口包了些黄土让中邪的人和雨水服下。不出一日,中邪者都恢复了正常。
更奇怪的是有些得了疑难杂症久病未治者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在喝了所谓的“神水”后,身体也渐渐地康复起来。
从那以后,陈氏族人对那个山洞由恐惧变为了崇拜,都认为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的神明。虽然村子里不时还会有闹鬼的现象,但大家都不再害怕,甚至把这当成了劳作之余的消遣。
渐渐地,在那个信鬼的巫婆的引导下。陈氏族人都成了鬼魅的信徒。到了清朝中期,陈家村改叫做了“鬼村”而那个神秘的山洞理所当然地成了“鬼洞”。
一直到二十多年前,“鬼村”一直过着自己自足安宁祥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山村生活。而这一切在一个迷路的游客误闯到这里后被打破。
那名游客见识了村子里闹鬼的传说,又实地去鬼洞附近考察了一番,临行前大为惊叹。一再宣称要将这里的一切展示给世人。
后来,来“鬼村”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政府对那处鬼洞也起了兴趣。再加上有人宣称那里是唐宋时期遗留下来的古墓入口。政府为此专门组织了一个考古队进去勘察。
据说进去没多久考古队员们就退了出来。进去的时候加领队一共有八个人。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还成了疯疯癫癫的傻子。逢人就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政府本打算再组织一支探险队查探鬼洞之谜,后来因为担心再有人员伤亡而搁浅下来。据说有一个很特殊的部门曾进去察看过一次,至于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以及最终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谁想因为闹鬼和鬼洞的缘故,这里逐渐形成了吸引游客观光的“鬼洞”经济。那些简朴的民房和绿油油的庄稼全部成了象征身份的道具。
这年头还真的!什么怪事都有,闹鬼都能促进经济的发展。我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陈哥……”尤忻犹豫了片刻说:“你觉得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真有那么玄的事情吗?”
大笨举着“蜻蜓”,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拉风的造型,道:“管他娘的是不是鬼,惹毛了他王大……王叔,一梭子子弹就让它乖乖地滚回老家去。”
大笨的“暴力倾向”比我还严重。不过子弹对鬼之类的东西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恩……这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相比不会是空穴来风。”我沉吟道:“不过过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夸大其词,象传说的成分可能更多一点。”
我不禁再次暗暗地问自己:那个“神秘的声音”千方百计地让我们来看这里“观光”,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在我的坚持下,尤忻学会了用枪。她在枪械方面的天赋连大笨都为之动容。尤忻练枪的时候用掉了三梭子子弹,让大笨心疼得不得了。在去鬼村的路上念叨了不下八十次:“太浪费了,要是有教练弹该多好啊,一梭子弹在关键时候可能保命啊!”
我太了解大笨了,也就没怎么搭腔。但不知为什么,听他罗嗦的时候,我的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我们真会因为一梭子弹在这送命。
这段路看起来没多远,真走起来也费了不少功夫。太阳落山前,我们进到了村子里。近距离一看,鬼村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房子象是解放前的建筑,墙皮剥落得不成样子,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到处是露在外面的苇节子。村子里唯一一条象点样子的小路上不时有哼唧哼唧的猪群或是扑闪着翅膀的鸡鸭经过,一不留神就会踩上一脚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粪便。
陕西山区中以窑洞为主,可能因为祖上房居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这里的人好像没有打窑洞的习惯。
我看尤忻也有些累了,便就近找了户人家准备再打听一下鬼洞的情况。敲门的时候我真担心把布满破洞的门板给敲碎了。
一个农妇打扮的年青女人开门后把我们引到了房子里。一进门,我们都大吃了一惊。房子里各种现代化电器应有尽有,家具也是组合式的高档家具。
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后,“农妇”给我们倒了三杯饮料。并递给我们一张价目表,从住宿餐饮到观光旅游,各个价位一目了然。
“呵,比住宾馆还要贵哪!”尤忻咂舌道。
“农妇”马上掰着手指算道:“你们城里人哪在乎这点小钱,出门就想吃好玩好不是。俺们山里人不容易啊,电都是自己用发电机发的。吃的用的都要从外边运,这年头,运费贵得吓人哪……”
看她还要罗嗦下去,大笨急忙掏出一叠钞票打发她去为我们准备晚饭。“农妇”马上眉开眼笑地告诉我们在这儿一切自便,有什么需要就给她打电话。说完,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看来这里的实际情况比材料上介绍得还要夸张。“这年头。”大笨点了支烟,感慨道:“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纯朴的农民喽。”
尤忻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嗓音说:“王哥哪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疾苦啊,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薪只够在山沟里玩上几天……”
大笨马上打断她说:“大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王哥可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就在他俩瞎掰的时候,电视机突然自己亮了起来。画面上出现一个又蹦又跳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歌手。
“我说孙头。”大笨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说:“你该不会想用这么损的办法折磨我吧。”说着,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到处找遥控器。
“孙哥,你看那边。”尤忻突然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
她手指的方向摆着一只做工考究的楠木书柜。此时,好像正在配合着尤忻的颤音左右摇摆起来。几本样式颇为古旧的线装书从橱窗里掉了出来。翻开的书页上赫然画着一个栩栩如生极为痛苦的男人面孔。
从墙角吹出一股阴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随着书页的翻动,那面孔也为之变化,眼眶渗出了鲜血,黑糊糊的舌头也伸了出来。
接着,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传来一把阴森森的女人的哭泣声。灯光也在哭声响起的时候明灭不定的闪动起来。
我指着灯管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大笨刷地一下抽出“猎鹰之王”,让我们护住脑袋,一枪把忽闪忽闪的灯管打了个粉碎。黄昏橘黄的柔光从窗子里撒了进来。
“哎呀,电视自己开了!”我朝大笨眨了眨眼,大声说道。
“孙哥!”尤忻会意地用惊恐的声音道:“柜子也在动,有鬼啊!”大笨收起枪,扯着嗓子猛吼:“他娘的,到处都是鬼叫,让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
话音刚落,那个“农妇”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胡乱挥舞着双手说:“不能烧,千万不能烧。”
一看我们正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品着茶,“农妇”马上傻掉了。
“说吧。”大笨点上支烟,大模大样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注意你们很久了,你们装鬼骗钱……”
“农妇”忽然扑到大笨脚旁,扯着他的裤脚大号:“同志行行好,千万别抓俺,俺孩子还小。俺知错了,俺再也不敢了。你要抓俺俺就跟你拼了……”
“哼!再叫现在就带你走!”大笨重重地哼了一声,他的样子本来就能糊弄人,一下就把“农妇”吓得闭住了嘴。
我想大笨使了个眼色让他别玩得太过了。尤忻把“农妇”扶起来安慰了几句,顺便讲了讲我们的“政策”。农妇不等我们发问,自己劈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自从“鬼村”开辟为旅游景点,家家都雇人种地,自己搞起了第三产业。偏偏这十多年来根本没有所谓的“闹鬼”事件。大伙一商量,决定给他来个“人工闹鬼。”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现在家家户户都这么干,要抓一起抓。
我们在一番“教育”之后,自然“高抬贵手”放了她一马。
“孙哥,你可真厉害。”“农妇”前脚走,尤忻马上问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小时候常玩这种游戏。”我把地上那本书拾起来,拿到尤忻面前哗啦哗啦地翻了起来,果然出现了那些恐怖的表情。我笑笑说:“我敢打赌,书柜里的每本书都画着这些东西,一整个书柜装的书书皮样式都完全一样,这不有些反常吗?”
大笨补充道:“那鬼叫也忒假了,比香港的垃圾片还做作,而且翻来覆去就一个声,里面还有录音机的杂音,再听不出来真成二百五了。”
“这么说来,书柜背后应该有个吹风机喽。”尤忻叹了口气说:“那位大姐说不定正在烧香拜佛求我们快点走呢,她心里肯定在想:这几个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让老娘再看到你们。”
揭开了鬼村的秘密,大笨显得很失望。吃饭的时候唠叨说:“要他娘的让我知道谁把我们骗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农妇”刚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桌子猛地晃动起来。碗盘一齐爆裂开来。“鬼,有鬼啊!”“农妇”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这次好像玩真的了。
在“鬼洞”西面200米处,有一个众峰耸峙的小山沟,沟里的地貌很奇特,竟然有处石灰岩被溶蚀而形成的深邃的落水井。一股清泉从上游流来,跌落井中。并从井底的岩石裂隙流入地下,成为暗河。
我们刚才过去察看过,落水井的井壁上有道裂隙,而且还是一个贯穿山体的向上拱曲的虹吸裂隙。我猜测落水井和鬼洞必然有相通之处。一旦水位达到某一高度,便会产生虹吸作用。被流水推压的空气被从和落水井相通的“鬼洞”洞口排放出去,形成喷风。
当落水井中的水因为被大量抽走而急剧下降至虹吸裂隙口吃时,空气便重新进入弯道。虹吸作用停止。喷风也停止。而且也由于地下洞穴中出现了瞬时的真空状态所以空气还会通过鬼洞口向回灌,形成回风。
这种洞比较少见,被称为“奇风洞”仅有的几个分布在云南喀斯特地貌的环境中。大自然的造化实在是太神奇了,居然让我们在这看到了“奇风洞。”
明朝时候的人哪知道这些科学知识。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就用神明显灵来解释。
此时正是喷风停止的间隙,一般以三小时为一周期。我们越过乱石堆,爬到了鬼洞洞口。尤忻喘着气问我:“孙哥……那昨天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以我的知识实在没法对昨晚的那件事作出合理的解释。揭破“鬼村”的秘密后,我们知道了鬼村流传的闹鬼事件都是村里人吸引游客的手段。不想在吃饭时,真的撞了鬼。
当时没有恐怖的场面出现,也没什么吓人的声音。但在饭桌摇晃,碗盘破裂后,我们的心底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极为阴冷的感觉。
明明是夏天,可我们却象置身冰天雪地中,连牙齿都冻得咯咯地直打战。我们一时之间连步子都迈不动。情急之下,我准备念出专门用来对付鬼魅的“天律明王咒”,我只是在佛经上看过这套咒诀,从没用过,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就在那时,我胸前那枚“爪尖”急剧地颤抖起来。我们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起来,在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后,浸入我们心灵的那股阴冷的感觉迅速退去。我们三人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传遍全村,得知我们要进鬼洞,村民们都很兴奋。一个自称是“正宗巫师”的老得连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太婆硬是塞给我们每人一道护身符和一个据说开过光的玉佛挂坠。
很幸运,动身之前,我还在村子里买到了三小包糯米和三袋黑狗血。我从一本泛黄的老书上看到过,这两样东西对付不干净的东西很有用。
“你们看。”我指着远处一座山头,对大笨和尤忻说:“那地方象不象龙的爪子?”
大笨仔细看了一阵,说:“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还真他娘的有点象。”
“在前面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还有个山头象龙头。”我看了一眼连绵的山势,肯定地说:“此处峰峦高峙,叠嶂层层,献奇于后,龙脉抱卫,如果再有江河贯通,就可以埋皇亲国戚了,就连葬皇后都没什么问题了。这里的山势刚好组成一个龙抬头的局。”
“孙哥。”尤忻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你是认真的还是在逗我们呢?”
“你不知道,孙头在部队的时候就没少整这些,为这个他被团长训了不少次呢。”大笨抢着说道:“那现在呢?里面会不会有古墓?”
“肯定不会!”我加重语气道:“就因为少了道水。龙就没了生气。现在这是条没开眼的龙,也就是条凶龙。在这儿葬人不但不能给子孙遗福,反而会有很大可能产生尸变或是孕育出地精。”
“听得怪吓人的。”尤忻倒吸了口气,说:“孙哥,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还相信这些?”
我淡淡地说:“有些东西不能因为我们难以理解就否认它们的存在。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定可以对它们作出合理的解释。”
大笨马上拍拍腰带上挂着的手雷:“大妹子,我和孙头只相信自己的实力,只相信这个。”
我们又检查了一遍装备,该带的东西都带全了。不论遇上什么情况,都应该能挡上一阵子。“鬼洞”的洞口很宽敞,我们并排走了进去。
进洞走了不到二十米光线就变得极为暗淡。我们拧亮了“鹰眼”鹰眼是特制军用电筒,聚光度很强,能清楚地照出二十米之内的景物。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为节省电池,我们只打开了尤忻手里的电筒。
又走了一段路,地面难走起来,坑坑洼洼的有不少大块的土坷垃。洞壁上有许多横七竖八的划痕,这些划痕极不规律,倒有些象是动物的爪痕。
并肩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两壁之间的宽度渐渐缩窄,最后只能容两人通行。我们只好改变了位置,由我在前面探路,大笨负责断后,尤忻被我们夹在了中间,这样,真有什么事我们也方便照顾她。
前方一片漆黑,看不到丁点光亮。“鹰眼”的光柱投射过去成了一团模糊的光斑。顶壁到地面的高度不算太低,至少有两层楼的样子。举着“鹰眼”晃了两下,隐隐绰绰看见顶壁上悬着些比手臂还要粗的土锥。
要是这些土锥落下来,起码能把我们砸出脑震荡。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耳根一痒,好像是尤忻凑过来说了句什么话。
我停下来转过身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啊!”尤忻一头撞到了我身上,愕然地说:“我什么都没说。”她接着打亮手电,照着大笨说:“王哥,你刚才为什么一直往我脖子里吹气,还……”
看尤忻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大笨趁机占她便宜?不会!我敢用人头担保,大笨绝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爱美之心”确实比一般人强了那么一点。可他肯定做不出偷偷摸摸的龌龊勾当。
大笨紧跟着也打开了手电。我和尤忻的手电的光柱照到了他脸上,而他的手电正对着我身后。“大妹子,我又没贴着你,怎么往你脖子里吹气。”大笨最痛恨别人冤枉他。马上粗着脖子分辨道。
突然,尤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掐进了我的肉里。我也看见了让她害怕的“东西”—一个穿着古代宫装长发垂面的女人正悬在大笨的头顶。她的头垂的很低,看不到五官,自然没有什么恐怖的表情,但就是这么看了一眼,马上让我有一股颤栗的感觉,心灵被一片无边的愤恨所笼罩。仿佛只有撕碎什么东西才能发泄心里恐慌的情绪。
她的头发在大笨的肩头呈瀑布状披散,样子看起来十分怪异,就象大笨正背着她一样。在她的周围环绕着一团浓雾,把大笨的上半身包了进去。
大笨的表情突然由愤怒变为迷惑,继而变成包含着恐惧的惊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很艰难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
他的表情让我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笨也从我和尤忻的神情里发现了异样的地方。“一,二,三。”我数到三,从系在腰上的袋子里掏了把糯米,和大笨同时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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