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死去的新娘?
徐沫影的心在打颤。如果这真的是预言,那么这接下来的一步必然会着落到自己的婚姻上面,而自己又刚刚向蓝灵求过婚,那么死去的新娘,难道是指的蓝灵?
柳微云用雪亮的犀利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向灵儿求过婚了?”
徐沫影讷讷地点了点头:“我求婚之前根本不知道老林失踪,更没想过这白衣女人的歌会是预言。那歌词听起来杂乱无章,还有些僵尸鬼魂之类的句子,我原以为只是随便唱唱。如果知道那是预言,我怎么会向她求婚呢?”
柳微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徐沫影见她不声不响,只好继续解释道:“我想告诉你,这次我下了很大决心,我觉得我必须补偿灵儿,我必须爱上她,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伤害她。因此我才向她求婚。如果我意识到有这种恐怖的预言怎么会求婚呢,难道我故意要把灾难带给她吗?”
柳微云依然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好吧,我去跟灵儿把事情说明白!”说着,徐沫影转身就想出门。
“等等!”柳微云突然低声叫了一声,走过去拦在徐沫影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徐沫影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怎么?”
柳微云转过身面对着他,仰起脸认真地说道:“跟我结婚吧!”
徐沫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微云考虑了半天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怔怔地问道:“为什么?”
“你还记得淳风墓中的推背外篇吗?”柳微云淡淡地问道。
“记得。”
“你应该明白,第二篇推背图说的就是你。一千多年来这么多易学高人,能记录上去的只有尸灵子这种宗师中的宗师,连我爸爸这种人都会被忽略掉,为什么偏偏为你单独做了一次预言?这其中的缘故恐怕只有一个——因为你能解开千年诅咒。推背图中有一句‘三三惊醒千年梦’,我想,这个梦指的就是诅咒。”
徐沫影不得不再一次佩服柳微云聪明过人,他点了点头:“对,这些我也想到了。”
“白衣女人天媛,她的身份很可能就是诅咒的执行者。她找上你,并煞费苦心牵引你进入一个感情的局,也证明了你跟诅咒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之前你几次遇难,也都是她设下的陷阱。她想杀掉你,但是几次三番都杀不掉,只好抓住你的弱点弄乱你的感情,目的就是让你失去斗志。”
微云的分析丝丝入扣,十分合理。徐沫影听着不禁频频点头,他隐约觉得没错,就是这样。
“天媛没理由把预言泄露给你,除非这也是感情陷阱中的一部分。”
徐沫影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这预言第一句已经是事实,那么剩下的几句无论真假,无疑会具有十分强大的威慑作用,会让你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我觉得,它不可能全是真的,很可能真真假假都包含在里面,也许,除了第一句根本就全是假的。”
柳微云分析到这里,徐沫影也恍然明白过来,说道:“对,我们已经识破了她的感情陷阱,结婚就是一步破解的棋,所以她会来妨碍我结婚,想用预言吓住我。”
柳微云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必害怕了,我跟蓝灵结婚也没什么,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说那句话?”
徐沫影指的是柳微云提出要跟他结婚的那句话。虽然他每每面对感情便头脑发昏,但她知道这个女孩绝对可以信赖,她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每一个判断都有自己的根据。
柳微云答道:“因为这句预言,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徐沫影一怔,摇了摇头,但是似乎马上又明白过来,赶紧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万一我真的结婚,她就很可能过来杀人,把假的预言也变成真的。”
他想明白了这一节,刚刚放松的心马上便又变得紧张。一瞬间,他脑子里出现了无数个想法。不结婚?这显然是要继续在她的圈套中游荡,不知道自己会被感情折磨成什么样子,而且万一预言是真的,这一步步很可能导向一个结果,那个结果说不定就跟诅咒有关,不结婚的话,就永远看不到预言的终点是什么。结婚?无论跟谁结婚,都很可能会发生一个类似血溅洞房的悲剧,会牺牲一个女孩。那么改命?改谁的命?每个女孩都不是短命的命局,而且就算是把寿命改到一百岁,天媛让谁死她还是会死。
思前想后,徐沫影不知道如何是好。
柳微云淡淡地说道:“所以,让我嫁给你吧。我不能让蓝灵去死。”
徐沫影拼命地摇头:“难道我会让你去死吗?”
柳微云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她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们不能让诅咒再延续下去,更不能让天媛再次得逞。我爸爸妈妈已经因为诅咒付出了一辈子,而且天媛又杀了这么多人。在这样下去,易学永远得不到推广,也不知道会因此死掉多少人。依推背图来看,你可能是唯一有希望解开诅咒的人,你要知道,做大事,总是会有牺牲。”
“不行!”徐沫影斩钉截铁地说道,“诅咒咱们不解了,我也不能让你死!”
柳微云微微地一怔,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易学界的希望在你身上,你可以为那么多人报仇,你可以建造自己理想的易学世界,怎么能说不解就不解?”
“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死。”
“那你能让灵儿死吗?”
“她也不能死。”
“那你想怎么办?”
徐沫影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我也去隐居。我不是天媛的对手,何况背后很可能还有袁天罡。我放弃了。”
柳微云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冰冷,眼睛里微微地燃起了怒意,抬起右手结结实实地打了徐沫影一个耳光,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柳微云唇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懦夫!”
徐沫影没想到柳微云竟然动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她。
懦夫?他承认。他从来都在犹豫,思前想后,从来都不够勇敢。他拿得起却放不下。很多东西他不能放弃,更不能牺牲。但只有他自己明白,理想这空落落的两个字,曾让他失去过什么,而又让他得到了什么。他害怕因为这两个字再失去些别的。
在这冰冷的女孩面前,他只能淡淡地继续告诉她:“随便你怎么说,我不能这么做。如果命中注定,不结婚就得不到诅咒的线索,那我只能放弃诅咒。”
柳微云静静地看着他,冰冷的神色慢慢平复,回复到平时的淡定和自然,淡淡地说道:“听到隐居这样的字眼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很失望。男人是不是都一样,没有进退,不知取舍?我爸他隐居了半辈子,让我妈妈失望,你事业才刚刚开始竟然也想去隐居?当年他是被人用亲人的性命来威胁,可是你呢,一句预言就吓破了胆子?”
柳微云说到这,眼圈竟莫名其妙地红了。她低下头背过身去。
徐沫影有些昏头,总觉得柳微云今天说话的语气很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怎么不对劲,于是他讷讷地问道:“现在这预言跟面对面的威胁又能差到哪去?”
柳微云转过身说道:“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天媛未必真会这么做,纯粹只是吓唬我们也说不定呢。再说,当年爸爸曾经跟她约定过,只要他去隐居,天媛就不能伤害我们。所以如果我跟你结婚,危险性就要小很多。”
徐沫影怔了怔,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们结婚的理由在哪呢?我们之间有爱情吗?”
柳微云也不由得呆了一下,脸色由白转红,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以后有可能……”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她自己都听不见:“爱上你。”
看惯了柳微云或泰然自若或冷若冰霜的样子,她今天流露出一点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徐沫影见了未免有几分心驰神荡。
只听柳微云抬高了声音继续说道:“总之不能让灵儿冒险嫁给你,尽管她可能会很难过,但总比丢掉性命的好。如果将来诅咒破了,我也可以……跟你离婚,再让她回到你身边。”
听到这里,徐沫影禁不住想要苦笑。他突然想到了柯少雪和祝小天。他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柳微云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蓝灵衣着整齐地闪身进来。她轻轻说道:“不必了,要嫁的人是我,沫影要娶的人也是我,任何危险我都不怕。”
柳微云吃惊地回过头,看见蓝灵,禁不住失声叫道:“灵儿!”
“嗯。”蓝灵应了一声,上前拉着柳微云的手,“我都听到了。白衣女人的歌词我都知道,危险我也很清楚,但就算真的会死,我也会嫁给沫影。哪怕没有这个预言,只要那女人还活着,诅咒还存在,嫁给他就时时刻刻存在着危险。答应他之前我就考虑过了,我不怕。”
“可是……”
柳微云还想说什么,蓝灵却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但是爱沫影的是我,就算要做出一点牺牲,也该由我来做。何况我爷爷死于诅咒,我也对那个女人恨之入骨,比你想破掉诅咒的心还迫切。另外,有你们保护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相处了这么久,柳微云和徐沫影都知道蓝灵执拗的性格,她认定了的事情,恐怕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徐沫影再一次因为蓝灵为他所做的牺牲而深深的感动,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一心一意地爱她。
女孩放开柳微云的手,缓缓走过来,轻轻投入徐沫影的怀抱。柳微云静静地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一动也不动。
三个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半晌,柳微云才开口说道:“你们选好日子订下来,我明天上山一次,求我爸爸到时候去参加婚礼。”
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不管怎么说,最有资格跟天媛斗的人还是柳湘公,天媛对老人的能力还有比较忌惮的。如果婚礼上有柳湘公坐镇,天媛可能就不会轻易采取行动。
徐沫影点了点头。能请柳湘公下山最好不过,如果请不动他,他也要叫卓远烟过来,毕竟她有功夫在身。柳微云的火灵鸟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蓝猫苗苗的本事在淳风墓中便已经见识过了,尸灵子曾经说它是冰雪之灵,有它在,安全系数也会有所提高。
这样盘算着,己方的实力倒不会比天媛差多少,只是不知道她背后究竟还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的势力。这个女人拥有制造幻象的能力,这一点也比较棘手。
徐柳两人各自做着周密的计划,而此刻的蓝灵,完全是一个被幸福浸泡着的小女人。对她来说,得到便没有遗憾,哪怕生命有再大的危险,她都要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男人。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她只要信任他、依赖他。
不出意外,天媛的预言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如果内容是真的,那么不出现第二条就绝不会出现第三条。婚礼之后,通向破解诅咒的道路很可能豁然开朗。如果是假的,他们更不能让天媛吓住,进一步说,能吸引天媛现身,冒一点危险倒也是值得的。至少,所有的线索现在都集中在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身上,只要她肯出现,背后的冰山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我想早点结婚。”
幸福的女主角或许是害怕夜长梦多,只想尽快把自己的白马王子绑起来关进婚姻的牢笼。
她的想法跟徐沫影的想法恰恰不谋而合。既然早晚都要揭开预言的面纱,为什么不趁早?他只怕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会越大。他抬头看了看柳微云。女孩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等他敲定时间。她的眼神清澈宁静,像春天下午细雨过后的田野。不管在土地的下面隐藏着什么,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嫩绿鲜红。
徐沫影粗略算计了一下,开口说道:“两个星期之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