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微云大雪天为什么穿这么薄,她说她刚从南方到北京,本来带了两件毛衣的,可是看见北京天桥上的乞丐单衣行乞,就把毛衣送出去了。她以为自己会看相算命也会看风水,很容易就能在北京赚到钱呢,结果冻了一上午一单生意都没有。沫影你不知道,那时候微云可秀逗了,她那是第一次出家门,什么都不认识,坐地铁都转向呢!
我当时对她说,既然你会看相,那你就直接拦住一个人,把看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两件,他见你说的对,肯定就付钱请你继续看了。微云却说,在别人允许之前,如没有必要,不能用预测手段窥探别人的隐私。她样样都比我学得精,但她收费很少。后来我们一起开咨询公司,她干脆就不收费了。为了我们俩不喝西北风,我只好尽量多收点钱。”
蓝灵向徐沫影微微一笑:“再后来,就遇到你了。”
徐沫影也对她轻轻地笑了笑:“你们俩的生活也蛮有趣的。有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从不想这些。每个人,在他最茂盛的青春遇到谁,发生什么事,都是注定的。那些从我身边走过的,红男绿女,小姐少爷,每天都要按百来计算,我可没那么多功夫注意他们。没有交集,就没有缘分,没有缘分,想什么都没有用。”
“其实我们俩本来也没有交集的,我完全可以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假如你当初选择不加我的qq,不去注意,或选择忘记,就完全是另一番样子。”
蓝灵耸了耸肩:“但我注意你啦,也加了你qq。嘿嘿,实话说,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你想没想过,我们的美好青春啊,可能都被命运玩弄了。就好比每一个历史人物,他们都被推背图玩弄了,终其一生,只能按照推背图划出他们的生命轨迹。而你、我,甚至柳微云,我们可能也一样。”
“我可不是什么历史人物,推背图上也没有我的名字。”蓝灵说到这,深情地望了徐沫影一眼,“我呀,只想好好的活着,好好爱一个人。头上是蓝天,脚下是绿地,中间是我紫色的爱情。”
徐沫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紫色?”
“感觉。我觉得我的爱情就是这样,高贵,忧伤,充满回忆的温馨。”
徐沫影心灵深处的伤痕被微微触动了一下,他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他茫茫然地抬起头来向前面望了望,却发现山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前面就是山崖,而路两边是密集的灌木和草丛。他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命运的警戒铃在声嘶力竭地呼喊!
他转过头问蓝灵:“我们这是到哪了?”
蓝灵向四周望了望,笑道:“可能,我们又走错了。不过我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一样。”她看了看前面的悬崖,一面向前走,一面喃喃地说道,“这下面,应该会有什么东西。”
几步远的时间,徐沫影迅速完成了详细的一卦,而这时,蓝灵已经站在了山崖边上,正准备探头往下面看。徐沫影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一面撒腿向她奔去一面大声喊道:“快往回跑!”
蓝灵听到声音不禁一愣,转过身来刚要问为什么,却见旁边的灌木丛一动,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像野猫一样敏捷地蹿出来奔向自己!
蓝灵从没想过这趟游玩竟暗藏着杀机,突然的变故之下,她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徐沫影抢先一步奔到蓝灵身边,伸手拉住蓝灵拼命往自己身后一带,同时飞脚踹在一个面具人的胸口,将对方踹了一个跟头。紧跟着,他的左肋受到另一个面具人凶猛的一踢,身子不由自主便向山崖滚落。但在滚下山崖的一瞬间,他反手死死抱住了一条腿,也不管是哪个歹徒的腿,他只想借助下坠的力量将对方的身子拉下去。拖死一个歹徒,蓝灵逃生的希望就会大很多。
他的算盘没有落空,两个人同时坠下山崖。那一刻他拼命喊了一嗓子:“快跑!”
他从没想过那是不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声音。事实上,当他完成那一卦,只知道两边有埋伏的歹徒,并没算自己和蓝灵能否逃出生天。但他有种偏执的信念,觉得自己不会死,应该不会死。那推背图上的路他还没走完,剑、灵、雪月烟云、桃花、影子、小孩、小鬼,一切的谜底都还没揭开,他怎么会死?
满怀着生的希望,听着呼呼的风声,他飞坠而下。然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身子忽然被什么东西一圈圈缠绕住,风声也蓦然停止。这感觉,就像在北京那个危险的夜晚,碧绿的藤蔓将自己从车轮下卷走。
惊喜中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悬崖上飘落的花瓣,花瓣中间垂落一条粗大的花藤,自上而下环绕在自己腰间。香风阵阵,花叶扶摇,而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上升。
是碧凝,一定是她。
他仰起脸向上面喊道:“碧凝,是你吗?”
回答他的却是蓝灵的声音:“是碧凝来了!你别乱动,我们拉你上来!”
他感觉花藤上升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想必是女孩们的力量不够,很难把自己拉上去。他赶紧攀住石壁上突起的石块,也好多少能用上一点力气,就这样一寸两寸,慢慢从山崖下面爬上来。
终于,快到达崖顶的时候,他用力攀住从下面一跃而上,落回到地面。眼前,只见两个美丽的女孩正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一个是蓝灵,而另一个,汗浸雪肤香凝露,风吹鬓角花影摇。不是那个神秘而又拥有奇异能力的碧凝却又是谁?
碧凝见他终于转危为安从下面上来,不禁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抿嘴一笑说道:“才子,姐姐又救了你一次,不如以身相许来谢谢我吧?”
徐沫影并没有理睬碧凝开玩笑的话,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剩下的那个歹徒,于是奇怪地问道:“刚才那个戴面具的人呢?”
碧凝耸了耸肩笑道:“跑了,被我吓跑了。”
“碧凝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手上又突然长出这么长花藤,那人不被吓跑才怪。沫影你伤到没有?”
两个女孩拼命把徐沫影拽上来,期间经过了十几分钟,蓝灵的情绪已经逐渐回复过来,不然此刻早就又投到徐沫影怀里去了。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站起身走到徐沫影面前,关切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被山石擦伤了一点皮。”徐沫影转身向山崖下面望了望,云雾漫漫,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他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脯,“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他们是这山里的劫匪,还是故意来杀我们的?”蓝灵也迈步走到崖边,向徐沫影问道。
徐沫影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劫匪。”
然后他转身走向碧凝,有个问题他不得不问:“碧凝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从长松山跟到万易节?救我们出洞,送我花,又在这里救我和蓝灵?”
其实他还想到了碧凝在车轮下将自己救起的那个夜晚,他甚至怀疑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在跟着他。为什么会这么巧,每次他有劫难需要帮助的时候,这迷一样的女孩就会像风一样地赶到?若说仅仅是巧合,这么多次,如何解释?
“是啊碧凝,上次长松山的事还没谢你,刚刚就又被你救了一次。你都快成我们的保护神了!”蓝灵也附和着说道。
碧凝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对徐沫影神秘兮兮地一笑:“见面就拿这么多问题来砸我的脑袋,早知道就不出来,让你们都掉下去摔死算了。好吧,你们等我想想,我编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再解释给你们听。”
蓝灵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望望碧蓝的天空,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觉得,碧凝你确实是一路跟着我们。我和沫影单独出行都会下雨,今天居然是晴天呢!你快交代吧,到底跟了我们多久?”
听了蓝灵的话,碧凝禁不住“噗哧”一声掩嘴而笑:“你这个推断的理由真不错,那假如我说,每当徐大才子要出事我就能感应得到,你们会不会相信?”
徐沫影和蓝灵对望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碧凝,各自摇了摇头。
“反正我觉得你满古怪的,”蓝灵又说道,“你的能力也太吓人了,身上到处长花长叶的,到底怎么回事?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就是《西游记》里面的藤精树怪转世。”
“不觉得我更像童话里的花仙子吗?”碧凝又是一阵嘻笑。
徐沫影见碧凝不肯说实话,也就不便再细问,俯身把地上散落的东西一包包捡起来,对两个女孩说道:“这事先不提了。走吧,我们还要去飞云峰。”
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同行。蓝灵虽然不大乐意,但碧凝毕竟救过自己两次,对她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何况她又是那么有意思,要什么花可以变什么花,还总喜欢插科打诨说些玩笑话,在一起呆上一会儿,好感就渐渐地蔓延开来。
路上,碧凝身上的谜团让徐沫影实在忍耐不住,于是找机会又问道:“碧凝你怎么没出席万易节?”
碧凝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们不觉得我很像被人家的看门狗赶出来的吗?本事不好,想进去吃几顿白食都不行。”
“你师父一定是个高人,你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师父是高人没错,可他不怎么教我东西。”说到这,碧凝收敛了笑容,“他只让我摆弄塔罗牌和占星术,说西方的占卜比东方的发达,现在人都信西方不信东方,学那个才好。可是塔罗牌还不如扑克牌好玩,占星术倒是有点意思,但是画星图像做平面几何题。他不知道我数学学得不好,整天跟直尺圆规量角器打交道,我烦。”
徐沫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感觉西方占卜是很浅显的,更贴近生活,假如你学东方的易学,估计会头疼得发疯。看你的性格不适合学易,真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收你。对了,去长松山你是度假,来罗浮山又是做什么?”
“继续度假啊。”碧凝神秘兮兮地一笑,“我可是有秘密使命。”
“秘密使命?”
“保护你啊。命运女神说了,每一个人的出生都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这是你唯一的存在意义。”
这当然是杜撰,也是开玩笑。徐沫影一笑置之,但蓝灵的警惕心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玩笑话不能说太多,总在危险边缘徘徊,那一定会发生点什么。说不定,一个崭新的对手会在不知不觉间崛起。
三个人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飞云峰下的会合。碧凝的出现无疑十分抢眼,徐沫影只说她是自己偶遇的朋友。他偷眼观察了一下石文绪,而他对自己的出现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甲等席七人,加上蓝灵碧凝,九个人一起登山。雅闲居士年纪最大,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爬起山来有点跟不上众人的节奏。蓝灵不得不去后面照料师父。贺六阳也去后面照应其他三位老人。林子红两手抄兜,叼着烟卷,在前面晃晃悠悠,瞧都不瞧碧凝和徐沫影一眼。徐沫影本想也去照顾一下后面的老前辈,可惜他刚一转身,手臂便被碧凝一把拉住。女孩兴高采烈,指给他看山看水看鸟看树,一路轻快前行,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将大队远远甩在后面。
“等等他们吧!”徐沫影停下来,回头看看来时的山路,千回百转间云起云落,已经不见了众人的踪影。
“咱们继续往前走好吗?”
碧凝嘻笑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柔情款款,让徐沫影不禁一愣,呆呆地问了一句:“怎么?”
碧凝的眼底敛尽了跳跃的灵光,一双眸子变得安静柔和,并轻轻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迷惘:“你不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吗,我想单独讲给你听。”
这正是徐沫影所期盼的,看女孩反常的表情,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他微微一怔之后,便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胳膊,穿花绕树,钻进了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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