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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卷 生如夏花 章十八 第六爻

  徐沫影推门走进办公室,刚想像平常一样跟蓝灵打一下招呼,却发现今天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不单蓝灵在,从不来这串门的柳微云竟然也在。两个人相对而坐,似乎正在讨论什么问题。见徐沫影进来,蓝灵忙满脸堆笑地打招呼,说道:“沫影,你来得正好!微云的预感已经应验了,今天一大早我们就接到了一个邀请。”

  “什么邀请?”

  徐沫影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并向柳微云轻轻地点头致意。蓝灵伸手递给他一张大红色的烫金请帖,说道:“你看看吧!”

  徐沫影疑惑地接过帖子,打开一看,里面工工整整写着“特邀请蓝云信息咨询公司蓝灵等三人于本月十五日至二十五日来罗浮山东坡宾馆参加‘万易节’”,落款是“中华易学协会”。看完之后,他把请帖合上,又递回到蓝灵手里,问道:“万易节是什么?”

  “一年一度的易学交流大会。”蓝灵有几分轻蔑地说道,“名义上是学术交流,实际上却是那些大师们攫取名誉的最佳场所,每年都要选几个‘易圣’,‘易王’之类的头衔出来。”

  “那不是跟武侠

  小说里的‘武林大会’差不多?”

  “嗯,这就是当今易学界的‘武林大会’,甚至比武林大会还不如,就是一个群魔乱舞、沽名钓誉的地方。其实真正的大师十分低调,是很少在万易节出现的,只有那些跳梁小丑才喜欢在那争个你死我活。”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们什么意见?去还是不去?”徐沫影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这两天都没来得及好好刮一刮胡子,下巴上已经黑漆漆地长起了一片。

  蓝灵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去!呶,我们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师,借万易节扬扬名再好不过了。而且,沫影不是还想在易界闯出一片天地然后推倒李梦臣吗?那这个机会就更加重要!”

  徐沫影摆了摆手,打断了蓝灵的话:“等等,先不提李梦臣的事。你觉得以我们三个的本事,能拿到‘易圣’之类的名号吗?”

  蓝灵秀眉微蹙:“我不知道。之前我从没接到过邀请,并没有参加过万易节,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请帖就飞到我手里来了。”

  “我觉得,参加万易节没有问题,但是先不要想着争夺名利,以参观学习为主吧!毕竟易学界人才辈出,高手如云,我们几个小辈水平还是很有限。就算有真本事,做好平时的工作,招牌自然就能打出去,也不必跑到那里去抢风头。”徐沫影说完,看了在一旁沉默的柳微云一眼,问道:“柳小姐的意思呢?”

  “学易贵在谦和低调。”柳微云淡淡地说道,“你们去我不反对,但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不去呢?我倒觉得,这是个开阔眼界提高技术的好机会,不去太可惜了。”

  “对!”蓝灵也附和道,“沫影说的没错,名利先放在一边,交流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说不定啊,我们还能借机会招收几个有能力的新员工!”

  蓝灵不愧是公司董事长,时刻不忘壮大公司的实力。现在徐蓝两个人都主张去参加会议,便都把期待的目光投给了柳微云。柳微云面色平静如水,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张黄色符纸,折过来折过去,最后收回在衣袋里,然后,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办公室去了,可能有顾客在等我。”

  徐沫影没有说话,只是和蓝灵悄悄交换了一下目光。蓝灵见柳微云要走,便也站起身来问道:“微云,你还是决定不去吗?”

  “让我考虑一下吧!”柳微云说完,推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

  黄昏十分,徐沫影下班从办公室出来,沿着人行道快步走向公交车站。两天来的严重缺乏睡眠已经让他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大脑,在刚才接待最后一位顾客的时候竟然差点罢工,只好让蓝灵接了手。卜卦算命,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脑力劳动,大脑连续不断的高速运转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他现在只想早点回住处好好睡上一觉。

  走到天桥边上,不经意地往天桥上瞧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下,便又紧走几步上了天桥。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还在那里坐着乞讨,看起来精神十分委靡,面色苍白,似乎生了什么病。徐沫影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五十的钞票,轻轻地放进老人身前脏兮兮的破碗里。徐沫影的动作虽轻,但老人还是有了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了无神的眼睛,龟裂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模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徐沫影弯下腰,温和地对老人说道:“大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大夫吧!”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响动,说了两句什么,却听不清。徐沫影皱了皱眉,只好转身走开。但他刚走了两步,就发现柳微云楚楚地站在天桥边上,正用那惯有的雪一般的眼神注视着他。

  黄昏时分的北京城,人来车往,喧嚣沸腾。而这个奇异的女子却异常冷清地站在那,仿佛一朵在悠远空旷的山谷中盛开的黑色兰花,让人望一眼便浑然遗忘了身外的闹市。

  桥上,夕阳的余晖不甘寂寞地照在她出尘脱俗的脸上,行人不断从她两旁经过,却不敢注视她逼人的美;桥下,青色柏油路上烟尘弥漫,各式各样的汽车挤成前赴后继的一片,在艰难的挪动中频频按动着刺耳的喇叭。

  徐沫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一直这样注视着自己,于是他走过去问道:“柳小姐,你找我吗?有什么事?”

  柳微云点了点头,望一眼远处的老乞丐,轻轻问道:“你每天给他多少钱?”

  徐沫影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疑惑地答道:“每天五十块钱。”

  柳微云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你给多了。”

  “给多了?什么意思?”

  “北京城的乞丐很多,有真的,也有假的。”

  “这个我知道。”

  “如果是假乞丐,你没必要施舍给他们,把血汗钱交给骗子除了说明你的愚昧,没有任何回报给你;如果是真乞丐,你不要施舍太多,沦落街头的苦命人没有那么大的财命,你给他们钱等于是害他们。”

  “这么说,我这样会害死那个老人?”徐沫影眉头紧皱,觉得柳微云确实有几分道理。

  “尽量少给吧!”柳微云说着,转身往天桥下面走去,“还有,你转告昨晚在医院的那个女孩,要她赶紧搬家,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在精神病院见到她。”

  “为什么?”徐沫影紧走两步,追上柳微云,“是不是柯小姐的房子风水有问题?我记下了她家房子的布局,正想找机会请教你。”

  “是的,房子有问题,人也有问题。”柳微云语气平淡如常,“从她脸色上能看出,她家里的两个卧室,必定是一个凝聚阳气,一个凝聚阴气,长期无所疏散,这样极端的风水环境会让她精神受损并带来男女是非,何况,她还是阴阳眼。”

  “阴阳眼?”徐沫影听完不禁吃了一惊。

  “你应该知道,她有阴阳眼,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嗯,我知道,她能看到别人的灵魂!”

  柳微云怔了怔,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缓缓地说道:“那不是灵魂。”

  徐沫影一下子惊呆了:“不是灵魂?那……那是什么?”

  “那种东西,很难解释。”柳微云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向天桥下面一步一步走去,“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徐沫影在原地傻傻地站着,看着柳微云下了天桥,然后将绝美的身影溶进了喧嚣的人群,这才也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下去。

  头有点疼。他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了。

  黑暗而狭窄的小屋,这是他全部的天堂。徐沫影上床之前先给柯少雪发了一条短信,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她搬家,然后也回复了一条蓝灵的问候。现在他有了手机,蓝灵的短信便来得像江南的春雨一样连绵。为了防止好梦被中途惊醒,发完短信他直接关了手机。

  困乏到这个地步,床和枕头就比爹妈还亲了。然而徐沫影刚刚躺下不过几分钟,正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突然听到窗台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他敏锐的神经令他马上条件反射似地坐起来,转过头向窗户上面望去。

  一股凉风扑头盖脸地吹过来,冷飕飕的,在这炎热的夏天,竟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窗台上,两扇窗子打开着,像被暴徒扯开的少女的上衣,还在风里微微晃动着,打着颤。这些都没有什么,因为徐沫影的目光,马上凝结在了那残破的纱窗上面。

  那绿色的纱窗上,破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窟窿,大小可以容纳他的脑袋。

  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破窗而入。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徐沫影感觉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伸手抄起床边的晾衣竿,从床上一跃而起。恰恰在这时候,那两扇窗户竟然又莫名其妙地自动关上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是诅咒降临了?徐沫影来不及多想,把背靠在墙上,伸手去摸电灯开关。屋子里太黑暗了,必须要有光才能看清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还好。电灯开关完好无损。徐沫影重重地按下自己的手指,把自己从黑暗的世界拖回光明。小屋里顿时亮如白昼,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右手握紧了晾衣竿,迅速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用左手轻轻地摸了摸胸口,仿佛想把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重新安放好。

  他放松了一口气,紧靠墙壁的背这才缓缓离开。他一点一点在屋子里小心地迈着步子,并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观察着。最后,他蹲下身子,用那根长长的晾衣竿往床下轻轻地捅了一下,于是,一声痛楚的猫叫声划破了他的耳膜。

  惊恐之下,徐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又赶紧把身子紧紧贴在身后的墙面上。在他视线的尽头,一只黑猫从床下敏捷地蹿出,并“嗖”的一声跳上了窗台。在发现窗子已经关死之后,它才无奈地转过身来,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徐沫影。

  一人一猫,紧张兮兮地对视半晌。徐沫影觉得这只猫很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如果只是这一只猫在作怪,那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徐沫影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迈步走近窗子,想把窗户打开再将猫赶出去。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靠近门的方向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第六爻呢,第六爻放在哪呢?”

  声音很轻,但在此时的徐沫影听来却无异于一声炸雷,他右手一个哆嗦,手中长长的晾衣竿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只黑猫也把眼光转向了他的身后,紧跟着,似乎十分欢快地“喵”了一声,便纵身跳下窗台,擦着徐沫影的衣襟蹿到了他的背后。

  “小黑别怕,我在这呢!”

  小男孩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出,令徐沫影一阵毛骨悚然。他明明记得睡觉之前门已经关死了,窗子也是关死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极度的恐惧吞噬着他的心,他克制住想要跳窗子逃跑的冲动,缓缓地转过身子。

  他必须看清楚身后到底有什么。

  “小黑你帮我想想,这第六爻放在哪里呢?上面还是下面?”

  一个小孩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竹签。竹签上面画着两道短短的红线,显然是阴爻的标记。小孩身前的地上整齐的摆放着五根竹签,其中四根画的是两道红线,是阴爻标记,一根画的是长长的黑线,是阳爻标记。五根竹签按照六爻装卦的方式摆出来,四阴爻在下,一阳爻在上,再加上小孩手中举棋不定的阴爻,正好组合成五阴爻一阳爻的卦象。

  若最后的阴爻放在上面,卦象是水地比,是一阳统五阴的和顺之卦;若最后的阴爻放在下面,卦象便是山地剥,是五阴乱一阳的错乱之卦。小男孩似乎正为这个而犯愁。

  徐沫影首先看到了地上的卦象,接着看到了小孩手中的竹签,最后,他的眼光才落到了正低头沉思的小孩身上。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禁不住惊呆了!

  那小孩,看上去七八岁年纪,只穿着黑色的短裤和白色的背心,露出半截短粗的小腿。在他细长的脖子上面,吊着一个极不相称的大脑袋。因为小孩一直低着头,所以只能看到宽宽的额头,看不到他的具体五官。

  徐沫影只看他一眼,脑子里便浮上尸灵子画给他的那幅预言画。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画里也有这样一个小孩,短短的腿大大的脑袋,光着脚板站在地上,跟眼前这个孩子长得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画里的孩子以一副怪异的表情仰头看天,而现在这个,却在高举着竹签低头沉思。

  这难道是巧合吗?小男孩又为什么要摆这个卦,五阴一阳,水地比,还是山地剥?一吉一凶,一顺一逆,一治一乱,一成一败,到底该怎么选择?

  “唔,我不知道这个卦到底是什么。”小孩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这个月十号,第六爻就会揭晓了吗?那到时候我再把这卦摆好。”

  小孩的话音刚落,徐沫影便听到背后的窗子发出“吱嘎嘎”的声响,一股凉风又猛烈地吹到背上。大惊之下他猛然回头,发现那两扇窗户已经再次打开,风正夹带着几片翠绿的树叶从外面直灌进来,而他放在窗台上的一叠草稿纸,也被风吹散,飘飘扬扬落到小屋里的各个角落。

  他正在惊疑不定,背后那小孩的声音再次传入了耳朵:“小黑,我们走吧!”紧跟着,一个矮小的人影从他身侧风一样的蹿过,穿过破碎的纱窗,迅速地投入了窗外的夜色。徐沫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刮了一下。

  他慌忙转过身,却发现那孩子已经不在,那只黑猫也消失不见。

  灯光惨白,照在惨白的墙壁上,也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死一样的沉寂笼罩了整个屋子。人走了,他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窗外整个黑沉沉的世界都在向他和他的小屋挤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于是,他在无限的重压和心悸中醒来。

  这是个梦。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习惯性地伸了一个懒腰舒张了一下双臂,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摁下了电灯开关。

  只有半边窗子开着,这跟他睡前并没什么区别,纱窗也是完好无损的,那叠草稿纸仍然平静地躺在窗台上。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但为什么他感觉这么真实呢?他皱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两圈,地板上几行模模糊糊的印记让他的心为之怦然一跳。

  他迅速地蹲下身子,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发现这是一个未完成的六爻卦象。只有五爻,一个阳爻,四个阴爻,跟梦中所见完全相同。只是在梦里,那个卦是小孩用竹签摆上去的,而现在这个,似乎是用粉笔模模糊糊画上去的。

  这是谁画上去的?难道真的有人进来过?徐沫影满怀疑虑的站起来,又在屋子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却再也找不到一点可疑的蛛丝马迹。

  凭借学易多年的经验,他相信这个梦、这个卦一定是在预示着什么。五个阴爻,四个尘埃落定,一个悬而未决,代表什么?那小孩跟尸灵子的预言画里的孩子为什么这么相像呢?难道,这梦跟那幅画所预示的是同一件事?

  想到这,徐沫影赶紧打开抽屉,取出尸灵子给他画的那几张肖像和预言画。重温那张预言画,他一下子注意到了那枝桃花。花枝上的四朵,加上凋谢的那朵,一共是五朵。这是不是跟五个阴爻有某种对应关系?

  传统上,桃花代表艳遇,代表女人。按照尸灵子那天所说的那番话,五朵桃花极有可能代表五个女孩。那么这五个阴爻,是不是也代表女孩?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那一个阳爻呢,难道是代表徐沫影自己?

  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那就是说,围绕在徐沫影身边的,必然已经有四个女孩。徐沫影在脑子里迅速的数了数,蓝灵、柳微云、柯少雪,勉强算得上是三个。如果非要说是四个的话,那只能再加上已经死去的苏浅月。

  徐沫影锐利的眼光一下子落在那朵凋谢的桃花上面。是了,桃花凋谢,就应该意味着人的死去。浅月就是这朵凋谢的花了吧?其余四朵在花枝上盛开的桃花,其中一朵比别的多出一个花瓣,又分别代表谁?还有一个女孩,是还未出现的,也就是小孩手中紧握的第六爻!

  他清晰的记得,小孩在梦中曾说,本月十号第六爻就会出现。那么这阴爻到底代表什么,那最后的一朵花到底是谁,自然就会全部揭晓。

  他只能猜到这个程度了。在把图画放进抽屉之前,他又把那几行谶语看了一遍:“剑本非剑,灵亦非灵。三三惊醒千年梦,半人死后半人生。”对他来说,每个字都还是一个解不开的迷,要想现在就想明白,似乎还太遥远了。他叹一口气,关上了抽屉。

  这世界,究竟在谁的指尖上转动?是谁,画下每个人的死与生?

  徐沫影再次陷入了宿命的迷局。学易多年,他比谁都清楚人的命运轨迹是天生注定了的,但他却比谁都不情愿受到宿命的摆布。给别人占卜算命可以,但他不乐意给自己算命。他相信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预言,内心深处却对与自己有关的预言十分排斥。

  命理也是一种自然规律,就像万有引力定律,就像生物进化论,只是这种规律更加让人难以接受,承认它就等于承认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牢牢扼住了你的生命咽喉。

  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冲破宿命,走出那些预言的边界。而这一切都着落在那神秘的诅咒身上。破解诅咒,就是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命运。

  凌晨三点,折腾了许久之后,已毫无倦意的徐沫影打开了电脑登录了qq,接收到的是柯少雪铺天盖地的留言:

  “为什么要我搬家?”

  “徐先生你说话,为什么要我搬家呀?”

  “如果我搬家,我适合搬到什么地方去住呢?”

  “你在吗?”

  ……

  “我好害怕,你过来陪我一会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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