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金霞三十多岁,身材矮小,皮肤脏兮兮的,小小的脸上挤着两片厚厚的嘴唇,一个尖尖的鼻子,和一对犹疑不定的金鱼眼,总而言之,这个女人看上去十分丑陋,并且也不善良。眼下,她穿着套小梅花图案的睡衣睡裤,心神不宁地站在家门口,瞪着她面前的林仲杰。
“警,警察?”她张大嘴巴,呆立在那里,直到一只绿头苍蝇飞过来,才猛然闭上嘴。
“听说黄秀丽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想向你了解一些黄秀丽的情况。”
蒋金霞的鼓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地打了几个圈,好像在琢磨着该如何答复这个问题。
“对于黄秀丽的事,我希望你能够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隐瞒是没有好处的。”林仲杰严肃地盯着她的脸冷冷地说道,他知道对于象蒋金霞这样的女人,来点硬的会更有效。
她朝他惶恐地点了点头。
“好的,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她一边说,一边把他请到了家里,并且一改刚才的惊慌,几乎是满怀热情地为他倒了杯热茶。
“你跟黄秀丽认识多少年了?”坐定之后,林仲杰问道。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我听说你们两个很谈得来,而且她只跟你要好。我很想知道原因,你们在进入旅馆以前就认识吗?”
“不,不认识。我是进入那家旅馆做事才认识她的。”林仲杰觉察到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戒备。
她窘迫地瞄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跟秀丽那么好,是因为我老公。”
这个答案让林仲杰有些意外。
“你老公?”
“他到人家家里去抢劫,因为那家人的儿子突然回来了,那人是武术教练,我老公没练过武术,脚上又受过伤,结果就没逃掉,被判了15年。”蒋金霞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就是在探监的时候碰到秀丽的,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她,她后来告诉我,她老公也在坐牢,她老公是因为用刀子捅死了人,被判了20年,92年进去的。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我们两个才那么要好的,我们都不想让旅馆的人知道这些,所以我们一直为对方保守秘密。”
说完这些话后,她似乎显得轻松了一些。甚至还朝林仲杰笑了笑。
林仲杰突然想起丁敏和老板娘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带着假结婚证来要赔偿的男人,如果黄秀丽真正的老公正在服刑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黄秀丽死前跟谁住在一起?”林仲杰继续问道。
“她的男朋友陈伟刚。他们以前是一个单位的,后来都下了岗,陈伟刚没结过婚,一直对秀丽有点意思,后来秀丽的老公进去以后,他常帮她做这做那的,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陈伟刚虽然又穷又没本事,但对秀丽还算马马虎虎,对秀丽的儿子也不错,所以他们两个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蒋金霞一边说,一边不安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黄秀丽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她们家全靠她一个人,陈伟刚有气胸的毛病,干不了重活,只能在附近的小区当门卫,每个月才几百块的收入,而且秀丽还有个得糖尿病的儿子,每个月光医药费就得一千多块。”
“这么说的话,她的工资根本就无法承担这些开销。”
“是的,不过……”她眼睛里透出狡黠,,“秀丽这个人脑子很聪明,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林仲杰听出她话里有话,马上问道:“她是怎么解决的?”
“她给人当钟点工,每天晚上两个小时,7点到9点,就在她住的那幢公寓。”
“雨花石公寓?”
“对。”
“我听旅馆的客房部主任丁敏说,你经常会替黄秀丽值夜班对不对?”
蒋金霞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旋即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老针对我!对,我是经常替秀丽值夜班,因为她要去干活,没办法分身,再说她也想早点回去照顾儿子,我们的加班费又少得可怜,所以她经常让我把她那份也做了,这样我就可以拿两份加班费了,我的环境也不好,能有机会多赚一点,当然最好喽。”蒋金霞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她经常逃避加班,难道就不怕旅馆解雇她?”
“她也怕的,但她还是会那么做。警官先生,你不知道,秀丽这个人为了多赚几块钱,什么都肯豁出去的。谁让她有个得糖尿病的儿子呢,她儿子今年才12岁,秀丽为了这个儿子什么都肯做的,秀丽是个好母亲。”蒋金霞说。
“黄秀丽死的那天你也在上班,是不是?”
“是的。”这个问题让她有点紧张。
“你是负责四楼的客房服务,而黄秀丽负责的是五楼是不是?”
蒋金霞点了点头。
“那天她本来是在五楼擦窗是不是?”
“是的。”
“那么她为什么会从四楼摔下去?”林仲杰盯着她的脸。
她倏地抬起头,惊慌地看着他。
“我们有目击证人。”林仲杰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天本来秀丽是在五楼擦窗的,因为丁敏说她中午前会来检查,如果不合格就解雇她。毕竟秀丽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她就只好去擦窗了。”
“是丁敏安排她去擦窗的吗?”
“事后她当然不承认了,她怕人家要她负责,所以一直说是秀丽自己去擦窗的,其实就是她安排的,我听见她怎么训秀丽的。”蒋金霞一脸鄙夷地说。
林仲杰回想起丁敏提到这件事,脸上那尴尬的表情,觉得蒋金霞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她后来怎么会跑到四楼来的?”林仲杰继续问道。
“8点半左右,她突然来找我,让我给她在四楼找个空房间,她说她要见个朋友。正好有一对老夫妻早上退房,我就告诉了她。于是她就在9点45分左右从五楼下来,到我说的那间房间等她的朋友。”
“后来她的朋友来了没有?”
“我没看见。”蒋金霞懊恼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负责四楼的客房服务吗?”
“是的,我本来是想看看她的朋友长什么样,但秀丽下楼来没多久,四楼就有个客人让我帮她到附近的邮局去寄封信,所以我就走开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秀丽已经出事了。”蒋金霞象犯了错似的,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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