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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迷津之佛光碑 十一、鬼蛭

  “有了!”陶子业喊道。我踉跄着站定,惊讶地说:“原来这铁龟不是铸死在地上的!”

  陶子业走到铁竹铁笋跟前,在竹笋的根部摸索了一会儿,说道:“恐怕连这些竹子都不是铸死的。”

  郑楚生走到地洞口旁,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回头道:“好像不是很深,有十几米吧。”

  夏文海过来也看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对郑楚生说:“小郑,顺绳子,得下去趟趟。”

  郑楚生解了背包,翻了一会儿,起身对我道:“你背的是陈波的包吧,那在你这儿了。”说着走到我身后,从我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卷登山绳来。刚才我从包里拿出三根螺纹钢管,现在又掏出一大卷绳子,一下轻省了许多。

  郑楚生挑了一根粗大的铁笋,把登山绳在上面系了个死结,卡在笋节下。他用力拽了拽,对夏文海说:“我先下去?”

  夏文海点点头,“小心点。”郑楚生把绳子甩进地洞,两手绾着就下去了。

  我们在上面用手电照着,大概两三分钟,郑楚生在下面着了地。我正想问他下面的情况,就听他见了鬼似的大喊道:“他妈的!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了!”夏文海大喊。“你们快下来看看!”郑楚生急促地说。

  夏文海二话不说,纵身就跳入地洞,落下四五米时才一把攀住绳子,接着三两下就到了底。

  我和陶子业互视了一眼,他说:“你先下,我把装备弄下去。”我心说你这是怕事。便顺着绳子滑下去,脚刚沾了地,就急忙松开手,大口往手心上吹气。因为我不会攀绳的技巧,手掌给磨得火辣辣疼。

  我正吹手心,夏文海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我这才抬头观察下面的状况,借着手电一照,我们三人四周竟全是骷髅和尸体!

  而且不仅如此,这些骷髅和尸体并非整齐摆放,而是横七竖八乱趴成一片,有的还交叠抓扯在一起。

  我惊魂稍定,发现地上还散落了许多兵器和残肢,有不少尸体上还插着刀剑。我心底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啪喳踩到一根断骨。

  我低头一看,是半条臂骨,骨头的断处上还斫着一柄顺刀。

  顺刀就是长一点的匕首,古代武者往往藏在靴筒内防身。因为这种刀快而薄,所以宜捅刺不宜劈砍,而持者竟能用它生生斩下人的胳臂,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量!

  这时陶子业把装备绾进到下面,接着自己也下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陶子业惊道。

  夏文海说:“怎么回事?这说明咱们不是最先发现这里的人。”郑楚生蹲下摸了摸一具干腐的尸体,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他奶奶的,你个太监!真他妈晦气!”

  “太监”!我惊奇不已,这怎么可能?

  夏文海上前一看,腐尸的衣衫已基本毁坏,可以看到死者的胯间是阉割过的,尚留有余根。

  “这是什么朝代的?”陶子业问。

  郑楚生看了一会儿说:“从腐烂的程度上看,三五百年吧。不过这里空气不流通,干燥的很,也可能会是更久了的。”

  夏文海伸手去拿死尸手中的钢刀,不料死者五指紧扣,竟不能取下。夏文海扳住死者掌腕处,“咔嚓”一声,竟生生把尸臂自腕处折了下来!

  他手拿钢刀看了一回,曲指在刀上一弹,竟还铮铮作响。他说道:“这不止几百年了,得上千年,这是宋代的。”

  “宋代的?不可能吧。”陶子业说,“宋代的刀不锈?”

  我一听书卷气又来了,说道:“这完全可能。宋代的冶炼技业已经相当高了,甚至可能以说,已经基本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的顶峰了。清朝时的冶炼技术与宋代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发展,都是火打水淬。这里的空气基本不流通,千年不锈也是可能的。”

  夏文海说:“小生说的没错。宋代发明了热淬的铸铁方法,以前都是冷淬。”说着他把刀唰唰挥了两下,“这刀重而长,刀身背直而刃弧,是柄步战军刀。”

  郑楚生说:“那这么说这嬲男还是官兵,是御林军?”我摇头道:“不一定。宋代也有太监领兵的,王继恩、宿翰、童贯不都是吗?”

  夏文海把刀丢回地上,“咱们四下看一下,找找有什么发现。”我们便散开,各自寻查。

  我先用手电照了一圈,这里至少堆了上百具骷髅和尸体。我想骷髅大概有两千年以上了,而尸体从腐败程度上看,有上千年的也有几百年的。这时一个疑问浮上我的心头,这些人是从哪进来的,会不会另有通道?我便拿着手电沿着石壁走了一圈,这一走不要紧,我竟发现了七个大小不一的山洞口!

  “快来看!”我大喊着:“这有这么的出口!”陶子业喃喃道:“七个?为什么是七个……?”

  郑楚生说:“你嘟嚷个什么,七个怎么了?”

  陶子业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夏文海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认为应该是九个?”

  陶子业瞅了夏文海一眼,点点头,“如果是九个的话就对了。不过也可能不是那回事,就是七个。”

  我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就问郑楚生。畜生摇着大头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跟你讲,姓陶的这小子绝对不简单。他跟我和海哥不一样,我们是‘白户’出身。到自己这一辈儿才干上这行的。而这小子是家传,祖上世代都吃这碗饭。他肚子里的东西,是从千百年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地底下的事儿,他知道的可比咱多太多了。”

  我不觉回头看了看陶子业,那家伙正背冲着我的手电,在地上投出一道诡异细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这时夏文海和陶子业的话题又回到了这些尸骨身上,夏文海说:“我想这些人不是从上面下来的,至少后来的一方不是。”

  陶子业道:“对。因为如果后来的一方也是自上面石室下来的话,那么他们根本不用费力下来拼斗,只要把铁龟移回原位堵上通路就可以置敌人于死地了。当然,那是在他们不下来,看不到这七个洞口的情况下。”

  “是啊,那是免却了一场厮杀。”我抬头望向下来时的洞口,“只要这么一堵……哎?!”我一下子想到件事,对夏文海说:“海哥,这里不只七个洞口,这个不也是一个吗?”说着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洞口。

  “对啊,这样就有八个了!”陶子业说。夏文海说:“不可能是八个!古人入地,讲究‘七上八下’,要么是七个,要么是九个,绝不会是八个!”

  我说:“那么这里一定还有一个洞口!”

  “可是在哪儿呢!”郑楚生四下望着。

  我也快速地在洞口看了一遍,根本没有第九个洞口的丝毫踪迹。我走到夏文海面前,“海哥,你们刚才一直在说九个洞口,如果这里真有九个洞口,那会怎样?”

  夏文海说:“你知道‘九阍天门’吧?”我说:“知道啊,‘阍’就是门,古代皇城禁宫的门叫‘阍’,所告御状就叫作‘叩阍鸣冤’。”

  夏文海说:“古代的‘九阍’代表天门,‘登九阍而入天门’嘛。建造宫宇都以九阍为外廓的堪舆之要,这一条可以说是一直被古代葺建者奉为圭臬。而九阍之内的空廓部分叫‘闶阆’(建筑物中空廓宽阔的部分),所以如果地宫有九门的话,那么九门合围的石室或空间,就叫作‘九阍闶阆’。”

  “那进入了‘九阍闶阆’会怎么样?”我问道。夏文海皱着眉说:“不好说。如果你是‘合法’进入的话就没事,反之则很麻烦。因为修建这座地宫的人一定是利用九个洞口来代表‘九阍’,以达到一种祷告上天之类的目的。所以肯定是布过局的,如果不按正确的方法进入和离开的话,会很危险的。”

  我想了想说:“刚才咱们下来是找到了方法的,那么现在的只要找到最后一个洞口,再摸索出正确的方法就可以离开了。”

  郑楚生在一旁哼哼道:“最后一个洞口?不用找了,一定是在这些死尸下面了。这鬼地方上头和四周咱们都搜过了,只剩这些死鬼下面了。”

  陶子业说:“你说的没错,肯定是这么回事。”我说:“不对吧,‘九阍’不是用来登天的吗?往下去,能说得通吗?”

  夏文海说:“小生,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地下,好多事都得反着来,行话叫‘乾坤倒置’。更何况,你如果假定我们进来的洞口实际上是出口呢?那就更符合逻辑了。”

  我摊摊双手,“那行,咱们就找吧。”可走到尸体堆前,我又打退堂鼓了。这些骷髅以及干腐不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胡乱纠缠在一起,有许多还保持着拼斗互殴的姿势,让人实在无法下手。

  我正犹豫着,那边郑楚生可不含糊,一把薅住一具干尸的肩颈,一甩膀子就扔开到了身后。那干尸正好落在我的脚边。咵喳摔折了脊骨,姿势诡异地蜷成了一个“S”形。

  我见了一咬牙,也下手去搬身旁的尸骨。我搬开了两具骷髅,感觉上面好像有些褐色的斑斑点点。但我不敢细看,只管下手接着搬尸。

  我搬开了几具尸骨,下面露出了一具干尸,只见他(她)面容狰狞,口鼻张裂,神情甚是可怖。尤其奇怪的是,他竟右手横执钢刀,自引刃于喉颈。我心下惊异,便大着胆子蹲下身子审视。只见他手中握的是柄锯齿飞镰鬼头刀,刀刃上尽是卷云利齿,把他脖子上的皮肉挂的破碎不堪,齿缝间有的还挂着干腐的暗红肉丝。

  我看地欲呕,但又好奇这死尸的动作怎么好像是引颈自刎一样?我正想招呼别人来看,却见陶子业指着自己身前的尸体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自尽的!”

  我这下吃惊不小,急忙几步赶过去。只见陶子业脚前放着一具趴卧着的尸体,我奇怪地说:“你怎么看出他是自杀的?”

  “不是他!”陶子业说着用脚把这具尸体踢开,原来他说的是下面一具。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没有我的那具高,勉强还能看出死前穿了一领红袍,但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发暗变成了紫红色。

  我端详了半天,这具干尸除了五官错位,表情极度痛苦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他”赤手空拳,并没有利器可以自尽,怎么会是自杀的呢?我抬头看看陶子业,陶子业解释说:“这人确实是自杀的。你们仔细看他的嘴,他是嚼舌自尽的。”

  我听了便蹲下来看干尸的唇口。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圆睁,好似眦眶尽裂一般。我回头问陶子业:“你能肯定他是嚼舌自尽的?”

  陶子业说:“不信你撬开他的嘴巴看看,没准舌根还在哩。”

  我哪敢动这些千年古尸的嘴巴,便对古尸道:“您开是免开‘尊口’吧!我不碰你,你也别惹我!”

  夏文海摸着下巴说:“这是怎么回事?小郑,你有类似的发现吗?”

  郑楚生一怔,摸着大头道:“这个……我只管找地道了,没、没在意……。”

  我说:“海哥,我那边儿也有一个,是用刀自刎的。”夏文海看看陶子业,“你有什么看法?”

  陶子业没回答,而是蹲下查看死尸。他把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了尸体的头颅之上。看着看着他突然一起身,又走到我发现的那具自刎干尸前,也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约一根烟的工夫,陶子业站起身来说:“我看出问题来了,你们看这两具尸体的头颅。”

  我上去看了看,似乎并未见什么异常。在仔细看,好像在干腐的皮肉表层之下,有些微微凸鼓起来的小疙瘩。“这些是什么东西?”我指着问。

  “这些不是重点。”陶子业说着伸手小心地把尸体翻了个身,指着尸体的后脑说:“这才是关键。”

  尸体这一翻背,我才看出来他的后脑着实大的吓人,生生从脑袋上鼓出来有个鸭梨大小一块。

  “这个……?!”郑楚生吓了一跳,“这人怎么……难道是变异了?”

  陶子业紧锁眉头,“这两人的自杀,恐怕和这个有关系……。”

  夏文海说:“从这具尸体来看,此人生前肌肉很发达,必定孔武有力,强健过人。再看他这柄刀,无尖而刃卷,这种刀法必定十分难练,由此可见他亦身怀绝技。如若不是情势险绝至极,像这样的高手强人,怎么会轻易自尽?”

  郑楚生道:“那倒是。”说着就要拿工兵铲去戳死尸的鼓凸后脑。“别动!”陶子业断喝一声。可为时稍晚,郑楚生虽然勉强收住了动作,但铲尖还是轧到了死尸的后脑之上,“嘶——!地一声划开了一道十来公分长的口子。”

  我本能地预感到不妙,急忙向后退去。

  待退出数步,我再看去,只见那死尸的硕大后脑被开瓢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郑楚生看了看我和陶子业,讥笑道:“瞧你们俩那熊样……。”话音未落,只听“咕滋”一声,那死尸的后脑自裂口中一下子拱出一大团黄绿的粘稠异物,仔细看去,似乎还夹杂着丝丝血色,

  郑楚生吓的顿时哇地一声蹦了起来,噔噔连退数步,口中骂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时这大团的异物竟在地上自己蠕动起来。开始时只是缓慢地微动,继而加快,竟在地上来回扭动翻滚,看起来着实瘮人。

  这怪东西外表是层粘膜,不多一会儿,自行破开,打里面钻出几个黑色的小肉球,在地上滴滴直转。

  郑楚生拣起了一块石子砸过去,石子砸到小肉球之间,那些小肉球竟知道四散避让。

  “他妈的!”郑楚生抄起工兵铲,“老子拍扁你!”就要上去动手。他刚到近前,其中一个小肉球就地一滚,竟展开成了一个四五公分长的条状肉虫。紧接着几个黑色肉球全部变成了肉条,而且还在地上像蛇一样爬行。

  我们四人全惊呆了,我再看那死尸裂开的后脑,一想到这些恶心的肉虫竟都寄生在里面,不觉几乎要大呕出来。

  郑楚生看着恶心,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口,不料他这一口口水落地,地上的几条肉虫立即像苍蝇见血一样飞快地聚拢过去,争相舐吸地上的口水。

  “这……?”郑楚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了捂脖子。

  肉虫很快舐光了口水,似乎很不满足,晃扭了一会儿,竟都向郑楚生爬去。

  郑楚生连忙后退,还连连把地上的沙土向肉虫踢甩。可肉虫们不为所憷,仍旧紧追不舍,移动的速度竟还不慢。

  郑楚生一时火起,掉转身迎了上去,抬脚就踩。不料他一脚下去,再抬脚看,那肉虫竟未被踩死,还在地上乱扭。郑楚生又又狠狠一脚跺下去,还在地上使劲碾了两碾。再抬脚,那肉虫竟仍未断气。郑楚生火大了,抄起工兵铲就拍。咣咣拍了数铲,那肉虫直至被拍是扁了,口中还吐出粘液,方才不再动弹。

  郑楚生又如法炮制,把所有肉虫一一了结,拍成肉饼。他放下铁铲,大口喘着粗气说:“该死的……这是啥玩意儿?”

  陶子业上前,掏出一柄匕首,用刀刃挑起一条肉虫,仔细看了一会儿,起身说:“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鬼蛭’。”

  “鬼蛭?”一听这名字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文海说:“不会吧。鬼蛭一般只能活二三十年,可这些死尸起码得几百年了。”

  陶子业把肉虫甩到地上,“夏馆长,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尸蛭,如果真是鬼蛭的话,大都能活上百年。”

  我问郑楚生:“什么叫鬼蛭?”郑楚生说:“我也从来没见过,都说是专吃死人血肉的毒虫,就寄生在死尸上。”

  夏文海说:“上百年离这些尸体的年份也太远了。”

  陶子业道:“夏馆长,那得看它吃的是什么肉了。如果只是吃死人肉,喝死人血,是只活百多年。可要是这些虫子长在僵尸、尸煞身上呢……?”

  郑楚生说:“这些尸体可没一个是尸变了的。”

  陶子业没说话,夏文海对他说道:“你是说……这里以前有粽子?”

  我一听吓得一激灵,幸亏陶子业紧接着说:“不可能!正像你入地宫前说的,这里根本就不是下葬死者的墓穴,下葬死者不会选这样的风水位。”

  “那你的意思是……?”夏文海问。

  “我的意思是,这些鬼蛭,根本就是养成于其他地方,再后被人放置到这地宫之中的。”陶子业道。

  “那……那这些鬼蛭……。”我听了咋舌道:“不就成了地宫绝佳的卫士吗?”

  陶子业说:“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听了不觉后心发凉,如果是照他说的这样,那这里不会还隐藏有无数的鬼蛭,正悄悄地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哗啦一声,我眼前的尸骨堆猛地一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正在拼命向外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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