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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死亡阴翳

  又是一夜糟糕的睡眠,第二天燕长锋醒来时,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的,似乎肩上压着块巨石。他草草地洗漱了下,吃了个早饭,按照苏阳之前给到的地址,前往张成廷家。

  出乎他的意料,张成廷家所在的那栋破败楼房,已经被夷为平地,代之而起的,是一座五层楼高的新楼。

  “看来去青栏镇是唯一的选择了。”燕长锋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他给苏阳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订两张火车票,回头在步云花园碰头,一起出发去青栏镇。

  苏阳很快打来电话,说已定好下午五点的火车票。下午四点,燕长锋拎着个行囊来到步云花园7栋604。苏阳早已收拾好行李,在家静候多时。

  见到燕长锋,苏阳喜出望外,问道:“可以出发了?”仿佛他们的行程并不受火车发车时间的限制,早点出发就可以早一刻抵达青栏镇,见到赵利蕊似的。

  燕长锋点了点头,说:“可以走了。”

  苏阳迫不及待地抓起行李,匆忙地就想往外走。

  就在这时,黑猫出现了。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只见它守在门口,背高高拱起,目露凶光地盯着苏阳和燕长锋,嘴里“喵喵”地低声嚎叫,似乎在警告他们,只要再往前一步,它就杀无赦。

  苏阳弯下腰,对黑猫说:“猫儿乖,我们要出远门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哟,别饿着。”说完要去抱开黑猫。

  黑猫低吼一声,后退了一步,显然是不领苏阳的情,依然怒目圆睁地注视着两人。

  苏阳不禁有几分着急,便不管它,自顾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黑猫似乎被激怒了,它“刷”地将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像一道黑色闪电般地扑向苏阳的腿。

  苏阳“啊”地一声惊呼,过度的张慌令他忘了闪躲。

  后面的燕长锋眼疾手快,“呼”地将手中的行囊扔了过去,代苏阳受了一下黑猫的利牙啮咬。未等黑猫重新进攻,燕长锋一伸手,已抓住它脖颈处的毛,一把将它扔进旁边的卫生间中,再把门关上。

  愤怒的黑猫在门后凄厉长号着,发泄般地用锋利的爪子挠着卫生间的木门。燕长锋听着猫爪与木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不由地暗自心惊。他可以想象黑猫的利爪挠在人身上的剧烈痛感,而它如果真像苏阳描述的那般通人性、善御鼠的话,那么光凭这一扇单薄的木门根本就无法阻挡它的愤怒,一旦它破门而出,不仅去青栏镇的计划恐怕要泡汤,说不定连性命都有危险。

  想到此,他急急地扯了下苏阳,说:“快走!”

  就在他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卫生间的门把手转动了两下,显然黑猫正在试图打开门。“它竟然真的懂得开门?”燕长锋心间一寒,危机感更加强烈了。

  燕长锋拉着苏阳沿着楼梯快步走下,发现504门户大开,不少人正在进进出出地往外搬东西。看来王先生真的是被吓破了胆,准备搬出步云花园。

  燕长锋猛然想起一事,心抽动了下,冲了进去,见到王先生的老婆正在指挥搬运工人拆卸掉家具,打包运走,当下也来不及客套,劈头就问:“你们这次搬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东西,比如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王先生妻子狐疑地看了一眼燕长锋,再扫瞄了一下屋子,说:“没有啊。怎么了呢?”

  燕长锋不由地失望了,对王先生妻子说:“你们如果有发现什么异样东西的话,记得通知我。”

  王先生妻子点了点头,说:“好。”

  燕长锋正要告辞出来,王先生的儿子从卧室跑了出来,大叫道:“妈妈,我们床底下怎么有台笔记本电脑?”

  燕长锋闻言一震,扔下手中的行囊,直奔入卧室里。果然,在拆开的床底下,静静地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蒙了些尘,但不多,看上去应是刚放进去不久。

  燕长锋几乎是把它抢过来,欣喜万分地打开了它,但电脑没有任何反应,大概电池早已放光。

  苏阳也凑近了过来,看了一眼,惊呼起来,“这不是我从张成廷家里拿到的电脑吗?”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燕长锋眼光灼灼。

  “应该不会错。都是惠普的牌子,款式也差不多,就是旧了一点。”

  燕长锋心下洞然明白,之前黑猫驾御老鼠来惊吓王先生,显然是为了保护这部电脑。大概最近黑猫或其他什么人嗅觉到了可能发生变故的气息,于是从604转移到了504。

  燕长锋心头有惊喜在攒动中,“看来这电脑里应当是藏着极大的秘密,说不定会大大超出苏阳两年前所看到的日记内容,甚至可能记载着整个案情的过程。”

  他强压住内心深处的波澜狂涛,强作平静地问王先生妻子:“你能确定它不属于你家的吧。”

  王先生妻子注视着笔记本电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欲望,但迎面撞上燕长锋凛然的目光,心神一涣,惊慌地说:“不是我家的。”

  “那好,我怀疑它与你家窗外的黑影有关,所以现在要带它回去做调查。”

  王先生妻子一听有可能查出午夜惊魂的真相,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搬回504,脸色顿时转为缓和,满脸堆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你带回去好好调查,最好能够早日找出那装神弄鬼的家伙,替我们全家讨得个安心。”

  燕长锋点了点头,将笔记本电脑夹于右臂下,左手拎起自己的行囊,和苏阳一起出了504。

  走到三楼拐角处,燕长锋仍沉浸在意外收获的喜悦中,突然一道黑影从背后飞掠而出,狠狠地撞上他的身体。措不及防之间,燕长锋一个踉跄,若不是苏阳及时拉了他一把,险些坠下楼去,但夹着的笔记本电脑却失手直坠了下去。

  燕长锋立定身形,看清黑影正是黑猫,心头大骇,“它竟然这么快就逃出604?”来不及太多转念,黑猫又猱身扑了上来。

  这次燕长锋有了准备,闪身躲过,顺势一脚踢出,正中黑猫的肚子。黑猫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直往地面坠落。

  燕长锋伏在水泥砌就的栏杆上望去,只见黑猫张开四肢,像一只扁平的降落伞,很快就在空中保持住身体平衡,稳稳地用脚掌着地。

  黑猫回头瞪着燕长锋,“喵”地一声嚎叫,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开,很快消失在楼房的拐弯处。

  燕长锋松了一口气,发现苏阳眼神迷离,正呆呆地望着黑猫消逝的身影。

  “你怎么了呢?”燕长锋问。

  “我只觉得刚才黑猫从高空飞身而下的那一幕好熟悉。”苏阳困惑地说:“我确定我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燕长锋试着提醒他道:“会不会是你当日从上领公寓704逃走时所见到的?”

  苏阳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我真的想不起来,一点都不记得我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燕长锋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先不要多想了,等以后能回忆起来再说。”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已被摔得散裂的电脑,一丝懊丧浮上心头,却也加深了之前的猜疑:电脑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所以黑猫才会这样拼死保护。

  等走到一楼底下,看到电脑四分五裂的模样时,燕长锋只觉得心都扭成一团:哪怕电脑里藏有天大的秘密,却也已经如烟消云散而去。

  苏阳盯着电脑,脸上再度现出痛苦之色,“我总觉得我应该不止一次用过那电脑,可我都用它来做什么,为什么我就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燕长锋看了苏阳的失魂落魄一眼,心头的沮丧更加深了,“算了,不管它了。我们先去赶火车吧。”

  苏阳捡起电脑,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硬盘还可不可以用呢?”

  燕长锋心头一动,想起以前深圳公安局中,有个同事是电脑高手,可以修复各种电脑数据,或许他可以妙手回春,解出藏在电脑里的秘密。

  想到此,他顿时激动了起来,之前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他捶了一下苏阳的肩膀,咧嘴笑道:“不错,我们可以找人来修复一下硬盘。”

  燕长锋生怕再节外生枝,拉了苏阳,一起打了个的士,快速赶到火车站。先去托运中心,将摔坏了的笔记本电脑快递给深圳的同事,再给对方打了电话,嘱托他收到后,务必要尽快修复电脑硬盘,将有用的信息发到自己的信箱里。

  同事满口应承。燕长锋长出了一口气,和苏阳一起踏上去往青栏镇的列车。

  坐在车厢里,燕长锋始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略微落了地,“终于可以摆脱黑猫的可怕纠缠。”坐在他对面的苏阳则始终脸色晦暗,眼前的一幕又勾起他被禁锢住的某段记忆,无奈该记忆如同一条泥鳅,只见得尾巴在眼前一晃摇,随即就消失在泥塘里,再见不到踪影,只留下几个水花。

  燕长锋在暗中观察苏阳的脸色变化,但令他失望的是,苏阳的脸色始终没有舒展过,显然还是无法找到失落的记忆。

  燕长锋不禁有几分烦闷,干脆将头转向车窗外。站台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前来送别的人,或者神色冷淡,或者神情依依,与车厢内的旅者作最后的告别。

  “不知道一转身过去,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燕长锋暗自揣想着,“也许就像是冬天里的一场小雪,虽然一时间会掩盖了某种心情,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现出原来的面目。除非是……生死离别。”

  “生死离别”这个字眼让燕长锋无端地涌起一种感伤脆弱的情绪,“也许这真的是与广州的最后告别吧。”

  燕长锋迷离的视线中,忽视了一条黑色的身影自车站拱形的屋顶上一跃而下,轻灵地落在站台上。

  黑猫,又是黑猫。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穿越城市纵横交错的公路,躲过川流不息的车潮,避开广场前面密密麻麻的人腿踩踏,进入广州火车站。

  现在,它站在火车头前,两眼失去了之前的煞气,而充满了忧伤,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深刻的告别。

  “呜”地一声长鸣,火车缓缓地开动了。黑猫眼中的忧伤更深了,深得几乎要漫溢出来。它的身体蜷缩了起来。缩小后的黑猫不再是那一个威严而又霸道的危险物,而更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宠物。

  但没有人把它真正当作宠物宠它,爱它,过去里没有,将来里更不会有。也许这就是生命中强者的悲哀,留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坚强的背影,即便有眼泪,有哀伤,也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他们注定要留给别人来仰望、膜拜甚至害怕的,而不会是亲近的欲望,更不会有怜爱。

  黑猫注视着渐渐靠近的火车,将身体像张弓一样地往后拉着,拉着,直到身体的极限,再猛地弹出,几乎是足不沾地沿着站台飞奔了几步,像根离弦之箭一般地射向火车头。在血肉之躯撞上车头玻璃的刹那,它幽微地鸣叫了一声,算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告别。

  火车上,陷入迷茫情绪的苏阳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手臂击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咚”的声响,引来心脏跟着抽搐了一下。燕长锋也是心神一颤,随即多年职业生涯所磨练出的敏感性令他快速收回之前的忧伤情绪,反应过来,原来是火车突然刹车停住了,

  “什么回事呢?”旅客们议论纷纷着,脸上都现出不安的表情。而苏阳的脸色最是煞白,像是瞬间被抽干了血。

  “你怎么了呢?”燕长锋奇怪地问苏阳。

  “我不知道。”有眼泪自苏阳的眼眶处渗出,“我只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拳头狠狠击了一拳似的,几乎要碎裂开。”

  燕长锋不再多言,伸手拦下一个行色匆匆的乘务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乘务员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只野猫,撞上了火车头,把火车玻璃都撞碎了。”

  苏阳的手臂又是“咚”地一声撞上了小桌子。他惊惶地抬起头问:“那只猫呢,现在怎样了?”

  “撞了火车还能怎样,当然是死掉啦,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堆肉酱。妈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乘务员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走到另外一节车厢去了。

  座位上,燕长锋和苏阳脸色一样苍白,惟有心事各不相同。

  大概半个小时后,列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亲爱的旅客,由于刚才出了一点意外,导致列车暂停。现在已经排除掉故障,列车即将重新开动。很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希望大家旅途愉快。”

  “它死了。”苏阳喃喃自语道。

  “它死了。”燕长锋强调道。

  苏阳和燕长锋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中。

  火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徐徐向前呼啸而去,昭示着之前黑猫自杀撞车所遗下的血腥已被清洗干净,留在人们心头的阴影也随之清空。列车上的人群喧闹了起来,谈天、打牌,还有父母呵斥小孩的骂声响成一片,吵得苏阳头脑发涨。他望着窗外飞快变换的景色,心情越发地杂乱阴郁了起来。

  燕长锋注意到了苏阳的不安情绪,提议道:“到车厢口透透气吧。”

  苏阳点了点头,与燕长锋一起来到车厢接口处。

  燕长锋掏出烟盒,问苏阳:“要不要?”

  苏阳摇了摇头。

  燕长锋给自己点上一根,吐出了个烟圈,问苏阳道:“你怎么看待刚才发生的事?”

  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你是指黑猫撞火车的事吗?”

  燕长锋点了点头,说:“或者说说看你对黑猫的看法吧。”

  苏阳的眼神中掠过茫然,“一开始的时候,黑猫给我的感觉是凶残、危险,还有神秘,特别是它所具备不可思议的能力。但后来它几次帮助过我,特别是帮我解开朱素命案的谜团,我对它的看法就改变了。我觉得它是善意的,所以我怀疑它的自杀举动是为了阻止我们前去青栏镇进行深入的调查。”

  燕长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你的意思是说,黑猫之所以有这些举动,是因为它意识到青栏镇之行会是危机重重,所以以死来劝谏我们?那你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比如它在守卫着某项秘密,而我们青栏镇之行有可能让这项秘密公之于天下,所以它才要拼死阻拦?”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只猫,让它不得不以自己的生命来完成某项任务?”苏阳随即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黑猫虽然通灵,但毕竟只是畜生,不可能如此神奇吧。再说了,谁能做到把思想灌输进黑猫的意识中?”

  燕长锋陷入了困惑中,迟疑着说:“如果我说这个人是朱素呢?”

  “你说什么?”苏阳像踩到电流一样地惊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早死在步云花园602了吗?”

  燕长锋叹了口气,说:“我也希望死在602的就是朱素,可惜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所找到的,只有一具被肢解并且烧烤过的尸体,以及一个高度腐烂的人头。两者都不具备任何的身份特征,甚至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可你们不是做过DNA检测吗?”

  “不错,当初的DNA检测是证明死者就是朱素。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公安局的资料库里根本无法查出朱素原来DNA的来源,也就是说,它极有可能就是一个虚假的信息。”

  苏阳结结巴巴地问:“但谁又能生造出一个DNA信息,再把它放进你们公安系统的资料库中呢?”一道灵光闪过他的大脑,“难道是张成廷?”

  燕长锋眉毛一挑,“为什么怀疑是他?”

  “因为他是个电脑高手,入侵并篡改你们公安资料系统的事,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就只有他可以做到。”苏阳想了想,又自我否定掉,“不对。张成廷当初在日记中根本没有提到这件事。更何况,他也没有这样子做的必要。他的任务是杀死朱素。对他来说,死者的身份越隐秘越好,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进入你们的电脑系统,把朱素的DNA信息透露给你们,那样岂不是给自己制造麻烦?除非他是有意地挑衅你们。”

  燕长锋颇为认同苏阳的说法,“不错。而且还有个问题,他是哪里来的死者DNA信息?像他这样身负命案的人,越少引人注意就越好。我不认为他好端端地会跑到医院为朱素做一个DNA检测。”

  苏阳若有所思,“那你说,一般什么人会去做DNA检测?”

  燕长锋摇了摇头,说:“这个命题太大了,暂时难于求证。我们还是多想想两件事,一是朱素的DNA信息究竟是真是假,来源哪里,它出现在公安系统资料库里又有什么目的;二是朱素究竟是死是活。其实这两个问题是紧密关联的,找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另外一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苏阳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目前困惑最大的,是黑猫到底什么来历,跟朱素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还有呀,它选择撞火车有什么目的。”

  “我承认你说的问题很好,但没有现实的意义。”燕长锋坦率地说:“因为一只已经死去的猫,根本无法给你我任何可供查寻的线索。就如同你所说的,它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

  “但它是不寻常的畜生……”苏阳猛地一震,“你说,它有没有可能不是猫,而是人?”

  “你胡说什么呀?”燕长锋掐灭了烟,“猫就是猫,怎么可能是人呢?”

  苏阳急急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一种酷刑,会将人的皮剥掉,然后再套上新杀动物的皮毛,等过段时间,动物的皮毛就会跟人的血肉连成一体,人也就变成了动物的形状。”

  燕长锋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闻?”

  苏阳挠了挠头,说:“看小说里说的,说以前有些人专门制作这样的动物人,比如猴人,再给他灌上哑药,牵到街上去卖艺,按照行人的种种指令进行动作表演。还有的,就是古代后宫、大户中那些嫔妃、大小老婆争宠夺爱,也常对竞争对手采用类似的残忍手段,比如把对方变成一只鼬鼠,再谎告自己的男人她失踪了。甚至比这疯狂的举动都有。你应该听过那一个历史典故,就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婆吕后在刘邦死后,把他最宠爱的小妾戚夫人手脚全剁掉,挖出眼睛,刺聋双耳,割掉舌头,扔到一个大瓮里,吃喝撒拉全在里面,名做‘人彘’。”

  燕长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叹道:“果然最毒的就是人心。不过我想你说的猫人应该就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而不会在现实里出现,至少黑猫的身型与人的体型就相差太远了,除非是个婴孩。”

  苏阳一楞,说:“倒也是。那有没有可能说,朱素被人害死了后,她的灵魂寄附在黑猫的身上,伺机报仇?”

  燕长锋想起黑猫的冰冷、仇恨眼神,一阵寒意泛了上来,“那确实不像是动物的眼神,而更像是人。”但他没有表达出来,反问苏阳道:“你觉得人死后真的还有灵魂吗?如果有的话,那么是不是它们就全都漂浮在空气中,散布在我们的身边,比如现在你我的旁边,就有一堆灵魂在聆听我们讲话,甚至对我们拉胳膊扯腿的?”

  燕长锋做了一个伸手踢脚的动作,将苏阳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呢?”

  燕长锋哈哈大笑道:“既然我们的身体还受我们的控制,就说明即便有灵魂,也不可能入侵到我们的身体中,更不用说跑到一只猫里啦。”

  苏阳还想辩解,但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燕长锋也是怀着同样的心事。虽然他对苏阳说不相信灵魂的说法,但自从接手602一案后,这种观念就开始动摇。“难道真的是朱素的灵魂附到了黑猫身上,甚至苏阳之前的失忆也并非是如王教授所说的‘选择性遗忘’,而是被张成廷灵魂所附上体的缘故?”寒意直砭进每一个毛孔,刺起无数的鸡皮疙瘩,燕长锋抬头看了一下苏阳,看到他的脸庞映在落日的余辉中,闪耀出一抹血红,以及狰狞的气息,不由地退后了两步,一股熟悉的感觉弥漫了开来。他知道,那是死亡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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