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舷区与右舷区的关系得到缓和以来,样板岛从某方面讲,似乎显得和睦祥和。这种关系的改善应该归功于沃尔特·坦克登与蒂·科弗利小姐,归功于他们相互爱恋着的感情。最终,就连岛执政官与总管都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前途再也不致因内部的不和而被葬送了。当然,威胁“太平洋明珠”的因素仍旧存在,要想逃过冥冥中那只策划灾难的手并非易事。它越是向西航行,便离那片海域越近。在那儿,它注定是要毁灭的,而这罪恶阴谋的策划者,便是萨罗尔船长。
实际上,这些马来人去夏威夷群岛并非偶然。双桅船之所以要停泊在火奴鲁鲁岛,就是为了等候样板岛每年一度的到访。样板岛驶离后,他们一直尾随而行。由于他们是在暗中航行,所以没有引起怀疑。但是无论双桅船还是船长自己,都无法成为样板岛上的乘客,于是他们装成海难者让人救上来,然后以要回家乡为托辞,希望将样板岛引到新赫布里底群岛去。这就是萨罗尔船长的意图。
怎样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呢?撞船事故纯属捏造。在赤道附近,没有任何船只与它相撞。船是马来人自己凿沉的。他们在海上维持着,漂泊到救命恩人出现。他们用求救的炮声吸引来了这些人。他们都算好了,当右舷港派出的船把他们救上来时,他们的船正好沉没。这样沉船事故便不会引起怀疑了。而且别人也观察不到刚刚沉下去的那只船的情况,只好收留他们。
要是岛执政官将他们真的扣押起来怎么办呢?要是明文规定不允许样板岛收留外来人呢?要是决定将他们送到最近的岛屿上呢?……这就是睹运气了,萨罗尔船长果真走运。岛方在收到公司方面同意的意见后,便做出决定;收留双桅船的海难者,并将他们送回到新赫布里底群岛。
这就是事情的前后经过。四个月来,萨罗尔船长与他的十名马来人下属在机器岛上是完全自由的。他们窥探过所有地区,洞悉全部的秘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出现任何疏漏。一切均按意愿顺利进行。曾经一度,他们担心明流议事会修改航线。当时,那种焦虑甚至顾不上掩形藏迹。他们的计划果然幸运,航线不变。再有三个月,样板岛便会到达新赫布里底群岛的海域。在那儿,可能发生一场空前的海上浩劫。
对航海人来说,新赫布里底群岛是危险的。不仅是因为那儿暗礁四伏、海流汹涌,而且还因为那儿住着部分生性残忍的土著人。自从基洛斯在1706年发现这个岛屿之后,布干维尔于1768年,库克于1773年均来此考察过。从此之后,这里便成为残酷的屠宰场了。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为什么老担心样板岛的这次航行,也与它的恶名有关。卡纳克人、巴布人、马来人与澳洲黑人混居在一起,这些家伙个个背信弃义,为人卑鄙,拒绝接受任何文明。群岛中有几个岛屿还是十足的强盗窝,那儿的居民仅靠打劫为生。
萨罗尔船长便是十足的马来人,属于干坏事那伙人;海盗、捕鲸人、编草鞋的人以及黑奴贩子。哈贡船队在路过新赫布里底群岛时,船上的医生便注意这些家伙是骚扰这片海域的元凶。萨罗尔胆大妄为、敢于冒险,是奔波于这片可疑海域的惯犯,职业经验非常丰富,不止一次地带队进行血淋淋的远征。在这片西太平洋地区,他因干过几件漂亮事情,所以声威显赫。
几个月前,萨罗尔与他的伙伴们认为,埃洛芒戈岛(新赫布里底群岛的组成部分)上嗜血成性的居民是他们的同谋。他们策划进行一次袭击。如果成功的话,他们便可以到任何喜欢去的地方,过上正派人的生活。他们早知声名遐尔的机器岛。自从去年以来,机器岛便在南北回归线之间往返穿梭。他们知道,这座浮动着的亿万城中有着数不尽数的财富。但是,由于它不可能冒险地深入到西部去,所以只有将它引到野蛮的埃洛芒戈岛。那儿一切准备就绪,准备将它砸个稀巴烂。
另一方面说,新赫布里底岛上人虽说能得到邻近岛屿上的土著人的增援,但是他们在数量上仍旧处于劣势,因为样板岛上的人口很多。至于它所具备的防御设施就更不用提了。问题是不能像对待普通商船那样发动攻击,也不能派一队人乘独木舟强行登船。于是,马来人巧妙地利用了样板岛的人道主义感情而未引起怀疑。由于有了这份高尚的情操,样板岛才驶向埃洛芒戈岛海域……一旦它只有几锚链远的距离时……几千土著人便会发动突然袭击……他们会将岛体推到岩石上撞……会将它撞得粉碎……然后进行抢劫,进行屠杀……实际上,这可怕的阴谋成功的可能性还很大。亿万城人好意地收留了萨罗尔船长与他的共谋犯。这份善意的代价,就是一步步地走向无妄之灾。
12月9日,西姆考耶舰长来到西经171度与南纬15度的交汇点。从这里出发到西经175度以远时,便是萨摩亚群岛。该岛,1768年布干维尔去过,1787年拉佩鲁兹去过,1791年埃德华兹去过。
玫瑰岛西北部先露出轮廓,由于岛上无人居住,不值得上岸一游。
两天之后,大家看到马鲁瓦岛。该岛左右分别有奥洛萨加岛、奥弗岛。最高的山峰高达海拔760公尺。尽管这里约有二千居民,但不算最好玩的地方,所以岛执政官没有下令在此泊岸。在这二周左右时间内,最好还是停靠德居伊拉岛、尤波鲁岛、萨瓦伊岛。此群岛之美足可列入优秀之列,而上述岛屿则是美中之美。马鲁瓦岛在航海史中享有一定的声誉。实际上,正是在该岛附近的沿海,在马奥马,库克的好几个伙伴早年葬身于这海湾之中。从此海湾便因此而获得个相当恰当的名字:“屠宰海湾”。
在马鲁瓦岛与德居伊拉岛之间有20多英里的距离相隔。样板岛于12月14日至15日之交那个夜晚驶入了那里。那晚,“四重奏”虽说还在前炮台附近散步,但已经“嗅”到这座德居伊拉岛。该岛虽远在几英里之外,但是空气中却传来醉人的芬芳。
“这不是岛屿,”潘西纳大声说,“是皮韦商店,是吕宾工厂……是最时髦的香水商店。”
“如果‘殿下’感到没有什么不妥的话,”伊韦尔奈说,“我更愿意将它比作一只香炉。”
“就算香炉吧!”潘西纳回答说。他不愿意破坏伙伴的诗兴。
事实上,海风好似从这迷人的海面吹拂而来,送来一缕幽香,沁人心肺。卡纳克人和萨摩亚群岛人将这种香味叫作“莫苏伊”。
旭日初升,样板岛沿着德居伊拉岛北部航行,距离6锚链。该岛像只绿色的蓝子,准确地说,应该是层层叠叠的森林;绿色的植被延至山顶,最高峰有1700公尺高。在德居伊拉岛前面,还有一些小岛屿,其中包括阿吕岛。壮实半裸的土著人驾着好几百只漂亮的独木舟,纷纷跟在后面。他们唱着四分之二拍的萨摩亚岛的歌谣,有节奏地划着浆。五、六十个划船人,从长长的船队看来,这个数字决没有夸大。坚固的船身可以使他们经常往返于公海。首批来此的欧洲人为什么将这些岛屿叫作“航海者之岛”,我们的巴黎人这时算明白了。总之,它标准的地理名称为哈莫阿岛,或者也可叫作萨摩亚岛。
萨瓦伊岛、尤波鲁岛、德居伊拉岛,顺着从西北到东南的方向依次排列。奥洛萨加岛、奥弗岛、马鲁瓦岛位于东南方向。这些便是原火山群岛的主要岛屿。群岛的总面积为2800平方公里,人口35600。与首批来此的探险家做过的调查报告相对照,这时的人口已经减少了一半。
据观察,群岛中任何一个岛屿都具备相当优越的气候条件,与样板岛相比也不逊色。气温保持在26至34度之间。7、8月最冷,最热的时候多为2月。譬如,从12月到4月,萨摩亚群岛上的人淋浴在丰富的雨水中。这个时期,暴风雨大作,雨量之多有如遭灾一般。
至于说商贸,先是为英国人控制,接着是美国人,后来是德国人。进口额为180万法朗,出口额为90万法郎。在农产品中主要有棉花其种植量每年递增,还有椰子干,即晒干了的椰子肉。
此外,这里的人口都是马来一波利尼西亚的后裔,杂居的人口中只有300左右的白种人,以及数千名从美拉尼西亚各岛招募来的劳工。自1830年来,在传教士的影响下,萨摩亚群岛上的人改信了基督教。然而他们中还有些人保持着他们旧时的宗教信仰。德国人与英国人对土著人影响很大,所以大部分土著人都成了新教教徒。然而天主教也新接纳了几千名新入教者,他们的圣母会神父们正在竭诚努力,以求再增加些数目,其目的便是抵制盎格鲁一撒克逊为发展新教徒所做的宣传。
样板岛停泊在德居伊拉岛之南,进入帕果帕果停泊场,也是该岛真正的良港。该岛的首府莱奥纳位于群岛中部。这次,岛执政官赛勒斯·彼克塔夫与萨摩亚群岛当局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不快。亿万城的居民被允许自由上岸。群岛的君主没在德居伊拉岛上,而是住在尤波鲁岛。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也在尤波鲁岛。所以这儿没搞什么正式会面。有相当数量的萨摩亚岛人利用了这次机会,前来参观亿万城与它的四郊。亿万城的居民从而也得到保证,他们在群岛上肯定会受到热忱友好接待的。
港口位于海湾深处。这个避风良港条件极佳,而且出入方便,所以经常有战舰在此停靠。
那天首批下船的人中,自然少不了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与他的三个伙伴,而且一道的还有总管大人。卡里斯恃斯·门巴尔早想与他们同行,他的气色总是那么潇洒、那么平易近人。他获悉有三、四家显贵们组织了远游,他们套上新西兰马,乘上马车直至莱奥纳岛。科弗利家与坦克登家都要去那儿游玩,这也就为沃尔特与蒂小姐创造了接近的机会。为此,总管能不高兴吗?
他在与“四重奏”一道游玩的同时,仍谈论着这件大事。情绪所至时,他像平时那样越谈越亢奋:
“朋友们,”他重复说,“我们都是这场喜剧中的人物……只要出现意外,便能促成大团圆的结局……譬如一匹马受惊了……或是马车翻了……”
“强盗打劫了!……”伊韦尔奈说。
“游客们遭到大屠杀!……”潘西纳补充说。
“这些都非常可能!……”大提琴手用阴郁的声音低声说,那声调好似用大提琴第四根弦拉出来的。
“不,朋友们,不!”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大声地说,“别说什么大屠杀!……不应太危言耸听了!……一次可以接受的事故就行啦!让沃尔特能愉快地救出蒂·科弗利小姐即可!”
“这时,背景来点鲍伊尔蒂尤或者奥培尔的音乐!”说着,潘西纳一只手握着,作出摇转风琴曲柄的样子。
“这么说,门巴尔先生,”弗拉斯科兰说,“你一直盼望着这桩婚事实现喽?……”
“如果说是盼望,亲爱的弗拉斯科兰先生,倒不如说是朝思暮想!为此,我脾气被搞得坏透了!(好似并非如此)……为伊搞得人消瘦啦!(看上去仍旧不瘦嘛!)如果这事没有结果,我可能会急死……”
“会有结果的,总管先生,”伊韦尔奈回答说,那声音之响亮,像预言家讲话一般,“因为上帝不同意阁下就此弃世……”
“这对上帝也是一个损失!”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回答说。
他们走向一家土著人的酒店,在那儿喝了几杯椰子汁。他们一边吃着可口味美的香蕉,一边为未来夫妇的健康干杯。
萨摩亚群岛的居民沿着帕果帕果大道走着,穿行在港口四周的高地上。看到这些,几位巴黎人算是大饱眼福。这里的男人身材都比较高,肤色棕黄,圆圆的头,胸脯壮实,四肢强健,神情温和开朗。在他们的胳膊上、身上、甚至是屁股(草叶裙无法遮完)上,都刺有许多花纹。至于说头发,黝黑,是直是卷,全凭土著人自己的审美观来定。可是他们的头发上涂抹着白石灰,就似假发一般。
“这些路易十五时代的野蛮人,”潘西纳说,“如想出现在凡尔赛的舞台上,他们需要添置的东西就太多了;衣服,短剑,裤衩,红跟鞋,有着羽饰的帽子及鼻烟盒!”
至于说萨摩亚群岛人,妇女与姑娘穿着与男子相似,也很原始。她们手上、胸前也刺着纹饰,头上戴着栀子花花冠,颈上佩戴着红木槿花的项饰。看到她们,也说明先期到来的航海者所言不虚、最少她们年轻的时候的确漂亮。这些航海者曾撰文赞誉过她们。此外,她们腼腆、谨慎、有点易惊,优美而又笑意盈盈。她们那声“卡罗法”,便将“四重奏”人迷得神魂颠倒。“卡罗法”是表示你好的意思,只是说话的声音即温柔又甜美。
搞次郊游,准确地说是朝圣,我们的游客们早想这么做。第二天,他们当真说干就干了,而且还不失时机地从岛这端走到那一端,横跨了整个海岛。一辆当地的车子将他们载到另一端:法兰萨湾。这个名字让人想起了法兰西。那儿,有一块1884年竖立的白珊瑚纪念碑,上面嵌一铜版,铜板上刻着一些不朽的姓名:朗格尔将军、博物学家拉马隆以及九名海员。他门都是1787年在这个地方被杀害的。
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与他的同伴游遍内岛后,回到帕果帕果大道。多么令人赞叹的树林!那儿丛生着许多树木;蔓藤、椰子树、野芭蕉,以及许许多多土生树木。这些树木都适用于精致木器加工业。田野中遍种着各种农作物;芋、甘蔗、咖啡、棉花,还有肉桂、桔子、番瓜、月桂,以及种种爬藤植物。兰科植物和抄稷类植物比比皆是。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植物丰富得惊人,并且得到了湿润、温和的气候的滋养。至于说萨摩亚岛的动物,则少到仅有几种鸟类,以及一些无甚大害的爬行类动物。在土生的哺乳动物中,只有一种小老鼠。它唯一代表着啮齿类动物。
四天后,12月18日,样板岛驶离了德居伊拉岛,并没有发生总管期待着的那件“天赐意外”。但是两大家族的敌对关系正趋于缓和。
在德居伊拉岛与尤波鲁岛之间,大约相距48公里。第二天凌晨,西姆考耶舰长指挥着巨船,与岸边保持着0.25英里的距离,陆续驶过了三座小岛;南图瓦岛,萨穆苏岛,萨拉弗塔岛。这三岛像许多堡垒一样,保卫着主岛。他非常熟练地引导着样板岛。下午,他们便停靠在阿皮亚岛前。
尤波鲁岛是群岛中最重要的岛屿,人口16000人。在这儿,德国人、美国人、英国人都安置了他们的官员。三国官员组成某个委员会,以保护所在国的各自利益。群岛的君主住在阿皮亚的最东边,在他的马里鲁宫里行使着“统治”权。
尤波鲁岛的风景与德居伊拉岛相似;山峦重叠,米斯松山峰最高。群山绵延远逝,从而构成了小岛的脊梁。这些古老的火山坡上覆盖着浓密的森林,连火山口也给淹没了。群山脚下,茫茫平原,广垠田野与岛岸的冲积带相连,生长着茂盛的热带奇花。
翌日,赛勒斯·彼克塔夫岛执政官、他的两位助手,还有几位显贵来到阿皮亚港下船。这涉及到正式拜访德国、英国、美国的官员,这种混合式市政府。在该政府手上,掌握着群岛的行政大权。
赛勒斯·彼克塔夫带着一行人走进这些官员们的府邸。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弗拉斯科兰、伊韦尔奈、潘西纳四人也随同上岸,他们便利用这闲暇时间去游览市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商店林立的欧式建筑、卡纳克人执意住着的老式村庄,二者形成鲜明的对照,也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简而言之,这些欧式建筑舒适、卫生、外观华美。而在阿皮亚海岸边散落的低矮小屋,则掩没在优美的棕榈树中。
港口区热闹非常,也是群岛中人来人在最多的地方。汉堡商贸公司在这儿管理着一支船队。该船队的使命便是往来穿梭于萨摩亚岛与其周边岛屿之间。
如果英、美、德三国在该岛上的影响举足轻重的话,法国也有自己的代表:传教士。他们的名誉、忠诚和热忱在萨摩亚岛人中为法兰西赢得了良好的声誉。当他们看到米斯松山上那座小教堂时,一种满足、一种由衷的喜悦在我们艺术家心中油然升起。小教堂毫无新教教徒那种森严气氛。稍远处,小山丘上,有所学校。学校的三色旗插在最高处。
他们在边上走着,几分钟后,便被迎到法国人的房里了。圣母会的教士们以同胞的方式欢迎他们这些”法拉里”。法拉里是萨摩亚岛人对外国人的称呼。那儿住着三位神甫,他们奉命为米斯松地区服务。在萨瓦伊岛还有两位,当然这些岛屿上还有一定数量的修女。
与修道院院长谈话是多么地惬意啊!他已经上了年纪,长时间来一直住在萨摩亚群岛。能接待同胞,而且还是来自祖国的艺术家,他是多么愉快啊!他们交谈着,不时停下来喝点米斯松地区特有的清凉饮料。
“首先,”老人说,“孩子们,别认为我们这些岛屿都是野蛮的。在这儿,你们找不着那些有吃人习俗的土著人……”
“直到现在,我一直没遇到过这种人。”弗拉斯科兰说。
“这是我们的一大憾事!”潘西纳补充说。
“怎么……是你们的憾事?……”
“对不起,神父,这说明巴黎人好奇!这是出于对地方色彩的喜爱!”
“啊,”塞巴斯蒂安·佐尔诺说,“我们的航行还没走到头,我们这位伙伴想见的吃人士番,说不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频繁度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
“这有可能,”修道院院长回答说,“在西边那些岛屿、在新赫布里底群岛、在所罗门群岛,航海人都需要万分警惕。只有敢于冒险才能到那附近去。但是萨摩亚群岛与塔希提群岛、马克萨斯群岛、社会群岛一样,文明已经取得了明显的进步。我知道,自从拉佩鲁兹的伙伴们遭到杀害之后,萨摩亚岛人就落下了生性残暴的恶名,说他们性喜吃人。后来多亏基督教的影响,才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现在的土著人已经成为文明人了,他们接受了欧洲方式;一个政府,两个议会,还有革命……”
“欧洲式的革命?……”伊韦尔奈观察说。
“您说得对,孩子,萨摩亚群岛同样无法避免政治分歧。””众所周知,即使在样板岛,也存在这种现象。”潘西纳回答说,“神甫,没料到在这座受神保佑的岛上也是这样!我们还以为自己陷入了两个王室之争呢!”
“实际上,朋友们,国王杜普阿是从前君王的后代,得到我们全力的支持。他正与马勒土阿国王争夺着王位。后者得到英国人与德国人的扶持。血流成河,战事累累,尤其是1887年12月的那场大战。这二位国王相继宣布退位。最终,遵照柏林的决议……是柏林。马勒土阿国王在英、美、德三强的支持下,宣告登基为君。”
老传教士从嘴唇中吐出“柏林”这个词时,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你们知道吧,”他说,“直至现在,德国人的影响在萨摩亚群岛处于绝对优势。十分之九的农耕地在都他们的掌握之中。在阿皮亚附近、在徐吕阿伐达,他们从政府手中获得非常重要的租界地。租界临近为军舰提供给养的港口。他们引进了速射武器……但是,这些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为法国的利益……”弗拉斯科兰问。
“不,……为了联合王国的利益!”
“啊,”伊韦尔奈说,“英国或德国……”
“不,孩子,”修道院院长说,“应该看出明显的不同……”“这位马勒土阿国王?……”伊韦尔奈说。
“好吧,他只好再次被推翻,你们知道最可能的继承人是哪个?……是个英国人,他是群岛中最了不起的人之一,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家……”
“作家?……”
“是的,叫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他写过‘金银岛’与‘天方夜谭’。”
“哇,这就是文学产生的力量!”伊韦尔奈大声说。
“这可是我们法国作家的楷模!”潘西纳接着说,“嗯,他在成为萨摩亚群岛的君主后,可以叫左拉一世……得到英国政府的承认,坐上杜普阿王与马勒土阿王的宝座,接管了土著人的王朝……美梦!”
修道院院长又详细讲述了些萨摩亚群岛的风俗习惯,然后谈话才结束。随后他又补充说,即使是大部分人都信奉卫斯理教派的基督教,但是天主教在这里好似每天都有发展。米斯松教堂显然已经太小了,不够做弥撒了。学校也需要尽快扩大。这种情况显得喜人,客人们也分享着他那份喜悦。
样板岛在尤波鲁岛已经停泊了三天。
传教士们回访了法国的艺术家们。艺术家们领着他们游览了亿万城,他们为之赞不绝口。在娱乐城大厅内,“四重奏”为院长与他的同仁们演奏了几段优秀曲目。为什么不呢?老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因为他酷爱古典音乐。然而,他最大的遗憾便是在尤波鲁岛盛大的节日中,他没有机会听到这么美好的音乐。
出发前夕,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弗拉斯科兰、潘西纳、伊韦尔奈,这次还有礼仪教师,一道去与圣母会的传教士们话别。临别的双方都很激动,才短短的相处几天,却再难相见。老人拥抱他们,祝福他们,可谓是依依惜别。
翌日,12月23日,天刚破晓,西姆考耶舰长下令启航。样板岛在一片独木舟中缓缓移动,小船伴送着他们,直至萨瓦伊岛。
这座岛屿与尤波鲁岛之间相距30多公里,隔着一道海峡。由于阿皮亚港位于北边,所以整个白天都必须沿着北岸行驶,才能驶入海峡。
根据岛执政官制定的航海线路,不必绕道萨瓦伊岛。但是应该在萨瓦伊岛与尤波鲁岛之间转向,以便取道西南方向,驶向汤加群岛。然而这条海道需要从阿波里亚岛与马诺诺岛之间穿过。由于样板岛不愿在晚上通过这条通道,故而航行速度极慢。
翌日,太阳初升之时,在西姆考耶舰长的指挥下,样板岛从这两座小岛之间驶过。阿波里亚岛上只有250名居民,而马诺诺岛却有1000人。这些土著人声誉极好,是萨摩亚群岛中最勇敢、最诚实的人。
由此望去,可以欣赏到萨瓦伊岛的整个景致。坚硬的花岗石岸抵御着大海的冲刷。要知道,在冬季,台风、飓风和旋风将大海搅得汹涌澎湃。一片浓密的森林覆盖着萨瓦伊岛,岛巅是一座老火山,高达1200公尺。一些村庄散在四周,隐约于伞形的巨大棕榈树之中。哗哗湍急的瀑布,深遂无底的山洞,海浪拍岸,洞内会发出响亮的回音。
传说,该岛是波利尼西亚人的摇蓝。岛上的11000人都是最纯正的波利尼西亚族。该岛当时称为萨瓦伊基,取的是马洛神话中的著名神仙亚当的名字。
样板岛渐渐地离开去。12月24日晚,岛上的山峰也消失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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