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9月1日——上午10点,船队总算离开了这片危险的水域。多少人在这里被凶残的野蛮人所害,旅客和船员们刚才可算是死里逃生。
按照米盖尔先生的想法,既然国会已经投票决定剿灭这帮作恶多端的基瓦人,那就赶紧付诸行动吧,越快越好!
“我这一箭该挨!”马夏尔中士说着,用力拔出插入肩头的箭。
和肉体的伤口比起来,更让他痛心的是自己在守夜时的失职,只顾回忆过去,忘了眼前的任务。好在这个错误并不太严重——一个在站岗时被敌人袭击的战士还不致于被判死罪——而且,我们希望——这次受伤不会危及老人的生命。
基瓦人的小船刚在视线中消失,让就叫马夏尔在舱中平躺下,来察看他的伤势。可是,光有对叔叔的爱和医治好他的热情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才帮得上忙,而孩子又不懂医术。
幸好,身为自然学家和植物学家的热尔曼-帕泰尔纳对医学也曾有涉猎,还随身携带了一个药箱……
热尔曼-帕泰尔纳十分乐意为马夏尔中士疗伤,而雅克-艾洛赫自然要在一旁帮忙。
在这种情形下,“加里内塔”再度开动时便多了两名乘客,让-德-凯尔默对老兵的深情挚爱令他们很受感动。
热尔曼-帕泰尔纳检查了一下伤口,原来箭的末端刺入了肩窝,有3厘米深,但被未触及肌腱和神经,只是扎破了肉。总之,只要箭头没有浸过毒,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奥里诺科河的印第安人常常要用一种叫“古拉雷”的毒液涂擦箭头,这种毒液是采用“马瓦卡雷”——一种与马钱子同类的藤本植物——的汁液,再加入几滴毒蛇的毒液配制而成的,色泽发黑,像甘草汁一般有光泽,在土著人中用得很多。洪堡曾提到过,从前奥托马印第安人把这种毒液涂在食指指甲上,与人握手之间就下了毒。
马夏尔中的到底是不是毒箭很快就能见分晓。因为中毒后的人不久就会说不出来,四肢、胸部和面部都怞搐不停,可是一直到死都保持着清醒的神态,对于必死无疑的中毒者来说这更为残酷。
现在就看几个时辰之内马夏尔是否会出现上述症状了。
虽然,一想到两船的关系会以此为契机更加密切起来,马夏尔就老大不高兴,可是热尔曼-帕泰尔纳给他包扎完毕之后,他还是表示了感谢。然后他便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同伴们不由得害怕起来。
少年问热尔曼-帕泰尔纳:“您对他的状态到底能否下结论,先生?……”
“目前我还说不准……,”热尔曼-帕泰尔纳回答,“要说伤得确实不重……伤口很快会自行愈合的……如果箭上无毒的话……再稍等一会儿吧,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我亲爱的让,”雅克-艾洛赫说,“乐观一点吧……马夏尔中士会康复的,很快就会……依我看,如果箭上沾了‘古拉雷’的话,伤口早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雅克,”热尔曼-帕泰尔纳说,“等换绷带的时候一切就都清楚了……您的叔叔……我是说马夏尔中士……”
“上帝保佑不要让我失去他!”少年眼含热泪喃喃地说。
“不会的……我亲爱的让……”雅克-艾洛赫说,“上帝会留住他的……您的照料……我们共同的照料会让老兵恢复健康的!……我再说一遍,要充满信心!”
说着,他握住了让-德-凯尔默颤抖的手。
幸好,马夏尔中士睡得很安稳。
三条船排成一纵队借着东北风前行,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很快就得知了马夏尔的情况,衷心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基瓦人确实常用“古拉雷”使箭头和吹管带毒;但并非次次都这么做,毒液只有“专家”才会配制——如果“专家”这个词也能适用于野蛮人的话。而找到草原上的这些“专家”也不容易。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箭上无毒,马夏尔会安然无恙。
万一马夏尔的情况不妙,需要在比“加里内塔”更好些的环境中休息几天的话,梅塔河口上游60公里外就是阿图雷斯村,他们完全可以去那儿休整一下。
其实,这一段奥里诺科河遍布急流,如果他们的船过不去的话,他们恐怕要下船耽误上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既然现在是顺风,那么很可能第二天天黑前就能到达阿图雷斯了。
船帆涨得满满的,使船速达到了最大,只要风不停,到晚上行程即可过半。
雅克-艾洛赫和热尔曼-帕泰尔纳一上午到马夏尔身边看望了好几次。
伤员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很安稳。
下午一点钟,马夏尔中士醒来了,一睁眼看到身边的让,便冲孩子露出了笑容。可是一瞧见另两个法国人,他忍不住流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您没觉得更难受吧?……”热尔曼-帕泰尔纳问道。
“我……先生……,”马夏尔像被这个问题激怒了似的,“我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受!……不就是擦破了点皮嘛,小意思!……难道您以为我的皮肤会像个娘们的那么娇嫩吗!……明天就全好了。要是您乐意的话,我把您扛起来都没问题!……再说,我正想起来……”
“不……您得继续躺着,中士,”雅克-艾洛赫大叫,“这是医生的命令……”
“叔叔,”少年说,“好好听医生的话……这样你就会很快康复,到那时你会对诸位先生的照料感激不尽的……”
“好好好……就这么办!……”马夏尔先生嘟哝着,仿佛一只在小狗面前退缩了的大狗。
热尔曼-帕泰尔纳给马夏尔换了条新绷带,伤口没有任何感染的迹象,如果箭头真的有毒的话,毒性应该早就发作了,受伤者由于毒性甚至仅仅出于恐惧心理,此时也应该已经开始局部瘫痪了。
“要不了几天,您就痊愈了!”雅克-艾洛赫说。
两个法国青年回到与“加里内塔”并行的船上去了。
“这下全齐了!……”马夏尔嘟嚷道,“他们更要跟在咱们屁股后头了……这两个法国人……”
“你想怎么样呢,叔叔……”让努力使他静下来,“谁叫你受了伤呢……”
“当然了,你说的很对,我是不该受伤,可这些……这些全是我的错……只能怨我自己……我的表现简直像个才入伍的毛头小子……废物一个……连站岗都不会!……”
当两岸开始暗下来时,船队到达了维沃拉岛并留下过夜。阿图雷斯急流区的滚滚波浪声已从远处隐隐传来。
为了提防基瓦人的再度进犯,大家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瓦尔戴斯先从船员中指定了几名守夜的,才允计其他人去睡。马尔图斯和帕夏尔也给自己的手下排了班。所有的枪支,不管是卡宾枪还是手枪,都上足了子弹,随时可以开火。
一夜无事,马夏尔一觉睡到天亮。热尔曼-帕泰尔纳再次给他换绷带时,看到伤口已在愈合之中,再过几天就结痂了。中毒的可能性已彻底被排除了。
天气晴朗,清新的风始终顺着船行的方向。急流滚滚的阿图雷斯两岸,远山的轮廓在天边勾勒出来。
此外,河水被维沃拉岛劈成了两段,水流湍急。一般说来在枯水季节河里的岩石都露了出来,只能把船卸空抬着走到岛的另一端去。
好在现在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三条船沿着岛岸用纤绳一段一段往前拉,过了维沃拉岛。这比抬船走要节省好几个小时。当太阳升到右岸卡塔尼亚波丘陵之上时,船儿又踏波前行了。
上午,船队沿着山丘下的河岸滑行得很顺利,中午时分停在了波多-里阿村。这个小河港的名字倒很好听①,不过相当冷清,只有几座毫不起眼的茅屋,人口也很少。
①“波多-里阿”即西班牙语皇家港口之意——译者注
阿图雷斯村在上游5公里处。船无法航行时,通常都是在波多-雷阿村把船载卸下来搬运到那里去。住在村里的瓜依布族印第安人很乐意从事这项工作来增加些收入,双方谈妥之后,土著人便把东西往背上一扛,乘客们跟在后面走,至于在急流中拖船的艰巨任务,就留给船员去做啦。
这一段航道仿佛是在峭拔的山峰之间劈出的一条羊肠小道,长约10公里,由于坡度大、河床窄,水流格外急促。河床除了宽度小之外,照洪堡的话来说还“一级一级的”,地势的大幅度起伏使河中形成了一个个瀑布。水面上礁石林立,覆盖着绿色植物,石块都呈圆球形,看到它们稳稳地待在河中,人们简直要怀疑平衡原理了。这界水流上下游两端的落差为9米,轻松通过是不可能的,必须用纤绳把船一级一级地往前拖曳,让它在礁石中穿行,滑过随时可能改变位置的浅滩。在花岗岩质的隘口中拉纤可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如果天公再不作美的话,就更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费上多少力气了。
不消说,首先要进行的是卸船,不然的话拖起船来谁也不能保证船上物品的安全。更何况即使是空船,即使船员技术很高明,能丝毫无损地度过急流的也很少,大都沉入水底或者被冲撞得不成样子了。
三条船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大家找来瓜依布人,让他们给运到阿图雷斯村去。至于报酬,则和惯常一样,以布匹、小玩意、雪茄和烧酒支付。此外,他们还想再得到几枚钱币,乘客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当然了,放客们是不会把东西托付给印第安人之后,就放心大胆地先走,到阿图雷斯村去等着和他们会合的。瓜依布人还不值得信赖到这种程度——远远不值得——所以还是不要去考验他们为好。通常都不是让他们单独行动,而是作为旅客的陪同,这次也不例外。
波多-雷阿村与阿图雷斯村相距只有5公里,即使带着不少行李,几个小时之内也能走到。行李包括日常用具、被褥、箱包、衣服、武器、弹药,雅克-艾洛赫的观测仪、热尔曼-帕泰尔纳的植物标本箱和摄影器材。不过这些都还不成问题,关键是马夏尔中士目前能否下地走路?……是不是他的伤还没全好,得用担架把他一路抬过去?……。
不!这位前士官,正像自己不停地说的,可不是一个娇贵的女人,肩上缠条绷带哪里碍得着走路。他说伤口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当雅克-艾洛赫伸手来想搀扶他一下时,他说:
“谢谢,先生……我能走得很快,用不着别人帮忙。”
少年给雅克-艾洛赫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还是不要惹老人生气的好,哪怕是出于好心。
旅客们同留下来拖船穿过急流区的船员们暂时告别。瓦尔戴斯、马尔图斯和帕夏尔向他们保证一刻也不耽误,对船老大们的热情干劲大家是绝对信得过的。
上午11点半,旅客小分队从波多——里阿村出发了。
其实,没必要像马夏尔准备做的那样“走得很快,”雅克-艾洛赫他们出发前已经吃过了午饭,所以完全用不着走得那么急,就按正常速度,晚饭前也一定能到阿图雷斯村。
道路,或都说小径,延伸在河流的右岸。阿图雷斯村也在右岸,因此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无需过河。左岸是陡峭的小山坡,一直延续到急流区的上游。有时路窄得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大家便排成纵队鱼贯而行。
瓜依布人打头阵,后面几步远跟着米盖尔他们三个,再后面是雅克-艾洛赫、让-德-凯尔默和马夏尔,热尔曼-帕泰尔纳殿后。
当河岸上的路足够宽时,大家就三三两两地并肩而行。少年、马夏尔和雅克-艾洛赫此刻正是这样。
毫无疑问,雅克和让已成了一对好朋友。除了固执、爱唠叨的老马夏尔之外,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热尔曼-帕泰尔纳肩上背着他那宝贝标本箱,每当一株植物吸引了他的好奇心,他就停下来凑上去瞧瞧。走在前面的同伴不时地朝他大喊着催他快走,他却总是看个没完。
从狭窄的山路往上走一百尺左右,就简直可以称作打猎者的天堂了。
米盖尔抓住良机,射中了一只吼猴——他有幸打中的第一只猴子,米盖尔大喜过望。
“恭喜您,米盖尔先生,热烈祝贺!”雅克-艾洛赫大叫,此时早有一名瓜依布人从队伍中跑出去把猴子捡了回来。
“我接受您的祝贺,艾洛赫先生,我向您保证,这只猴子的皮会被我带回去陈列在自然史博物馆,下面写上:‘捕获者:米盖尔先生,玻利瓦尔城地理学会会员。’”
“理应如此,”费里佩附和道。
“可怜的家伙!”让看着躺在地上的猴子,心脏被一颗子弹打穿了。
“是可怜……不过吃起来则是可口……人家都这么说……”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确实不假,先生,”瓦里纳斯肯定地说,“今晚到了阿图雷斯大家可以验证一下嘛。这只猴子将是晚餐的主菜……”
“我们有点儿像在以同类为食呀……”雅克-艾洛赫开玩笑地说。
“哦,艾洛赫先生!……”让说,“猴子跟人差得还远着呢……”
“不!我看没差到哪儿去,我亲爱的让!……不是吗,中士?……”
“是的……二者都会做鬼脸儿!”马夏尔答道,而艾洛赫此刻的表情倒还真验证了这句话。
鸟类动物就更多了。野鸭、野鸽、大量其他水禽,尤其是一种大个儿的“帕瓦”鸡。可惜打下来容易捡起来难,大部分都要落入急流之中。
阿图雷斯急流段在奥里诺科河中恐怕是最长、最险的,构成了一道自然奇观。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轰隆隆的瀑布声震耳欲聋,其上水雾缭绕,奔腾的急流将近岸的树连根拉倒、冲走,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撞来撞去,河岸有时都会被冲垮一段,切断伸展在其上的狭道。真是难以相信,船只从这种地方被拖一趟会不掉上几块船壳包板,说实在的,“加里内塔”、“莫里切”和“马里帕雷”的乘客也只有亲眼看着各自的船抵达阿图雷斯港的那一刻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旅客小分队一路走得颇为顺利,下午两点刚过就来到了阿图雷斯。
此时的阿图雷斯与5年前夏方荣所看到的阿图雷斯没什么两样,而按照埃利塞-莱克吕斯的预言,奥里诺科河中游的这些村庄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直到抵达圣费尔南多之前,这一路上都不会有大的城镇了。而过了圣费尔南多就差不多全是荒原了,即使广大的内格罗河和亚马逊河盆地也不例外。
全村仅有七八间小屋和30来个居民。当地土著仍然饲养牧畜,可是往上游看看却没有可供放牧的草场。每当到了把畜群转移到别处去放牧的时节,就只能看到几种有角的牲畜。
米盖尔等3人、马夏尔与让、雅克-艾洛赫和热尔曼-帕泰尔纳只能分成3组,各自找一间相对好一些的小屋,勉强安顿下来。
尽管小村条件简陋,还不如船上住着舒服,可是它却有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点——没有蚊子!为什么无孔不入的蚊子偏偏不到这儿来呢?……不知道,连热尔曼-帕泰尔纳也解释不了这个现象,反正当夜晚来临时,马夏尔中士不必再费心包裹他的侄子了。
不过,虽然没有蚊子,“尼瓜”——一种热带跳蚤却多得出奇。蚤扰着两岸的印第安人。
土著人从来都是光着脚板走路,而这种跳蚤咬起来生疼,被咬的地方会肿得老高,必须拿一个尖刺挑破才能消肿,这么做不仅疼痛难忍,还可能发生危险。
不用说,晚饭时,——聚餐地点是一丛树下——米盖尔杀死的猴子用小火烤熟,作为主菜被分享了……
“嘿,”费里佩叫道,“是不是一流的烧烤?……”
“好吃极了,这四手动物,”米盖尔也夸道,“完全可以成为欧洲餐桌上的一道名菜!”
“和我想的一样,”雅克-艾洛赫说,“我们真该给巴黎的餐馆寄上几十只去……”
“这些猴子的肉和牛肉、羊肉一样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它们也只吃植物,而且吃的植物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
“不过,”瓦里纳斯说,“难的是走近它们,走到能打得着它们的地方。”
“我们已经多少有点儿经验了,”米盖尔说,“因为,我再说一遍,这才只是第一只……”
“我们会打到第二只的,米盖尔先生,”雅克-艾洛赫说。“既然我们要在村子里待上几天,那就捕猎猴子吧——您也会参加的,对吗,我亲爱的让?”
“我想我的枪法跟你们的比太差了,”少年做了个感谢的姿势,“再说,叔叔也不会同意的……起码没有他的陪同是不行的……”
“当然不行,我可不同意!”马夏尔高声说,很高兴侄子给了他一个回绝这法国人的机会。
“为什么呢?……”雅克-艾洛赫问,“猎猴又没有什么危险……”
“到这一带的林子里去本身就是个不谨慎的举动,因为依我看,那里面不仅仅只有猴子。”
“的确……有时,还会碰上狗熊……”费里佩说。
“哦!这里的熊性厉可温顺了,”热尔曼-帕泰尔纳说,“此外,就是只吃食和蜜,从不伤人的食蚁兽!”
“那虎呢……狮呢……豹猫呢……它们也只吃蜜吗?……”马夏尔毫不松口。
“这类猛兽此地极少见,”米盖尔说,“即使有也不到村子周围来,喜欢在人的居住区欢蹦乱跳的只有猴子。”
“事实上,”瓦里纳斯说,“在奥里诺科河沿岸村庄有一种简单的捕猴办法,用不着跟在后面追,甚至用不着走出家门一步……”
“什么办法?……”让问。
拿几个葫芦牢牢固定在林子边缘的地上,每个葫芦上开一个小洞,洞的大小呢,要正好让猴子的爪子摊开着时能伸进去,攥成拳头却怞不出来。把一只它们爱吃的水果放进葫芦里,猴子看到或闻到以后便忍不住跑到近前,从洞里把爪子探进去,抓到水果。这个时候,它既不甘心放弃到手的美食,又怞不出握着水果的爪子,于是只能乖乖儿地就擒……
“什么,”马夏尔惊奇地叫道,“这动物就想不出松手就可以出来了吗?……”
“不……它想不这点。”瓦里纳斯说。
“不是人人都说猴子很聪明,很会出点子的吗?”
“也许吧,不过它们的馋劲儿还是要赛过它们的智力。”费里佩说。
“蠢畜牲!”
这么称呼那些中了机关的猴子倒也并不过分。在奥里诺科河沿岸一带的林子里,瓦里纳斯所说的这个办法确实很常用也很灵验。
在船只到达之前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总得找点什么事做做吧。少年对大家说,6年前他的同胞夏方荣在阿图雷斯村待了11天——他的船用了11天才拖出急流段。他们这回水位高一些,他们的船只又是一大早就从波多-里阿出发了,或许能比夏方荣当年少用一点儿时间吧。
接下来的几天3个委内瑞拉人和两个法国青年果真到村子周围的平原打猎去了,让-德-凯尔默和马夏尔中士终究没有跟他们去。猎手们没遇上什么猛兽,至少是没遭到猛兽的袭击。只有一只貘想凑上前来,结果挨了雅克-艾洛赫一枪,没等第二枪把它撂倒它就飞速逃窜了。
野猪、鹿和水豚对猎手们来说则是手到擒来,收获大大的。不马上吃掉的就照印第安人的方法做成腊肉或熏肉,足够下一程吃的了。
此间,米盖尔他们5个人还到阿图雷斯地区的岩洞看了看。先去了普恩塔山,又去了不幸的克里沃博士曾到过的库库利塔雷岛,最后到了洛斯穆埃托山,那里的岸洞被皮亚罗阿族印第安人用作墓地。米盖尔和同伴们甚至还往东南方走出了十几公里,去看“石画山”。这是一座斑岩山,高约250米,山腰的岩面上有土著人刻画上去的巨幅文字和图画,有一只蜈蚣、一名男子,一只鸟和一条300多尺长的蛇。
本来,热尔曼-帕泰尔纳满心希望能在“石画山”——他觉得其实叫“石刻山”更恰当——脚下找到些稀奇的植物,可惜在这方面他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不用说,这一次次的远足把旅行者们累得够呛。暑气逼人,虽然不时下场暴雨,也未有丝毫缓解。
这就是旅客们在阿图雷斯村的生活。每日的午餐和晚餐照例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并互相讲述自己一天的活动。让总是津津有味地听着雅克-艾洛赫讲打猎的事,而后者也总想吸引住少年的注意力,免得他去为未来的事忧虑、伤心。艾洛赫多么希望让在圣费南多能打听到凯尔默上校的确切下落,并无需再继续到更远的地方去冒险!
每天晚上,让都要大声地朗读几段夏方荣游记,尤其是讲述阿图雷斯村及其附近地区的部分。让米盖尔等地理学家感到惊奇不已的是,对于奥里诺科河的水文情况,沿岸各印第安部落的风俗习惯、土特产品,以及他所接触到的草原上的种种民情,这位法国探险家的描述都是那么精确、细致、详尽。
是的,如果万一让-德-凯尔默默不得不将探寻一直延伸到奥里诺科河之源的话,这本书所提供的准确信息将给他以极大的帮助。
9月9日中午时分,在村口前的河岸上采集植物的热尔曼-帕泰尔纳一路喊着同伴的名字跑回了村子。
这一天没有出游计划,大家都聚集在村子最大的一间茅屋里等着吃午饭。
雅克-艾洛赫一听到喊声就呼地一下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跟了出来,都在担心热尔曼-帕泰尔纳出了什么事,是被猛兽缠住了呢,还是遭遇了正在阿图雷斯附近活动的奎瓦人?
只见热尔曼-帕泰尔纳身背标本箱,一个人跑了过来,一面大力地挥着手。
“嘿!怎么了?……”雅克-艾洛赫冲他喊道。
“我们的船,朋友们!”
“我们的船?……”米盖尔说。
“已经到啦?……”费里佩大叫。
“离这儿没有半公里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往左岸跑下去,拐过一个弯,只见他们的船工正用纤绳拖着船沿河岸往前走。
船老大们站在各自的船尾,控制着船的方向,以免船因拉纤者用力不够协调而左摇右晃。不一会儿,旅客们就能与船老大呼喊着对话了。
“是您吗……瓦尔戴斯?……”马夏尔中士叫道。
“是我,中士,您瞧,我的伙计们也来了……”
“船没出什么事吧?……”米盖尔问。
“没出什么大问题,”瓦尔戴斯说,“不过还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劲!”
“好在你们总算到了……”雅克-艾洛赫对“莫里切”的船老大说。
“是啊……才用了7天……这么短的时间就过了阿图雷斯急流区,还真少见。”
帕夏尔说的没错,必须承认,巴尼瓦人的确是出色的船员。旅客们对他们的技艺和干劲大加赞扬,诚实的船员们因此而格外感动,尤其是除了口头表扬之外,旅客们还多付了他们几枚铜板——作为对他们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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