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本·希顿南行的那天,驿车给泰山带来了迪阿诺特的信。这封信是从阿尔及利亚西底伯拉伯市转来的,它又触动了泰山希望忘得干干净净的心灵的创伤。不过他并不因迪阿诺特写信来而懊恼,因为他提及的事情至少有一件是人猿泰山永远感兴趣的。下面就是这封信。
亲爱的约翰:
自从上次写信给你,我因公差去了一趟伦敦。
我在那儿呆了三天,第一天就在亨丽埃塔大街巧遇你的一位老朋友。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是谁。听我说,是塞缪尔·菲兰德先生。真的。我好像看见你脸上无法相信的表情。不过,让你惊奇的事儿还在后头呢!他一定要我跟他去他下榻的旅馆。在那儿我见到了阿尔奇米迪斯·波特教授、波特小姐,还有那个肥胖高大的黑女人——你会想起来的,就是波特小姐的女仆艾丝米拉达。我在那儿呆着的时候,克莱顿也来了。他们快要结婚了,或者说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想、我们随时可能收到关于这件事的通告。因为男方的父亲最近去世,他们的婚礼不准备大张旗鼓了,只请自家的亲戚。
只剩下我和菲兰德先生的时候,老头跟我推心置腹地谈了起来。他说,波特小姐已经三次推迟婚期。还向我透露,依我看,波特小姐压根儿就不急看和克莱顿结婚,不过这一回,她很可能要完婚了。
他们当然都问起了你。鉴于在你的出身问题上我尊重你的愿望,只把你现在的情况对他们讲了讲。
波特小姐对我谈到的有关你的情况特别感兴
趣,还问了我许多问题。我描绘了一番你最终要回到非洲丛林的愿望和决心。谈话间不但毫无逢迎之意,而且为此暗自高兴。可是事后又很后悔。因为她看来一想到你希望回到可怕的充满凶险的原始森林,就非常难过。她说:“不过,我知道,生活给了泰山先生远比残酷、可怕的原始森林所能给予的更为不幸的灾难。在那里,他至少可以保持良心的安宁。白天也会有安逸、怡静的时候,而且风景极其优美。你也许感到奇怪,像我这样一个在可怕的丛林里经历过那么多凶险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有时候,我真希望能再回到森林里。因为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也是在那儿度过的。”
她说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抹掉的、悲伤的表情。我觉得似乎知道我了解她的秘密,她是用这种方式通过我向你传递她发自内心的最后一点充满柔情的信息。她仍然将你铭刻在心灵深处,而那心灵却已属于别人。
一谈到你,克莱顿就显得神情紧张,十分不安,焦急、烦躁。不过,他对你还是很感兴趣,而且表现得很友好,我寻思,他或许对你的出身开始发生怀疑了。
和克莱顿一块儿来的是坦宁顿勋爵。他们俩是极要好的朋友、他打算乘坐他的游艇出去巡航,竭力怂恿大伙儿都跟他一起去。还再三劝说我也去凑热闹。他这次似乎要环绕非洲航行。我对他说,如果他还认为他那艘宝贝“玩具船”是艘大客轮,或者大军舰,它迟早要带着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到海底去见上帝。
前天我回到巴黎,昨天在赛马会上碰见了德·考德伯爵和他的夫人。他们问起你的情形。德·考德确实非常喜欢你,看不出对你有丝毫介蒂。奥尔加像从前一样地漂亮,只是举止更谨慎了一些。我想,她一定从与你的交往中吸取了教训,而这一点对她今后一生都有好处。不论对她还是对德青德,碰上你都算他们走运。如果卷入这件事情的是另外一些更为世故、更为复杂的人,就绝不会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假如你真的向奥尔加求过爱,恐怕你们俩都不会有冲出情网的希望了。
她让我告诉你,尼古拉斯已经离开法国。她给了他两万法郎打发他远离她的府邸,并且不再见面。她庆幸总算在他试图加害于你之前,用钱了结了他与你的恩怨。因为尼古拉斯最近还威胁她,一遇机会就委杀死你。她还说,她也不愿她的伯爵面前,她也毫不迟疑地这样说。但是她一直觉得,你和尼古拉斯碰到一起,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不会有别的可能。伯爵也很同意她的看法。不过他补充道,茹可夫要想杀你,还得加上一个团的兵力。他对你的英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已经接到回舰艇的命令。两天之内我们将遵照密令由勒阿弗尔①启航。如果你把信写到部队,注明由我所在的舰艇转交,即可妥收。我一有机会就去信给你。
你最忠实的朋友
保罗·迪阿诺特
①勒阿弗尔(LeHavre):法国港市。
秦山看完信,自言自语地说:“恐怕奥尔加白扔了两万法郎。”
他把转述了迪阿诺特和珍妮·波特的谈话的段落读了好几遍,从中领会了一种充满辛酸的幸福之感。其实,还是没有什么幸福或者欢乐为好。
以后的三个星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相当平静。泰山又看见过几次那个神秘的阿拉伯人,有一次还看见他和格诺埃斯啼啼咕咕说些什么。但是虽然采取了一系列侦察手段,始终没有搞清楚这个阿拉伯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而泰山急于弄清的正是这一点。
格诺埃斯历来就不是个长于应酬的人,自从奥梅尔旅馆餐厅的那段插曲之后,他对泰山愈发敬而远之。有几次偶然碰到一起,他总是怀着明显的敌意。
泰山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花了许多时间在布沙达郊外打猎,他经常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山下,诡称寻找瞪羚。有几次,他真的碰见了这种可爱的小动物,而且近到足可以杀死它们的距离,他却枪衣不解,任凭它们从眼前逃去。人猿泰山着不出杀戮上帝创造的这种最没有害处,也没有抵御能力的动物能有什么乐趣。
事实上,泰山从来不曾为取乐而杀戮。他也实在弄不懂残杀有什么快乐。他只喜欢为正义而战,只愿意享受这种胜利的喜悦。在原始森林中,为了猎取食物,他在与别的动物的灵活与机智的竞争中,练出了他自己的灵活与机警。但是从一座有吃有喝的城市里跑出来,去打一只目光柔和的、可爱的瞪羚,啊!那简直要比丧心病狂地谋杀自己的同胞还残酷!这种事儿泰山绝对不干。因此,他总是一个人出来打猎,免得让人看出是在装模作样。
有一次,因为他这样独来独往,差点儿丢了性命。他正骑着马慢慢地过一条沟,突然在他身后离他很远的地方响了一枪,一粒子弹打穿他头上的软木头盔。他纵马疾驰,跑上沟沿,举目四望,连一个人影儿也没看见。而且直到进布沙达城,一路上再没见第二个人。
“是呀,”想起这桩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奥尔加确实白扔了两万法郎。”
这天晚上,杰拉德上尉设便宴招待他。
“看米你这猎打得不太顺利?”军官问道。
“可不是嘛!”泰山回答说,“这一带的野兽胆子太小,况且我也不大喜欢打飞鸟、羚羊。我想不如再往南走,试着打它几只阿尔及利亚狮子。”
“太好!”上尉高兴地喊厂起来,“明天我们就出发到雅尔法,你至少可以跟我们一路走到那儿。上级命令我和格诺埃斯中尉带领一百名士兵,到那个地区巡逻因为那儿有一股土匪活动猖獗。也许我们还会有幸一起猎狮子呢!你说怎么样?”
这个机会对于泰山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并没有故作姿态,表示犹豫。不过,倘若上尉知道泰山如此高兴的真实原因,一定会大吃一惊。格诺埃斯坐在人猿泰山对面,他对上尉的邀请可不怎么满意。
“你会发现猎狮子可比打瞪羚有趣得多,也惊险得多。”杰拉德上尉说。
“不过就是打瞪羚也自有危险。”泰山说,“尤其一个人干这差事的时候。今儿个我就对此深有体会。我还发现,虽然瞪羚是最没胆子的动物,可它还算不上最怯懦的胆小鬼。”
说完这番话,他不经意地瞥了格诺埃斯一眼。因为他不愿意让这个人知道,他被怀疑、受监视。可是他这句话在中尉身上的反应似乎可以证明他与最近发生的某些事情有关,或音知情。泰山看见格诺埃斯连脖子也涨得通红,感到十分满意,立刻改变了话题。
第二天早晨,部队从布沙达出发时,后面跟着六个阿拉伯人。
泰山问杰拉德上尉这是怎么回事,杰拉德回答说:“他们个是奉命而行,只是为了路上安全才跟我们搭个伴儿。”
自从到了阿尔及利亚,泰山对阿拉伯人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相信,这绝非他们的真实动机,因为阿拉伯人根本就不喜欢和陌生人,特别和法国士兵结伴而行,他顿生疑虑,拿定主意密切监视在部队后面大约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走着的那几个人。但是,他们就是在休息的时候也不肯走过来,因此,他没办法对他们仔细观察。
泰山相信,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里肯定有雇来的刺客。他也毫不怀疑,茹可夫是这个阴谋的总后台。但这个俄国佬究竟是要报过去几次被泰山挫败,受到屈辱的仇呢,还是和他侦察格诺埃斯的秘密使命有关,他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后者——从格诺埃斯对他的怀疑看,很有可能——他就得对付两个相当棘手的敌人了。在阿尔及利亚的荒山僻岭要想悄悄干掉一个对手而不被怀疑卖在太容易了。事实上,这种勾当,他们非干不可。
在雅尔法驻扎两天之后,部队又向西南方向转移。因为有消息说,土匪正在山脚下居住的那几个部落里抢劫。
跟部队从布沙达一起来的阿拉伯人,在宣布第二天一早从雅尔法开拔的命令之后,当天夜里就消失得无踪无影。泰山装作完全出于偶然,跟人们打听那几个人的下落,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雅尔法,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事态的发展很让泰山不安,特别是就在杰拉德上尉发布与这次行动有关的指示半小时之后,他看见格诺埃斯曾经和那几个阿拉伯人中的一个鬼鬼祟祟地说了些什么。只有格诺埃斯和泰山知道这次转移的方向。士兵们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开拔,详细情况并不清楚。泰山怀疑,格诺埃斯可能将部队行动的目的告诉了那些阿拉伯人。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他们在一块面积不大的沙漠绿洲扎下营盘。这里有一个酋长统领的部落。他的牲畜被土匪赶跑,牧人被土匪杀死。这些阿拉伯人从他们的羊皮帐篷里出来,围住士兵,用当地的土话问长问短。因为士兵们都是当地人。泰山在阿布达尔的帮助下,已经会说一点儿阿拉伯语了。在酋长对杰拉德表示谢意的当儿,泰山跟陪同酋长前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攀谈起来。
小伙子说他没看见六个骑马的人从雅尔法来。不过周围还有几块“绿洲”,也许他们到那“绿洲”中的某一块“乐土”去了。他还说,山上有许多土匪,他们经常化整为零,跑到北边的布沙达,甚至远到奥梅尔和布埃拉。因此,这六个人完全可能是到某个镇子玩了一趟,又回老窝来的土匪。
第二大一早,杰拉德上尉把部队一分为二,分别由格诺埃斯中尉和他指挥,去搜索雄踞于沙漠两边的大山。
“泰山先生愿意跟谁走呢?”上尉问,“还是压根儿就不想跟我们一起去追击土匪?”
“哦,我很想去。”他连忙解释道,但是一下子想不出该找个什么借口与格诺埃斯中尉同行。不过他并没有太为难,居然是格诺埃斯给他解了围。
“如果上尉肯放弃与先生同行的快乐,使我今天与先生并辔内行,我将十分荣幸。”他说,语气十分诚恳。泰山觉得有点过分做作了,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既吃惊,又高兴,连忙表示他对这种安排表示满意。
就这样,格诺埃斯和泰山骑着马肩并肩走在那支小小的阿尔及利亚骑兵部队前头。格诺埃斯的热诚与亲切没有维持多久。一走出杰拉德上尉和他的人马目光所及的范围,他就又变得像平常那样郁郁寡欢。越往前走,道路越崎岖不平。他们一步一步地向山上爬去。中午时分,穿过一条狭窄的河谷。格诺埃斯下命令在一条小溪旁原地休息。士兵门坐卜来吃了干粮,灌满水壶。
休息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又沿着河谷向前挺进,一直走进另外一条峡谷。这条峡谷义分成好几条怪石嶙峋的沟壑。他们在这儿停了下来,格诺埃斯站在谷底,仔细观察周围悬崖峭壁的高度。
“我们在这儿分成几路,”他说,“每一路搜索一条沟。”说着便把人马分成若干小组,并且向临时指定的负责人详细布置了任务,然后转过脸来对泰山说:“我们回来之前,先生最好就在这儿呆着。”
泰山表示反对,格诺埃斯打断地的话说:“我们可能打仗。作战过程中,部队不能因为照顾一个老百姓而使自己陷入困境。”
“可是,亲爱的中尉,”泰山耐着性子劝说,“我非常愿意在您或者您的中士、甚至下士的指挥下去打仗。您知道,我正是为了这个,才跟您来的。”
“这话不假。”格诺埃斯反驳道,而且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然后不耐烦地说:“你要服从我的命令。而我的命令是,我们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就这么办。”说着,一转身带着他的人马扬长而去。不一会儿,泰山便发现荒凉的山峦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天很热,他在附近一棵树下找到一片荫凉,把马挂好,坐下来点燃香烟,心里咒骂着格诺埃斯竟敢这样耍弄他。泰山寻思这种报复也来免太鄙卑了。可是他突然想到,中尉不是傻瓜,他决不会用这种不值一提、毫无意义的恶作剧得罪他。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加恶毒的阴谋。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来,解开枪衣,拿出步枪。枪膛里压满了子弹!又察看了一遍手枪。做完这些最基本的准备工作之后,泰山又向四周的山峦和几个沟口扫视着,下定决心,绝不落入格诺埃斯布下的陷并。
日已四斜,骑兵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山谷终于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泰山的自尊心太强了,他想这条峡谷一定是骑兵的集合地,他一定要等他们回来,自己绝不单独回宿营地。夜色越来越浓,泰山反倒觉得更安全了。黑暗中,他总是十分自在。他知道谁想接近地,都不可能逃脱他那双极其灵敏的耳朵;也逃不盼他那双眼睛——因为黑夜里他也能看清东西。还有他的鼻子,如果敌人顺风来,他就能闻到他们的气味。
他觉得不会有多大的危险,便怀着一种安全感,背靠树干睡着了。
他一定睡了好几个小时,因为他被马惊恐地喷着鼻息,挣扎着向前猛冲的声音惊醒时,已经月挂中天,月光照亮了这条狭窄的山谷。不到十多远,站着一头把他的坐骑吓坏了的猛兽。
原来是黑狮子埃尔阿瑞。它威风凛凛,十分漂亮,一条优美的尾巴舒展工来,轻轻摇动着,双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直盯盯地望着泰山。一种快乐刺激着泰山的神经,他就像遇见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瞬间,直挺挺在站在那儿,欣赏着这位堂而皇之的兽中之王。
黑狮子埃尔阿瑞已经蹲下身子准备向他扑过来。泰山慢慢举起枪。他这辈子还没用枪杀死过大一点的动物。迄今为止,他一直用长矛、套索、猎刀,或者赤手空拳和狮子搏斗。出于本能,他希望用毒箭和猎刀对付埃尔阿瑞,这样似乎更有把握。
黑狮子肚皮贴地,只露出一个脑袋。泰山想从侧面向它开火。他知道,狮子被打中后,即使还能活两分钟,甚至一分钟,都会给人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马站在泰山身后一分钟,都会给人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马站在泰山身后浑身发抖。人猿泰山小心翼翼地向旁边挪了一步。黑狮子的一双眼睛跟着泰山转动。他再挪一步,又挪了第三步。埃尔阿端没有动、现在他可以向它的眼睛和耳朵中间瞄准了。
他扣动扳机,随着枪响,黑狮子猛然跃起,与此同时,那匹吓坏了的马拼命挣扎,扯断缰绳,顺着溪谷向沙漠飞驰而去。
黑狮子张开利爪猛扑过来,普通人谁也不会在这样近的距离逃脱灭顶之灾。但泰山不是普通人,从童年时代起,险恶的环境就把他浑身的肌肉锤炼得像大脑一样反应灵敏。埃尔阿瑞虽然如山间疾风,人猿泰山却似天上闪电。他身子一闪,那只巨兽猛地撞在一棵大树上。泰山在离它街侧两步远的地方又开了一枪,黑狮子张牙舞爪,长啸一声,倒在地上。
泰山又连开两枪,埃尔阿瑞的吼声嘎然而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时候的约翰·泰山先生又恢复了人猿泰山的“真面目”。他脚踏埃尔阿瑞的尸体,仰面朝天,对着那轮浑圆如盘的满月发出巨猿杀死猎物之后,从心底迸发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吼声。山上正在猎取食物的野兽吓得发抖,停下脚步,听这从未听到过的、可怕的叫声。山下荒野里的孩子们,从羊皮帐篷里钻出来,向山上张望,心里纳闷,是什么没见过的害虫又来糟害他们的牲畜。
离泰山杀死黑狮子的这条峡谷半英里远,20个身穿白饱、肩挎长枪的人影听见这叫声也停下脚步。可是不一会儿,没再听见那可怕的叫声,便又悄悄地向峡谷摸去。
直到此时,泰山才确信,格诺埃斯压根就没想着再回这条峡谷找他。但他还是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动机使得这位军官将他弃之荒野,同时又给他回营地的完全自由。他的马跑了,他觉得再呆在山里简直太傻了。于是,离开峡谷,向沙漠走去。
泰山刚走进那条溪谷,第一个穿白袍的人便出现在对面那条峡谷。他们躲在一块卧牛巨石后面,向谷底张望了一会儿,看到那儿已经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摸摸索索走了过来。他们在那棵树下发现了埃尔阿瑞的尸体,都压低嗓门儿惊叫着,围拢过来。过了一会儿,便急匆匆地向泰山刚才走过的那条溪谷走去。他们潜步追踪,一声不响,不时隐蔽到山石、树木后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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