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这是对价补偿论,”吴汉通总结得简练而又精辟,对于这两个学生,吴汉通还是更欣赏雷胜平的那股闯劲儿,“小于,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能把股权分置改革当作是对流通股东的补偿。非流通股东在股权分置背景之下的增发、配股都是在制度、规则下的理性的行为选择,换了谁都会这样做,并没有违法、违规,因此它们不该是补偿的主体,不能把制度缺陷完全归结于非流通股东。”
“可是……”雷胜平见于淑云滔滔不绝,准备插话。
“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于淑云冲雷胜平优雅一笑,雷胜平马上闭嘴,“另一方面,正像雷胜平刚才说的,市场上的投资者换了几茬,现在得到对价的流通股东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流通股东了,如果用补偿解释对价,被补偿的主体也不成立。从这两方面来讲,补偿论都是站不住脚的。”
“对价不是补偿,那是什么?”雷胜平有些不服气。
“是非流通股东换取流通权的代价。”
“流通权有什么价值?”
“当然了!正因为非流通股份没有流通权,流通股才在二级市场上高溢价。这种同股不同权是不能维持的,因为非流通股东可以侵害流通股东的权益。解决股权分置需要非流通股东和流通股东双方进行谈判确定对价。”
“小于的观点基本上代表了政府对股权分置改革的一个态度,看来你看了不少新闻报道和分析评论啊。”吴汉通开始总结,“应当说管理层提出这样的一套理论和解决思路,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而这个对价比例要由市场决定,有些非流通股东持股比例较低的企业可能会出现一些困难,要有一些新的思路。不过,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你们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两个学生同时摇了摇头,他们知道老师要发表高论了,最好不要胡乱插嘴。
“你们想想看,这样的改革方案等于大幅降低了流通股东的成本,为什么市场不涨反跌呢?我最担心的是信息不对称啊。对于上市公司的价值判断,大股东和中小流通股股东之间存在着明显的信息不对称,大股东更加了解上市公司的真实状况。如果上市公司质量较低,大股东的最优选择是尽量获得流通权,也就愿意做出较大的送股等形式的让步。而如果上市公司质量较高,大股东的最优选择是长期持有上市公司股份。尽管大股东也希望拥有这部分股份的流通权,但却不愿意为此支付过高的代价。这样形成的结果便是质量越低的公司越希望尽快实现全流通。而当投资者对优质公司的方案同样怀有较高预期后,优质公司却不愿推出相同的方案,从而形成了逆向选择。”
“对啊,这是有点麻烦,”雷胜平脑子很快,“道德风险同样存在。大股东获得流通权,同时对上市公司的权益比例会有所下降。由于利益的诱惑,大股东可能铤而走险,一方面通过关联交易等手段掏空上市公司,另一方面可能会在二级市场上引发操纵股价和内幕交易行为。而在大股东成功套现并不再控股上市公司后,上市公司的未来当然也就不会引起昔日大股东的关心。”
“嗯,这是我最担心的,现在的机构投资者,这些基金经理们,说他们不成熟,那对他们不公平,毕竟从国外学了那么多的东西,但说他们真的成熟,我看也未必。很多基金经理拜访我的时候,都喜欢用估值说事儿。这样一来,一旦市场的估值体系紊乱,可能还要下跌。”
“吴老师,您觉得基金在投票的时候能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维护流通股东的权益呢?”于淑云把话题引到基金上面。
“怎么可能?”雷胜平似乎对基金没什么好感,“Naive!”
于淑云瞪了雷胜平一眼,她不知道,像雷胜平这样的男生多少是有些傲气的,越是在他喜欢的女生面前,越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吴汉通不愧是基金专家,对此早有思考,“由于存在搭便车的可能,基金依靠投票约束大股东的动力不足,甚至可能形成与大股东之间的利益联盟,损害其他个人投资者的利益。一股独大就会变成一基独大。他们要是这么搞,政府的苦心可就付之东流了。”吴汉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学者的良知让他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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