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枕边没人,李晓晨以为是个梦,可看着赤裸的自己,摸着声旁还有余温的被窝,是真实的。
穿好衣服先去客厅看了看,没人。进餐厅,餐桌上放着牛奶和面包,杯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宝贝,我早上有事,先走了,自己去上班;来不及煮稀饭,牛奶和面包很难吃,但也要吃,乖。傍晚我去接你下班。
看着这张字条,李晓晨笑了,这算是和好了吧。昨晚虽然极尽缠绵,也不过是肢体交流,没有言语,和往常一样相拥而眠,只是安静的相拥。
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某种情愫塞得满满的。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揣怀这样的幸福,洗漱,吃早餐,等公车。又硬又难吃的面包变得很香,很有嚼劲。一个上午不时的哼着小曲,生活很美好,就连办公室的黄小丽和老祁也被她的心情所感染,气氛融合,每个人都心情愉快。
中午一般都在公司叫外卖,各吃各的。老祈这两天签了一个大单,心情大好,说要请他们吃饭,还让他们要吃什么随意挑,叫餐,黄小丽和李晓晨偷偷商量着要宰老祈一顿。叫外卖很慢,李晓晨心情好,人也变得勤快,竟然主动要求跑腿。黄小丽说她肯定不是中彩票就是捡钱了,那么高兴,还愿意顶着大太阳去打餐。
其实老祈请客,他们也不好意思叫贵的,毕竟一把年纪了,不容易,虽说老而弥坚。打算打包附近的一家台式快餐。李晓晨连伞也没撑,顶着太阳步行到餐厅。午饭时间人很多,排着队,点了老祈和黄小丽爱吃的菜。打包好,在前台付钱时,遇见了欧阳于芊,廖清和的前妻。
距离上次见面有些日子了,这是她们第三次见面,这次的欧阳于芊与以往不同,穿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衫,脸上还有些许斑,没有化妆,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她的美。
她也在结账,与李晓晨肩并肩站着,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
“你好!”
是欧阳于纤主动打招呼的,没有称呼只是淡淡的微笑,李晓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也微笑着点头;“你好!”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正想告辞,没想到欧阳于芊开口邀约;“有空吗?聊一会儿。”
“我要打包回去,他们还等着呢。”李晓晨指了指餐桌上打包好的饭菜有些难为地说道。
欧阳于芊点了点头,“哦!”
李晓晨思索了片刻道“要不我让他们先帮我送上去吧!”聊就聊,没什么,不去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好!”欧阳于芊让朋友先走,“对面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那坐一下吧,这里太吵了。”
“好。”
李晓晨打了个电话回去和老祈说了一声,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向对面走去。过马路时,走在前面的欧阳于芊还拉了一把走在后面的李晓晨,躲过了身边奔跑的人群。此情景,外人一定以为他们关系很不错,至少是熟识。若让廖清和看到他的前任妻子和现任妻子这般手牵手过马路的情景作何感想?
进咖啡厅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欧阳于芊点了杯果汁,李晓晨要了杯卡布奇诺,她很久没喝咖啡了,上一次喝是和廖清和第二次见面,真快,转眼九个月了。
“你不点份牛排什么的吗?这家牛排不错的,我常来。”
“没关系,我等一下回公司吃。”李晓晨不想对着陌生人吃饭,而且还是看着她吃。
“叫一份吧。”没等她答应就叫来服务生点了份澳洲牛排,服务生弯着腰,微笑着问道;“要几分熟?”
“七分。”李晓晨回答,转而问欧阳于芊;“你不再吃一点吗?”
“我刚吃饱,早知道碰到你,我就不吃了。等一下要是想吃,我再叫。”
两人都微笑着。
“清和知道你在这里上班?”
“知道。”李晓晨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廖清和以前也不让她出来工作?
“那就好。这里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以前也是做这些工作。”
“清和和你说过我吧?”
李晓晨点了点头,其实只说过一次,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晚,后来从没提及,或者说起也是李晓晨问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曾经千百次的想过廖清和与他前妻,眼前这个女人的种种,只是不敢去深究。
“清和很喜欢你。”
李晓晨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你们上次穿情侣装去逛街,我们以前从来不逛街,他顾着他的生意,我做着我的事。”
“我们也很少出去。”
“我见过你们好几次,只是没上去打招呼;听说你们是相亲认识的?”
“嗯。”李晓晨承认,低下头喝了杯咖啡,在她前妻面前承认他们是相亲结婚,心里有些不甘,这样一说无疑是在宣告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人和人真的很奇怪,我和他恋爱结婚,虽说没有吵过,但总觉得走不进他的心。而你呢,是相亲结婚,而且听说是认识的时间很短,却那么好……”欧阳于芊盯着果汁杯沿,似在对她说,也似对自己说。
好,也不代表什么。至今她仍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情,充其量是感情。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廖清和,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过去对林跃的喜欢和思念如果是爱的话,那她爱过的。可现在对廖清和的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情感,她依恋他,在乎他的看法,对于他对别的女人的暧昧让她嫉妒,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他们说真爱只有一次。
这番话,李晓晨不知道改说什么好,听起来,欧阳于芊对廖清和有很深的感情,想必一定是廖清和对她过于疏忽才导致了离婚的局面。
整个过程都是欧阳于芊在问,李晓晨在答。她本就是个不善于掌控局面的人,而且聊天的人还是自己丈夫的前妻,和她的条件不是差一点两点,心里五味陈杂。
“你怀孕了吗?”李晓晨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欧阳于芊微笑着点头,脸上写满了幸福。孕妇是最美的,她们孕育着生命。李晓晨想着失去的孩子,如果在,她也可以穿宽松的T恤了。而今也只能无奈的苦笑。她羡慕她。
“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吗?清和喜欢孩子。”
“要。”
“有个小生命在你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肚子一天天隆起,那种感觉很奇妙。等你以后怀孕就知道了,我现在后悔没有早点要孩子。”
“几个月了?”
“四个月。能看出来吗?”
“看不出来。我是因为之前见过你苗条的身材才有疑惑的。”
刚刚欧阳于芊说廖清和喜欢小孩,李晓晨一直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知道廖清和喜欢孩子,原来不是。这些她一直和别人分享。
“其实我们女人也不要计较太多,那样不容易幸福的。我以前不懂。”这是分别时欧阳于芊对李晓晨说的话,李晓晨她懂的。
可能是见过欧阳于芊的缘故,李晓晨一个下午都有点闷闷不乐,她希望廖清和能早点来接她,已经做好了早退的准备。
下班前,廖清和电话如约而至,却是要她先回家,说晚上有事,可能要晚点回家。李晓晨嘟囔着嘴不愿意,明明说好来接她的,可也没办法。廖清和哄着她说这个礼拜六陪她去买东西,今天的事情推脱不了。
一个人回家,买菜煮饭,吃饭,喂乌龟,看电视。躺在沙发上等廖清和回来,她在想是不是该把见过欧阳的事告诉他。他一定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前妻和现任妻子会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吧。
小乌龟饭量见长但体积却不见长。已经和他们成了朋友,动物是有灵性的,他们知道你对她它好,有时白天放在地板上,下班回来听见门响,两只乌龟会爬到玄关,爬上李晓晨的脚,痒痒的,很舒服。而廖清和回家却无此待遇,他基本不看两只龟,所以龟也无视他。
小时候家里老房子边有口很浅的天井,水清澈无比。井壁上长满了苔藓,里面有鱼,也出现过很小的两只龟。为此李晓晨和她的堂兄妹门常常蹲在井边等待出没不定的龟。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没有人喂食,更没有现在养两只龟命好,有鱼有肉。后来却消失了,像来时一样没有根源。
很久没打电话回家了,李晓晨打了个电话给大伯,和伯母聊着家常。大人们对于刚出嫁不久的侄女,最关心的莫过于孩子。问李晓晨怀上了没?李晓晨只能回答因为工作忙,还不想要。大人们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年龄都不小了,生个孩子,以后年龄大了生孩子辛苦。李晓晨真想哭,她是有娘家的,虽无父无母,但有人催她要个孩子。
听说堂哥又要结婚了,这次不是网恋也不闪婚,和公司的女同事谈了半年恋爱,准备冬天结婚。
给廖清和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电话那端很安静,廖清和的声音却很冷漠,说马上就回家。
李晓晨本昏昏欲睡,一听那冷冷声音,再无半点睡意。她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廖清和,和早上截然相反的态度。但到是和他前妻见面让他生气了?他们也没聊什么,两人都没恶意,他没理由生气才对,若是别人高兴还来不及。
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门铃声,电视在演世界杯锦集,配乐是世界杯主题曲。倒霉的欧文、暴躁的鲁尼、不再年轻的贝克汉姆、很男人的卡恩、阴柔却帅气的因扎吉……这些名字她一个也没记住,因为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她突然觉得很冷,最近变得小心翼翼,为什么会这样?她并没有做过什么让自己诚惶诚恐的事情啊?
门铃声响起时,打了个冷噤,廖清和前两天的气是不是还没消?去开门,门外的人红着脸,却没有一点笑意。看来是哪里得罪他了,即使这样,李晓晨还是笑脸相迎说:“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不用,我吃过了。”廖清和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弯腰换鞋,然后进书房,李晓晨木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等廖清和出来,她还站在门边,目光涣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要洗澡,去给我拿衣服。”
“你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快点给我去拿衣服,调好水温,我要洗澡。”
那么强硬的口气,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他妻子,而是请来的佣人。声音冷到极点,这样的语气几乎让李晓晨崩溃。
“你是不是还生那天的气?”可是他早上不是好好的,临下班时还哄着她?难道昨晚的人不是她丈夫,纸条和电话都与他无关吗?
“哪天,嗯?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廖清和双手叉腰,气势逼人,李晓晨移动脚步,试图走进他。
“你今天又怎么啦?”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段文涛的公司上班?”
“嗯?段文涛?”
“你少给我装蒜,谁给你介绍的工作?”
李晓晨突然明白了几分,段文涛是她老板段总,“你明明知道还问?”
“林跃是吧?他是段文涛的顾问律师?在他公司上班觉得很好是吧?难怪不要我安排,这样你们见面是不是方便一些?还有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段文涛是我前妻的丈夫!”
李晓晨惊呆了,平淡嘲讽的语气让她转不过弯来。
“怎么不说话了?”
“廖清和你不要欺人太甚。”
“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要不是今天老钟告诉我,你要瞒我多久?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多尴尬,他们都知道以前段文涛和欧阳于芊背着我做的那些事,你现在居然在他公司上班,你让我脸往哪里放?”
老钟?就是前天见过的和老板一起来,说认识她的老钟?
李晓晨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也不是不在乎你前妻的嘛。”
“这是两码事,你明天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免得再出去丢人。”
“不然呢?”
“那你是还要继续做下去?”
“我为什么要辞职?你前妻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是那家公司的老板娘是你前妻,我从来没在那见过她,她老公我只见过两次,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是你情敌。”李晓晨嘴硬道。
“看你是不想辞了。那好,我成全你。你继续上班,和老情人私会方便些。”说着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摔门而去,连鞋也没换,根本不理李晓晨问他去哪里。
李晓晨终于知道为什么欧阳于芊会问她,清和知不知道她在那上班了,原来她知道她在她丈夫公司,而她却以为她知道那是谁的公司。
如果知道那是什么人的公司,她怎么会去呢?她怎么会做让清和难堪的事呢?
如果知道这样,即使廖清和不说,她也一样会辞职的。刚刚说不辞职也只是愤恼廖清和的态度,嘴硬。明明可以好好说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说得那么尖刻?而现在他又去了哪里?走到沙发前,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多而已还很早。拨廖清和的电话,关机,她想和他说让他回家,她辞职。
洗完澡出来,廖清和还是没回来,电话依然关机。她突然发现,她丈夫的手机关机,她是无法找到她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也没有他要好朋友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拨他的手机,手机没电了,用座机,免提里永远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但她坚信,廖清和不会不回家。
清晨醒来,居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在放健身操,灯还亮着,毛巾里的小乌龟还在睡。廖清和没回来。李晓晨的心空了,彻夜未归。除了出差,从没有过,即使再晚,喝得再醉,他也懂得回家。
拨电话时,她真害怕电话那段还是机械的女声,幸好是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终于接通。廖清和慵懒及不耐烦的声音;“一大早打什么电话?”
“清和,你在哪里?”
“现在才几点?有什么事?”
“你在哪里?”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怎么这么烦呢?早点去上班。”
“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可是这句话是对着电话忙音说的,听着电话忙音,眼泪就下来了。这是怎么啦?这都是她的错吗?他觉得她烦了,难道她没有资格管他吗?烦?她也烦,烦所有的一切,烦她开始在乎。今天去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打辞职报告,然后打电话让廖清和早点回家,他们应该好好谈谈。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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