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起去了百货,各人买了两套衣服和鞋子,一些日常用品,以及笔墨。李晓晨喜欢写毛笔字,虽然写得不太好,只要有空就会写上两页。她喜欢墨水的味道。衣服是廖清和挑的,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和品位。他知道什么样的尺寸适合李晓晨,什么样的颜色更衬李晓晨的肤色,什么样的款式更能勾勒出她的身材。看着试衣镜前的自己,连李晓晨也觉得不像她,旁边的导购小姐啧啧称好。透过镜子正好遇上廖清和赞许的目光,脸有些发烫。“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令人咋舌的价格,让她觉得这衣服不适合也不属于她,以至于会扭捏的问道:“是不是太贵了?”廖清和笑了,“这么替我省钱?”这话让李晓晨非常不好意思,后悔问了,还不知道导购小姐会怎么想。
下午去了菜市场,晚上廖清和的姐姐、姐夫要来吃饭。李晓晨的厨艺虽说算不上一流,倒也拿得出手。13岁就开始学炒菜做饭,没人教,算是无师自通。很多事都是一样,被逼到某种地步自然也就会了。李晓晨做了几道F市口味的菜,煲了一个参鸡汤。S市的人喜欢喝汤,在这座城市呆了将近十年的廖清和自然也喜欢上了,饭前必须喝碗汤已经成了习惯。
廖清和和他姐姐廖清兰长得并不像,但绝对称得上美女一个。保养得极好,已经三十三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他姐夫倒是一般,中等身材略微有点胖,一幅老板像,但很健谈。餐桌上气氛很好,都喝了酒,就连廖清和的小外甥女也喝了一小杯。胖嘟嘟的小女孩,嘴很甜,一口一个舅妈,一点也不认生。喜欢跟在廖清和后面,“舅舅,舅舅”的叫着。看得出廖清和喜欢小孩。
吃完饭,廖清兰帮忙收拾碗筷。在厨房两个人闲聊,多半是廖清兰在说,李晓晨在听,她告诉李晓晨哪条街的衣服好看,哪条街的东西好吃,廖清和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汤,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最后很温和地对李晓晨说:“不是因为是自己的弟弟我才说的,他人很好没什么脾气,而且也肯定会对你好。不管是以什么为目的结的婚,我都很高兴能和你成为一家人。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儿子,好弟弟,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为什么离的婚,其实这不重要。人要往前看。他平时工作很忙,难免疏忽,希望你能多体谅他,好好过日子。他不想结婚,是我们催得紧。我很了解他,他是个决定做一件事就会把她做好的人。我们女人嘛,只要找个对自己好的老公就行了。你说对不对?”
收拾完,他们喝了会儿茶才走。廖清兰和李晓晨说好了有时间一起去逛街。洗完澡,李晓晨去书房记账。她一直有记账的习惯,以前是因为经济紧张,后来也慢慢成了习惯,她认为这是个好习惯。记得很认真,在用手机算着花销。
蓦地,一双手搭在了双肩上,身后的人俯下身,一股热气夹杂着酒味从耳畔呼出,痒痒的,麻麻的,漫到脸上,在慢慢的慢慢地扩散,直到蔓延到整个末梢神经。李晓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一个男人,久到甚至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久到麻木。她曾经是那样的期盼,期盼一个可以拯救她的男人出现,可是身后的这个男人是吗?
耳语般,只有她能听得清:“在写什么呢?”李晓晨转过身,直视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那么认真地正视他。他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温和,完全看不出一丝的城府和狡诈,让人迷惑。李晓晨像着了迷一般的看着他,伸手去抚摸他的眉,他的脸颊,他的鼻子,他的下颚,他的唇,性感的唇,让人想去亲吻。她闻到了一股情欲的气息,那是成熟男女间才有的与情爱无关的气息。后来她想她在那一刻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但她有资格这样,眼前的人是她的丈夫。
停留在唇上纤细白皙的手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覆在对方的胸膛,感觉着心跳的节拍。
性感的唇亲吻着她的耳垂,她的脸颊,她的鼻尖,“晓晨,晓晨”陌生而遥远的声音。最后覆在了她的唇上,那么柔软湿润,蛊惑人心,让人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双手在背上游移,他还想要更多,声体已有了反应。却被李晓晨阻止了。
“怎么啦?”
“我来那个。”
意乱情迷。喘息声。两人都尴尬地笑了。两个不相爱的人却那么想要彼此。
那夜依然和前几个夜晚一样,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房。
李晓晨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和外界联系了。这是她这27年来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日子,没有人追赶,不用担心明天会饿肚子;不用再小心翼翼的对着随时发飙的上司,不用为着省两块钱而喝开水配快餐。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每天早上7点起床做早饭,等廖清和起床一起吃饭,廖清和去上班,她开始打扫卫生。10点去买菜,中午一个人简单吃一些;午休2个小时,下午看书上网,晚上等着廖清和回家吃饭。俨然成了十足以丈夫为中心的家庭主妇。这个城市的一切她都是陌生的,包括与她朝夕相伴的人。
她发现倘若有一天她和廖清和吵架或者被他赶出家门,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或者和谁哭诉。心里一凛,这一天不是不可能。她觉得要融入一个城市最好的方式是工作,后来她和廖清和提出要去找工作。廖清和皱了皱眉说道:“在家里不好吗?我不太喜欢老婆出去工作,况且你也没必要去工作;如果很想去的话,那明年我帮你安排。今年先待在家里,反正快过年了,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李晓晨想了想也是,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廖清和去香港出差,本来要带她去,可惜没有通行证。其实李晓晨也不太想去,她一直不太喜欢香港,太繁华了不适合她。她和廖清和更像两个合租的男女,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自生活。上次接吻那样的事再也没发生过,偶尔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像两个陌生男女一样离得老远,李晓晨对于这样的相处方式一点也不讨厌,她知道他们都需要时间。
她给青青打了电话,告诉她她结婚了。青青有些生气,骂她不够朋友,同时也替她高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李晓晨,她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嫁不出去呢?”
“我也这么认为。”
“他对你好吗?”
“还不错。他长得很帅哦。”
一说起帅哥,赵青青就两眼放光,声调高了好几个分贝。
“有多帅?有张东健帅吗?还是像裴勇俊?”
“你怎么那么哈韩,张东健眼睛太大,我不喜欢,裴勇俊一脸假笑。他们怎么能和潘安相提并论。”
“受不了你这女人,要是被她们粉丝听到,看你这么死。话又说回来,那么帅的帅哥怎么会看上你呢,没天理。难道和你结婚只是个幌子?你要小心哦,最近这样的人很多。看过《断臂山》吧?”
“你还真能扯。看你是嫉妒我找了一帅哥吧?”
“切,谁稀罕,我老公也不比潘安差。我看多半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别,我们还没到那个份上。”
“哪天有空我得专程去一趟你那,会会这个潘安。你在那人生地不熟的,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欺负了。你这人一声不吭就把自己嫁了,那人对你好固然好,要是不好怎么办?还有啊,以后要去工作,不要和社会脱节了。”
听到这里李晓晨有些不争气的哭了,她知道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就是青青了,像亲姐姐一样。以后如果有小孩,就让他叫青青姨妈。
“不要哭,不要哭,既然这样了,那就好好过吧,你那么优秀,那么善良,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S市也有同学,你有空就联系联系,聚一聚,以后吵架了也有个娘家人。我这有屈娟娟的电话,听说好多同学都在那,混得不错。”
“你知道我都没和她们联系,以前读书时和他们关系也不怎么近。”
“没关系,约她们出来,请他们吃顿饭,旧的交情总在,毕竟同学一场。他们也都知道你的性格。再说又不是求她们办事,找她们借钱。”
“好。”
李晓晨没有联系她们,她是个慵懒的女人,所以她没有朋友,所以她27岁了还是这样,一事无成,不思进取。别人在她这个年龄都是忙着供房子,忙着买车,她却从来都不想。同事笑她,谁取了她都是福气,不要车也不要房,现在这样的女孩已经绝迹了。就像现在,她住着大房子,坐着高档车子,却从不觉得有多幸福。幸福与物质无关,那幸福是什么?
廖清兰约李晓晨去逛街,她给李晓晨买了条项链,说是补见面礼。李晓晨不习惯戴首饰,她从不买饰品,觉得带在身上特别累赘,看廖清兰那么真诚,她也不好推辞,盛情难却。她也买了条裙子给廖清兰的女儿多多,她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基本的礼节还是懂的,她打心里喜欢那个叫她舅妈的孩子。那晚她在廖清兰家吃晚饭,然后自己搭公车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起多多。可爱的孩子,胖嘟嘟的小脸,天真的笑,撒娇地叫着“舅妈”,让人恨不得把她领回家疼。原来她也是喜欢孩子的。
回到家,一片漆黑,陌生的漆黑,没有由来的害怕。什么时候起李晓晨变得胆小了。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拉上窗帘,把电视声音调大,电视里放着整点新闻,胡锦涛主席出访某国,温家宝总理去某国企视察工作云云。然后去了浴室,她要把刚刚心里一闪而的害怕从体内冲干净。
然而洗澡非但把害怕冲走,反而加深了,看着镜子里披着长发的女人,仿佛不是她自己,而是从《午夜凶铃》里出来的贞子,让人想尖叫。
廖清和出差已经一个礼拜,听廖清兰说明天早上8点的飞机,那9点就可以到。他回来就不用害怕了,房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声音。下次他再出差就不出门,或者在天黑之前回来。这样想着,却那么急切地想听到他的声音来驱除此刻的恐惧。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也从没觉得害怕,可能是这房子太大地缘故,让人觉得空旷,没有安全感。
她拨通了廖清和的电话,对方回答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使用,再拨,还是。连续拨了十分钟都一样,她只好放弃,盼着他打过来。蒙着被子弓着身子躺在床上,把手机拿在手上,时不时翻开看一下,仿佛在等的是救命电话。终于在等了半个小时后,《红河谷》的歌声才姗姗响起,她迫不及待的接通,不管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事实上知道她电话的人也就廖清和两姐弟还有赵青青。
“喂…”
“这么快就接起来了?”
电话这头的李晓晨像找到救世主般几乎要哭出来,还好忍住了,否则糗大了。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刚刚接了个老同学的电话。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我今天和你姐姐去逛街了,她送了我一条项链。”
“哦。”
“多多说想你了。”
“是吗?那么你呢?”
“听说你明天回来?”李晓晨答非所问。
“嗯,明天早上的飞机。”
“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这男人怎么那么厉害。
“那早点睡吧!晚安。”
“哦,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就这样把电话给挂了??也是,他们之间好像总是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还好,接过电话之后总算可以缓解一些,脑袋可以去想别的事情了。比如突然想去买件泳衣,去游泳;比如明天廖清和回来要炖什么汤;比如厨房的油烟机要洗了;比如自己要去买内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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