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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总已经有了非常明显、强烈的妊娠反应,爱吃口味重的东西,懒懒散散不想动,贪睡。今儿又一大早才起。我伺候她用了早餐,她说,不能再睡了,再睡又得长肉了。
我说,这个时候,还怕什么长胖,好好养着,给生个大胖小子,完了再减。
齐总懒懒地笑着,说,还是不能长太胖,减不下来,陶要说我的。
在她脸上突然发现一丝东西,让我的心颤抖不已。她还是那么依赖我、信任我,有我在她感到特安全、特自在。她又说,你就在我这儿干吧,生了孩子,我给你涨工资,一千五怎样?
她不说涨工资,我或许会心软,或许会刹住自己。就算刹不住自己,做的时候和做过之后,我一定会感到不安和畏惧,我还得努力平息自己。她一说涨工资,我倒是释然了。那点钱对她们有钱人来说算个屁,可就是那点屁钱,她也可以出尔反尔捉弄我。我才不稀罕她给我涨工资呢。等我把她们都给摆平了,我自己给我自己涨工资。那还叫什么工资,我还用得着要工资?首先我就会要陶先生给我注册一家保姆公司,交给张琼芳打理,也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最不济,实在和陶先生走不到一块儿了,在北京,我也有个地儿立脚。
齐总吃完饭上书房玩儿电脑。我在外面干我的活儿。
齐总玩了一会儿上卫生间。我的卫生间离书房近,齐总若是在书房玩儿,都用我的卫生间。我知道她会叫我的,候在不远处。果然齐总上完厕所叫我,林阿姨,马桶怎么没水了?
我忙奔过去,说,来了,我看看。
齐总又按了一下开关,还是不出水,说,这怎么回事儿呵?
我说,您去玩儿吧,我来。边说边掀开水箱盖儿。齐总正玩儿到兴头上,出去了。我拿出早准备在卫生间里的小瓶儿,盛了齐总的尿液,然后把下面的水开关拧开,水箱里哗哗哗开始进水了。我大声说,看我把马桶修好了。
齐总说,哪儿坏了?
我说,没坏,卡住了,一拨就好。
齐总夸我,你还真管用。
我说,这算什么,很简单的,我是保姆嘛,什么都得会。
这些有钱人懂得什么,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马桶出了问题也不想想是不是开关出了问题,什么都要佣人来做,我做给你看。
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心里一阵轻松。把瓶拧紧了,冲了冲,装在兜里,千万不能被齐总发现。
我若无其事地干活儿,边还跟齐总说几句话,开几句玩笑,因为心情愉快。事情在按我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着。什么是心想事成,不管遇着什么情况都不放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怎能不心想事成?
我很快干完活儿,给齐总说,没盐了,我下去买盐,再买一点水果。
齐总已经习惯我自己买水果吃了,说,去吧。
我换了衣服,带上齐总的尿液。大概离这儿两站地有一家医院,我得快去快回。
到了医院挂了妇科。医生问我姓什么。我说姓齐,这次例假一直没来,担心自己怀孕了。医生给我开了单子,让我检查尿液。我上检测室,把齐总的尿液送给医生检测。医生检测完之后,在化验单上盖了个"阳性"。回到妇科,医生说怀孕了,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能要,用药物流产吧。医生给我开了处方,我去交了费,终于拿到药了。
医生给我说,这个包装里共六颗,每天早上空腹服两颗,服三天。
这些程序我都懂,药物的外包装上也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跳得厉害,我太激动,我就要干成一件大事了。谁说以后我不能干更大的事呢?
医生还说,第四天,这个银包装里的三颗药一起服,那一天最好到医院来。
我知道的,第四天吃了这最后一道药,胎儿就会流下来,会出一些血,不过有我在,我会为齐总做好一切的。我说,在家里要方便一些,家就在这附近。
医生说,最好到医院来,若实在不来,服完药之后一定在家里休息,不要外出,孕体流下来之后若有不适或大出血,要立即上医院,如果没有出现这些状况,一个星期以后到医院复诊。
我说,好的。
就是一次意外流产,不会出问题的。只要孩子没有了,齐总怎么也别想拴住陶先生。至于齐总和陶先生的老婆会打成什么样子,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有句话说得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还有句话说得更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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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总头发长了我该不该陪她去理?齐总指甲长长了我该不该帮她剪?齐总手指上戳了个刺我该不该替她挑出来?齐总长了个包我该不该帮她消?对了,怕什么呢,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我只是帮助齐总把一个不该有的孩子打掉,跟陪她理发,帮她剪指甲,替她挑刺,帮她消肿不是一回事。不过就是流点血,身体消耗大一点。我护理她时精心一点,不过十天半月就恢复过来,跟平常一样了。慢慢的,一切就会象没有发生过。是呀,做什么不付出代价。又想成就自己,又想问心无愧,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现在只有两种选择,做还是不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会儿不忍心下手,想要下手时又做不了了,那不知更是后悔成什么样子。做了会不安一阵子,不做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想好了,做。
我把药粉倒进了小碗,再在里面放入燕窝,加入水,再放两勺满满的蜂蜜,把有可能的味道掩住,搅匀。药全部溶解于液体中,尝了尝,只有蜂蜜的味道。看吧,不会被发现的。我不说,谁还会知道。我把它带进棺材。心别慌,镇静一点,这个样子,齐总一起来就会发现问题,镇静一点。呆会儿她起来,把这小碗燕窝吃下去,以后就顺风顺水,顺理成章了。我保证,明天再这么做的时候,一定不会再是这个样子。沉住气,为了娇娇,下地狱都可以,承受这点压力算什么。好了,沉住气,把燕窝放下,准备早餐吧。
齐总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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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嗒一声,齐总的门打开了。我深吸一口气迎上去,说,早。
齐总跟往常一样问,吃什么?
我说,粥和小花卷。
齐总返回卧室洗漱。我去帮她把窗户和窗帘打开。一阵凉风吹来,已是中秋时节,下面院子里的树叶也变黄了,天空是那么高远,沉静,几只鸟儿从远处飞过。明年这些时候,我还会不会再在这个屋子里。
齐总说,关小点,忒凉。
我关小了些,上厨房把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
什么都别想了。我把燕窝,早餐,水果按顺序摆好。每天都是这样的。
齐总抹着脸出来了。我替她把凳子拉开。她坐下来,伸出白皙的手去端起一小碗燕窝。不安和担心再次冲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我几乎要抢下她手中的小碗,失声叫道,哎。
齐总问,什么事儿?边问边搅动杯中的勺子。
我说,噢,等会儿,我想说什么来着,一下忘了,唉,我想说什么呢,等我想想。
齐总笑起来,说,嗨,我也是,经常话到嘴边又想不起要说什么,上次医生说,这个年龄的女人都有这些毛病,你也老了。边说着边把一口燕窝送进嘴里。
我分明看到齐总把一把剑吞了下去,剑往下,所到之处,五脏六腑都被切开,连子宫也被切除了。我惊叹一声,呵。
齐总说,怎么了?
我说,我想起来了,呆会儿我们去买一些乌鸡,我给您炖当归,当归补血,配上黄芪,黄芪补气,是最好的了,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加强营养,不为您,为孩子。
齐总说,最不爱吃鸡。
我说,那炖乳鸽,一小只一小只,吃不烦,也很补,反正您得给孩子增加营养。
燕窝已经吃完了。齐总放下小碗,拿起筷子,说,怕味儿。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办法了,拿不出来了,要不接着做都不行了。好了,她不是什么都没发现么。行了,都是天意,合着她该遇着,上辈子她肯定欠我什么。我反倒平静了。说,您放心,用当归和黄芪炖,很香的,那种药的香味,很好闻的,不信您试试,我保证没有腥味。
齐总说,买一只试试吧。
我说,试一试,爱吃再买,不爱吃咱们又换别的,总之得增加营养。
齐总嗔怪道,好好好,象是你怀了孩子似的。
我怔住了,分明感到心在颤抖。这可怜的小羊,已被衔在狼口,还帮狼捋几下胡须。说,您慢用。退回厨房。
第二天,不那么难了。
第三天,我只是在做一件事,给一个不听话,感冒了不好好吃药的孩子喂药,到是希望看到病情好转。
第四天,大势已定,做与不做都必须。不做更会害了齐总和她肚里的孩子,必须得做。我剪开 银包装,取出里面三颗药,放在对窝里捣烂。呆会儿齐总吃完早饭就呆在家里,不会有事儿的,跟来例假一样,一下就下来了,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今天过了,一切都好了。我又会让未来按照我的设计进行。老天会帮助我的。干事情就得象现在这样提得起,放得下。不是都过来了么,不是就要做成了么。原来做坏事跟做好事儿是一样的,都得费心尽力。我把药粉倒进小碗。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地按我想象地进行着。齐总把最后一道药吃下去了。
等着吧,一会儿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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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总把最后一道药吃下去了。
收拾完厨房出来。我惊呆了。齐总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我惊叫道,怎么您要出去?
齐总说,是呀,今天得去公司。
我说,不去不行吗?
齐总说,怎么啦?
我才反应过来,说,我都习惯您在家里了,您走了,又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齐总笑道,真是的,插门吧。
我的脑子炸开了花。怎么行,怎么能让她这时候走出门去?只一小会儿,那东西就下来了,天哪,到处是血,还有整块的组织。天哪,这怎么行?不能,不能让她出去。可是我太反常了,闭住嘴,再说一句话就会被齐总发现。她那么聪明的人,就算这会儿没发现,过了也会想起。我太反常了,闭嘴。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齐总已换了鞋走出门去。我绝望地说,您慢走。
齐总拉开楼道的门出去了,那扇门缓缓地合拢。齐总消失在门外。
我立即奔到窗户前。才不一会儿,就看见齐总的宝马驶出地库,驶出小区大门,上了路。我的天哪,该怎么办呀?
想像着,齐总开着车到了公司,隐隐感到肚子有点疼,她忍住了。马上要开会,公司里的人都来齐了。齐总在讲话,讲着讲着,肚子疼得更厉害。齐总话还没讲完,忍着想讲完再去医院看。可是疼得不行了。旁边有人看出了问题,陶先生也看出来了,问她怎么了。齐总趴在桌上说肚子疼,话音刚落就哗地一下,身体里不知哪个地方垮下来了,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下体冲出。渐渐地,下面全染成红色,公司里的人都看到了。可怜的齐总被人抬起来,身上还在滴血。
我的天哪,怎么办呀,要是出更大的事儿来可怎么办呀?不会的,不会的,齐总不会猜到是我干的吧。她怎么会猜到呢,她又不是神仙,所有的证据我都销毁了,我不是做得天衣无缝吗。她不会知道是我干的。意外,只是意外,高龄产妇,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这只是一个意外。可是齐总该怎么办呀?每个人都知道齐总流产了,她是一个单身女人,孩子是谁的。她们公司里这些天可有话题了,每个人都在谈论着一件事,两个人。兴奋又神秘。可怜的齐总。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不,她要感到不适,她准会打电话给我的,急有什么用。等着吧,等着电话响起。
还有什么心情干别的事情,就守在电话旁。有好几次,我的手都伸在电话上,甚至拿起来拨通了齐总的手机,又马上挂断。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慌张,这样语无伦次,齐总肯定会发现问题的。不急,不急,等着,电话一定会响的。不急,不急。心怎么跳得这么厉害,眼皮也在跳。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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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铃响起,我像箭一样冲过去,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陶先生进来了,我冲口而出,怎么是你,齐总呢?
陶先生说,赶紧,给她拿两件睡衣,去医院。
我惊叫道,怎么了,齐总怎么了?
陶先生说,她也不给我说一声,居然怀上孩子,幸好流了。
我说,什么时候呀,在哪里呀?
陶先生说,你先拿衣服,把窗户关好,到处关好,去医院,这两天回不来了。
我匆匆忙忙去拿了两套睡衣,跟着陶先生走出门,问,齐总怎么样了?
陶先生说,差点死了。
我尖叫道,不可能,就是一次流产,怎么可能死呢?
陶先生说,大出血,血流不止。
我问,是在公司里吗?
陶先生说,在公司里倒好了,开着车,晕过去了。车都冲到人行道上去了,人把她送到医院,交警找着我的,车上到处是血,我才去把车洗了。
心都要跳出胸膛,说,现在呢,齐总现在怎么样了?
陶先生说,刚才醒过来了,这个齐文英,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唉,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
陶先生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改口道,就算我知道,我怎么好告诉你,要告诉也是她告诉你呀。
陶先生说,这齐文英,想要干什么,我老婆要是知道了,准得跟我拼命。
我的心丝丝发凉。可怜的齐总,可怜的女人。
陶先生的电话响了。陶先生烦躁地说,还有一会儿,你别等了,自己去吧,公司里还有些事儿,完了我直接过去。大概是陶先生老婆打来的,她在等陶先生和她一同去哪儿。
陶先生带着我匆匆赶往医院。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何小姐在向我们比划,嘘,边蹑手蹑脚出来。
陶先生问她,怎么样了?
何小姐说,液输完了,刚睡着。
陶先生说,你忙一天了,赶紧回家吧。
何小姐对我说,你来了就好,这些天你要多费些心了。
我说,嗯。
何小姐说,你陪齐总住在医院里,什么都有,到吃饭时间,齐总想吃什么,你想吃什么,让人送上来。
陶先生探头望了望,缩回来,问何小姐,不会有事儿了吧?
何小姐说,应该不会有事,你放心,这儿守着医生。又对我说,有什么情况你就叫医生,我给你一个我的电话。
我说,我有。
何小姐说,有什么问题你就打电话给我,明天我再来。
陶先生也叮咛我几句,和何小姐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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