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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自从小刘道出“有人利用汇款做了手脚”，我脑海里始终愤怒地萦绕着这件蹊跷事。
多狠毒啊！我在前方浴血奋战，弹尽粮绝，他在后面断我的粮草，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我先按照小刘给我提供的“重要线索”入手。———对那神秘的献花女孩展开秘密调查。
她叫周怡，电脑室的打字员。从三公司才调来四个多月。
我来到了周怡的电脑室，里面有三个女孩在工作。通过那次“双赢庆功宴”，她们都认识我，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我对她们不太熟，我很少来打字室。
周怡以为我要打材料，我说不，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周怡给我献过花，显得比其他女孩对我熟悉也热情。我搭讪着和她们聊着。
周怡是这三个女孩中最漂亮的。可以说，在整个公司她也应该是最漂亮的。
把这样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和肮脏邪恶的“汇款做手脚事件”搅拌一起是不是太荒唐了？
电脑室收拾得整洁而干净。屋内弥漫着从每个女孩身上飘出的高级化妆品的醉人芳香。这些味道我太熟悉了，是我们公司产品的特有香味。我的职业就是要把这些香味大江南北的传播。
淡兰色的窗帘遮挡了整个窗户，射进屋内的太阳强光已转换成舒适轻柔的光线。窗台上摆着几盆鲜艳开放的花。
“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永远盛开的鲜花？”
女孩们被我问得一愣。“没有。这盆君子兰开得时间就够长了，一个多月了，也快谢了。”
“南方有一种野玫瑰花开得时间也很长。”
“我说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永远盛开。”
“那没有。”
“我告诉你们吧，永远盛开的不是君子兰花，也不是野玫瑰花，而是塑料花。”
“噢，你说的是假花呀！”
“不好意思，”周怡笑了，“其实那天我也想给你献真花，可当时那饭店里没有，我就把桌子上那束塑料花顺手献给你了，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假的东西也不一定全不好。假眉毛、假头发、假肢、假牙，如果本意是好的，就好。我今天来就是对你那天给我献花的心意表示感谢呀，时间长了点，算是迟来的谢吧！”
离开电脑室，我还是一头雾水。我和周怡根本没有任何利害冲突啊？……
咦？也许我们还是有“冲突”的。
想起那天我去马总办公室，从里面慌张走出来一个女孩……周怡穿的蓝地白花的裙子不正是那天那个女孩离去的背影吗？
周怡头上戴着一个鲜艳的黄色发卡，那天在火车上我看到马总皮包里飘落出一张女孩的照片，好像也是黄色发卡……
可以印证了，这个女孩就是周怡！
周怡与马总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那天清晨我上楼梯的声音比较大，惊醒了他们在屋里秘密的情感互动？……我其实什么也没看清，是马总以为我窥视到了他们的隐私，于是对我“灭口”？
他指名道姓把我带到沈阳，然后又借由把我甩在那里……
他在大连明知道我在沈阳已弹尽粮绝，故意磨蹭不来救我，遥控操纵公司拖延给我汇款？……可是这些个动作他一个人就能轻松的指派心腹完成，何必要周怡上阵呢？
周怡不过是一个打字员，她能充任什么角色？
无论怎样这件事好像和周怡联系不上。
也怪，为什么我去电脑室和周怡接触时，她的表情有点“滞”，不流畅。与其说是闪烁其词，不如说是有点愧疚的样子。
她没必要对我愧疚啊？我对那塑料花根本没介意……
倘若这次幕后打黑枪的后台真是马总的话，那么我的处境将相当艰难了。
我不信是这样的。
如果马总真是那种人的话，我们在火车上的推心置腹又怎么解释呢？我怎么对他一点也没察觉呢？
是马总不露声色？……他能做得到，他可是老江湖了！
一步步的推理，把我引向可怕的深渊。
我又开始否决我的推理。
凭我的感觉，马总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他是很仗义的人。
那小刘说的“有人利用汇款做了手脚”是怎么回事呢？他也不可能凭空捏造。打黑枪的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还给我提供了周怡这条“重要线索”……
在变幻莫测的人生旅途上，觉得自己所懂的东西太少了，脑袋太不够用了。
人有时是用懂得的道理来指导生活，有时又在生活中渐渐摸索出一个道理。
小刘说得对，“公司里复杂呀！”
现在追查出谁是在背后向我打黑枪的人，比这事件的本身都重要。我可以咽下断我粮草这口恶气，但必须弄清这个人是谁？为什么？
他黑枪里不会就一颗子弹吧，很可能要对我放第二枪！
当务之急，赶快找“刘闹心”。
二
周六的晚上，我预订了一个高档饭店的包房和小刘“撮一顿”。上次他请我，这次我请他，情理之中。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去找小刘，感觉他今天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对大家说：“现在无论谁给我打电话都说我不在。……不，我是说凡是女的来电话找我，一律不在。”
“你妈妈要是找你有事呢？”蒋团长故意问。
“废话。”小刘情绪很反常，好像躲避什么人。
正这时，果然有一个女孩来电话找小刘。我接的电话，小刘神色有些慌张地对我连连摆手。我告诉那女孩说小刘不在。没隔多一会儿，那女孩又来电话。……
一连折腾了几次，找不到小刘，那女孩很恼火。小刘得意的说那女孩很漂亮，想和他处女朋友，他不太同意，正在对她进行情感演习。接着一番感慨说：
“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女人的美丽是一种价值。十分美丽，值十分，五分美丽，值五分，零分美丽，一分不值。”
他的话引起长相平淡的女推销员小袁的不满：“以你的逻辑像我们这些长得不上镜头的就一钱不值了？别看我这样，你想套亲近还没人理你呢！”说完，小袁扭身悻悻的走了。
我们都笑了。
小刘撇着嘴说：“还没人理？吹吧，看有钱没钱。我去牡丹江，在一个歌厅门口站着一个漂亮小姐，我走过去小声问，咱俩做爱呀？小姐生气地说，我不是那种人。我说，给你一百元钱。小姐拉着我的手说，那看旁边有人没人。我说，给你一千元钱。小姐搂着我的脖子说，那我不管旁边有人没人。我说，给你一万元钱，小姐亲吻着我说，那我给你生一个小人。”
“哈哈哈……”众人大笑。
“所以我说，没钱别惹女人。我到没什么，干了这么多年推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男人嘛，没钱就不是男人了。”
我悄悄对小刘说，已订好了饭店让他先过去等我。他急忙走了。
他刚走，一个略有姿色的女孩气冲冲闯进来，正是那个反复打来电话找小刘的女孩。
原来她和小刘相处不久，相信了小刘自吹自擂的“出身豪门的富贵公子”。她和他同去逛商场。小刘爽快的答应了。她相中一件标价万元的裘皮大衣，开了票，小刘说去交款。女孩得意洋洋穿着那件挑选好的裘皮大衣坐在商场试衣镜前幸福而陶醉地等待着。
小刘一去不返。女孩气得差点疯掉！……
我赶到饭店那个包房时，小刘正襟危坐，喝着茶水等我呢。而那个女孩正在推销部等他呢！我忍不住笑了。我问他怎么让那女孩找上门来了？
小刘不以为然的说：“那不怪我，我答应给她买裘皮大衣不假，但是有条件的，她也没做到啊！”
“什么条件？”
“她必须先给我买一辆新型尼桑小房车呀，爱情应该互动嘛！哈哈哈……”
“你真是一个情场无赖！”
“枯燥的生活，总要添加一些小节目，才能舒筋活血嘛！地球上再多诞生几个我这样的人才就不寂寞了。”
我俩东侃西拉，洒酣耳热，话已渐多。
我没直接问，而是迂回地提起。
“那天双赢会，给我送花的小姐长得很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小刘笑着说：“她叫周怡，长得漂亮吧？怎么，你相中了她了？”
“谈不上相中，她好像是咱公司电脑室的打字员，上次你说有人故意做手脚，不给我汇款，和她也联系不上啊？”
“别提这些不快的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小刘立即把话岔过去。今天他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我也觉得这事问得有点急，等他酒喝多了会自然流露的。
“小孟，你还没处女朋友吧？”
“没有，大学时处了一个，不过没成。”
“怎么，她死了？”
“没死，还活着。”
小刘断言我处的女朋友死了，让我感到纳闷。
他独自干了一杯酒，无限伤感地说：“我处的女孩，那是真正的爱情，给我买裘皮大衣我都不要，可惜她死了，是车祸。老天爷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好处女，只闻了一下香味，就无情地收走了。她死后，我再也没找女朋友，哪个女孩和她的心灵相比都觉逊色呀！……”
小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好半天说：“来，咱哥俩干一杯，我们都是被女人抛弃的男人，只不过是我的女朋友死了，你的还活着。”
人就是这样，特别注重自己的感情，而忘却他人的感情。他断然下结论，将我也列入被女人抛弃的男人，我觉得好笑。我的第一个恋人蜜桃，恰恰是我“抛弃”了她。
为探出那份秘密，我也只好迎合他的气氛。也表现出被女人抛弃的样子。只要话题不离开女人，就能揭开“送花小姐”之谜。
我想不能再操之过急了，小刘是个很机警的人。
酒真是好东西，可以迅速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能让人失去防范意识。
小刘一气干了三杯，眼珠都红了。
“女人那，女人！唉，世上越美的东西，存在的越短暂。现在我想通了，找老婆不能找美的，要找个最丑的，生命力才能顽强。咱们李总裁的女儿，李佳菲，又丑又胖，我想娶她做老婆，但没成功，我的富翁之梦也从此破灭了……
“从我的长相和年龄配她是绰绰有余，但从家庭背景就门户不对了！她爸爸是亿万富翁，总裁大官人；而我爸爸呢？是街道居委会的副组长！他妈的，天壤之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什么天鹅？李佳菲就算是天鹅，也是得了肥胖症的丑天鹅。够一百只癞蛤蟆吃三个月的，她太胖了，还他妈的瞧不起人。我几次主动和她搭话，她傲气十足，可能嫌我是个小人物，她是总裁办公室主任。狗屁，就倚仗她爸爸，还有她爷爷……”
我默默听着小刘喷着酒气滔滔不绝的抱怨，并不时给他斟满酒。他说的李总裁的女儿我没见过。不能妄加评说。不过他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信。就凭他还想娶宝力美集团总裁的女儿？
（做梦也没想到，四年后，李佳菲成了我的妻子。当然这是后话。）
小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心里憋闷很久的话，恨不得一下子全倒出来。这是好事，以此形势发展，用不了多久，他准能说出我想知道的秘密。
“小孟，你知道李佳菲的爷爷是谁吗？是香港富豪中的泰斗，大巨商李永宝。听说过吧？李永宝就是在咱们亭江出生的，现在让他儿子李功有来咱们亭江搞投资开发……
“谁要娶了李佳菲，谁就等于娶到了财富。我是没指望了，她没瞧上我；丑的相不中我，美的又死了。你看我这点儿多背！在咱们推销部呢，又全是一个品种，清一色男族世界，闻不到一点儿紫罗兰的芳香，就像和尚庙！”
“咱们推销部不也有四个女孩吗？怎么说没有一点儿紫罗兰的芳香？”
“那还算女孩？都是猪八戒的后代。我从来不把难看的女人当女人，她们比我还男人。”
………
“人那，真是的，懂得道理的人也做蠢事，不懂道理的人更做蠢事；人类就是从愚蠢走向智慧，又从智慧走向了愚蠢。有智慧的人，喜欢愚蠢的人，愚蠢的人又敬重有智慧的人，人就是一会儿智来一会儿蠢，稀里糊涂过一生啊！……
“马总什么道理都懂，却干蠢事，为什么咱们推销部一个美女没有？不敢来呀，一来就被马总老枪给加工了！”
小刘的话让我震惊！他敢在背后如此诋毁自己的上司，是不是他喝多了？我劝他少喝一点，他却一扬脖又喝光了一瓶啤酒。
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啤酒沫，又说：
“本来推销化妆品用漂亮的女孩最合适，又白又嫩的脸蛋儿，也能说明问题；你看咱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光说增白，怎么增白，一个个黑得像张飞他老姨夫；咱们推销部那四个女孩各个漆黑无比，脸黑得像茄子皮，脖子黑得像冻秋梨……
“以前咱们五公司推销化妆品的，全是窈窕淑女，粉面桃花的小女子，结果全被马总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工成孕妇了。为这事他没少花钱！费了好大劲才摆平，还差点吃官司呢……
“因此，那些桃花美女也都调到二公司去了，这次和你同时被招聘录用的两个漂亮女孩，都没来咱办公室报到，让总裁直接领到三公司去了，就怕马总这个老色棍再给加工了。
“……马总，这个人贪财好色，就为此，他在市政府落马了。他是有严重历史前科的人。”
我问：“那总公司对马总的事不知道吗？为什么没把他辞退？”
“辞退？请还请不来呢！李总裁再傻也不能得罪他呀！你知道马总原是何许人也？那是咱们亭江市经贸委主任。由于他贪财好色，屡教不改，被降了职。但百脚之虫死而不僵，他在咱们亭江市名气极大，黑白两道，手眼通天。李总是外来人，他敢惹地头蛇？”
小刘又喝了一杯啤酒说：
“咱东北这地方自古以来出土匪，看过《智取威虎山》吧？听说马总的爷爷就是土匪头子，是座山雕的把兄弟，和许大马棒有八拜之交。
“在牡丹江和亭江一带没人敢惹。无恶不作，强xx妇女。女人们看见他纷纷躲避。有一次一个跛脚老太太跑慢了一步，他爷爷兽性大发扑了过去，被我侦察排长杨子荣及时发现，抬手一枪击中肛门，当场毙命！
“知道马总他爸爸吗？文化大革命时39岁，是造反派头子，工人纠察队总司令，他强xx另一个造反派的老婆，被那个造反派一扎枪，刺中肛门，马总他爸惨叫几声，气绝身亡。那时马总才17岁，生殖器刚刚成型，也不老实，刚想强xx一个女红卫兵，没留神，被一棒子打在肛门上，疼得他三天没起来床！……”
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我想，小刘真是喝多了。
小刘看我大笑，认真地说：“不信！你现在看马总，无论什么时候，坐在哪儿，两手都习惯地放在裆部，那是下意识地防范，随时保护他的肛门……”
我喝了口啤酒说：“小刘，我们在这吃饭，你句句不离肛门，太煞风景了……”
“不说了，不说了。……唉，马总，他欺人太甚，几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伤我自尊！……虽然我是小人物，可我也有人格尊严呀！你知道吗？我那天被马总痛斥后，一晚上没睡觉。我窝囊、我闹心啊！……”
小刘说着哭了。嫉妒心强的人，往往“自尊心”更强。他擦了下眼泪感叹地说：
“小孟，我在推销部的经济收入还算不错，只好忍辱负重，幸亏我有一套魔鬼心理蔑视法，若不然早被马总给气疯了。我经常用这套蔑视法平衡我自己。有时表面谦虚谨慎尊重一切人，内心里被我瞧得起的人可不多……
“你看我表面对马总恭恭敬敬，服服贴贴，承认错误，我心理正骂他八辈祖宗。我的心理蔑视法就是表面谦虚礼貌地问候：‘爷爷你好！’心紧接着一句：‘这孙子，最坏！’表面上我赞美：‘你打扮得真漂亮啊！’心里马上说一句：‘这傻B，真丑！’
“表面上我说：‘马总，你的宝马车真豪华！’心里正在说：‘一会儿让你出车祸！’
“小孟，我这套奇特的魔鬼心理蔑视法，对平衡心理、调解神经，百用百灵。一般人我都不传授，你是我的朋友，今天就告诉你吧，以后你也试一试，心里真的很爽！这些年来，一直平衡着我虚怀若谷、光明磊落，忐忑不安的伟大嫉妒之心……”
我已经听不明白小刘究竟说些什么玩意，可他还说起没完……
“现在女孩的审美观点真不可思议，马总胖得像个猪似的，对女人的‘压力’那么大，年龄也大，可偏有人喜欢他。……唉，真的读不懂。不是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其实周怡并不漂亮，只长了一个让男人丢魂的脑袋，体形却一点不性感，没曲线，后臀平平，前胸扁扁，用手一摸，一点儿阻力都没有……”
小刘边说边用手摸着自己干瘦平坦的胸脯，好像周怡被他摸过似的。他杂乱无章的思维和胡言乱语令我有些反感。
我先忍耐听一会儿，等一下，我将抛出我的关键词。
三
不知不觉我俩已经喝了20多瓶啤酒。
小刘还是极力回避这件事，他的酒量真大，脑袋很清醒，无论他喝多少，也不会对我全讲。我不能做自己掏腰包请一个酒鬼来胡言的蠢事。于是我切入正题：
“小刘你说，马总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小刘摇摇头：“不好，很不好。咱们推销部就你没给他送礼，对你早不满意了！他看你有点能力，又能给他卖命，不然早一脚把你踹了！上次你从沈阳回来得了一笔巨额奖金没分给马总一些吧？”
“我拿到奖金时，也想对马总表示一下，被他坚决地回绝了……”
“你太嫩啦，别看你耍嘴皮子胜我一筹，但在为人处事上你不行。马总那么大的人物，能随意接受你一个小推销员的礼物？那多失身价。”
我不得要领地挠挠头，诚恳地说：“刘哥，你是公司的老人儿了，得多帮帮老弟，有啥不妥和欠缺的地方，你就直言吧！”
听我叫他刘哥，看我表情又那么中肯亲切，他得意地干了一杯酒，谈锋更健。
“小孟啊，不要小瞧送礼，这是所有学问中最高深的一门课，不学会送礼，就等于不会发展自己，不容易得到晋升和提拔。你以为给谁送礼人家都能接收啊？要摸索出这里奥妙和规律。
“会送礼的人，你送什么礼人家都敢收，送金山他也敢要。不会送礼的人，你给人家送根黄瓜，人家也不会要。你看那些腐败官员，有几个明目张胆地收礼？看他表面喊廉洁奉公，背后收礼，正忙得一身汗呢！
“送礼要讲究方法，收礼也要讲究策略，一般并不直接受用。要过渡一下；过渡一下的目的是为以后露馅，有一种解释。不在礼物收受多少，关键要看有没有一种合理解释，所以给人送礼要变通一下，过渡一下，明白了吗？”
我问小刘：“送礼还要变通和过渡一下？”
“哎呀，你平时的聪明才智哪儿去了，那马靠山是干什么的，他就是马总收礼的先锋官，也是二传手。你把钱和物交给他，他在厕所里或茅房里，或什么地方交给马总，那是人家之间的事了。”
“噢，是这样。”可我倔强地说：“我凭本事吃饭，我不送礼。另外我也看不惯马靠山装腔作势，傲慢自大，狗仗人势……”
“你说错了，当你把礼送上时，他比你亲妈对你还好。马靠山相比之下也比马总强，他一般能给人留面子，不当众让人下不了台。不好色，也讲义气！不夺人所爱……”
听他的话外之音，好像马总夺了他的“爱人”。当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干了一杯啤酒掩饰过去。他说：
“我这人没大毛病，就是嫉妒心太强，但我诚实……不虚伪，我从小就爱嫉妒他人……记得上小学时我们举行跑步比赛，有个同学总是跑在我前面，我恨不得把他的两个小腿儿打瞎了，不，是打断了……”
小刘见风使舵转移了话题。
“当然了，你叫我大哥，咱俩儿是朋友，人也讲究，我不嫉妒你，你有才华有本事，口才好，别说在亭江，就是在全国，你的口才也是一流的。除你之外，我谁都不服，小郭算个啥，他是狗屁口才。”
小刘说的小郭，是和我同时被宝力美公司录用的。小郭的口才犀利无比，几次让小刘难堪。
小刘说：“孟老弟，我知道你和小郭关系不错，可他背后没少说你坏话。他说你签订的合同全是撞大运，没啥了不起。说你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文凭是真是假都很难说。他还说，现在啥都有假的，只要肯花钱，公园里的猴子都可以拿到一张硕士研究生的文凭……”
我不由一股怒火升腾：“他敢这么说我？”
“算了，算了，今天你管我叫大哥，我把你当老弟，告诉你一些本不该说出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开阔，你也别往心里去，权当没这回事，来，喝酒！”
我推开小刘的酒杯，单刀直入地问：“刘哥，在汇款上做手脚的人和马总有没有联系呢？”
我的目光紧盯着小刘，搜寻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这这……你怎么会想到是他呢？”小刘一脸诧异。
“那是谁？是小郭？……他是我竞争中最强悍的对手？……是马靠山？”
“别乱猜了，马靠山虽说粗野一些，做朋友还是很可交的。小郭能不能干这事就不好说了……今天酒没少喝，话没少说。但我讲的这些马总的秘史，都是公司里的公开秘密，谁都知道，你若早来……”
小刘边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开脱，边有意把矛头朦朦胧胧地转移向小郭。
我们从晚上，一直喝到深夜。酒店关门了，我才把东倒西歪的小刘扶上了出租车……
一上车，他吐了。
他歉疚地对我说：“老弟别忘了给马总送礼呀，听大哥的忠告吧……你做出的成绩，他是向总公司汇报了，但说多说少是他的事，你送完礼再看一看，他会把你描绘成神仙！……”
回到家里，我被刘若愚长篇醉话折腾得一夜没合眼。
人生太复杂了！公司里太复杂了！
这次请客虽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我还是思谋出一个方案，能找出那个坏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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