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雅芙出差所用的丰田商务车是省局下辖的一家粮库所购,自购买之日起就归省局使用。七座。李处长坐在副驾驶位,三个省局工作组成员一上车就坐在后排,中间的两人连座理所当然是留给李泽楷和区雅芙的。
上车和后排工作人员寒暄了会儿,区雅芙就闭上双眼准备休息一会儿。
“你昨天中午没有回家?”身旁的李泽楷声音虽刻意压低,可车子本身空间也不大,身前身后的几个人自然能听得到,区雅芙这才回过味,为何李处长和三个工作组成员这么有默契。
“哦,有点事。”区雅芙轻描淡写,摆出不愿多谈的架势,李泽楷岂有看不出之理,身子亦向后靠了靠,也闭目养起神来。
司机征询了众人的意见后关了空调,打开了车窗。司机似在享受速度的快意,车速飙升,夜风吹过的沙沙声亦成了呼呼声。思绪被风打乱,区雅芙的脑子仍定格在凌柠浩疲惫的脸上。如今社会酒店之间的竞争异常残酷,而国际饭店屹立于人们的视线里,不仅数年不倒,还有越发展越好的势头,这说明凌柠浩不但有极好的商业眼光和人脉外,同样亦说明了一件事,他的行事手段必然强硬。能让他感到棘手的事,仅是贝玺的归属问题吗?多年的官场生涯,区雅芙知道不会是如何简单。
“区……区局,你的电话好像响了。”想得太投入,丝毫没有留意包里的手机嗡嗡直响。不过,这也正好给他们几个人一假像:她确实是累了,并非不愿和工作组成员交流。
“区局,说话方便吗?”声音有些熟悉,但区雅芙想不起究竟是谁。“你是……?”
“我是行者女朋友王霞。”爽朗依旧。“哦。你们回来了?”区雅芙的印象中拼族的芒特哈根之行启程才五天,理应不会这么快回来。“我没有去。你说话方便吗?”
王霞的再次询问令区雅芙心生警觉,她的称呼是‘区局’,说得必然跟工作有关。区雅芙有点无奈,“还行,有事说吧。”
“我们单位竞聘中层,我们财务处有副处名额,我竞聘了,可是,我担心……。”王霞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想让区雅芙为她说句话。偏偏是行者出国之时,区雅芙暗叹口气,虽然对她来说只举手之劳,可举过手之后就没事了吗?区雅芙犹豫着。电话那端声音又起,“我现在是会计师,工作能力不是自夸,在处里数得着。”“按正常程序走吧。既然工作能力屈指可数,相信会如你所愿。”不说车里有省里的工作组,就是有李处长,区雅芙都没有办法说得太过明白,即使她帮王霞这个忙,亦不希望被王霞知道,她希望这是一个开始,同时亦是个结尾。但这话,她只会给行者说,而不是王霞。
王霞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听到区雅芙官事官办的口气,谦恭声音转为生硬,“打扰了,区局长。”区雅芙径直挂断电话。她再次陷入沉思。
‘啪’地一声,惊了车里的几个人。
司机慌忙解释,“刚才旁边那辆货车上掉下的石粒。”众人各自靠回去养神,区雅芙淡淡的开了口,“车速有150了吧?”区雅芙在省局从未高声说过话,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却没有人敢挑战,因此,司机没敢答话,而且不着痕迹的降下车速。
两侧麦田内秸杆被焚烧后的烟味随风飘入车内,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这次工作的难度。而区雅芙仍在继续着自己的思绪,她在考虑如何向王霞所在的那家粮库主任开口,又如何应对以后因此而出现的问题。身旁的李泽楷并没有随众人议论,而是不动声色打量着区雅芙:她有为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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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是小麦主产区,因而201号国家粮库中储备粮数量庞大。够年限的小麦已轮换出去,可急等填仓的小麦却迟迟收不上来。粮库主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虽有才能,可没有当地政府腰,有些事还是办不了。因此,一见到有省里工作组带队,真正是喜出望外。
工作繁忙,区雅芙眼里除了麦子还是麦子,觉得连看到的人都成了麦子颜色。所幸有了省里的工作组,地方政府组织大量人力入乡入村宣传,农民眼里政府是天,天说不缺粮食自不会缺。终于,粮库外有了大大小小的粮车。粮库收粮纳入正规,这就意味着工作组在C市的工作完成了。
从C市到达B市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区雅芙先给鲍志杰发个信息,然后开始进卫生间洗漱,准备好好睡个囫囵觉。这些日子她太累了,需要补眠。洗漱完毕后却发现未接电话七个。打开一瞧,全是鲍志杰。
她抓起电话回拔过去,“我到B市了。”
“住哪家宾馆?”
“B市市直机关管理中心。”
“你等着,我马上到。”
“不用……。”区雅芙拒绝的话还未说完,鲍志杰已挂断电话。
区雅芙出差所带衣物中并没有鲍志杰设计的单款单件,她考虑到自己年纪过小,而各粮库领导多半是四十开外,即使是当地政府也少有三十岁往下的领导干部,她担心震不动,她害怕被糊弄被推诿,她耽误不起时间。她之所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官场中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她的工作做不好,不是她自己的事,会牵扯到省局、省里的相关领导。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清楚,各级政府的领导同样清楚。因此,工作时衣着颜色相当老气,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她要以势压人,这是她初任组宣处副处长时,老爸区达明教给她的第一条,其实她并不需要人教,她的势与生俱来的,与她的人本身是浑然天成的。因此,挂断电话后她换上衣服是中规中矩的套装。她心里敢肯定会被鲍志杰会从头到脚奚落一番。
门铃响,区雅芙哈欠连天去打开。
不是鲍志杰,是李泽楷。
李泽楷快速扫她一眼,“准备出门?”“不是。朋友来访。怎么,你有事?”区雅芙精神登时饱满起来,李泽楷此时来找她,应该是商量他们在B市的工作如何开展。出乎她的意料,李泽楷的右手自背后举到她眼前,“C市负责接待的人在临行前送了几瓶红酒,本想和你喝上一杯,不过,既然是朋友来访,应该会妨碍到你们。”
李泽楷虽这么说,但人却没有走的意思,区雅芙向后退一步,“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喝一杯的时间还是有的。”“你平日似乎不太注重交际,没想到朋友却是遍及全省。”李泽楷进门时随手虚掩了门。
区雅芙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觉微微一笑,他很注重外人看法,不过此举也算是对她的尊重。“遍布全省谈不上,我确实没什么朋友。这位朋友是我A市的死党,回来给他妈妈过生日。”“家在B市,工作在A市?”李泽楷问得似乎过细,但区雅芙却不愿由她的口说别人的事,因此有意扯开话头,“B市也算是省里的重点扶植市,地方政府应该会更卖力。”“工作之外的时间不谈工作,是你的原则,怎么,今天忘了。”李泽楷笑说。区雅芙含笑点头,打开电视,率先做到沙发上。
酒是好酒,李泽楷对红酒的见解亦颇多。区雅芙的精神慢慢放松,话题也趋轻松。
“仕途对于男人来说,是种能力的证明。”高脚杯里的红酒在晕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眩目迷人的光芒,区雅芙的双眼凝在杯里不算艳丽的红色里,声音少了白天工作的冷脆,多了丝柔和。李泽楷双眼微眯,“那么对于女人呢?”“负累、枷锁。”区雅芙的倦意再一次袭上头脑。
“不知是哪位品酒家说过,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一种属于自己的酒,就看你是否耐心等待,与它相遇。如果你不喜欢品酒,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喜欢的味道。”李泽楷暗自惋惜,工作上这么出类拔萃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你的这杯酒虽然是你爸爸强塞给你的。但从中,你却喝出了味道,是这样吗?”区雅芙目光自杯中那抹红里移开,倦意褪了些,相应意识随之清醒。李泽楷亦笑起来,“或许青春年少时抗拒这些,只是当时的逆反心理作怪。中国有句古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现在的我,正享受后者。”“享受的同时是否失去了自我。”区雅芙每次探讨这些时都异常认真,她心里清楚这是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仍想借用别人观点给自己找理由,可次次失望,在曾有相同心理的李泽楷面前,似乎仍没有突破。李泽楷重新倒上一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为享受的过程是展现了自我呢?”
这个话题没办法继续,区雅芙顿觉红酒亦失了味道,笑着岔开话题,“你很喜欢红酒?”他笑笑,“你知道婚礼中新郎新娘的交杯酒为何红酒是首选?”“白酒太烈啤酒不雅,惟有红酒能配浪漫的场景。”区雅芙的笑容澄清明朗,谈工作之外的话题,在一个还算是个朋友的人面前,她并不是少言的人。李泽楷微抿一口,“女人在婚礼上是她人生当中最美的时刻,喝上一点红酒,在新郎面前小小放肆一下,那份美,是最值得回味的。”区雅芙心里一顿,“我不懂酒。不了解这些。”李泽楷笑容未变,“你应该喝过不少酒。”“我喝酒只为应酬。和牛嚼牡丹一个性质。”区雅芙对他的试探有丝反感。她喝酒一为应酬外,还有心事,这事除了鲍志杰隐约知道外,很少有人了解。
想到鲍志杰,她心中有丝狐疑,路程再远也该到了啊。这死小子,用着他时总不见影踪。她不想对李泽楷下逐客令,原因一方面是在C市时工作李泽楷做得异常出色,省了她不少工夫。而另一方面,如何恰巧说到这里逐客,她没有理由,推说困顿,李泽楷知道她在等人。
“雅芙,能告诉我你不愿结婚的理由吗?”李泽楷忽然改变的称呼令区雅芙慌乱,“独身主义者需要理由?”“你……。”李泽楷放下杯子,正欲再说,区雅芙随手放在桌边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你在八零几啊?”鲍志杰来得正是时候,区雅芙心中暗爽。“八零九。你在几楼?”
电话挂断的同时,房门被推开,“我就在前面八零八门口,你……。”鲍志杰看到房间里不止区雅芙一个人便住了口,他眼里依旧看不见任何人,而本已站起来的李泽楷见他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脸上有丝尴尬,“你朋友来了,明天见。”“嗯,明天见,谢你的红酒。”
区雅芙送李泽楷出门后打个哈欠,“你电话挂得挺快,本想给你说,明晚再联系。在C市没睡一个囫囵觉,困死了。”“是我妨碍你和机关干部品酒了吧?”摔坐在她身边的鲍志杰拿起了酒瓶子。听他话里戏谑成分十足,区雅芙用脚踹他一下,“怎么了,姐们。吃味了。”他放下酒瓶,瞥她一眼,“是啊,我吃味了。怎么着,补偿一下。离这不远有家阿炳按摩,陪我一起去。”区雅芙心中小小的被感动了一下,但仍顺着他的话音,“我就发发慈悲,陪你走一遭。”
两人刚出房门,就听到虚掩的八零八房间传出李泽楷的声音,“……,雅芙的工作能力你还不知道,叔叔,你就放心吧。……,嗯,刚从她房间出来……。”
鲍志杰笑看她一眼,却没有打趣她。她急走两步,按下电梯按键,“想笑就笑呗,憋坏了可跟我没关系。”两人进了电梯,鲍志杰才笑出声,“说你什么好呢?出个差身边都带个奸细。区,你瞧瞧你这身打扮,想干什么呀?扮中年妇女啊,你不觉得难为情?”区雅芙先瞅一眼鲍志杰的打扮,可低头瞧瞧自己,笑起来,“我有什么难为情的,我怕你觉得难为情。”“你什么时候难为情过。”鲍志杰轻哼一声。他说得倒是实话,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看来阿炳按摩在B市生意很火爆,停车场几乎没有位子。小保安快步跑过来,歉意声隐着得意,“对不起了,没停车位了。”“双惠集团的车位也满了?”鲍志杰无奈报出自家名号,在平常这是他不屑的。区雅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鲍志杰,算了,改天再来。”
“有,有,有。”小保安连说几声,“我去前台报一声,让服务生先去开冷气。”
区雅芙眼睛盯着小保安的背影,“双惠在这种场合也有长包?”
“做生意吗?总要接待些有特殊嗜好的人。”鲍志杰话里有丝不以为然,“就像以前局机关一样,有自己的定点饭店。”
“你回来几天了?”
“你周日晚上走,我次日回来。在B市会待几天?”
“说不准,不过应该比C市时间短。工作已有模式,进行的会快一些。”
“什么时候回A市?”
“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说话间两人已上了九楼。楼层里没有闲杂人,很幽静。
服务生笑迎过来,“鲍先生,为您开得是九一九。”鲍志杰无视美丽服务员的笑靥,“谢谢,把阿炳和他大徒弟找来。”“对不起,阿炳师傅现正在九一二。你是等等,还是另换一位。”服务生跟着进了房间。鲍志杰随手扔下车钥匙,“九一二是谁?”服务生回答,“鲍太太。”鲍志杰淡淡的开口,“换个手艺好点的。”服务生含笑应下后离去。
多日奔忙,纤细单薄的区雅芙早就疲惫不堪,只是有股子意念顶着。此时,经按摩师傅按摩穴道,她精神彻底放松,人也有些昏昏欲睡。而鲍志杰似乎知道她的疲倦,自按摩师傅开始工作,他便一声不吭。
这时,房间门忽然被推开。前面站着张小娴,后面站着紧跟着过来一脸惶恐的服务生。
“志杰,听服务生说你在这个房间。我以为听错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吗?”张小娴和鲍志杰说着话,目光却定在区雅芙身上。
区雅芙睡觉极轻,在房门响时,她已醒了过来。只是听到张小娴的声音,她不想睁开眼,仍装着已然睡熟了。
“嫂子,不知道你在这,如果知道早过去给你打招呼了,有什么话咱明天回家说。我朋友睡了,别把她吵醒了。”
“原来是她啊。在彼岸帮过忙,机关小科员。”张小娴声音不但没低,相反,还高了一分。
“嫂子,请出去。”鲍志杰声音冷厉。
“志杰,我说过的话你像没记住。”张小娴仍是笑着说。
以张小娴说话音量的分贝,区雅芙再装睡有些说不过去,“哦,来人了。是你啊,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当然高兴了。”张小娴意有所指。估莫是被想成削尖脑袋往鲍家钻的女人,区雅芙微微一笑,便不再开口。
鲍志杰隐去怒气,口气转为淡然,“嫂子如果有兴趣一起按,让服务生开个三人间。”区雅芙依然微笑着,张小娴略觉无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她走后,美貌服务生讷讷地解释,“鲍夫人问起这个房间是谁,我如实一说,她转眼就往里面走。我不是故意的……。”鲍志杰眼皮也未抬,挥了下手,“没你什么事,下去吧。”服务生如获大赦红着脸离去。
“她似乎不喜欢你?”
“双惠是股份制,而我和大哥持的股一样。她当然不会喜欢我。”
“不在B市待,又不让家里人知道你做生意的头脑。真难为你了。”
“我困了。”鲍志杰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跟她不喜欢谈论单位的工作一样。
两人在按摩中过程中睡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区雅芙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致电李泽楷,“李泽楷,我半小时之后到。你们在哪?”
“在C市都没睡好,这会儿大家刚吃完早餐。你在哪?”
“哦,我也在外面吃早餐。”区雅芙撒了个谎,若让老爸区达明知道她和一个男人按摩中心过一夜,以后的日子甭想安生了。因为鲍志杰虽然在她家借宿过无数次,可毕竟没有人知道。森林建业半岛的隐私保护还是做得极到家的。
“B市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为咱们安排了两辆车,给你留下一辆,钥匙在总台。我们先去三三零仓库了。”
“如果是带档的,就不用给我留。多年没挂过档,路又不太熟,我不敢开。”
“不带。要不我留下来等你。”
“不用,有什么事安排李处。”
等区雅芙挂断电话,鲍志杰已经洗漱好,“区,在B市的日子,我当你司机。”区雅芙向卫生间走去,“哪能呢。你鲍志杰在B市谁人不识,我可不想当公众人物。”
“你就贫吧。我是待在家里难受,想给自己找个事干。”区雅芙掬把水准备洗脸,却见跟过来的鲍志杰依在卫生间门口,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情形不用他,他肯定想法捣乱,于是,区雅芙笑说,“那好吧。小鲍司机,咱们马上启程。先载我回酒店换衣服,然后去三三零仓库。”
回到酒店,意料之外,李泽楷竟在前台等着。看到区雅芙身上仍是昨天的衣服,身旁又跟着鲍志杰,他神色一黯,但瞬间如常,“担心你不知道路。既然你有朋友陪,那我先走了。”区雅芙刻意忽略掉他生硬的口气,含笑的语气客气十足,“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李泽楷脸色越发难看,疾步向酒店外走去。
“够狠的。”鲍志杰跟着区雅芙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口气闲闲的,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他不该在我爸爸面前表现出正跟我热恋的样子。我倒真想看看他如何收场。”区雅芙仍为昨晚无意中听到的电话耿耿于怀。
“别引火烧身。你逆过你爸爸的意吗?”鲍志杰笑容隐去,刻意提醒。
“婚姻问题上,我不会让步。”区雅芙意思虽明确,但口气却不那么坚定。鲍志杰轻哼两声,不再接话。
区雅芙工作时,鲍志杰的确一副司机的样子。不是待在车里,就是待在粮库办公室准备的休息室里。
今日的李泽楷工作时特别认真,众人皆能感觉到,看区雅芙时自然多了分探询,她却恍若不知,甚至眉眼间连不适都没有。太过平静的表现令工作组成员及李处摸不着头脑,越发猜度不出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结束一天的工作欲回酒店时,鲍志杰接了个电话。电话挂断之后,直接调转车头向反方向疾驰,“你给他们打声招呼,晚上你有应酬。”
“什么应酬?”区雅芙回头看一眼,见李泽楷开得那辆车速度降低,“鲍志杰,你搞什么鬼?”
“一个特无聊的聚会,但我不得不去。权当是陪我。”鲍志杰的声音没有一丝求人之意,相反,还有种反正你在我车上,由不得你不去的架势。区雅芙看看自己的鞋头的土,那是在收粮现场看得结果,“我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去。”鲍志杰扫视她一眼,“当然不会。”
鲍志杰打电话在一个酒店预定了钟点房。驶进停车场后,他打开后备箱拿了套衣服扔给区雅芙,“样品,但是洗过了。201房间。洗洗身上的灰尘,换上这身衣服,我就不上楼了,在车里等你。”
“号合适吗?”区雅芙有丝迟疑,鲍志杰的设计,有的她能穿,有的她根本穿不出来。鲍志杰看透她的心思,“绝对能穿。”
白色的公主裙,上移的腰线处被有艳红的腰带,白色的漆皮鞋,红色小包。
区雅芙上车就开始埋怨鲍志杰,“我哪穿过这类衣服啊。不合适,如果时间富裕,去商场一趟,我挑身衣服去。”“不好意思,时间来不及了。我肯定是最后一名去。”鲍志杰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区雅芙虽觉不合适,但转念又一想,反正B市她没什么熟人,穿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真正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区雅芙后悔不迭。
“这是我爸爸。”
“叔叔好。我叫区雅芙,鲍志杰的朋友。”
“我妈妈。”
“阿姨好。”
“我哥哥。”
“你好。”
“我嫂子。”鲍志杰挨个介绍。
“你好。”
双惠集团总裁鲍臧德眼神犀利,威严的脸上逸出丝笑,“雅芙,坐你阿姨旁边。服务生,加座位。”鲍志杰的妈妈面容慈爱,区雅芙刚一落下,她便拉起区雅芙的手,“志杰这孩子,今日会来贵客也不给我们说一声。”“阿姨,我碰巧来B市出差,不知道你今天生日,也没带什么礼物。”区雅芙看了眼桌子中心的大蛋糕,心里暗责鲍志杰的同时也报怨着自己。鲍志杰没有什么朋友,车上又说这是特不想参加又必须得参加的宴会,肯定是家宴。真是忙晕了,没往深里想。“这孩子,这么客气。”鲍妈妈装作生气。
“省机关就是省机关,小小科员也有出差机会。”张小娴丝毫不理会鲍大哥不悦的表情,仍笑着说完了想表达的内容,“妈,这位区小姐是省里某局的工作人员。”鲍妈妈笑容如常,“工作辛苦不辛苦?”区雅芙笑着摇头,“这阵子忙一些,但还谈不上辛苦。等中央清仓查库过后,会轻闲一些。”
“昨日和C市市长见面,闲谈时,他极力夸赞省粮食局的一位区副局长。雅芙,难道是你?”鲍臧德有些动容。刚坐到区雅芙身边的鲍志杰眉眼间有丝不悦,“爸,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鲍叔叔,是C市市长谬赞了,雅芙刚接手储运工作,没有这么优秀。”区雅芙不想让这场家宴成为鲍志杰的批斗会,鲍妈妈不会以身份取人,可鲍臧德、鲍哥哥说不准,张小娴句句都含刺,难保鲍志杰不会被激怒,搞砸了鲍妈妈的生日宴,鲍志杰便多了一宗罪。只是没想到她区雅芙也会做出自报家门以提高身价的事。
鲍臧德再看区雅芙时,眼里便多了分赞赏,“志杰抗议了,我们开始。”张小娴的气焰顿去,低头抿着茶水,再也不吭声。
鲍家虽是豪门之家,但所点的菜并不多,用少而精形容最为恰当。区雅芙心中暗中钦佩鲍臧德,可当服务生端来各种酒时,区雅芙才意识到自己肤浅了。
白酒,红酒,葡萄酒,一应俱全。
白酒没有人动,除鲍妈妈是葡萄酒外,其他人都选了红酒。
鲍妈妈环顾一圈,极为满意,“你们父子三人,白酒以后都少喝一点。”鲍臧德笑说,“寿星最大。”鲍哥哥亦笑涌满脸,“今天妈说啥是啥。”鲍志杰俊秀的脸上更是挂着少有的特喜庆的笑,“我向来是最听妈话的。”鲍妈妈笑容虽浓,但眼里落寞责怪之色却不经意间现出,声音很低,“你若真听话,就不该整天瞎跑。”
区雅芙装作没有听到,含笑品酒,但桌边众人神色则尽收眼里。鲍臧德默看鲍志杰一眼,双眼隐蕴期待。鲍家大哥微微笑着,“志杰,甩手掌柜也当了几年了,该收收心回集团了。”听了这话,张小娴僵硬的笑定格一瞬,随即低头欲掩饰住自己的在意,可握着高脚杯泛白的手指节却暴露了她的心事。
“妈,你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让我待在集团,会影响员工激扬向上的情绪。”鲍志杰的目光从杯里媚红的液体中移向鲍家妈妈,“今儿你生日,咱不说这个了。”鲍臧德双眼中笑意瞬间抽离,鲍家大哥无奈的轻叹口气,张小娴面色放松,笑容也正常了些,“妈,生日就说生日的话题,其他的改日再谈。”鲍家妈妈勉强笑笑,“就是不回集团,也该成个家了。”
鲍家妈妈勉强笑笑,“就是不回集团,也该成个家了。”
席间众人目光一致投到区雅芙身上,她的面色瞬间和杯中液体成一色,嗫嚅着想说不是,可又考虑到并没有人点破对象是她,一时之间坐立难安,幸好鲍志杰知道区雅芙个性,及时开了口,“妈,你总得让你儿子我睁大眼睛好好挑个称心的人吧。”
区家妈妈笑意更浓,目光游离于鲍志杰、区雅芙两人身上,欣慰之色溢于言表。鲍臧德表情虽冷肃,但双眼之中隐蕴的暖意任谁都能觉察得到,“志杰,别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鲍家哥哥也开了几句不疼不痒的玩笑话,席间气氛颇为温馨。
接近尾声时,鲍臧德接了个电话,然后给寿星佬含笑道了声歉,“李省长在隔壁香莲厅,我去打个招呼。”区雅芙眉头皱起,怎会这么巧,记忆中李姓的省长只有一人,就是和她老爸区达明走得极近的那一位。鲍家妈妈笑容不变,点了点头。随即鲍家大哥亦是同样接了个电话,致歉离去,张小娴随着离开。
包间只余三人时,鲍家妈妈的笑才淡下来,“志杰,晚上陪妈妈说说话,行吗?”鲍志杰离座,坐在方才张小娴的位子上,他和区雅芙一左一右坐在鲍家妈妈身边,“晚上听儿子安排怎么样?”鲍家妈妈脸上的黯淡骤然褪去继而转为容光焕发,声音里的兴奋想抑却抑不住,“今年的生日总算跟往年不一样。志杰,我们去哪玩。雅芙,最想去B市的什么地方?”
“……B市我不太熟。”区雅芙心里想拒绝。“不太熟没关系。志杰负责挑地方,咱们俩只管跟着玩就是了。走。”鲍家妈妈一手拉着鲍志杰,一手拉着区雅芙,站起身往包间外走去。鲍志杰刻意退后一步,自他妈妈身后用眼神问询区雅芙‘去吗?’区雅芙遥指了下隔壁包间,示意鲍志杰带着他妈妈先走,以防遇到李省长出门。
鲍志杰会意,“雅芙,你和你同事们打声招呼。我和我妈在车里等你。”这个理由一则可暗示她来参加这个生日宴并非刻意,二则她不用和他们一起下楼,避免正好碰上李省长,回A市后自少了番唇舌解释。区雅芙觉得特完美,亦甚合她的心意。
怕鬼遇鬼,区雅芙刚出包间房门,便见鲍臧德、李省长两人低声谈论着迎面走来。
区雅芙想躲却已避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
“雅芙。”
“雅芙。”
李省长、鲍臧德几乎同时开口。区雅芙心里叫苦不迭,这么一身打扮,居然被李省长看到。如果再得悉缘由,势必会向区达明委婉提出。
“李省长。鲍……鲍总。”区雅芙觉得这样称呼最合适。
意料之中,鲍臧德微怔,默默打量她一瞬,便不再开口。而李省长脸上却露出诧异不解,“你们认识?雅芙,泽楷在前面餐厅,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一起来吧。”鲍臧德笑脸上透着丝冷清,“老兄你认识所有省局的领导们?”“哪里,每个局委都有七八位正副局长,我哪记得过来。老鲍,雅芙的爸爸是区书记。”李省长似是有所误会,误会鲍臧德先认识区书记,继而才认识书记的女儿区雅芙。鲍臧德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老兄你若不提醒,我还真不知道雅芙是区书记家眷。雅芙,志杰呢?”
官商交情,无非各为所图。区雅芙无心介入这些,当然不关心两人言语之间的互相试探,“李省长,鲍总。雅芙先走一步。”李省长和蔼一笑,鲍臧德对区雅芙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则暗露赞赏。
鲍志杰对于玩之一道向来精通,因为领了老太太,所到之处亦是高洁之所。鲍家妈妈彷若年轻了十岁,品酒、K歌兴致盎盎,三人累极后尽兴而归,鲍家妈妈极力邀请区雅芙住于鲍家,但区雅芙觉得任务业已完成,无须留给别人假想敌的机会,也不想再次成为张小娴口中的炮灰,于是,推说明日检查工作繁重,早饭前需和工作组成员沟通交流,鲍志杰哪会不知区雅芙心意,心里虽想附和妈妈的说辞,但又顾虑区雅芙的性子,“妈,如果喜欢雅芙,不妨去A市住一阵子。”
“你们每个人都各忙各的,我去哪都是一个人守着套空房子,去哪都一个样。”鲍家妈妈欢颜已无,又是满脸落寞。区雅芙暗叹一声,暗忖:区家妈妈不是和眼前的她一样吗?如果她不喜欢见到自己,隔阵子叮嘱哥哥回家一次还是有必要的。
如区雅芙所料,工作捋顺之后,由工作组出面要求各地市政府协调宣传,省内有国家储备粮的粮库收粮工作已然步入正规。最后,工作组成员检查到一个地级市粮库时,那里的收粮工作竟已至尾声。
区雅芙这才长舒口气,精神乍一松懈,顿觉整个人疲惫不已。李处适时提议,工作之所以这么顺利,与省里工作组的大力支持分不开,工作已差不多完成,不如请工作组成员放松放松,顺带捎些地方土特产,花钱不多,又由粮库出面买单,也可算省粮食局一点心意,一举几得。区雅芙默然笑笑,不发表意见,李处多年来的机关心得,自然知道区雅芙所表达的意思。
几日后,丰田商务车的角角落落塞得没有下脚之地。区雅芙心头有丝不悦,但又不便明言。临行之际,李泽楷对工作组年龄偏长的老张说,“我和区局有点事,你们先走一步。至于车子,我们自己解决。”
众人对李泽楷、区雅芙二人的关系早就心存狐疑,因此,听了李泽楷的提议倒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均以为两人想单独多待一阵。区雅芙心里虽不情愿,但见丰田车内箱、坛、筐……,顿觉心里堵得慌,“李处,路上要好好招待几位省里的领导。”
“区局放心。”李处的目光在区雅芙的脸上停驻一瞬,似想了解区雅芙不随丰田车走的真正意思,可见她脸上表情一如往日那般淡漠,根本无从分析,于是,匆匆收回视线,交待司机启程。
“你的那位朋友是双惠集团总裁的二儿子。”等待地方政府送车的空暇,李泽楷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昨晚听李省长无意提起。”
无意提起,还是刻意为之。区雅芙暗自叹气,不知道李省长会不会在老爸区达明面前也会‘无意提起’。区雅芙‘哦’一声,李泽楷沉默一会,转移了话题,“没想到咱们俩在工作会这么有默契。”
“总之,我代表省局谢谢你们了。”区雅芙不愿和他扯个人关系。
李泽楷声音有点闷,“你一个小小副局代表不了省局,我也同样不需要区区一个省局的感谢。”
这话够恶毒,区雅芙无语,于是,两人再次沉默。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一个及时的电话倏然而到。
“区,我是贝玺。我想死你了,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啊?”电话刚通,小贝玺一连串的问题传了过来。
“哦,区也想贝玺了呢。现在正在等车,马上要启程回A市了。”区雅芙心情一下大好,声音柔和,笑靥顿开。
李泽楷看得眉头直皱,‘贝玺’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可马上用名字对上人,他想不出这个‘贝玺’到底是何方神圣,更想不起他长几只鼻子几只眼。
“告诉爸爸你在哪,我们去接你。……,区,我是凌柠浩,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们去接你。不要说‘不’,贝玺会伤心的。”他似乎轻易猜出了区雅芙下一步的反应。
“我和省里工作组的同志在一起,……。”区雅芙迷茫时人有点磨唧,说话不利落,反应不灵敏。这个特点早被凌柠浩发现,他不由分说截断话头,“在哪?我和贝玺在三环,正准备出市。”
区雅芙略感为难瞥了眼李泽楷,心里安慰着自己,人家凌柠浩车子都快出市了,拒绝人多不礼貌呀,其实她忽略掉了,她答应凌柠浩的同时正在拒绝李泽楷。
“在XX市市委招待所。”
“知道了,一个半小时会到。你先在房间休息一会。”电话那端的凌柠浩心里得意起来,儿子贝玺是福将,每次区雅芙想拒绝、想后退的时候,用小家伙当借口,区丫头绝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李泽楷看着疾步而来的司机,心里那份懊恼甭提多闹心了。近两个月的检查工作,除在B市品过一次红酒外,没有机会单独和她在一起,也可以说她根本不给他机会,日常接触中他发觉她有洁癖,这才有了同乘一车的机会,可刚才她接的那通电话……。
“我是市委办司机班小王,我把车钥匙给你,还是……?”司机很会察颜观色,言语之中试探着李泽楷,是想自己驾车载美人,还是需要他这个碍眼司机?
其实,李泽楷心里多么希望是自己载美人,可是现实却这么令人懊恼,他淡淡看那小司机一眼,说,“小王,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到A市。”小王礼貌地应一下,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我在车里等你。”
“我先走一步。”李泽楷声音中隐着丝落寞。
“A市再见。”
“会很快再见的。”疾步走向门口的李泽楷声音中透着坚定。区雅芙心中有丝不安。想再多问一句,可疾步走向酒店大门的他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区雅芙内心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一个小时后,凌柠浩的电话响起,“下来。我们在酒店门口。”
区雅芙梦游似的拎包走下楼,贝玺在副驾驶位上睡得正香甜,凌柠浩把他抱到后座放好,才看向区雅芙,“脸色不好,很辛苦?”
区雅芙摇摇头,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神情有些恍惚。她一直琢磨着李泽楷的‘很快再见’,她几乎可以肯定回A市后必定会发生一些意料不到的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区雅芙回过神,看了眼腕表,“不到一个半小时,你飞车吗?”
“天气炎热,路上车少。”他发动车子,再次转移到方才的话题,“工作进展不顺利?”
“不,很顺。”
“到底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只是觉得困顿,在外面住总睡不踏实。”区雅芙确实很辛苦,但不是身体上的辛苦,而是心理上的辛苦。凌柠浩一直追问的同时,她倏地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辛苦:身边多了两个男人,凌柠浩与李泽楷。而且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鲍志杰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她的累来自于他们。这是区雅芙结论。
回A市后结束这些。这是区雅芙的决定。
清心寡欲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这是区雅芙的想法。
得到的同时总要失去。如果不想失去,最好没有想要得到的奢望。这是区雅芙的解释。
可小贝玺呢?也不见他了吗?区雅芙心里有点堵,转身向后望时脸上便多了分不舍。凌柠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虽平静,心里波澜却早已掀起万丈:这丫头有心事,而且绝对跟他们父子有关。她的这种眼神,像分离前的告别一样,揪心又不舍。
到A市外环时,贝玺总算醒来。从后座挤到区雅芙身边,站在她身前,张开手臂,“区,我好想你。”
区雅芙香了香小家伙的脸蛋,“区也想贝玺。”
“那贝玺晚上能睡区的床吗?”不知为何,贝玺对区的那张床有着特殊的感情,总找机会要求睡在她家。
区雅芙心里斗争着:一次斩断,还是慢慢分开。
凌柠浩目光专注盯着前方的路,心里却焦急等着区雅芙的答案。没有出差前,每次贝玺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区雅芙总会满足。可是,今天的她犹豫了。
“当然可以啊。”毕竟他是小孩子,还不能分辨成人的心思,还是慢慢来吧。区雅芙作了这样的决定。
听了这个答案,凌柠浩心里本来一松,可待看见区雅芙脸上神情时,心一下揪了起来,与其让她心安理得慢慢放下这份感情,不如让她心里不安担忧,让她牵挂着他们父子俩,然后利用同住一个小区制造几场偶遇,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让她无法忘怀,主意一定,他说,“贝玺,听话哦。区很累,要好好休息,等会乖乖跟爸爸回家。”
“爸爸……。”贝玺撒娇。
“贝玺,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凌柠浩诱导儿子顺从自己。
“呃,那好吧。”贝玺一下安静下来,转过身子依在区雅芙腿上看着挡风玻璃外的路人,显然心里极不乐意。
区雅芙暗叹口气,去逗小家伙,“贝玺可以陪区吃饭啊。”
小贝玺不回答,偷偷打量凌柠浩一眼,凌柠浩恍若不知,目光盯在前方,“省新闻台对新粮入仓有专题报道。前几日还看到了你和泽楷的镜头。”
听到这个名字,区雅芙心头再起烦扰。李泽楷临走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亦再次闪进她脑中。她笑容顿僵,“哦。省里派的有工作组,省台有跟踪访问很正常。”
凌柠浩状似不经意掠她一眼,心里有了结论:果然跟李泽楷有关。这个工作组成员本身就是特设,为人特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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