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炳升了一级,这回是名正言顺的秘书长了。
新上任的旅游局局长是个女的,是从招商局调过去的,姓车。
悠游国旅也接到了停业整顿半个月的处分,不过这只是一个形式,社里业务照样开展。管理部门那边,自然有人在背后为悠游国旅撑着。
谢经理辞职了,蔡总开出了十二万的年薪也挽留不住她离开的决心。她说自己太累了,蔡总没有过多地强求,毕竟她已经为悠游国旅付出了太多。因为专列接待造成的消极影响和谢经理辞职,这些事让部分老计调员和导游员纷纷转行。一时间,旅行社的生存大计落在二十多岁的姑娘和小伙子身上,为了尽快地培养出一批骨干力量,吴总还在计调部、外联部和导游部挑选了十二名精英带到深圳,对他们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业务培训,宋小宁就是其中之一。
专列接待结束,张慧的父亲特意到女子公寓找她,之后她的情绪一直非常糟糕,不时在宿舍里无缘无故大叫。关之悦忍无可忍,连续追问了好几次,她总算说出了原因。
原来,张慧的父亲早些年办了内退手续,他招兵买马到矿山打私井开煤矿,以为挖着煤窟就可以发财了,因为他那位妻子常常抱怨他不能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他花光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把单位里的房子抵押了,还借了一笔高利贷,把全部家产都投到矿井里,没想到挖出来的却是一堆石头,继母二话没说就跟张慧的父亲离了婚。可怜父亲一大把年纪了,到头来却一无所有,连家都回不了。
张慧很心痛也很烦躁,现在父亲在一家小旅馆暂住着,可是这总不是个办法。况且借下的高利贷可不是闹着玩的,而父亲也总得有一个安养晚年的地方啊。可是,她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她既还不了高利贷,也没有那么多钱把房子赎回来。
“张慧,房子押了多少钱?借了多少高利贷?”关之悦关切地问。
“房子押了二十万,高利贷也有十万,可现在我连这个零头都没有。”张慧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房子迟些要回来也不打紧,先想办法还清高利贷。你跟骆总借吧,十万元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再说了,你又不是不还。”
“我拿什么来还?把我称斤论两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啊!况且就我那点工资,五年也不一定能还得清,还有房子呢!怎么办?”张慧悲哀地说。
“他不是暗示过,要你做他的……”关之悦没敢往下说。
“要是他真想,我也愿意了。”
“他没再约过你?”
“打过一次电话,那时我在接团。”
“要不,我让梁家炳……不……梁秘书长,约他出来坐坐。你看能不能先借着,要是实在不行,就……”人穷气短,关之悦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这个时候也谈不上什么气节了,也许换成她也会走这条路。
“好的,只能这样了。”张慧黯然说道。
关之悦回到房间把门关上才按下梁家炳的手机号码,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梁家炳说自己从外地开会回来刚进家没多久,刚才洗澡去了。关之悦顺口问他吃饭没有,没有的话就到外面吃,还让他叫上骆总一起,说还有一位同事。
梁家炳欣然应允,他依旧开车到党校门口接人。出发之前,关之悦特别叫张慧精心打扮一番,她自己则赶紧打电话到聚龙山庄订了一个小包厢。今晚是她约的人,自然算是她请客。蔡总经常到聚龙山庄请客人吃饭,关之悦也没少跟他去应酬。那里一桌也就千来块钱左右,她身上只带了两千块钱,再高档的地方就请不起了。
“想去哪儿吃饭?”果然,梁家炳待她们上车后马上问道。
“聚龙山庄。”关之悦连忙回答。
“嗯,那地方不错。”
张慧却安静得出奇,一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话。到了聚龙山庄,碰巧骆总刚泊好他的陆虎,正从后备箱里取出两瓶酒。关之悦走过去从他的手里拿了一瓶细看,好家伙!竟然是90张裕蛇龙珠。
“骆总,这酒从哪里弄来的?”关之悦兴奋地问。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我家里还有法国窖藏五十年以上的干红,想不想喝?”骆总乐滋滋地说。
“想啊!你要是送给张慧一瓶,她准会爱死你。”关之悦大笑。
“是吗?”骆总也笑着把脸转向张慧。张慧却有点神不守舍。
进到包厢,关之悦把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直接推给梁家炳,她一心惦记着那两瓶90张裕蛇龙珠。可是张慧一反常态,见到这么好的干红也不兴奋了,低着头似是心事重重,而骆总则没话找话地和她聊天。饭桌上,在推杯换盏中,骆总突然问起了王翰的《凉州词》,他说关之悦和张慧两人谁要是将这首诗完整地背出来了,就送给她一瓶路易干红。
一直偏爱诗词的关之悦首先举手投降,她红着脸说自己只记得前面一句,心里还暗暗地想张慧应该也答不上来。可是,在对面端坐着的张慧只沉思了一下,然后轻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原来这个小妮子还是有些底子的,令关之悦甚为吃惊的是她竟然还能说出词解:“新酿成的葡萄美酒,盛满夜光杯;正想开怀畅饮,马上琵琶声频催。即使醉倒沙场,请诸君不要见笑;自古男儿出征,有几人活着归回?”
“不错!”梁家炳边说边点头表示赞许。
“呵呵,谢谢梁秘书长夸奖!好酒的人要是不了解一些酒文化,那怎么说得过去?”张慧似才回过神来,也不谦虚。
“好!”骆总听后拍手称赞,随后他慷慨地说:“今晚我就送给你一瓶路易干红,我家的藏酒还任你选两瓶。”
“真的?”张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不现在就去取?”骆总侧过脸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