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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2节

  21

  我从医院出来的那天晚上,跟家看电视,我居然在电视里看见了张小北和李穹两口子。是北京台的一个栏目,在年底为张小北做了一个专访,主题居然是关于企业家幸福的家庭生活,张小北与李穹在镜头前表现的恩爱有加,互相吹捧,张小北说感谢李穹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工作,感谢李穹对他早出晚归表现出的大度和理解,李穹则感谢张小北自始至终给她那么多的爱,在家庭里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丈夫的角色,俩人在镜头前尽情地表演,简直像真的一样,我看得直流口水。节目中间的一段公益广告里我还看见了那天跟高原他们一起玩牌的一个女孩儿,我与她见过几次,这个被人包养起来三天两头抽一次大麻的女演员居然担当起了什么儿童乐园的形象大使,在镜头前呼吁人们追求健康的生活,放弃吸烟,走向自然……我很久不看电视了,从医院出来没事打开电视吃惊不小,镜头前的这些演员真的是我所熟知的人吗?我感到很疑惑。世界怎么了?

  后来想想也没什么,我不也是吗,在人前扮演一个好的自己,背地里做真实的我。

  我问高原,为什么那么多人到了电视上就变的那么完美了,私底下那么龌龊又是为什么,其实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戏呀?我是编剧我怎么能不明白呢,只是我想听听别人的看法,比如高原,他是我的生活战友,也是我的搭档,高原特坦率地跟我说“有一天我要是大红大紫地成了名导,就算贾六都能发笔小财,把我现在的生活往外一抖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换回银子,你也是。”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明白了,那天为什么我以前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以前跟我一起跑娱乐新闻的,混得特别不如意,结婚又离了,自己带着一6岁的女儿过生活,消失了几年之后杀回了祖国的演艺圈,居然打着台湾著名演员的旗号,还是走的青春路线,各大娱乐报纸介绍她一律说她20刚出头,其实她身份证上的年龄早过了三张了,刚回北京立马托人四处找我,请我吃饭,特委婉地请我为她保守秘密,说实话我觉得挺没劲的。

  我跟高原开玩笑说,有一天我要写一本书,把周围这些大明星小明星的故事写一写,好歹也能发笔小财了,高原特严肃地警告我,说我要想多活两年就趁早把着念头打消了。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这些圈里圈外的勾当我看得明白也就算了,在叫全国人民都跟着添堵,我还真是不落忍。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跟高原着实忙了两天,看望亲戚朋友,这一年的人情帐都还了还,最后算了算,还的帐和收的帐基本持平,没赔没赚。

  腊月二十六了,我跟高原商量过年的事。我爸他老人家最近鸿运当头,刚结束了他腐朽的官僚生涯领了单位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彻底退居到了权力第二线上,年底在双安商场一个什么柜台购物又中了大奖,香港七日游,特抱歉的给我打一电话,说对不起,香港旅行只能带一个家属,想来想去,以我跟你妈三十多年亲两口子的生活感情比跟你瓷实,这趟旅游我们就不准备带你玩了,自己找地方过年去吧。

  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件事来,有回我跟我爸一起去百盛给我妈买生日礼物,先是打算买衣服,选了几个合适中老年的款式,我帮着试了试,我搂着我们家老爷子的肩膀说“我看这个不合适,显老。”他点头表示同意,导购小姐一听,马上窜兑我们买更贵的,说“是啊,先生您看您太太还这么年轻,不如到那边时装区去看看吧。”人家好心说了错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侧面也反映出我爹长得比较年轻我长得比实际年龄偏老这个既成事实,可我爸当时脸就绿了,黑着脸问导购:“你就没发现我跟我‘太太’长得有点像近亲?”你说你那么大年纪跟人一个二十刚出头小姑娘贫什么劲呀,他心里生气,还跟人家贫,小姑娘也是个弱者(弱智的弱),愣没听出来,还一个劲儿叨叨“要不怎么说夫妻像呢,感情好的都长得像”我一听该我说两句了,我轻了轻嗓子招呼我爸,“爸,爸,爸,要不咱给我妈买一皮包得了,你就豁出点银子,也弄一‘瓦萨奇’!”我故意的,一连喊了好几声爸,一声比一声动静大,这比直接告诉她这是我爸还有力度,连个道歉的机会也不给她,我估计这导购这辈子是不敢再跟顾客瞎套瓷了,再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她脸红得跟烤白薯似的,那叫可爱。自从那回以后,我爸就不乐意跟我一块出门了,他胆子小。在如今这个“打破老婆终身制,推广情人合同制”的法制年代里,我爸他显然还是个法盲。

  言归正传,我一听我爸说不带我玩,心里正乐意呢,但还是假装很失望的跟他虚乎了两句,我说你们不带我去香港玩,我半点意见也没有,只要你们玩得高兴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订好的机票和酒店也甭操心,退了就是,充其量也就损失一千来块钱……要说还是我爸了解我,我一说到这,老爷子立刻把话接过来,问我“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话到这了,虽然他是我亲爸,我也不能客气了,我说“爸,您原来单位给您配那辆车不是说好了您退下来之后掏点钱就能买下来吗?”老爷子立刻反应过来,拒绝到:“那可不行,话是那么说,那不等于占国家便宜吗,再说我也不会开车。”“我会开呀,您就帮我这个忙,想想啊,我可没求过您什么事,再说我给钱呀!”

  占国家便宜是我爸他们单位的老传统,他的前任领导们退休之后都是象征性的花那么三四万块钱从单位弄辆半新的轿车,我早把这事琢磨好了,这车我们家老爷子要不弄出来,也得给别人弄走,再说他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为党为人民,临了为自己这么一回也不过分,确切地说是为他女儿,也就是我本人。

  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我爸总算同意帮这个忙,我放下电话洋洋得意地看着高原,我说咱这就算有车了。高原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最后终于由衷地感叹到:“你个禽兽,连你亲爸你都不放过。”沉浸在即将跨入有车一族的喜悦当中,我没搭理高原,自己偷着乐了好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向来是宰我爸没商量,谁让他是我爸呢,再说了,这也是我们家一传统。我记得我上大学那时候同宿舍有个女孩家境相当优越,有一回我们俩一起回家过礼拜天,路过燕莎她充满希望地说一句“明天我要来燕莎购物,血洗燕莎!”意思是说狂买东西,问我“你呢?”我想了想,“我,我回家……血洗我爸。”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因为割舍不断想念才追到了今生,我想我上辈子肯定对我爸特痴迷,即便是到了今生,我爹他老人家还是那么优雅,迷人,幽默,智慧,善良……还是那么好蒙,我的良心告诉我,也就血洗他最后这一次了。

  “老头老太太下午的飞机去香港,送不送?”我问高原。

  “呃,”他正坐地上看一本海明威全集,听我问他,抬起头想了想,“送!”

  听他这么说,我感到很高兴,高原这小子一向是有点犯怵面对我父母的,我劝过他多少回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傻女婿也迟早要暴光的,我都不怕把你带回去丢人,你怕什么呀?”他除了用同情的目光表示我在他眼中是个病人之外,基本不做什么特别的回应,反正我也习惯了。

  我跟高原商量着明天中午一起请我爸妈吃饭,他倒头睡了,特塌实,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怎么也睡不着,最近我一直这样。爬起来,把个CD机摸出来,带上耳机听音乐。

  那歌很有意思,我听着里面唱到:我觉得有点累,我想我缺少安慰,我的生活如此乏味,生命像花一样枯萎,我整夜不能睡,可能是因为烟和咖啡,如果是因为没有人陪,我愿意敞开心扉……我想你说得对,寂寞使人憔悴,是寂寞使人心碎,恋爱中的女人才美,我想我做的对,我想我不会后悔,不管春风怎样吹,让我先好好爱一回…………

  我是听着歌睡着的,我在歌的内容里莫名其妙地找到许多共鸣,熟睡之前我想了很多东西,已经忘了,大概就是关于我跟高原之间的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先给我们家打一电话,订好了中午跟高原回家去吃饭,我知道我妈又得弄一大桌子菜,都是高原爱吃的,他们打心里特重视高原,说到底还不是看我的面子。

  高原也挺正式,差点就要把去年年初参加一个新电影开机发布会的西装穿出来,把我气坏了,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一共就那一套一万多块钱的好衣服还老想穿出来显摆,有本事你吃饭别往裤子上掉啊,高原一吃饭前胸和裤子上肯定掉不少菜汤,你洗都洗不掉,要不是他闪得快,我这一掌又打在他后心的位置,疼得他半天起不来了。

  “初晓同志,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对革命同志动手动脚,我决定起义了。”高原闪过我的一巴掌,把那套西装放回去,接过我扔给他的牛仔裤和套头衫。

  我乜斜他一眼,“小样儿吧你,就你还起义?我告儿你说吧,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要想从我这分裂出去,反正……反正这辈子是没戏了。”

  “切,你个小样儿吧!”他还不服我,“我要不看着你都成老帮菜,再也捞不着我这样的优秀青年了,我早走了我!”他换裤子,两条腿特细,高原看着比我还苗条,身材好,他老损我,说我的身材是“空前绝后”。

  “你别跟我叫板,我挥挥手兄弟们就站咱家门口等着灭你。”

  “得了吧你,你什么兄弟们呀?你也就一个贾六兄弟。”他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特臭美,“诶,初晓说实话,贾六是不是喜欢你呀!”

  “别逗了你,”我也套上一个红色的套头衫,我妈老教导说过年要穿红衣服,喜庆。“人家贾六兄糟蹋过的女孩可比你见过的都多,能看上我?”

  高原匝了匝嘴,“难说。那天楼上刘大姐跟我说了你在他们那住院呢,我心急火燎赶到那一看,你那贾六兄弟愁眉苦脸地守着你,正拿毛巾给你擦脚呢。”说到这摇摇头,又匝了匝嘴,“我估计他不知道你患有严重的脚气。”

  “真的啊?”我听了倒挺惊讶,我原以为贾六也就是为了我能常常坐他的黑车才对我表示那么热情来着,“说实话,贾六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是没捞着多念几年书,混出来的,好象还坐过牢。”我心里盘算着,我柜子里那两条小熊猫香烟又有着落了。

  “哟,哟,哟,来劲了你还?你现在可真是饥不择食了啊,把我糟蹋成这模样了到罢了,你连胡同青年你都不放过。”

  我一拳头打过去,到底他这回没躲过,龇牙咧嘴半天,“走,回家!”我们俩扛着带给我父母的礼物出门了,“别告儿我妈我住院的事啊。”我想起来赶紧又嘱咐了一回,不由得想起我许多年以前曾经说过的那句“回家血洗我爸”的话竟禁不住笑了出来,高原又拿同情病人的眼光看我。

  22

  自从高原回到北京我就没怎么回过家,连电话打得都少,一晃好几个月没看见我们家老头老太太了,我妈一看见我就特激动的在我后背拍了一巴掌,我估计我爱打人的毛病是遗传了她的基因。

  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直奔厨房好好表现去了,高原被我家老头拉着在客厅坦率人生,老头特喜欢高原。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一边择菜一边问我妈,“别忘了多给我爸带点药。”我爸血压有点偏高。

  “都带了。你邓阿姨前天去世了。”我说我妈有点忧愁挂在脸上呢,邓阿姨是我妈她们单位托儿所的所长,小时候看过我,人特别好,主要跟我妈关系好,五十多岁了,前几年她老公携带小密和巨款外逃,邓阿姨一下就病了,脑血管破裂,整个人变的又呆又傻,夏天的时候我还跟我妈还去过北医三院看她,居然还能认得我,当时我妈还掉了几滴眼泪。

  “现在怎么这么脆弱呀,邓阿姨都那样了,真是活受罪,兴许死了还解脱了。”

  “我就是说啊,要不是那姓宋没了良心你邓阿姨怎么会这个下场,要说呢,这找对象是一辈子的事……”

  “诶,妈咱家酱油放哪儿了?”我得赶紧把话给岔开,听我妈谈起婚姻生活比看新闻联播还难受。

  “你甭不爱听,现在稀里糊涂的,将来有罪自己受。”知子莫若母啊,我这点花花肠子怎么都绕不住我妈。

  “我爸不挺喜欢高原的嘛!”

  “高原跟你爸过一辈子啊?”

  “他要愿意我也不拦着。”

  “你说的都是废话,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哈哈哈,老太太你也忒幽默了。”我大笑着,她年轻的时候动不动就会打我的,有时候嫌打我手疼,她干脆掐我,胳膊,大腿都曾经留下过她罪恶的痕迹,直到我考上大学那天,她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跟我说“彻底长大了,妈以后也舍不得再打你了。”别说,那天我的心情特复杂,也是在那天开始我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别看我一女孩,打从进幼儿园开始就没让我妈省过心,第一天上幼儿园我上小班,抢了大班一个小胖子的苹果被阿姨关小黑屋,一帮小朋友站小黑屋门口等着听我哭呢,我愣是自己在里头睡着了,捎带脚大小便也在里头解决了,等把我放出来,我倒没什么怨言,阿姨差点没哭出来,一见了我妈就告状“这是什么孩子呀?这是什么孩子呀?”说起来我那时候也就四五岁吧,你说你一大人跟我一孩子叫什么劲呀,临了也没逃脱我妈一顿打,她还把人家幼儿园阿姨对我的评价当成一口头语,我一惹她生气,她一边打我还一边问“这是一什么孩子呀?”那时候我就老想,问得多新鲜呀,你自己生的孩子你问我?这样的情景也持续到我上大学那天,我变得懂事而且乖巧。

  “初晓,你看着你那些发小一个一个结婚生子,都什么感觉呀?”

  “没什么感觉,我觉得他们都老了。”我妈正切黄瓜呢,我捏了两块放嘴里,觉得好吃,伸手想去掰半跟,老太太照我的手就是一下,“别的不说,你看张小北,老成什么样了?”

  “我前天还在电视里看见他们两口子了,他爱人长得挺好。”

  “人好,命不好,跟了张小北算她倒霉,闹离婚呢。”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就前两天看得电视里演的。”我妈强调着,“看着小北可是比那时候胖多了,那孩子翟心仁厚的,我早就说有出息。”

  “哟,哟,庸俗了啊,你也就看着他现在有俩糟钱儿呗,幸亏我没跟他过一块儿去,两口子现在闹离婚呢,满城风雨的。”

  “为什么呀?”

  “张小北那孙子玩婚外情,找一小姘,前些天还找高原要让他小姘进高原下部戏呢,孙子忒不是东西。”

  “哎,挺好一孩子……”我妈感慨着,“他父母现在身体怎么样?”

  “老关心人家干嘛呀,老头身体还行,老太太前年去世了。”

  刚说到这里,我爸在客厅喊我,我跑过去一看,张小北也跟那坐着呢,愣了,这家伙大过年怎么跑我们家来了。

  “你怎么流窜到这了?”我问他。

  “我路过,去个朋友家,忽然想起来,也好几年没见叔叔阿姨了,上来看一眼,没想到你们俩今天回家。”他看见我跟高原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妈也从厨房跑出来,看见张小北特高兴,非留他吃饭,高原也跟着起哄,盛情难却,张小北来我们家蹭饭的阴谋又得逞了。

  说起来,他有好几年没吃过我妈做的饭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来扫荡一回,剩菜剩饭他尤其爱吃,此为这,我还曾经从他一外号,叫“圣(剩)人”顾名思义,就是喜欢吃剩饭的人。

  说起来,我看到这种场面心里着实有点不是滋味,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好象除了我本人,高原和我爸妈看见张小北都特高兴,仨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我也插不上嘴,干脆我自己躲进房间里翻了翻以前的旧东西。

  我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慢慢一箱子日记本,我知道,自从我把这些东西扔在家里,我们家老头老太太多少遍当成毛选似的那么研读来着,还好没什么有价值的犯罪记录,我翻开其中的一本,里面除了夹着几张没用的纸条还有我跟张小北的一张合影,在北海照的,冬天,身后是白塔,我们俩穿着当时很流行的三紧式的棉夹克,我还围一条五颜六色的围巾,张小北真瘦,头发乱蓬蓬的,搂着我肩膀,足足高出我一头,鼻子尖冻得通红。我看着照片,怎么也想不出来是怎么来的,我们那时候到老是去后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了这张照片,算起来,七年前了吧。

  “看什么呢你?”高原从身后推了我一把,照片掉到了地上,正面朝上,对着我跟高原笑。

  “什么时候我跟张小北拍的这照片啊?”我拣起来,看了高原一眼,“那时候张小北巨瘦,你瞧,让他演猴子都不用化妆。”我把照片递给高原。

  张小北也进来了,看见高原手里的照片,大叫起来:“这照片你还有呢,我那早不知道扔哪了。”

  “我不正琢磨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嘛。”

  “别说,初晓,搁那时候你看着还像个女的。”高原趁机挤兑我。

  “你什么眼神儿啊,我分明就是一女的!”我又问张小北:“为什么照得这相片儿啊?”

  张小北仔细想了想,:“忘了,都多少年了!”

  真奇怪,我跟张小北一块照相的时候并不多呀,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我妈张罗着吃饭呢,我们仨出去在桌子前坐下来,有点过年的意思了,挺喜庆,老太太一高兴,破天荒地张罗着喝两杯,我们仨一一像他们敬酒,他们也对我们都表示了良好的祝愿。席间,张小北还问起了我跟高原结婚的问题,我没出声,想听听高原怎么说,高原乜了我一眼,说“过了年吧,我们明年差不多了。”我爸妈听了这话感到很高兴,他们终于要把女儿嫁出去了,多年的夙愿即将实现,连我本人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张小北那天还说,到我结婚的时候他要像嫁妹妹似的在北京饭店摆几桌,也不枉吃了我们家那么多的剩饭,在场的人全笑了,我笑得最大声。

  吃过了中午饭,张小北我们三个把老头老太太送到了机场,和等在那里的一小队和他们一样幸运的人们汇合之后登上了飞香港的航班,他们一走,我就开始琢磨着到高原他们家怎么好好表现。

  张小北在机场高速上把车开到了一百三,他今天又喝高了。

  “准备哪儿过年呀?”我问他。

  “没概念。”他拿出烟来点上,又递给高原,“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过年的概念,忙。”

  “忙离婚呀!”我漫不经心地一问,高原猛得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知道,高原是觉得我老拿离婚这事刺张小北有点不合适,高原还是比较善良的。

  “怎么着哇,你还认准了你那张萌萌了?”我从倒车镜里瞟了高原一眼,他也正瞟我呢,我心想,孙子有本事别心虚呀。“你玩不转她,她面像可没李穹那么旺夫啊,不是我吓唬你,人常说外面有个耧钱的耙子,家里有个装钱的匣子,这样生活才能蒸蒸日上,你那萌萌可是一花钱的机器。”

  张小北又把车提高了一点速度,快到一百四了,他问高原:“你下部戏投资预算有多少?”

  “三百多万吧。”高原吸了口烟,“投资不大。”

  “萌萌能行吗?”

  “什么行不行的,都差不多。”高原这句其实是实话,现如今除了那些正儿八经吃过苦的老艺术家们,演艺圈里这帮人没什么大分别。

  “我给你投资。”张小北后面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高原恩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要不这么着得了张小北,我专门给张萌萌写一本子,就写你们的故事,她就演她自己得了,连感觉都不用找。”我觉得刺一下刺一下让张小北有点尴尬的感觉特好玩。

  “扯淡!”张小北黑着脸吐出两个字。

  “我说小北兄,还你有高原,我告诉你们一个原则,男人啊可以玩女人,但别对女人动真情,除非你想娶老婆,这是游戏规则。”这半天了,我总算说了句正经话,说完了,他们俩人都不说话了,我知道他们那是在思考呢。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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