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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舀朦胧地觉得有人影在晃动,想看个究竟,眼皮却被粘住,怎么也睁不开,想掀被坐起来,胳膊干脆不听使唤。不好,是屋里进了坏人,自己被绑了!思凤这几天总讲,报社谁谁家被盗,屋里睡着活人,小偷就大摇大摆地偷东西。莫非倒霉事儿轮到咱家了?想到此,二舀憋住劲儿,大喊一声:“抓贼呀!”这一喊把正睡着的儿子丑丑弄得直毛愣。折腾了一阵儿,二舀才知道睡魇了。他揉着眼睛,看床边闹钟,才六点多,翻个身把胳膊甩到床里,竟是空的,拧开灯,见枕上有字条:今天是报考公务员最后一天,我思考再三,给你把名报上,等着我。这个老娘儿们,不管不顾的,非得照她路子走。二舀睡意皆无,寻摸一支烟,燃上,吐出浓浓烟雾。
二舀姓李,从报户口开始,到上小学、中学、大学,到秋实文艺出版社,名字问题一直被人关注,起初是二舀爸,后来是二舀,都要解释一番,说出生时,赶上国家困难,家里一点吃食都没了,从生产队借了两舀子米才保住性命云云,直说得对方“噢、噢”地明白才罢休。这故事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实在烦了,便简略成一句话:李家范“舀”字,本人排行老二,故得此名。两舀米救了性命,也给饥饿年代出生的二舀留下了鲜明特征:虽然年龄过而立之年,体重不过六十公斤,缺少脂肪的面庞如刀刻一般,村主任说这孩儿咋琢磨咋像俺家的狗崽儿。于是又对二舀爸开玩笑道:亏得没在海边,不然非叫台风刮了、海浪掀喽不可。其实,事儿还不仅这些。大学时,一女生发现了二舀另个秘密。一次上大课,老师讲现代汉语,说是讲,莫不如说是老和尚给小和尚、小尼姑们念经,又是盛夏午后,一会儿,就有半数打起瞌睡。别人睡了没事,二舀伏在桌上,被发现了问题,那女生把问题指给一男生,那男生又指给另一女生,接着后边的指给再后边的,左边的指给再左边的,右边的指给再右边的,引得课堂骚动起来。睡得再多,老师也不会干预,但怕骚动,一骚动思路就被干扰。于是“老和尚”出面干预,课堂重又恢复常态。二舀也同大家一块恢复了,但对事情真相蒙在鼓里。课后议论被二舀听见,说他后脑勺有指印痕迹。二舀摩挲着后脑勺,心说自己咋就没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二舀问老爸,老爸叫人代笔,讲了祖上一故事:清太祖努尔哈赤那阵儿,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跟着努尔哈赤干,因长得膀大腰圆,被选为扛旗手,努尔哈赤走到哪,大旗就打到哪,深得努尔哈赤赏识,努尔哈赤多次抚摸其后脑,自此李家后人的后脑勺都有指痕。二舀知道这也就是个说法而已。
二舀此时又摩挲着后脑,心想很是聪明的老婆为报个名,竟傻乎乎地起个大早,值得吗?他穿好衣服,胡乱洗了脸,就到屁大点儿的厨房忙活上了。想着昨日与思凤吵嘴不欢而睡的情景。知道老婆是好心,想让自己进步,只是自己明知故吵罢了。
2
思凤留了字条,拢了把头发,蔫悄儿出了屋,登单车,七点钟刚过,就直奔省人事厅。四年前她在一家审计师事务所工作。除了本职工作,思凤没事时好写,稿子总在省报上登载,还被评过优秀通讯员。报社一老编辑看思凤潜力还没全部发挥出来,于是出招,要她学写言论。思凤当圣旨一般,开始琢磨起来,写成几篇给二舀看,二舀说比报上的要好。又拿给那老编辑,老编辑二话没说立马给编了,思凤手捧那报纸,像买了一件可心衣裳。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赶上报社招揽人才,经那老编辑推荐,思凤进了报社。
人事厅的门卫挡住思凤,思凤亮出记者证。门卫看那上的照片,又看本人,说与照片差距咋这么大?又问赵记者有何贵干?思凤心里不舒服,心说你一个门卫看好门得了,胖瘦与你有何关系?但又不好发作,杨振华在相声里不是说吗:看厕所的也有权,找个借口不让你方便的话,你不就得憋着吗?思凤说是约好这个时间来的。门卫递过证件,思凤细细打量那上面的自己,还是四年前的样儿呢。不怪人家发问,就这几年的工夫,自己真没个看了,用一个字形容,得用“肥”字,俩字那就是“肥肥”了。思凤把账一股脑儿记在二舀身上:说肥是一种古典美,肥人好交、宽厚善良、通达事理,说当初见其有“肥”的潜力才猛追的。被他一忽悠,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省直机关考录公务员的事儿,思凤一直关注着。她有个习惯,啥事都要抢先儿,这也是买股票总结出的。那时当记者的虽对改革触觉敏感,掌握着政策走向和最新信息,但到动真格时,没几个敢比量的了。当时一前景看好的企业的股票上市,以一元钱原始价出售,竞买者寥寥。思凤力排众议,出手就买了一千股。同事肖竹菊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说思凤有个贼胆。二舀也不无埋怨,说钱换了一捆花纸,疯了还是咋了?思凤全然不顾,说北方照比南方就是有差距,人家尝试过的事情,我们都不敢,就一千块钱呗,权当打水漂了。
思凤一点不傻,早就说应报名,二舀不报,思凤出差几天,报名的事儿耽误了。昨天吃过晚饭,二舀趴床上写文章,趴床习惯是逼出来的,仅有的写字桌,他心甘情愿让刚上学的丑丑独享了。收拾了碗筷,思凤见二舀还像个没事人儿,气便不打一处来:叫你报,就是不报,截止时间到今儿个,你到底咋想的?正提笔“下蛋”的二舀,眼看收个尾“蛋”就落地儿,这一唠叨,造成了难产。二舀好鼓捣点诗歌、散文啥的,并在一些报刊上经常露个小脸儿,在文学圈儿也小有名气。前年考入省城秋实文艺出版社,干得有滋有味。他来个“鲤鱼打挺”,瞪眼说,在出版社待得挺好,为何非得考那臭公务员?你这叫强加于人!思凤急了,说怎那么不知好歹?难道是往火坑推你?我为啥?不都是这个家吗?还有你李二舀的前途!又说要天天就码个文字,领导个文章,这么一辈子的话,你一个老爷儿们的,我都替你掉价!思凤长出一口气,说看人家肖竹菊,老公在省工业局好风光,还三天两头地分东西发钱,就是与鼓捣文字的不一样。二舀堵住耳朵,去卫生间撒尿。思凤见白费了嘴皮,一时兴起,将床上稿子三两把扯了。二舀出来时,见稿子成了碎片,气得浑身发抖,骂思凤是个败家老娘儿们。一阵狂风暴雨,又都像没事一样。二舀把拼好的稿子放进挎包,开始逗邻家跑来的小狗。思凤也凑过来,对狗说,你跟驴待在一起干啥?二舀一时被忽悠了,说是狗,不是驴!思凤说我跟狗说话,你搭啥茬?二舀知道被老婆小涮一把。心想,啥时嘴也学贫了。
思凤原本不大说笑话,更不会嘲弄讥讽,自打跟了二舀,逼得思凤不得不学,否则总要吃亏。原先那阵儿,没事时思凤爱哼段京剧,还时常在阳台咿呀吊个嗓儿。一天,编辑部有人买彩票中奖,大家起哄要撮一顿,二舀也参与了,直闹腾到半夜。思凤责问二舀,二舀打着饱嗝儿说,是领导找谈话耽误的,问我为何天天打老婆。我说人家是在吊嗓儿嘛,领导说不对,说每天天还没亮你就打,打得吱儿哇儿乱叫,把邻居美梦都搅了。还说今后再打,要到屋里打,把窗户关好打,否则就在全社通报批评。二舀醉话,把思凤整得哭笑不得。
差一刻八点钟,人事厅门前才见稀稀拉拉上班的队伍。思凤瞄准一夹皮包、圆脸庞的年轻人上前去问。那人打量着没梳没洗的思凤,说大姐挺会相面的,怎就知我管这事?思凤说,一看面相就知是管大事的哟。圆脸庞干部说,报名点在人才交流中心,昨天下班前就截止了。思凤忙找理由解释,说这我知道,没办法,一家三口,两人出差,就耽误了,这不就起早来了吗?说着又把记者证亮出来。那位干部见是省报记者,态度有所升温,说自己叫刘可可,负责公务员录用工作,既然记者大姐如此心诚,就破回例。于是领思凤到办公室,让座倒茶,翻出报考登记表和招考简章,嘱咐思凤上午务必送来。思凤拉人家手摇着,连说谢谢,刘可可几次想把手抽出都没抽出来,就这么牵着走出门外,弄得刘可可满脸通红。
思凤一路春风往家赶,幻觉着老公当上公务员的样子,感叹着这几年考录公务员急剧升温的形势。就说去年中直机关公开招考,录取和报考比例高达一比三十二,一国家级报纸大发感慨,刊登《1∶32说明了什么?》一文。这还用说吗?说明现代人把事情看透了,公务员旱涝保收,公务员地位显赫,公务员椅子保险,知道居家过日子得来实的,也就二舀跟人看法不一样。思凤看表,都快九点了。
3
其实吵架时,两人都比着犟,过后又都为对方考虑。思凤知道了凡事不该强求老公,二舀也懂得了老婆用心良苦。想着老婆头没梳脸没洗,起早为自己报名,二舀觉得鼻子发酸,眼泪涌了出来。丑丑吃完早饭走了,他煮了一碗面,卧了俩鸡蛋,又在碗上盖了一个盘子。把昨天剩饭热了,就着些榨菜,自己就算把早餐吃了。
屋里屋外瞎忙的工夫,思凤风似的把自行车骑到了房门口。二舀吓了一跳:哎呀,结婚这么些日子,真不知老婆车上功夫,就直接骑炕上得了呗!见二舀真在家等着,思凤心里欢喜,说结婚这么些日子,真不知老公也有不犯犟的时候。
洗漱过后,囫囵着还热乎的面条,说要不是今天起早,遇到贵人,报名的事儿恐怕没戏了。又把遇到刘可可的事儿说了。二舀穿衣提鞋、背上十年一贯制的牛仔包,抹扯了两下头发,就要与思凤“拜拜”。
“哎,就这么走了?你到底啥意思?我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容易吗?”思凤薅住二舀,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二舀扶了下差点掉下来的眼镜,说:“过日子都好几大年了,啥意思你不懂?俩鸡蛋嫌少了是不?”
“俺俩别猜闷儿似的,就问你这名还报不?给个痛快话!”思凤将筷子掴在桌上。
二舀说:“我本不想报,就是现在,我也没想好是报还是不报?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要是不报,我可能被人特别是你赵思凤嗤笑,好像我怕个啥。你不总拿肖竹菊老公说事儿吗,行,我报,还就报工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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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九九六年北方S省省城一个初夏的早晨。尽管有人在媒体上把S省比做一个未老先衰、步履蹒跚的中年壮汉,在改革开放进程中负重前行,但壮汉仍张扬着活力。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广场、在街旁、在公园、在小区,她的儿女们依然抖擞精神,憧憬美好的未来,舒展臂膀拥抱温暖时光,享受生活乐趣。
这次全省行政机关考录公务员规模前所未有,考生来源面向全社会,允许各类企事业单位符合条件人员报考,并打破地域,允许农民身份报考。考录工作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重视,省委组织部、省人事厅联合出台了《录用国家公务员考试管理办法》,省委组织部部长赵天明、省政府秘书长李南山亲自主持会议进行动员。
省直的笔试考场设在一所中学。今天是个星期天,一大早,校门口挤满了考生和他们的家属。思凤和丑丑陪二舀到了考场,看到如此壮观场面,看着考生们踌躇满志的样子,既激动又担心,还有点泄气。二舀傻呆呆的,在人堆里仰面背手望天。看着老公,思凤不知怎的,竟掉了几滴眼泪。距考试还有三十分钟,校门大开,考生们蜂拥而入,招手的嘱咐的喊叫的显得有些混乱,工作人员紧张地维持着秩序。夹在人流中的二舀按指示牌很快找到考场。二舀最不怕考试,而且还是要求苛刻的考试。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他经历了几百次大大小小考试,每逢考试像过年般兴奋。他对成绩做过统计,九十分以上占了七成,没有不及格的时候,而且都是率先交卷。不容他陷入更深的回忆,预备铃响了,监考老师宣布考场纪律,当场撕开考卷袋子,把卷子发到每个考生桌上。第二遍铃声响过,他和数百名考生进入紧张答题状态,所有考场呈现出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又是在考生中提前走出考场的,临近校门时,等在门外的人看着二舀,瞬间二舀的心头升起一种庄严。丑丑从围栏下钻过来,不顾工作人员阻拦,直奔老爸,喊着“我爸考上了,我爸考上了!”,引来周围一片笑声。
还别说,真叫宝贝儿子言中了,数日后笔试红榜刊出,李二舀榜上有名。思凤包饺子庆贺初战告捷。二舀请了三天假,找来一些与公务员有关的刊物,又到图书馆阅报室待了一天备考。
思凤虽照常上班,但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想面试的事儿,赶上手头有稿子要写,刚写几笔就进行不下去了。以为喝水能有镇静作用,可没多久又觉下边“潮涨”。刚想“排涝”,同肖竹菊走个顶头碰。肖竹菊长得瘦弱,但xx子挺大,被思凤肥身一撞,疼得捂胸咧嘴:死玩意儿,哪有像你这么走路的,今天撞我算你走运,要撞着总编,非让你赔个xx子不可。思凤根本没往心里听,突然生出一想法,把肖竹菊拉回卫生间蹲位上,说咱家那口子笔试合格,要面试了,哥儿们你可得帮忙了。肖竹菊想从蹲位上出来,被思凤按了进去,说就在这说吧。
“不就这点事儿吗?”肖竹菊忽闪着大眼睛反问道。
“那就了呗?”思凤把头探到肖竹菊那边。
“不是都表态了吗?你得让我出去了。”肖竹菊再次起来。
思凤不让,“光说不行,得发个誓或是拉个钩才行。”
肖竹菊戳着思凤前额,“我看你今天是有点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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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那天,思凤找一套新衣给二舀穿。二舀说没必要,我要行,不在于衣服新旧,要不行,衣服新就能行?思凤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像不像做比成样。油渍麻花的穿戴,不得恶心死人家。二舀折中,穿了一套半新不旧的。
面试按一比二进行,顺序以抓阄儿排列,二舀抓个第二。刘可可专干引领考生进入考场的活,引领二舀时,特意同二舀握了手说,不怪你家嫂子上心,二舀同志还真有两把刷子,并说了祝愿的话。二舀莫名其妙,也不好深问。
考官由七人组成,主考官是省工业局局长牛向西,坐在两边的是工业局副局长马奔腾、人事处处长郝乐乐,还有人事厅、监察厅的人。牛向西五十多岁,有一令人羡慕的将军肚,圆脸红润可人,近视镜后的目光透着油滑。二舀只瞄一眼,便对牛向西产生了厌恶。
面试共有五道题:报考公务员的动机是什么?如何与机关同志相处?如何看待当前腐败现象?给领导起草讲话稿应注意什么?行政相对方不满意时,应如何对待?
二舀不知从哪得出经验,每题宣读完毕,都在纸上列出要点,全面应对。原来这类考试有一秘诀:答漏了扣分,答错了不扣分。五题答毕,二舀也一头细汗。
牛向西琢磨着,田造文说的人选还可以的嘛,给二舀画了个相对高分。牛向西正要宣布对二舀面试结束时,一工作人员匆匆走来向他耳语两句,没等牛向西起身挪步,一群人破门拥来。牛向西满脸带笑,说大家起立一下,欢迎天明部长、南山秘书长指导工作,并带头鼓掌。
“你们正常进行,我们就是听听看看嘛。”赵天明笑微微地说。
牛向西身子前倾,说虽然正式面试完了,天明部长和南山秘书长可以再提问一下,好给媒体一个方便。
赵天明说:“没想到你老牛挺有招法的,不过,还没征求考生意见呢?”
二舀一直站着,听天明部长这么说,摇头说没意见。
“我就想听听这位考生报考公务员的动机,心里咋想就咋说。不过要声明一下,这位考生答得正确与否,都不记入成绩,不受任何影响。”
二舀也与一些大人物有过接触,比如给新闻出版署署长提过建议,但只是书信方式。面对面地与高级领导接触,当场回答问题,平生还是第一次。
“那我按部长的要求,实事求是地回答。不知别人咋想,我就是想通过考取,改变一下我的处境,变得更好些,包括我全家的状况,比如收入、医疗、住房等一系列问题。当然,还要把工作干好。”
“哎呀,你这个小同志有点与众不同,光想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就没有点远大理想?比如当前我们省面临的经济困难,要扭住的‘牛鼻子’到底在哪里呀,你就不关心关心?”天明部长往前移了两步发问道。
“我说的是我目前的想法,目前并不代表今后,不过我要说真心话,否则没有意义了。关于解决我省面临的经济困难问题,我觉得起码有这几点需要重视:一是要尽快建立和完善以市场导向的产业开发、市场开拓的激励机制;二是建立适应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管理体制;三是搞好企业改革的试点。当然第二点最难,甚至不是我们省级政府能决定的。最容易的是最后一点,可有所选择地抓几个试点,作为重点突破、重点创新的先行者,进而探索搞好国有企业的可行路子。”
天明部长和南山秘书长不约而同地点着头。
6
二舀失眠了,思凤倒轻鼾起伏。二舀推醒思凤,要说说话。思凤迷迷糊糊地说,反正都考完了,考上考不上,丑丑他爸的地位不会改变的。
一晃儿三天过去,二舀一家来到那所中学看榜。红榜用了四张大纸,远远地望像四面旗帜在阳光下辉映。二舀有点紧张,突然停下脚步,说俺仨儿“钉钢锤”,谁输谁去看榜。几个回合,大人赢了,不等发话,丑丑一溜小跑儿钻到了红榜前人堆里,使劲儿扯一胖阿姨裙子,说看上边有没有俺爸。那胖阿姨刚要发脾气,见丑丑圆头圆脑小样儿很是可爱,于是说,你爸怎不来?刚才讲好的,“钉钢锤”谁输谁来,我输了,不过,我爸有点紧张。丑丑说得一字一板。胖阿姨乐了,说那好,你自己看,那上有没有你爸。丑丑害羞地说,都是连笔字,我不认识呀。胖阿姨说你老爸叫啥?丑丑说了。胖阿姨于是在那榜上找,又说你爸真行,中了。丑丑立马挣脱出来,朝着爸妈这边飞奔,大声嚷着:“你爸真行,中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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