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次推开检察长唐恺的办公室,魏大若明显地瘦了许多。
"坐吧。"
唐恺给魏大若倒了杯水之后,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可以说,安慰?还是询问?任何安慰都无法使魏大若心中的伤痛减轻,任何询问都只能再次刺痛魏大若。
魏大若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对唐恺说,"唐检,我想把专案组成立起来,从法纪处和职务犯罪处各抽一人。"
"魏局,我考虑了再三,觉得你暂时不要上案子了,还是……"
"谢谢你的关心。"魏大若打断唐恺的话,"我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这我知道。"唐恺点点头,可还是有顾虑,"可你妻子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放心啊,你得陪陪她,好好地休息一个阶段。"
"我是想陪陪我的妻子,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魏大若把头扭到一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我得工作……况且,我还得回来,弄清楚我妻子怎么就会感染上艾滋病病毒的,郝麦想知道,要不,她怎么也不甘心啊……"
唐恺没说话,沉默了良久,"好吧,你要谁,我这就给你……反正反贪局和检察院也就是两块牌子的事。"
魏大若点点头,"法纪处的倪航,职务犯罪处的张立勋。"
2
魏大若刚刚下楼,就见于亚洲的小车尾随而来。于亚洲自己驾驶的车,意外的没有让司机开车。魏大若站在那里,等着于亚洲从车里下来。
"到你家坐坐吧。"于亚洲瞥了一眼魏大若,径直朝楼梯上走去。
魏大若若有所思的跟在于亚洲的身后,朝自己的家里走去。
进了魏大若的家门,于亚洲从包里拿出一张光碟,递给魏大若,"这是老孔让我转交给你的。"
"老孔来过来了?"魏大若看着于亚洲手里的光碟。
"这张光碟,我看过了。"于亚洲把光碟放在了桌子上,笑了笑,"看你也很累,改天再聊吧,我走了。"
于亚洲说完,真的走了。
魏大若看着敞开的门,听着于亚洲下楼梯时,皮鞋接触到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单调的声音,那声音让人很不自在很不舒服。隐约的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汽车离开的声音,还有……寂静的声音。魏大若站在原地,没挪一步。他意识到了些什么,但不知道是什么。
老孔来了?
老孔把关于刘埕的资料交给了于亚洲?
于亚洲毫不避讳的说他看了光碟?
魏大若瞥了一眼放在桌子的光碟,伸手去拿,又缩回手来。魏大若走过去,把敞开的家门关上,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香烟,眉头凝结着。魏大若的思索,忽然的停顿了,而此时正是他需要开动脑子,把忽然接触到的一些事情想清楚的时候。
坐了好长时间,魏大若才站起身来,拿起光碟,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把光碟插了进去。
魏大若瞠目结舌,愣住了。
光碟居然是空白的。
再试一次,光碟还是一片空白,上面什么也没有。
是于亚洲拿错了光碟?
魏大若拿起电话,给于亚洲拨电话。拨了一半号码,下意识的挂断了,转拨了老孔的电话。
"是我……大若……拿到了……"魏大若与老孔通着话,渐渐的脸上泛出一阵极其复杂的表情来,"噢……噢……行……没事,谢谢你的关心,郝麦的病,我在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改天见面再说吧……再见!"
放下电话,魏大若在回味着老孔的话。
老孔说,那天给于亚洲转交的那张光碟本来就是空白的。老孔说,是你魏大若关照过的,不能把资料给任何人。
魏大若钦佩老孔的忠实与尊重。
但魏大若并没有告诉老孔,说于亚洲已经看过光碟了。
3
倪航和张立勋在接到通知后,立即来到魏大若这里报到。
张立勋二十八岁,还没有成家,自大学毕业分配到延江市检察院,就一直跟在魏大若身边。魏大若得罪过多少人,张立勋心里太明白了,开始时,张立勋替师傅捏一把汗,得罪的人毕竟是延江市的一些政要,那些人多少年来所经营的关系网络,迟早会把魏大若缠住的,让你在延江无法生存下去,要么滚蛋,要么妥协;魏大若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延江,也不可能选择妥协,这也是张立勋所知道的。在金钱与利益面前,在诱惑与恐吓面前,魏大若岿然不动,这使张立勋由衷地佩服,暗自立誓,做检察官,就要做师傅这种检察官。
久而久之,张立勋也成了延江检察院里,一名专喜欢啃硬骨头的检察官了。
倪航也是一位不亢不卑的女检察官,三十出点头,独立办案能力强,是延江检察院难得的能独挡一面的女检察官。倪航办案,对方越是强硬越是狡猾,她就越兴奋,越有灵气,越能把案子办成功。
魏大若看看他们,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要上的案子,涉及的面可能很大,涉案人在延江市可能位高权重,并且我已经在这个案子上面栽了个跟头,还有中院的江士勇,也因此去了成安县……你们俩的业务和政治素质,我向来不怀疑,可我还是希望你们俩,先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先好好考虑一下,第二天再作出答复;若是不想上这样的案子,我能理解,并且保证不管谁不愿意上,都不会影响以后在检察院的工作。"
"魏局,你开玩笑吧。"倪航兴奋地看着魏大若,"这么多年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着魏局一起办案子,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还用得着考虑一个晚上?要考虑啊,还是小张的考虑去吧,我不需要考虑,现在我就明确地向魏局表态,我上。"
张立勋悄悄地白了倪航一眼,"倪姐你也不要这样埋汰我啊,你用不着考虑,我就要考虑?"
倪航笑了。
"今天先回各处,把手里的现在办的事情,处理一下,明天上午就算开始上新的案子。"
倪航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办理。"
等倪航走出魏大若的办公室之后,张立勋朝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魏大若问。
"师傅。"张立勋看了看魏大若,又迅捷把目光移开,"师娘她……"
魏大若一怔,转身看着窗外,稳定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来,平淡地回答说,"还好。"
"噢。"张立勋没再问下去,点了点头,离开了。
魏大若看着张立勋离去的背影,目光显得暗淡,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魏大若又恢复了常态。魏大若想了想,得去柯逍烽家去一趟,于是便从公文包里拿出车钥匙,把办公室门关上,朝楼下走去。
4
柯逍烽还是老样子,听到楼下魏大若喇叭的招呼声,就拄着拐杖站到了门口,听到楼梯声响,还没见到魏大若的人影,柯逍烽就冲着楼梯下面大声喊着,"回来了?"
"今天早晨到延江的。"魏大若看见柯逍烽时,才回答。
两人走进柯逍烽的的家之后,魏大若打量着柯逍烽,问:"腿怎么样了?"
"再过几天就可以上班了。"柯逍烽把门带上,拍了一下腿,"革命的腿是撞不断的。"
"杨顷呢?"魏大若见柯逍烽家所有的房间门都敞着,不见杨顷。
"我让她上街转转,买点东西。"柯逍烽笑笑,"整天在家,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大眼对小眼的,腻。"
"把她赶出去自己好躲在家里抽烟啊?"
"不,不抽了。"柯逍烽自嘲一笑,"决定不抽了。"
"为什么?"
"说不清,大概就是杨顷不让我再抽烟吧。"
"怕?"
"应该说爱。上次你提醒了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柯逍烽先坐了下来,把拐杖放在一边,"郝麦住在哪家医院?"
"佑安。"
柯逍烽复述了一边,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看着魏大若问,"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此时的柯逍烽已经耳闻郝麦的事情了。如今这个时代,别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没有的事,都能杜撰出来。别说是魏大若的妻子感染上艾滋病毒,就是一个再普通的人感染上这样的病毒,不出几天,整个城市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何况是魏大若的妻子呢?
魏大若不解的看着柯逍烽。
柯逍烽说道,"延江就巴掌大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不出一天,东南西北都能传遍……而且人们对这样的传闻津津乐道,你该知道怎么回事。"
魏大若两只手交叉着,抵着脑袋,不说话。
"我一直在想,这病毒感染得蹊跷。"柯逍烽分析着,"郝麦和你,个人生活都是极其严肃的人,杀我的脑袋我也不相信这是通过性传播来的,几个提供血液的人没问题,问题肯定发生在输血的过程中,而输血的整个过程,也就那么几个人,当然不排斥有另外的人接触到输入的血液,不排斥在器具上做了手脚……医院方面到现在对此事件有说法吗?"
魏大若摇摇头。
柯逍烽叹了口气,"若是在医院里输血过程中有人做手脚,这个推理是成立的,那么,前面的那次车祸就成了疑点。"
柯逍烽抬起头来,"那个被郝麦抢救下来的新疆小孩,为什么那么快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说,根据事发现场的目击者说,是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边把新疆小孩带走了。"
魏大若还是不说话,但柯逍烽所分析和猜测的这些情况,魏大若在北京就前前后后的思考过了。
"若是新疆小孩是被安排来的,那么那辆肇事小车,也是安排的。"柯逍烽皱着眉头。
"我不想惊动警察。"魏大若低声说道。
柯逍烽点点头,"那我来想办法。"柯逍烽征求着魏大若的意见。
"我必须知道你的办法。"魏大若认真地看着柯逍烽。
"我一个朋友,从部队转业回来之后,分配到公安局的,后来因为犯了点纪律,被处分了,就辞职了,几年前,来延江开了家调查公司,其实也就是私家侦探所,办得不错,我委托过他调查过一些事情,效果不错。"柯逍烽如实地告诉了魏大若自己的方法。
"你说的是官冕?"魏大若问道。
柯逍烽点点头,"是的。"
"我不想让警方过早来办这件事情,就是不想张扬,有证据才能说话。"魏大若站起身来,走到柯逍烽家窗户前,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黑道也有黑道的底线,不向女人和孩子下手,假若这次真的是有计划地向郝麦下手,哪怕把延江搞个天翻地覆,我也得把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千刀万剐。"
魏大若转过身来,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柯逍烽看着魏大若,没有说话。
魏大若把窗户上的玻璃移开,一阵凉爽的风吹在他的脸上,使他刚才因仇恨而起的愤怒,稍稍地缓解了一些,长长地舒了口气,背对着柯逍烽,"安排个时间,我想和官冕见见面。"
"我就打电话约他。"
"让他到我家里来,我在家等他。"
"也好。"
"你的腿是谁指使撞断的这个疑问,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浮出水面了。"魏大若离开窗户前,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在手里转动着,然后放下,目光并不看着柯逍烽,费劲地说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困难过。"
"我相信。"柯逍烽点点头,也低声地说着,"血债会用血来还的。"
柯逍烽恨狠地拿着飞镖朝靶子上掷去,飞镖牢牢地扎在靶子中央。
魏大若没再说话,而是低着脑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柯逍烽迟疑了一下。
魏大若看着柯逍烽,等待着下文。
"章好。"柯逍烽叹息一声,"你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女人,章好,我的同学。"
魏大若点点头,表示回想起来了。
"去南非了。"
"噢?"
"临走前和丈夫离婚了。"
魏大若不解的看着柯逍烽。
"章好的丈夫和弟弟办的企业,与神州制造集团很有渊源。"柯逍烽不紧不慢的说着,"前两天她从南非给我打来电话,说在那里接手了一家开采钻石的矿。"柯逍烽边说边皱着眉头,"事情就蹊跷了……她怎么会跑那么远去采矿?像马克·吐温一样去寻找包藏呢?"
柯逍烽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满屋子便是拐杖接触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与刘埕有关系。"柯逍烽十分肯定的说,"那肯定是一家刘埕投资的钻石矿……要不,刘埕怎么又会急着申请出国?"
魏大若没觉得柯逍烽的分析没有道理,也没觉得柯逍烽的分析有道理。
"我试探着在电话里问章好,可她回避这个话题。"柯逍烽停下来,注视着魏大若,"心里没鬼,为何要回避?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魏大若点了点头,却说,"刘埕的事情你就别再插手了。"
"那不可能。"柯逍烽连连摇着脑袋,"不可能不管,不可能不管的,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就刘埕的事情。"
"我不怀疑。"魏大若笑了笑。
"另外……"柯逍烽回忆着说,"章好提到看守所的狱医丁光辉……我动不了他……不过刘埕摔伤的事情……"
魏大若点点头,"丁光辉?……我明白。"
柯逍烽注视着魏大若。过了好长一会儿,魏大若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去岳母家看看若麦。"
"好吧,那改天咱们再说。"柯逍烽送着魏大若,"江士勇去成安县后与你有过联系吗?"
"还没有。"魏大若说,"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对江士勇的处理,是给你看的。"
"大不了我也去成安县啦。"魏大若笑笑,"杨顷回来,代我问她好。我该走了。"魏大若朝外走,跨出门槛,又折过身来,"别忘了晚上让官冕到我那里去。"
"要不就上我这里来?"柯逍烽拄着拐杖,站起来。
"这件事情……我不想让杨顷知道。"魏大若站在柯逍烽的面前,见柯逍烽一脸的疑惑,魏大若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什么也不能把杨顷拉进来……你也记住了,以后你所知道的事情,也少跟杨顷说,那样的话,杨顷就少一份担心……我没……保护好……妻子……"魏大若话没说完,转身走了。
听着魏大若下楼时,匆忙而沉重的脚步声,柯逍烽的心里,不是滋味。
5
傍晚时分,魏大若的车停在了岳母家的楼下,他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若麦已经放学了,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抬头看看楼上岳母家的窗户,关着,魏大若想了想,就朝楼梯口走去,走了几步,随即停了下来,站在一边,注视着前面的路,好像听到女儿若麦说话的声音。
果然,若麦和外婆边出边走了过来。
若麦先是看到停在那里的桑塔纳2000,随即目光一扫,发现了站在那儿的父亲。
"爸——爸——"
若麦兴奋地叫喊着,张开双臂朝魏大若跑了过来。
魏大若居然双腿迈不出步子,整个身子一个劲地颤抖着,等到若麦跑到了他的身边,魏大若才蹲下身子。若麦的双臂紧紧地箍着魏大若的脖子,脸伏在他的肩膀上,魏大若站起身,把女儿抱了起来。
"爸,我要妈妈——"
若麦忽然地哭了起来,这是魏大若所没有准备的,魏大若的鼻子一下子发酸了,眼睛随即湿润,好在天色以晚,迎面走过来的岳母并没有发觉魏大若的失态,"好,好,等会儿就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小麦,小麦。"外婆走过来,拍着若麦的屁股,"不哭啊,不哭,给你同学知道了,羞死人了,下来,啊,下来。"
若麦不再哭出声来,抽泣着,但不肯下来,"我要爸爸抱。"
"都大姑娘了,还要爸爸抱,快下来。"外婆在一边说。
"就不,就不。"若麦抽泣着撒着娇。
"好,爸爸抱你上楼。"魏大若抱着女儿上楼,乘机擦了擦潮湿的眼睛。
魏大若把女儿若麦一直抱到了楼上,才放下来,若麦在魏大若的脸上亲吻了一下,魏大若幸福地看着女儿,"先去把作业做好了,等会儿再给妈妈打电话,好吗?"
"那好吧。"若麦点点头,拿着书包走进房间。
魏大若注视着女儿,一种幸福油然而生,而这样的幸福是用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正当魏大若发出幸福的感叹时,岳母也回来了。
"妈。"魏大若说,"我来做饭吧。"
"饭做好了,烫也褒好了,就只要再炒一个菜了。"岳母边换鞋边说,"你歇着吧,等小麦做完作业,我再炒菜。要不,我先炒菜,你饿了吧。"
"还是等若麦做完作业吧。"魏大若倒了杯水,喝着。
"郝麦怎么样了?病查出来了吗?"岳母问道。
魏大若背对着岳母,假装还在喝着水,"没什么大要紧的,妈,你就放心吧,郝麦说,她已经好多年不去北京了,这次去北京,到医院里治疗一下之后,要和郝禾在北京转转,玩玩呢。"
"真的这样,妈就放心了。"岳母朝厨房走去,进了厨房,又转了出来,"大若啊,郝禾离婚的事,你可要替郝禾把把关,别让人欺负了。"
"妈,你就放心吧。"魏大若劝慰着岳母,"我也跟郝禾说过了,自己拿不准的地方,跟我跟郝麦多商量商量……改天啊,我有空了找戴一品谈谈……"
"跟他有什么好谈的?"一提起郝禾的丈夫,魏大若的岳母脸色就难看了,"成暴发户了,在外面养起女人来了,跟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妈,你就别操心,我找戴一品,跟他好好谈谈,这样郝禾处理起事情来,也好主动一些啊。"
"哪有做父母的能为子女不操心的呢。"岳母还是唠叨着。
魏大若和岳母又说了一会儿话,若麦出来了。
"爸,打电话给妈妈啊。"若麦依偎在魏大若的身边。
"作业做好了?"魏大若问,"这么快啊?"
"吃了晚饭还要做呢。"若麦不满地说道。
"爸,打电话啊。"若麦拉着魏大若的手。
"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魏大若拗不过女儿,走到电话机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储存的电话号码薄,找到郝麦住的病房电话号码,开始拨电话,对方电话响了两下,魏大若就听到郝禾的声音,"我是魏大若……我在妈这里呢……妈和若麦都想你们呢……好的,你把电话给郝麦吧……郝麦你好吗?……我在妈这里呢,若麦吵着要给你打电话……是啊,我告诉妈,告诉若麦,你们在北京很好,让她们放心……"
魏大若和郝麦通话时,若麦在一边不安地走来走去,催着魏大若,"爸,给我,给我,我要和妈说话,我要和妈说话……"
魏大若只好把电话递给了女儿,若麦一抢过电话,大声喊着,"妈妈妈妈妈……我想你……"接着就"哇"地哭了起来。
"……我不哭了……妈,你快点回来吧……我听外婆的话,听爸爸的话……作业做了……我就是想你……一到晚上睡觉就想妈……好的,好的……"若麦把电话交还在父亲手上。
"……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只要你能够扛住……好的……我每天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放心吧……再见……对了,若麦还要和你说话呢。"
魏大若又把电话给了女儿。
"妈,早点把病治好了,早点回家,我和爸爸都想你,还有外婆……妈妈再见!"若麦把电话挂了,冲着厨房间大声说着,"外婆,我妈问你好。"
"哎。"魏大若的岳母在厨房间里答应着。
魏大若走进厨房,帮岳母盛着饭菜,若麦也进去拿着筷子。
"爸,你今天睡外婆家吗?"吃饭的时候,若麦问道。
"晚上我还有事呢。"
"你就陪陪我,给我讲个故事吧。"若麦又撒娇了。
"先记账上,改天。"
"账本上都记满了。"
"爸今天晚上真的有事……"
魏大若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是柯逍烽家的电话。魏大若站起身来,接着手机,"噢,联系上了……好吧,我半个小时就能赶回去……我在我妈这里吃饭呢……那好吧,就这么说了。"魏大若回到桌子边,在饭里泡了点汤,很快地吃着,一会儿就吃完了,放下碗筷,"妈,我有事先走了……若麦,吃完饭把剩下的作业做完啊……"
6
一路上魏大若的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女儿若麦,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对女儿说,关于郝麦感染病毒的事。事情既然发生了,想要长时间的隐瞒下去,根本不可能。何况,有关郝麦被感染一事,已经传开了,不出多日,延江全城人都会将这件事情弄成饭后茶前的谈资。到那个时候,想对女儿隐瞒也无能为力。魏大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孩子那双天真的眼睛……
犹豫了一路,回到家里,魏大若先烧了点水,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继续想着路上所想的那些事情,一边等候着官冕的到来。魏大若试图让自己先安静下来,得把思路理清楚,可很难做到。
做一件事情之前,必须排除私人的感情,若是搀杂了私人的感情于其中,必然会将寻找事件真相的方向,引入歧途之中。真的想要调查清楚郝麦被感染的前因后果,难道非常大,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自于私人的感情,必须冷静地过滤。魏大若暂时把如何面对孩子的问题抛开,想着如何与官冕交谈。
假如传染给郝麦的HIV真的是精心设计的,那必定是一个极其缜密的方案,并非一日之冲动,蓄谋已久,行动者隐匿得很深,
如果真的是刘埕对他下手的话,这件事情也该是刘埕被羁押在看守所时,就启动了。魏大若相信刘埕有那个能力。问题是,刘埕这么做,有必要吗?刘埕眼下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再次成为公正议论的话题,想尽办法逃避社会的舆论。那这件事情恰恰只可能把刘埕弄成舆论关注的焦点。
如果不是刘埕,那可能会是谁?这么多年来,魏大若经手办的案子,不计其数,但也不是谁都有那个可能,策划这样的事情,容易;而要实施,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魏大若无法做出明确的辨别。可有一条,蓄谋者可以隐匿,而车祸那天的记录怎么也隐匿不了。车主、车辆、司机都是解读这个事件的关键词汇。若是可能,魏大若更愿意自行调查,可现在不仅时间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所具有的身份也不容他这样做,柯逍烽的朋友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合适,问题是柯逍烽的朋友是否能靠得住。当开始调查那起车祸时,必然会引起策划者的注意,策划者既然可以如此精心地策划这么一起事件,也就有能力来反侦查。
魏大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
门铃响了。
魏大若看看门,走过去,把门打开。
官冕来了。
"柯逍烽和你说具体事情没有?"魏大若给官冕泡了杯茶。
官冕的手指在茶几上点了两下,"柯逍烽只和我说,魏先生是他亲如兄弟的朋友,能托付生命的朋友。"
魏大若点点头。
官冕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地敲打着,眼睛看着茶杯里渐渐绽开的茶叶,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注视着魏大若。
"你在延江市检察院工作,既是反贪局长,又是副检察长,你妻子在司法局工作,叫郝麦,一个半月前因抢救一新疆小孩,而被车子撞成重伤,你还有一个女儿,叫若麦……"
"延江人只要对我熟悉的,差不多都知道这些情况。"魏大若冷静地听着。
"但我,不,应该说我的公司,所掌握的有关你的和你的家庭的,你的社会关系的材料,比绝大多数延江人多一些,准确地说,是详细。"官冕同样冷静地说着,但他还是低着头,"并且在柯逍烽找我之前,我就在猜测,下面该轮到魏先生你来找我了。"
"为什么?"魏大若暗自吃惊,可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因为在一年之前,有人委托我们公司对你的情况做过调查。"
"谁?"魏大若警觉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对方是谁。"官冕马上补充道,"对方显然是用了个假名字,给我公司发来个电子邮件,并在调查没有开展之前,就把调查费用打到我公司的账户上来了。"
"原来是这样。"魏大若若与所思。
"任何一种办法,都可以用在犯罪上,希望魏先生能够理解。"官冕显示出了很好的修养,当然他不愿意有人把他们公司的调查,改称之为"勾当",勾当是贬义词,而官冕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社会服务,而不是在为社会添乱,就像火车和飞机,犯罪分子是乘坐这些交通工具去出作案的,而我们不能因为犯罪分子也在利用这些工具,就给火车和飞机下个定义,说它们是犯罪工具。
魏大若只是认真的听着。
"直到魏先生的妻子被车撞了,并且还是一起见义勇为的好事时,我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客户需要的有关魏先生全家的资料,其中有有关魏先生妻子郝麦女士的品行爱好和上下班时间路线……"
魏大若拿了支香烟,点燃。
官冕伸手过去,把魏大若面前的香烟盒拿过来,取出一支香烟,点燃。
"当柯逍烽打电话约我去他家里,说魏先生要找我有点事情,我就在猜想,若是魏先生找我有事的话,那就是一个半月前的那起貌似正常的事故。"官冕把手里的一大截香烟掐灭了,"我同样知道,魏先生的妻子郝麦现在已经被感染上了HIV,魏先生对医院的解释不满意,不相信事情就这么巧合,所以,魏先生怀疑起了那起车祸,并且觉得车祸与后来的HIV之间有着必然的关系。"
魏大若还是保持着沉默。
"我不想为一年前给客户调查魏先生一家的资料而道歉。但是,若车祸与HIV之间有关系的话,我同样痛恨如此卑鄙的手段,并且会调查下去,即便魏先生不委托我调查,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理由很简单,为了公正,为了正义。"
魏大若把香烟屁股掐在烟灰缸里,"我只希望你在有了证据之后,就不要再调查了,让警方去做,可能方便些。"
"我相信自己比警方更可靠。"官冕抬起头,"因为我曾经就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刑事警察,踩进了自己的同志与罪犯联手设置的陷阱,虽说事情最终弄清楚了,但我不愿意再穿着那身制服。"
"你可以不相信警察,可我必须相信警察。"
"请恕我冒昧,如果魏先生这样认为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警察,而不是我。"魏大若没有料到官冕的态度如此强硬,"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这个社会的绝大多数人可以相信警察,也必须相信警察,可我不相信警察。我会把调查的情况如实地转告魏先生,至于魏先生是否告诉警察,那是魏先生自己的事情,而我,也不是对每个警察都不相信,只是对我不信任的警察,我绝对不会透露我所知道的任何事情,情愿自己冒着所有的危险去处理那些事情。"
魏大若不得不习惯官冕的坏脾气,"好吧,即使我要报警,我会事先与你商量的。"
"谢谢魏先生对我的尊重。"
"那么费用呢?"魏大若很直接地问。
"费用当然要收,可我想稍微过一些时间再说吧,你现在最需要用的就是钱。"官冕站起身来,拿出一张名片,"一般情况下,我会联系你的。"
7
魏大若送官冕下了楼,官冕开着自己的小车离开了,魏大若站在原地,看着官冕消失的方向。魏大若不怀疑官冕的能力,可他担心官冕的安全。可当官冕离开时,魏大若把"注意安全"这四个字,咽了下去。官冕这样的人,不习惯这样的关照,就像他魏大若,已经不习惯有人来关照他说,"谁谁谁可不是好惹的"、"谁谁谁很难对付"、"谁谁谁有开往北京的直通车"……越是嚼不动,魏大若偏要去嚼,事实证明,他的牙齿至今没有因咬那些硬家伙大家伙而损坏。
明天专案组得开始上案子了,魏大若还得做最后一次的部署准备工作。他得连夜去一趟上海,去老孔那里把那些东西拿回来。
明显凉下来的秋夜,让人觉得舒服。
魏大若转过身去,往楼上走,习惯性地看看楼上自家的窗户,若是以往,此时郝麦会站在窗户前,看着他,可现在呢?现在这个时候,郝麦远在北京的佑安医院里与死亡挣扎着,而他无法帮助她。
魏大若举头看着天空稀少的星星,其中最明亮的一颗,使他想起了妻子郝麦。那就是郝麦的眼睛,在千里之外,凝望着他。
长叹一口,魏大若走进了上楼的楼梯,身后是寂静的延江之夜。
8
翌日一早,魏大若刚走进办公室,倪航和张立勋就过来了。
魏大若的办公室暂时成了专案组的办公室。魏大若坐在电脑桌前,回头吩咐张立勋把办公室门关上。
"我先给你们看一些图片。"魏大若的手不停地移动着鼠标。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第一个完整图案时,张立勋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刘埕吗?"
"是刘埕。"魏大若转动电脑椅子,看着张立勋和倪航,倪航也正以不解的目光注视着画面。
"而且是现在的刘埕。"魏大若瞥了一眼画面上刘埕正搂着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在翩翩起舞的图片,冷冷地说。
张立勋伸手移动着桌子上的鼠标,一张又一张图片显示出来。
从刘埕搂着小姐跳舞,到小姐躺在刘埕的怀里唱歌,一直到刘埕的手不老实地探进小姐的怀里,刘埕带着小姐走进宾馆的房间……前后一共十六张图片。
"刘埕没摔坏?"倪航回过头来,看着魏大若。
魏大若点点头,"到目前为止,知道刘埕没有摔坏的人,我是指正派的人,延江市也就只有五六个人,包括在座的我们。"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抓他?"张立勋显然兴奋了起来。
"得缓一缓。"魏大若吩咐道,"我们要处理的第一个目标,是延江市看守所的医生丁光辉,记住,在我没有明确说过可以让甩出刘埕这张牌时,不能让丁光辉知道我们掌握了刘埕的情况。我这里有一份统计材料,从丁光辉到看守所担任狱医到现在,这十七年中,共经他的手保外就医的就有十四个。不是公司老板,就是官员,或者是官员的亲信亲属。那些人怎么出来的,我们得让他们还是怎么再进去。有没有信心?"
倪航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有,魏局。"
"你看,你看你,一听到有大案子办,就眉开眼笑。"张立勋在一边和倪航开着玩笑。
"案子调查的过程中,你们俩只对我负责,无论是谁打听问起案子的进程和一些情况,你们都不允许透露,包括唐检,更不要说是唐检以外的人。我再重复一遍,除我之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丁点案子的情况。"
"是,魏局。"倪航和张立勋同时回答,张立勋意外地没喊师傅,而称呼魏局,这足以说名了张立勋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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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士勇上午一上班,就觉得肚皮不舒服,刚放下包,就去了厕所。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在办公室和厕所之间往返了四五次,刚刚找人要了两粒止泻药服下去,有无效果还不知道,只是情绪上稳妥了些,走过去想把办公室门关上,休息一会。可这门刚关了一半,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又推开了。
魏大若站在了江士勇的门前。
"怎么?这么早关门打烊?"
"是你?!"江士勇惊讶的看着魏大若,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你会来的,你等等,等等我……"江士勇的肚皮里又一阵叫唤,搞得他哭笑不得,"唉,受凉了,拉稀。"
"白食吃多了吧?"魏大若打趣的说道。
"还就昨天没吃白食。"江士勇也笑了,"我在成安县吃白食的事,看来在延江是尽人皆知啊……你坐,先坐,我还得去一趟厕所。"
江士勇又跑了一趟厕所。回到办公室之后,江士勇把门关上,看着魏大若,玩笑着说,"不是来给我送安慰话的吧?"
魏大若笑笑,"你是需要安慰的人吗?"
"我不是,你也不是。"江士勇给魏大若发了一支香烟,"国外回来好长时间了吧?"
"又去了一趟北京。"魏大若说,"郝麦病了。"
"郝麦病了?什么病?严重啊?还要去北京治疗?"江士勇打着打火机,愕然的看着魏大若。
"一言难尽。"魏大若摇摇头,"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你怎么样?在这里。"
"我还能怎么样?"江士勇点燃香烟,"从庭长到代理院长,不错,我很满足了。"
"真的满足了?"
"知足者常乐。"江士勇坐在魏大若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按着肚皮。
"你也该知道,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情况。"
江士勇自嘲的笑笑,"我坐在这里,与其说是组织上的安排,还不如说是刘埕给安排的……刘埕为何要这么做?你比我更清楚。"
"能继续下去吗?"
"你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江士勇使劲的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魏大若说,"我想做一点打草惊蛇的工作,你觉得可行吗?"
江士勇一愣,随即看着魏大若,"你是说……迂回战术?"
魏大若点点头。
江士勇想了想,说道,"也就你想得出来,想搞得与刘埕有牵连的人,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动起来……好,好。"
"你还有什么好的方法能教我?"
"我教你?"江士勇笑着说,"你老兄就别指望我帮上什么大忙了。"
"那你就帮我小忙。"
江士勇站起身来,按着肚皮。
"还不行啊?"魏大若指着江士勇的肚皮,说,"要不去医院让大夫瞧瞧吧。"
江士勇摇摇手,"能撑住……刚吃了两粒药,好多了……这样,你打你的迂回战术,我呢,还是咬住刘埕不放,咱们一个都不要让他们闲着。"
魏大若认可江士勇的方法。
"我还是继续找神州制造集团原先的财务总监。"江士勇诡秘一笑,"这次我的活动空间反而要比在中级法院大得多了……不过呢,纯粹属于帮你一把了,与我工作没有关系。"
"不担心把代理院长这顶帽子给也丢了?"
"考不上大学,我最多就是在乡下的厂里上班。"江士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有思想准备……这么多天来,白吃白喝中,我想明白了许多道理……最大的道理是坏人的日子过得比好人好……我啊,就要让坏人的日子不好过……对了,刘埕瘫痪的事情你查了没有?"
"这件事情有进展,但具体我还不能对你说,要等一阶段。"魏大若做了让江士勇坐下来的手势,"不过你放心,你我的猜测,准确率应该很高。"
"是不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了?"江士勇问道,随即又说,"对,不问这事,不问。"
"你手里还有没有我有用的材料?"魏大若试探着问江士勇。
"你又打听到什么了?"江士勇有些警觉起来。
"你小子关键时候总会留那么一手,这一点我还不了解?"
江士勇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到该给你的时候,我肯定把东西给你,现在你别问。"江士勇把话题岔开,"郝麦究竟患了什么病?"
魏大若看着江士勇,低声说,"感染了艾滋病毒……"
江士勇放声大笑起来,用手指着魏大若,可渐渐的,江士勇脸上的笑僵硬了,那只抬起的手也无力的滑落下来。他从魏大若的神色中察觉魏大若丝毫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怎么可能?"江士勇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
魏大若颓然的倒在沙发上,无奈的说了声,"不知道。"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肯定有阴谋,肯定是蓄谋谋害,我敢肯定。"江士勇气愤地说道。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魏大若低声的说着,"可牺牲的不该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应该是我啊。"
江士勇也沉默下来。
屋子里,两个男人一言不发的坐着抽烟。
"既然发生了,就得面对。"魏大若拿出香烟,递给江士勇,两人点上,抽着,"还是多考虑考虑刘埕案吧,成为你我的终身耻辱也就罢了,会成为法律的耻辱的。"
江士勇抽着香烟,低着脑袋,没接魏大若的话茬。
魏大若看了一眼江士勇,问,"又想到什么了?"
江士勇抬起头,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一脸疑惑,像是对魏大若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总觉得有一个人在刘埕案……始终不太对劲……"
"谁?"
面对魏大若的问,江士勇又犹豫起来。
"又不好说?"魏大若弹了一下烟灰,"不好说就不说。"
"你说那个书记……"话说了半句,江士勇就故意打住了,等魏大若来接他的话。
"你说你的想法。"魏大若看着江士勇,"什么时候也学着给我下套了?在刘埕案上,你觉得谁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出来,不管他是谁。"
江士勇点点头,"我觉得那个书记肯定有藏着掖着的东西。"江士勇分析着说,"前后的反应,过于悬殊了,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为……但我把握得不准确,本来我不想说,可万一他真的在刘埕案上是有问题的,那么我们又会被人带着绕一个大圈……"
魏大若举手打住了江士勇的话,关照道,"这个话题,暂时到此为止。"
江士勇不解的瞧着魏大若。
"不变应万变吧。"魏大若掐灭了香烟,与江士勇对视着,"至少在刘埕离开看守所之前,他从来没有找过我。"
江士勇一笑,回避了魏大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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