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给左兄罩打电话说巴豆的事情,他说巴豆的事不足为虑,关键是张杰被移交回来了,正审讯,我还得给这龟儿子好好交代一下,他还算听话暂时不会乱说。另外西华医大副院长那里也有状况,不要小看了康红,表面上天天盯着你,其实抽空就去医大突破那副院长,老东西快退休了心理素质特别差,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有点顶不住了。
我心中一阵紧缩,这女条子现在一心要证明我并非不知情,而是从头至尾的策划人和执行者,虽然连龙市长都说了最重要的是找到真孙子而不是查清假孙子,可她很变态,大有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意思,简直不为城市形象考虑。左兄罩也有点忧心忡忡,他说这也是三个直属大队之间的恩怨,特侦大队队长一向和他过不去,你也得小心为妙。
让我心中又一阵紧缩的是,灯火的生意突然出现下滑,这个原因很好理解,一个女公安天天带着手下进进出出,查账查电话时不时还把员工拉到一边问询,所以社会上已开始流传灯火因诈骗被警方传唤,甚至不符合事实地传我已经被判刑了,没个三年五年出不来。天天都有朋友打电话来问我,比如:啊,你还在啊,还在就好,没事,没事就是问你还在不在。甚至还比如:把心放宽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趁这时候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哎,抓紧时间享受一下吧。
我毛骨悚然。
我天天故意现身于各种社交场所,就是要让人们知道我没事,可人们的眼光已然有些异样,也不把我当成聚会的中心了,只要我出现,人们总说哦对不起我去上个厕所,再去上个厕所,CAO的,老子又不是利尿剂,你们哪有那么多厕所可上。
毕敬、朱亚当他们人心惶惶,纷纷说大事不妙。
已有不少客户来退掉寻人业务了,烦得我也顾不上说资源和项目,过去在灯火成功寻到人的,有的也悄悄跑去做亲子鉴定,或者跑来公司核查问会不会有问题,过去我们收款非常顺利,现在客户拼命压价,还说尾款需要一年以后再付清,因为鉴于社会上的一些传闻,他们需要一个保险期。
令人发指的是,有个客户居然问可不可以以货抵款,他是专门卖精品东北大米的,手头有点周转不过来。当时我很想勃然大怒,因为这太污辱我们灯火了,简直没有把灯火当成一个专业的、曾经得到极高荣誉的、还被消协评为消费者信得过的三星公司,可是转念一想,大米就大米吧,最近生意不好,反正灯火的员工总得吃饭,我们的客户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卖大米的。我就说,以米价的一半折合代理费用。想不到那卖东北大米的人居然同意了。
想不到的是,自大米之后,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就来了一些卖矿泉水的、卖保暖内衣的、卖登山旅游用品的、甚至卖卫生巾的客户,提出交一部分钱剩余部分用货来抵。我哭笑不得,哭的是灯火也有今天,居然靠收现货来运转生意,简直回归到过去以货易货的年头,也有一点想笑,这些货我通常都是按三至五折来抵押成款的,要是以后破产了,大不了,老子就可以卖大米卖保暖内衣卖卫生巾。
副院长最终还是没招,巴豆接到我打过去的五万块钱再次无影无踪,一时安心下来。想不到这更激发起康红的战斗欲,她眉毛倒竖,咬牙切齿,李可乐你等着,等着。我笑着看她,说我会等你一万年……我不是嚣张,而是觉得她那样子很好玩,她比庄家还想把我抓进去,庄亦归更关心的还是怎样找到真孙子,钱退回去就行。但康红则像一只猫,见着老鼠就尾巴竖起,毛发直立,张牙舞爪,大有把鼠辈一爪打尽的架势。
她是猫,我是老鼠,我正在家里看汤姆和小吉瑞时,她打了一个电话上来,你家有没有开水。我说,你太狠了,灭鼠也犯不上用开水烫这种毒辣手段。她在电话那边喊少废话,快给我开门。
她竟早站在我家门口了,手里拿着一个茶杯。我表面堆笑,心里却暗骂这母老虎。她就说,你心里正骂我是不是。我吃了一惊,这段时间我发现过去那套肚腹作战的招术不太好使了,只要我肚子里暗骂,哪怕只有一丝念头,她马上看得出来,而且还给我点破,实在一点面子也不给。
我看着她,她瞪着我,我决心再败一次,接过茶杯默默往厨房走,烧水。而她就倚在门上斜眼看电视,虽然她歹毒异常,可按执法规矩她是不可以随便进我家门的,看着汤姆被小吉瑞戏弄得狼狈不堪,忍俊不禁。
我还是觉得应该搞好警民关系,警官姐姐你进来坐会儿吧,等会邻居经过还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康红想都不想径直走进来,非常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坐在我家沙发上看起电视,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喜喜瓜子、子弟薯条、巧克力一通吃,她看到高兴之处,甚至还拍打着沙发扶手笑得蜷在那里,哎哟哎哟地说肚子笑疼了。
我沏好了普洱茶给她端过去,还递过去一盒茶砖,说这是上次从玉屏带回来的熟普洱,?以养胃,你们当条子的,哦不对是当人民警察的一般胃都不好。然后我又返回厨房把泡好的方便面给她端过去,说吃吧。
她扭头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呢。我说,你到我家三分钟后,茶几上的子弟薯条就没有了,瓜子只剩下皮了,巧克力还剩下一半,吃过晚饭的哪有这么生猛,快些吃我给你加了根火腿肠。
康红也不言谢,低头默默吃着,吃完就坐沙发上喝茶,打量起我的家来,发表评语如下:
一、你家装修得蛮时尚,不过太脏也太大,这是浪费糟蹋;二、这条狗怎么长得和你一样丑;三、那女孩儿确实长得很漂亮,我看就凭你真的守不住的;四、想不到你还有把小提琴,只有琴盒,里面空的吧。
我回答如下:
一、本来是准备两个人住的,现在只剩一个人,等再找一个人来住,就干净了;二、这条狗其实并不丑,它是化妆过的,因为它是一名卧底;三、那女孩的事情是我的伤口,你在路口上撒网,是本职工作,你在我伤口上撒盐,就太不人性了;四、我现在打开让你看里面确实有把琴,这边还有琴谱,我等会还可以给你拉一首《月光奏鸣曲》,其实,我就是传说中那个才子。
我花了10分钟才把琴上厚厚的灰尘擦掉,免得康红误认为那是二胡,又用了15分钟才把琴桥找到,龟儿的琴桥怎么跑到琴肚子里去了,再用了20分钟把音调准,逗、来、发,唔不对,这到底是索还是发……我对康红说听高雅音乐就是要有耐心,在金色音乐厅听音乐还要先洗手,康红疑惑地问听音乐洗手干啥子,我说,这个,那个,洗手是为了音响效果更好,因为手上太干燥会有静电,会引起不必要的干扰。她似懂非懂听着我解释,我的演奏正式开始,嘘,安静,请想象一下你现在正在洁白宁静的光芒下散步,用灵魂聆听来自天籁的声音——《月光奏鸣曲》。
声音即出,四邻皆惊,连袜子也受不了趴在地下用爪子扒拉耳朵,康红脸色大变马上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拉,求你,我喊救命了。
我有些沮丧,这明明是《月光奏鸣曲》,喊啥子救命。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我发现这女公安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我的“月光救命曲”,那眼神惊恐得像遇到妖魔鬼怪。哈,下回她审问我时,我一定带上我的小提琴,不过想到被抓时一定只带得了手铐带不了琴,心里还是有些灰心。
袜子恢复平静,在康红脚下亲热地转来转去,用脑袋蹭她的腿,康红说,你要老老实实做人,要是你被抓了,这条狗多可怜。
我说,其实现在我比它还可怜,它还有我,有吃有喝,我现在走在大街上,几乎快人人喊打了,这都有仗康警官你的关照。我真的不是骗子,而且上次就跟你赌过了,就算24小时盯着我,你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康红站起身来,端起茶杯冷笑一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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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莎真把自己当玛丽娅了,她用圣母玛丽亚一般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恨不得支起一架管风琴,才配合得了这样的慈悲。她说,我同情你,愿主保祐你。不过她又说,钱你是要退赔的,这是我带来的律师。那律师头发梳得光光的,戴一眼镜,小鸟依人傍着玛丽莎,###%·+*%*#……¥¥说了一通,当时我确实有很想打他的想法,可是忍住了,生命中这种情况下第一万零三千五百六十四次忍住了,我点头哈腰,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准备款子。
左兄罩说你先退50万出来,我对上面也好有交代。我说玛丽莎要求第一笔至少退100万,兄罩哥你能不能也退50万,要不然我压力实在太大。
左兄罩冷冷看着我,像锥子一样,我赶紧说,不消大哥你退,我先来。
欲哭无泪,我觉得左兄罩平时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只有前半句做得了数,后半句只可以当成语气词看待,本来事情不至于到今天地步,是他说牵涉面太大所以要假戏真唱,我才成为一个骗子,现在我挣了钱又得退回去,他挣了钱却可以不退回去,那么这事到头来其实就是在帮他挣钱……我没想得很清楚,他是大哥,以后我还得靠他打点一切事情,所以我咬牙,跺脚,咽了一口口水,去银行划了整整100万给玛丽莎,当那笔钱从户头上取出来时,我觉得好像被摘走了一个肾。疼,剧疼。
我去玛丽莎处领取收条时,玛丽莎伸手四根手指,还差400万,本来连那70万活动费也应该退赔,但是庄老板信菩萨,也希望你能够继续帮他找到亲人,当然,我本人并不相信你能做好这件事情,我从来不相信任何大陆人,没有能力,没有信誉,总之,你应该尽快把400万补回来,给你一个月时间,否则我们会封查你所有的账户。
那个律师小鸟依人地在旁边点头,我有个强烈的想法要揪下他的头,他妈的大陆人怎么了,怪不得网上在说,给我三千城管,一夜收复台湾。
愤怒完了,我还是得算算账。我从这次骗局里一次性分到250万,上次庄亦归一时高兴,把先行付给我的70万就作为活动开支和各路打点费用了,这是我的收入,再加上陶厂长20万广告费用,一共我实得340万。这一年多来各路差旅、海选活动、打点费用及各种开支50万左右,青青花了大概20万,预付修学校的10万,买房买车用了130万,刚刚又给巴豆5万,取走100万后,我还剩下25万。
这25万,我预留了5万作为自己包括跑路在内的不可预支费用,剩下的20万,我把它悄悄另开一?户头存起来,这笔钱不能动,因为我要拿它去修学校,之前我已打了10万过去。
我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要预留修学校的20万,也许是因为一个电话,我刚从玛丽莎那里出来,就听到青青的声音,她状态不是很好,说了声可乐……不住地哭。我喂喂大喊,她说听她爸谈起我去了趟青乡,要修学校,可乐,谢谢你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乐你最近好不好。我说好得很,学校肯定要修下去,你不是说等学校修好以后你就回来……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知道她说学校修好就嫁给我,是一句戏言。我还想说什么,青青旁边有个男人在催促,她慌忙说可乐,以后再跟你说。
电话挂了,我对着话筒看了很久,想象现在青青的样子,可想象中实在很渺茫,突然想起,青青跟我说的是四川话,而不是京片子,她好像在哭,是不是拍戏太苦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学校已成为我心头一个结。其实一开始我只是为了在青青家面前挣面子,一时冲动承诺30万修学校,后来我一度很烦躁青青爸和校长随时打电话催款,甚至想撕毁合同,可是后来我亲自去了两次,内心慢慢发生了变化,莫名其妙地,我开始把它当成一件必须的事情,要是隔一段时间不去,心里还会空空的。
那些孩子还是可爱的,我每次去,他们都穿着最好的衣服在校门口排成两排,挥舞着塑料花,敲打着油漆剥落的腰鼓,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有个叫丽君的小儿麻痹症女孩,还一瘸一拐地给我戴上一根红领巾,并给我看她的作业本,得了99分。
孩子们把我当成英雄一样对待,这让我很受用。我知道我并不是英雄,原本也不想当英雄,每回我看到社会上表彰英雄时就觉得有些可疑,因为这些英雄完全没有缺点,生下来就是一个英雄,还没学会走路就能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还没学会说话就能熟练背诵三个代表,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甚至都不上厕所拉屎。
可是我被当成英雄时,还是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我频频挥着手,说同学们你们好啊,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哪。那一刻,我真的忘记自己其实是一个滥人,忘记一切滥事,忘记我曾经偷我妈的钱偷食堂的酒还偷看过女兵洗澡,忘记我曾经骗过富人的500万,时时还暗藏得有一丝潜逃的念头。
虽然社会上很多英雄并不值得敬佩,可人人还是想当英雄,这是人的本能,就像人人都知道阔人的钱不干净,可人人还想成为阔人。
我要去一趟北县,之前给他们的10万块已用完,我还得带一点钱过去,最近钢材涨价,施工队说材料钱不够用了,再不付钱就要停工。
早上八点,我准时上路,康红果然跟进。
这段时间的修炼,她是否跟在我后面,已不用视觉感应,而靠心理感应,只要我觉得屁股上烧乎乎的,就知道那根小尾巴又来了。我摸摸屁股,看到后视镜里的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觉得好笑,干脆拐进一个胡同里吃了碗肠肠粉,磨磨蹭蹭又拐向西,又拐向东,偶尔见她跟得太近就突然踩一脚刹车,让她措手不及在后面叫骂,后来我拐到一家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出来时还扔给她一盒口香糖,她不好扔掉,拿眼瞪我。
抬头见浣花公园指示牌,就一打方向向西二环开去。早上堵车,她几次都快跟丢了,全靠顶上的警灯才追上我,我暗骂着,神气什么,扰民。
到了浣花公园我买了张票,进门,拿眼瞥着她走近,我突然撒丫子狂奔,这段时间我一直逆来顺受,更没有这么夸张地逃避跟踪,康红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跟着我狂奔。于是,我在前面拼命跑,她在后面拼命追,正有不少老人在晨练,纷纷叫骂着躲避,龟儿子奔命嗦,龟儿子急到投胎嗦。
虽然是警察,可毕竟是女孩,所以跑着跑着她离我就越来越远,可我还不愿意把她甩开,这种情况我会放慢脚步,等她差不多追上时,我又撒开狂奔,如是三番折腾,康红已觉上当,小脸累得煞白,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可她性格倔强,咬着嘴唇又开始追。
康红之所以傻追,是因为她有所不知……
我从小因偷钱被我妈的飞鞋追打,因偷看女兵洗澡被卫兵追打,偶尔还会因偷鸡被村里黄狗追咬,别的本事稍差,可跑路这功夫却是大大地练到了家,在追踪与反追踪的较量中,我学会直线跑、曲线跑、折返跑、变速跑、跑着跑着往树上爬、爬着爬着突然跳别人家院墙上……大家知道,仅我妈的飞鞋这一经历就非常人所能比拟,所以我从小学到大学包揽了学校男子甲组从400米到1500米所有冠军,家里墙上贴满了奖状,这也是我人生唯一从正路得到的荣誉,我妈每天都会用红布小心的拭擦,逢人就假装不经意领到我家那面墙那去,说这鬼娃娃就是跑得快。她并不知道,这份跑路的功夫,也得益于当年她神出鬼没的飞鞋功,那是世上最好的教练。
我初三的时候差点进了专业队搞长跑,那天我正寻思在哪儿去抓一只鸡来吃吃,就见一个男人追赶一个偷钱包的小偷,我义愤填膺,因为偷鸡不算偷,偷钱才算偷,何况那小偷我并不认识,所以就甩开腿丫帮着追,那小偷也跑得很快,那男人跑了两里多就上气不接下气,我后发而先至,在跑到三里多时成功地扑倒那小偷。
那男人很吃惊,说你这个成绩可以参加省上的比赛了,他是市队的教练这次专?来挑苗子的,我听说有免费的鸡可以吃吃,高兴地跟他去了市里。可跑了两天我就想回来了,因为我觉得前面并没有鸡,后面并没有狗或者我妈,就这样空跑太无聊,太没有追求,所以趁教练不注意有天我一跑就跑回了家。教练后来到我家反复求我回去,我坚决不干,我说了一句话后教练就乖乖回家了。
这句话是,我要再回去,肯定附近的鸡会遭殃的。
我虽然没成为一个专业长跑运动员,这份实力却保留下来。康红不知,所以她还在傻跑。
汤姆和小吉瑞,我穿过竹林,越过水塘,跨过假山,见她越来越远,我就会懒眉闲眼抽一会儿烟,她离我几米远时,我又开始狂奔。我心里盘算过,此时老人很多,她不敢喊抓坏蛋之类的话,惊着那些缺钙的老人缺锌的儿童,哪怕条子也吃不了兜着走……哈,我跑跑停停,停停跑跑,一会儿直线跑,一会儿折返跑,一会儿还来个小跳,我跳,我跳,我跳跳跳,再对着诗碑摇头晃脑朗诵一会儿杜诗,只可惜那些繁体字认不全,像在猜字谜。她实在追得急了,我蹭就钻进男厕所,任她在外面叫骂,大大排空一下肚腹,大大地出了一腔恶气。
我上下通泰,哼着小曲从厕所另一道门冲出来,又开始跑,见她胸脯剧烈起伏已然不行,觉得玩够了,就准备结束这场老鼠逗猫的游戏,可康红突然大叫抓坏人……公园里的人目光齐刷刷看着我犹如飞镖,有几个正练七禽戏太极拳的老头目光炯炯向我走来,我心里大骂这瓜女子怎么真喊起来,你以为我真的怕么,但心里发慌还是选择拔腿开逃。那几个老头显然是活跃于社会的见义勇为积极分子,一生得过多少张奖状,一声呐喊就跟着我追。
我慌不择路,又见吆喝声四起,竹林里不知藏有多少太极拳七禽戏老头子,和谐时代,他们好不容易才碰上像我这么一个坏人,压抑颇久的激情终于迸发出来,人人都是霍元甲,人人都是黄飞鸿,一时间风声鹤唳,危机四伏……我跑着跑着就觉得满天繁星,正奇怪都上午九点过星星还不退,就闻到一份奇臭,原来不小心就踩在一砣狗屎上,滑了一跤啪地倒地,我正挣扎着起身,一根手杖已砸在脑门上,我脑壳一嗡,差点休克。
康红这时追了上来,见众老头正用手杖、鞋底、鸟笼、口水等各种奇门兵器招呼我,赶紧出示警官证说不要打了,这是我的线人。我鼻子流血,她一边用纸巾帮我擦,一边扭着我问,你跑啥子。
我有气无力地说,你追啥子。她说你不跑我会追吗。我说你不追我也不会跑,我是尿急,想赶紧找个厕所……
那些老头的力气真大,不仅鼻子流血而且右手也被扭伤,我开车的时候很吃力,康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问你去哪儿我送你去。我看着她,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转,故作晕眩的样子,点头同意。
自小以来,我从没坐过警车,更没有坐过一个女警官开的警车。这种成就感是双重的,一重是威风,另一重是拉风,当路人眼光纷纷注意到我们时,我努力挺直身体,摆出悠然自得的表情,这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潇洒,另一方面千万不要让人以为我是刚刚被抓的小偷。
康红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思,还问我疼不疼,有没有呕吐感,别打成脑震荡了,这些老人出手也太重了……我说这还得怪你后面一嗓子,那份正气凜然一般民女根本不具备,她就说谁让你做贼心虚,你跑起来那样子天生就像个小偷,正派人装都装不来。
我有点不高兴,怎么在你心中我要么赶不上鸭子,要么就是小偷,报告警官,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
康红根本不理会我的诉苦,若有所思,哎你怎么跑得那么快,比我们警队好多男警员都跑得快。
我这下高兴,你终于表扬我了,知道我为什么跑这么快吗?
当下就把包括躲避我妈的飞鞋等小时候的经历添油加醋告诉了她。康红听很开心,听到有一次我为了躲避镇上最凶狠一条黄狗时,不惜跳进猪圈里,差点被一头大母猪拱死,她笑得山花烂漫……我看着她的笑脸,竟再次有点入迷,我说你真漂亮,根本不像一个警察,而像一个女演员。
康红听了马上收起笑容,说少跟我废话,不要把我和你前女友相提并论。突然觉得这么说也有点怪怪的,我俩在车上沉默一小会儿,不过很快又谈论起我小时候的事迹,一路风景,一路飞尘,车,很快到了北县青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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