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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天 正文 有空请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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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闹钟响了。

    我翻起身来,推推身边的苏茜,“起来。”

    自己到浴间去淋浴刮胡须。待我用大毛巾里看身子出来的时候,苏茜犹自在床上哼哼唧唧。

    我说:“快起床,我最不喜欢懒女人。”

    “陆西,你今天别上班行不行?”她倚在床上,一头卷发撒在肩上。

    我穿上干净衬衫,打领带,“不上班?”我笑问:“我不上班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取过外套,迳自出门。

    苏茜急嚷:“喂──这家伙……”

    我已经将门在身后关拢,到停车场取车子驶向公司,看看腕表,要迟到了,会议九点半开始现在已经九时什分。

    清晨的公路照例塞车,我心急地敲着车窗。

    车子终于在九时四十分赶到公司,我飞快的奔入会议室。工作管工作,这是我今年第一次迟到,坏纪录。

    会议室内人人在等我一个。

    我含糊的道歉,坐下。

    叔叔在主席位上瞪我一眼。

    这老小子,绝不放过我。

    会议桌上来来去去是这几张熟面孔……慢看,这个大眼睛女郎是谁?

    我没见过她。

    我惊讶,她的身份还是代表咱们陆氏公司工程呢。怎么我会没见过她?叔叔新用的人?

    她朝我看来,目光焖焖,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女子,约莫廿三四岁模样(太年轻了,我想,没有风韵),浓眉大眼,小而厚的嘴唇表示感情丰富,衣着时髦,气质高贵。唔,不错。

    但为什么她用蔑视的眼光看看我?因我迟到?

    我向她眨眨眼。

    她动气了,转过睑不了我。

    接着我一连代表公司担出好几个有关利润上的问题,争取到合理的生意,叔叔面色稍霁。

    散会时叔叔替我介绍大眼睛:“这位是刘小姐。”

    她向我点点头:“我叫刘余庆。”

    “我是陆西,叔叔的合伙。”

    叔叔说:“你再迟到,我就把你踢出去。”

    我跟大眼睛笑道:“他每天都要把这句话说上三四次来恐吓我。”

    我以为刘会像其他女郎一般,听了这话使得笑出来,,但是她没有,板看一张俏脸跟叔叔回办公室去了。

    我问秘书:“新来的刘小姐做什么职位?”

    “老陆先生的私人助理。”

    “什么程度?将她的文件取我看。”

    “文件在老陆先生那边。”秘书笑,“怎么,有兴趣?”

    秘书在我们这里做了十年,对我的脾气自然略知一、二。

    文件取来了。

    刘余庆,廿二岁。生日地址电话,哈佛的MBA,未婚。

    我用手撑着头想,现在的女孩子,略有一点才能,面色便加玄坛一般,我响往从前的日子,女郎们听见“工程师”三个字便晕眩,手到拿来。

    我问秘书:“住旧山顶道,家中有钱吗?”

    “她头一天来上班,我怎么知道?”秘书笑。

    中午时份我走到叔叔那里去。

    “新来的女孩子呢,我们一起吃饭去。”

    叔叔含笑道:“怎么?你的论调不是最讨厌中环人的午餐习惯吗?才大前天,我听你说过,你们把吃中饭当作一种乐式来实行,生活无聊空虚兼而有之。”

    “那女孩子呢?”

    “约了人,出去了,我跟你吃吧。”叔叔拍拍我的肩膀。

    我失望,她滑不留手。

    叔叔说:“乖侄,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就替你叔叔留个好帮手吧。”

    “什么时候考进来的?凡事都不通知我。”我咕哝。

    “当时你在欧洲碧绿海岸,我如何通知你?”叔叔反问。

    我不高兴,“你肚皮越来越大了,叔叔。”批评他。

    叔叔拍拍肚皮,“明天打高尔夫球去。”

    我跟女秘书说:“假如刘小姐打听我,就说我工作能力高,为人爽磊,不准说我坏话,知道吗?”

    她抿着嘴笑了。

    但是刘小姐并没有问起我。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故事,我不信邪。

    我与苏茜去参加国际同学会舞会的时候,碰见她,她穿一件黑色长裙,细吊带,一串钻石项链,短短的曲发贴在额上,精致得如一只洋娃娃。

    我跟她打招呼,她只向我点点头。

    我忙注意她的舞伴,那不过是个孩子气的男生,应该不堪一击。

    苏茜醋意大发,“老盯着人家小女孩看干什么?你足可以做她的爹。”

    “她廿二岁,我三十八,”我笑,“有什么人十六岁就荣升做人的爹?”

    “没法子,你皮厚。”

    我撇下苏菌想去请刘余庆跳舞,谁知一转身就不见了她,我很怅惘。

    得不到的东西、水远是最好的。

    她已坚拒了我一星期。

    第二天我订了黄色的玫瑰花送给她,表示我妒忌了。

    她并没有过来道谢。

    我按捺不住,问女秘书,“刘小姐一点表示也没有?”

    “有,刘小姐把花每人一枝,分给别人,一边说:‘现在还流行这种手段?早不时兴了,老土。’”她忍不住笑。

    我面孔上青一阵红一阵,气得几乎没吐血。

    我?过时?老土?

    我陆西?

    败在这小妞手里,我可不甘心。

    我竟被她耍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该怎么做?死缠下去,还是趁早收手?

    我咬咬牙,好,见机行事。

    我整她,以后但凡地盘有事,我都给她留一张字条:PLEASEATTENDIFYOUHAVETIME。

    过了没多少天,叔叔召见我。

    叔叔说:“什么意思?‘有空请赴约’?你把人家叫到地盘去干什么?”

    “说来说去我也有一小半股份,为什么不能叫助理上地盘?”

    “人家不喜欢去。”

    “那么开除她。”

    “小陆先生,”叔叔笑,“你不能公报私仇。”

    “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叔叔笑意更浓。

    “她倒真会告状。”我哼一声。

    “不平则鸣呀。”

    “叔叔,你别太护着她。”

    “唷,我不护她,她就会惨遭狼吻──”叔叔故意装做说溜了嘴,掩住口,“对不起,西侄,我的意思是──”

    “算了吧,”我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叔叔,“越描越黑。”没想到叔叔童心未泯,竟拿我来开玩笑。

    以后大眼睛看到我,更有种“怎么?认输了吧,你拿我没折”的表情。

    我牙痒痒的。

    一日趁叔叔不在,我径自到办公室找她。

    看到她,我单刀直入,“晚上有没有空?出去吃饭如何,我在‘羽厅’订了一张台子。”

    她很银静,放下手中的笔,看牢我,冷冷的说:“陆先生,我是不会赴你的约会的。”

    这样的答案原来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啧啧连声,一边耸耸肩膀,“有风切莫驶尽帆啊。”

    她皱上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反问。

    “陆先生,你的态度像西门庆!”

    “什么?”我震惊,“我像谁?你乱说话!”我一直以为自己像唐伯虎。

    她冷笑一声,“我是不会跟你出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叫我死了这条心?”怪叫,“你以为你是什么?花国之后?男人没有你会活不下去?叫我死─这条心?不知多少女人在等候我仍呼召呢。”

    她等我说完了,冷冷地摇摇头,“陆先生,我同情你,你是一个寂寞的人。”

    我寂寞?

    我呆住了。

    她说到我心里去。

    不错,我寂寞。所以不停的找女朋友陪伴,女人们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好吃好穿,我出手阔绰,谁都把我当作没有本心的花花公子,谁都不会卷顾我的内心世界,其实我何尝不需要有人照顾我、关心我。

    我傻傻的坐在她对面,用手托住头。

    这时候,她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看着她花一般的面孔,叹口气,更加颓丧起来。

    “或许我真的落伍了,”我喃喃说:“以往我追求女孩子,真的无往而不利。”

    “现在由你出马去追贪玩的女孩子,照样无往而不利。”

    我怔怔的问:“我是否老了?女郎只贪图我给她们的物质享受?”

    “老是十画还没有一撇呢,”刘余庆说:“但不知活地,行为举止像脏老头子似的。”

    “有没有救?”我担心地问。

    “我不知道。”余庆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肯赴我的约会?”我追问。

    “因为我不喜欢你的性格,我不喜欢你的为人,对你来说,女人不是伴侣,而是嗜好,你要破纪录,一天换一个还来不及,我干吗趋这个热闹?”

    “要是我舍弃其他女性呢?”

    “陆先生,”她又笑,牙齿如编贝一般,“这种应允不过是一种手段,不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无论你以什么条件来做说客,我都不会被你打动。”

    “这么说,我真该死了这条心?”

    她点点头。

    “做朋友呢?”我问:“做一个朋友总可以吧?”

    “只怕你不懂做朋友的艺术。”她说。

    “你真的把我瞧扁了。”

    “没法子,陆先生,你给我的印象如此。”

    我没话说,回到自己房间坐下。

    啊,碰到定头货了,这是我的煞星。

    叔叔不以为然,“你追她来干什么?什么都想归为己有,你又不爱她,莫名其妙。”

    “要爱才能追吗?”我反问。

    “当然。”叔叔瞪我一眼,“人人像你这样,爱情道路上的交通太烦忙了。”

    傍晚我上苏茜家里去,闷闷不乐。

    我如此思念刘余庆,是否因为得不到她的缘故?抑或真的对她有好感呢?

    苏茜说:“不准在我家里想别的女人。”

    苏茜是我的好知己。

    她又问:“想谁?”

    “怎见得一定是想女人?”

    “你陆大少爷还会想什么?”

    “她是一个清丽好气质的女孩子。”

    苏茵自鼻子里哼出来,“不是我吃醋,陆西,我一向不相信灵气逼人这回事,但凡读过几年书的直发姑娘,上气不接下气,爱理不理的人,都被称为有气质,见鬼呢。”

    “不,她──”

    “少在我面前讲别人,”苏超瞪我一眼:“这年头出来混饭吃,谁没有一两度散手?她当然有她的好处,想当年,你何尝不是被我唬得一楞一楞的。”

    说得倒真,三年前苏茜那一身中国热打扮,家里点燃着檀香屑,竹书架上一套二十五史,桌子上摊着线装的聊斋,吃茶用瓷盅,讲话用国语,音乐选弹词,哗,何尝不使我着迷。

    我笑,“后来拆穿了,原来书从来不看,是道具。”

    苏西得意,“我从来不读死书,书,愿者上钩。”

    现在拆穿了,但三年来,我已经与她有了一定的感情,无话不说,就是这样。

    “你我若是没有缘份,你就不落我的圈套,”苏茜感喟,“男女之间不是你欠我,就是我欠你。”

    我说一句公道话,“咱们两人都是互不拖欠,永远的好朋友。”

    苏西点点头,“陆西,那些小女孩子很狠心的,你划不来去讨好她们,娶妻子跟事业上的合伙人一样。要讲现实,光是谈得来管啥子用?这种小女孩,不但要你背她一辈子,这得背她的家人一辈子。”

    “也许前世我欠她呢?”

    “那我就没话说了。”苏吞叹气。

    我很少这么沉看,低头数手指。

    “你恋爱了?”苏茜问。

    “我也不知道,当初我认识你,苏茜,我也以为是恋爱了,也许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分辨一下这件事。”

    “我倒想知道你到底会娶谁。”苏酋说。

    我笞:“我自己也想知道,也许是个最平凡不过的女人。”

    “说不定,”苏茜说:“大家都在等你英名扫地。”

    “只要我自己快乐,管它的。”

    “陆西,”她凝视我,“要你返璞归真,你会快乐吗?”

    “别小觑我。”

    苏茜笑了。

    自那天开始,她自动与我疏远。

    我很感激她,知道何时该退至“出路”的女子,往往值得颂赞。一段感情,完结就完结了,勉强无益。

    我并没有再去打扰刘余庆,我陆西尚不至于要强抢民女。

    开会时我们也有见面,我并不多话,说完公事就走。

    叔叔奇问:“侄儿,你是怎么了?到了这一把年纪才转性,不是什么好事儿,成日都垂头丧气,干什么?”

    我答:“叔叔,我觉得很寂寞,我想结婚。”

    “娶谁?”

    “刘余庆。”

    “你这人真怪,以前你有些女朋友,条件好过刘余庆多多,只要你一开口,人家就肯嫁过来,也没见你这么起劲。”

    “我不欠她们,我单单欠姓刘的。”

    叔叔更诧异,“你也信这个?”

    “还有什么解释?”我苦笑。

    “我并不喜欢刘小姐的性格,她自信心过强,”叔叔说:“刚强过度,其实这种女子遍地都是……”

    “我也知道。”我莞尔,苏茜就比她特别。

    “你再去试试吧,男人都是蜡烛,喜欢被人吊胃口。”叔叔也叹息。

    我跟刘余庆说:“你的战略成功了,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女人了。”

    她瞪我一眼,“我根本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是有诚意的。”

    “世上有很多女人,为什么偏选中我?”

    “喜欢你呀。”

    “不是说做朋友?我早知你不谙此道。”

    我无奈何:“你猜中了。”

    她嫣然一笑,“我要开会去了。”狠心,不错。狠心。

    第二天早上,我八点正就在她门口等她,廿分钟后,她拿着公事包出来,我按车子上的喇叭,她转头看到是我,用不置信的眼光向我打量。

    “上车好不好?”我几乎哀求。

    “你?”她笑,“你这么早起来?”

    “够牺牲了吧,感动没有?”

    她笑得前仰后合,“为了猎物,暂时委屈一下,算什么?”

    我为之气结。

    但是她终于上了我的车子。假以时日,她的铁石心肠终于会软下来。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腰酸背痛,对自己说:陆西,你的年纪大了,不适宜做大情人了,简直起不来,苦苦挣扎半晌,才驾车出门,到刘家门口。

    是否值得呢?一路上我问自己。

    我伏在驾驶盘上,刘姓小妞活活泼泼的走到我面前,“咦,我真的多了个司机?”

    没良心。

    到了公司我颇打呵欠。女秘书说:“陆先生,你要保重啊。”

    太有道理了。

    天天做褓姆管接管送,不一定有得益。

    第三天,我告诉自己:我还是爱自己多一点,我爬不起来,开什么玩笑,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七点钟起过床,自作孽,不可活。

    我开了开篷车,半路上一个晴天霹雳,落起倾盆大雨来,我看到刘余庆的时候已成了落汤鸡。

    她说:“你回家换衣服吧,我自己叫车。”

    我苦笑:“这个时候什么地方叫车子?”

    连忙将车蓬拉出来,湿漉漉地送她到公司,然后回家。

    三个喷嚏之后,顿时精神萎糜,抬不起头来,淋了浴,倒在床上就睡,电话铃响也不去接听,到中午时分起来,但觉头重如铁,颇角火烧似,要命,我病了。

    心头顿时一凉,以我目前的身价地位,为一个小女孩送了命可不值得,我一死她还不就跟别人跳舞去了,她会有什么良心?

    连忙叫了医生来诊治,打了针,留下药,嘱我多休息。

    叔叔的电话跟着到了,“患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

    我没好气。

    “别太自苦呢,刘小姐并没有感动,与女秘书笑得前仰后合呢。”

    “太过份了。”我说:“当她做老姑婆的时候,她会想到我的好处。”

    “好好养病。”叔叔说:“我会把她调到别的部门去,你回来见不到她,就不必尴尬了。”

    我发了三日烧,苏茜回来照顾我。

    她一语不发,处处服侍我,我感动了,几次三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但忍住不发,我并不想娶她,苏茜再好,她的出身成问题,我不能带她出席正式的宴会,这样的妻子不合我的规格。

    我们活在这样商业化的城市中,模样讲究实际,若果苏茜不能应付场面,日久自卑,便会对我的应酬起反感及抗拒,即使在一起,也会裂痕日深,造成分手的原因。

    苏茜是一个最好的情妇,我想。

    病了几天,我对刘余庆的兴趣大减。

    我对她再好也没有用,完全是一相情愿。

    待我能够起床的时候,苏茜说她该回去了。

    我没有挽留她,明知她多么希望听到“你别走”这三个字,我也残忍地不说。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说声谢。

    她的眼睛红了,把门匙还给我。

    “别这样。”我轻轻的说:“我只不过是个好色的小老头。”

    她抬起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彷佛替我担心,我是个吃赡养费的女人,无忧无虑,你娶我,我也未必答应嫁你,现在我自由自在多么开心!嫁人是要尽忠报国的。”

    这么熟了,她还要面子,倔强的女人。

    “我对不起你。”

    “算了,”她转头走。

    这一次她仁至义尽,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我知道。于是兴趣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过没多久,门铃响起来。

    我有点纳罕,谁呢?莫非苏茜愿意吃回头草?

    女佣人去开门,进来的是刘余庆。

    我是有点意外,但却没有想像中的喜悦,我看看她的俏脸,有点养呆,这一病把我病清醒了。

    叔叔说得对,这样的女孩子到大学校园去找一找起码三万个;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干吗迷她?

    她手中拿着一束红丁香。

    她说:“听讲你病了,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也没有一句半句歉意的话,彷佛这次来看我,是一种施舍。

    但此刻我是心平气和的!“谢谢你的好意。”我温和的说。

    “几时可以上班?”她问我。

    “过数日再说,急什么?这一辈子注定是要上班的。”

    她对我态度是好得多了。

    过一会儿她说:“我订婚了。”

    我并不惊讶,“是吗?”咦,这倒是我落台的好机会。

    她自手袋里取出一张请帖,放在茶几上,“有空请赴会。”

    我笑了。

    她觉得我毫无反应,有点失望。

    呵虚荣的女人,都希望男人抱住她们的腿痛哭。

    我如一个长辈般问:“男方经济环境还过得去吗?”

    “大家都得做事。”她不是没有遗憾的。

    “平时不要紧,怀孕时就较为辛苦,”我说得很关切,以前的事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

    连自己都疑惑起来,什么?我追过的女孩子?我着过迷?呵我是老狐狸了。

    她也很困惑,有点失惜,不知如何回答我才好。

    “老陆先生说要调我到分公司。”刘余庆说。

    “一样的,”我安慰她,“一样做。”不给她有诉苦的机会。

    她发呆,到底年轻,不懂为自己打圆场,我也再没有开口,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我送她到门口,告诉她:“我有空一定来。”

    她点点头。

    送走刘余庆,我松了一口气,捏了一把汗,好险,若果真娶了这个娃娃,事事受她钳制,那可苦了。想到她刚才上门来,明明有事要求我,尚一副嚣张的样子,也未免欺人太甚。我叹口气,女人都以为男人会爱她们一辈子。

    隔了几天,我恢复正常去上班。

    叔叔笑我,“你的恋爱,来得快去得快,不愧是老手。”

    我笑:“不敢当不敢当。”

    叔叔的新助手来上班,苗条动人,兼有刘余庆的清新及苏西的成熟,长发披肩,狭长的眼睛别有姿态,穿一条黑色??皮长裤,哗够帅。

    我感喟了,女人个个都美,怎么舍得放下王老五的身份?

    我跟她说:“下午有个同事订婚,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何?”

    叔叔皱上眉头。

    那女孩子爽朗的说:“好呀,到时你叫我一声。”

    你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订婚酒会很简陋,刘余庆穿看小礼服倒还漂亮,那男孩子面目很普通,太年轻了,故此站着有点像个木偶。可惜,这样子与他捱到三十岁,刘余庆就老了。但或许她爱他,为什么不呢?

    我的新女伴大大方方的把手插在我臂弯里说道:“这香槟酒是酸的。”

    我故技重施,“来,我们溜走,去喝不酸的香槟酒。”

    “好哇。”她高高兴兴地。

    我的信心又开始恢复。

    将来刘余庆总会想起我的,如今肯送花的男人也少了,不见得那个小男生懂得这种情趣……她会想到我的玫瑰花。

    但是她想不想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赴过她的订婚宴会。

    这一段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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