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饶命!痛哇!”白衣水风轻惨叫着撕下面具,赫然又变回了没用的江小湖,“我就不能有武功?真以为你夫君那么没用?”
兰二小姐放开他:“可我爹爹明明替你散过功……”
江小湖摸着耳朵苦笑,打断她:“但他没想到,我的真气原本就用‘金针定穴’之法,被封在了那几个地方。”
“真气怎能被封在那里?”兰二小姐大惊,突然色变,“莫非你是……”
江小湖只笑不答。
旁边的黑衣水风轻叹息:“你嫁了他这么久,还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个天生无脉之人嘛。”
武学上所谓无脉人,并不是指没有经脉,而是指没有普通人的“死穴”,那几处穴道乃是真气汇集至丹田的必经之路,也是习武之人的大忌。所谓废人武功,也正是根据这个道理来的,要穴一经摧毁,再难复原,真气行不通,武功自然就废了。当然废人武功也并非易事,下手的人需要有足够深厚的内力和巧妙的手法才行,那基础穴道虽非真正意义上的死穴,但习武之人若失去内力,也就和死了差不多,所以称之为“死穴”并不为过。而无脉之人偏偏不同,他们天生任督二脉自通,真气凝集直达丹田,根本不需要经过这几处“死穴”,因此修习内力比普通人快了一倍,这种人堪称天生的武学奇才,十分罕见,也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兰二小姐万万想不到,如今面前竟真的有一个。
江小湖道:“那几处穴道对我没用,所以我变用金针暂且将真气封在那里了。”
兰二小姐盯着他看了半日,觉得很不可思议:“怪不得我们一直都感觉不出你有武功,这么说,我爹爹那日非但没有散掉你的功力,反刀使封住的真气被激活了。”
将小胡抱住她笑:“老婆聪明。”
兰二小姐又想起一事,骇然:“我知道了!原来那个宝贝就是……”
“就是我,”江小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夫君武功高强,又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算不算宝贝?”
蓝大小姐失笑:“那当初人人都以为江家有宝贝,你爷爷怎么不……”
“怎么不解释?”旁边的黑衣水风轻打断她,“你以为江家有无脉人的事传出去,他还能活到现在?”
江家长孙是个天生的无脉人,怪不得老太爷会喜极大笑,称“天降异宝”,却不想此话会被产婆误传出去,待要阻止时,已经晚了一步,而几百年未曾现世的练武器材突然奖励江家,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江湖上总有一些人是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的,又怎会容这个武学奇才长大?所以江老太爷为了保住孙子才会缄口不谈,默认“宝贝”之事,将孙子从小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为的就是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
“当年爷爷早已担心会有此祸,因此将《白日惊风简谱》与江家历代财富都藏在了一个秘密的所在,交与我保管,若无事便好,若出事,便要忍耐,留得性命,奖励啊为家门报仇,好重振我江家之风,没有人会怀疑一个败家子。但他老人家没想到,那人会这么狠,江家一百四十二口人竟无一个逃脱。”
江小湖笑得悲哀:“如今我总算能让江家名扬天下,江家人却只剩了我一个。”
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但他若知道自己费尽心机寻找多年的宝贝竟是面前这个大活人,又将是什么样的滋味?兰儿小姐沉默片刻,指着黑衣水风轻:“他不是被水风轻抓走了吗?”
黑衣水风轻瞪眼:“我就是水风轻,怎会被水风轻抓走,这丫头满口胡言!”
“四只手,你还想装!”兰二小姐飞快扯下他的面具,果然如愿以偿看到那张痞痞的俊美的脸。
金还来咳嗽,板着脸:“如此无礼,小心本教主治你的罪!”
兰儿小姐不理会,转向江小湖:“庄子周围遍布机关阵法,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未必逃过,你怎么带我出来的?”
江小湖一脸神秘:“当然是我老婆带我出来的。”
“我?”
“老婆忘了,你曾经将这些机关告诉过一个人。”
水风轻?兰儿小姐动容:“水风轻和你们是……”
江小湖点头:“他把这些机关布局画了张图,放在了地牢墙上的缝隙里,害我足足找了两日,今日才算找到图溜了出来,还带回了老婆。”
兰二小姐看看他,又指着金还来:“原来水风轻是故意抓你的?”
“他是真的想抓我,”金还来抱胸,淡淡道,“可惜他却不敢就这么杀了我,所以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冷冷的声音。
不知何时,偌大的房间里竟多了个人。
身材高大,英武挺拔,还有一张冰冷而熟悉的脸,鼻挺眉扬,轮廓分明,却无处不散发着冰寒之气,竟是当初天水河边树林里见到的那个玄衣男人。
兰二小姐却已知道他的身份,曾经,他脸上也带过一张同样的面具:“你才是真正的水风轻!”
男人不答,冷冷的看着金还来。
若是别人,早被他身上那种气势给镇住了,可惜金还来不是别人,只在鼻子里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理会他。
气氛有点僵硬。这样三个人怎会凑在一起?兰二小姐来不及思考,就发现了一件东西,紧接着仿佛见到鬼一样,眼睛越瞪越大,目光直直定在他的左手上——那里当然已经不再有聚水剑,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哪里竟会是一柄刀!
刀是好刀,寒气隐隐从刀鞘中散发出来,就像他的人一样,骄傲,孤独,冰冷,漠视一切,让人望而生畏。
这就是他的刀!兰儿小姐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因为大凡宝刀宝剑都哟不同的气质与特性,一旦被人驾驭太久,便会自然而然与助人自身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所以有句话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东西,并非全无道理。
原来他是用刀的!
怪不得聚水剑在他身上,总会有种古怪之感!
自古兵器中,剑尊为王者,高贵,灵动,以削刺为主;刀却不同,堪称武器中的霸者,沉狠,霸气,以砍劈为主。剑不及刀凶猛,到不及剑轻捷。刀与剑有本质上的区别,无论练法用法,都是截然不同的,而“天水剑法”名震江湖,有谁想到,天水城主水风轻竟会用刀!
江小湖明白他的疑惑:“‘天水剑法’明扬太难下,而天水城主却用起刀来,是不是很奇怪?”
兰二小姐点头,怪不得爹爹会说,聚水剑在他手上太可惜,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你若知道他是谁,会更奇怪,”江小湖谈起,伸手一指,“你看他那大刀,像不像杀猪的?”
兰儿小姐忍笑瞪他:“我绝对不是杀猪的。”
一直不说话的男人这才转脸看着江小湖,冷冷道:“你若是猪,我不介意拿你试刀。”
江小湖闭了嘴。
兰儿小姐越发好笑:“那必定是把好刀,杀气那么重。”
“错了,”江小湖贴近他耳边,悄声道:“其实那刀并无特别之处,只不过他用了很多年而已,无论什么刀刀他手上,都会变成好刀。”
“为什么?”
“因为他是刀神,刀中之神,你该听过姬凉这个名字。”
兰二小姐吓得呆了,因为今天遇上的事,每一件都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你说……他就是刀神?”
江小湖含笑点头。
水风轻的真面目竟然是刀神!兰二小姐呆呆地望着姬凉,心中疑惑仍是不止,刀法剑法走的路子都不同,能将它们都同时练好的人虽有,却很难再至化境,当年水风轻三日内,连败时机位成名高手,一夜之间剑挑“昆山十魔”,从此“天水剑法”名动江湖,这是人人尽知的事,难道刀神使剑,也可以使的这么厉害?
姬凉突然开口,“如今我答应你的事已做到,你答应我的事也该了结了,她的情形,已不能再拖太久。”
江小湖缓缓松开兰儿小姐,看着金还来,不说话。
金还来仿佛什么也没看到,面无表情。
许久,江小湖轻声道:“你且带她过来看看吧。”
姬凉点点头,看了兰儿小姐一眼:“聚水剑不是我的。”
说完转身便走。
好半天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兰儿小姐转向江小湖:“聚水剑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自然是我的,若不是我的,谁敢拿它来当聘礼?”江小湖眨眼,“他说刀神,所以用刀,老金是小偷,用手最合适,只有我才会使剑,聚水成江,聚水剑是我的,‘天水剑法’本就是根据我江家祖传绝学‘白日惊风剑’变化而来。”
兰二小姐点头,“我就知道,同时将刀剑练的那么厉害根本不可能,原来是你,当初是你替他出战的?”
江小湖叹息:“老婆还不明白?水风轻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个身份而已,我们三个都是是缺乏,这三张面具是老金做的。”
“当初我被人监视,却不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夜里便从秘道溜出城外练功,同时动用爷爷留下的财富,请姬兄帮忙,私下建了这座天水城。自江家传出闹鬼的消息,那些人便不敢离江家太近,监视也没那么严密,我正好借此机会,以水风轻的身份在江湖上立名,后来认识老金,便做了这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具。”
兰儿小姐恍然:“江湖上见过水风轻的人本来就不多,当然不知道水风轻其实是由三个人易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江小湖道“不错,所以天水城虽是我的,却是我们三个人在共同料理,那次大街上运送物资遇人行刺的是老金,而语你爹爹打交道的却是姬兄,在天水城里,你姐姐告密,捉拿灵灵的也是姬兄,目的都是在暗中追查当年的凶手,好为我江家报仇,但这么多年,我仍是没能查处那凶手的下落。”
兰二小姐垂首:“所以你就用千年暖玉杯做饵。让姬城主从关外买回,再故意叫金教主去偷,使人相信天水城住于金教主结了怨。”
江小湖点头,“那是你爹相比还不知道我与老金的关系,但江家院外有千手教的人,他或许以为千手教也对那件宝贝感兴趣,所以千年暖玉杯事出之后,才会找上水风轻,韦德就是利用他对付老金,何况后来从你这里又知道老金和我的关系,就更要与水风轻合作了。”
江小湖道:“我爹爹行事向来谨慎,这次怎会这么容易就相信水风轻?”
江小湖笑:“当他知道水风轻就是姬兄之后就信了,因为他知道姬兄的底细,也明白姬兄最需要什么,只可惜……”停住。
兰儿小姐也默然。
从兰大老爷找上“水风轻”合作开始,江小湖那时便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为什么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
刀中之神姬凉,千手教教主金还来,最没用的江小湖,这三个当中无论哪一个,都实在难与剑法闻名天下的天水城主联系起来,用刀的偏偏拿聚水剑,贼王居然偷自家的东西,没用的江小湖竟能使出驰名天下的“天水剑法”,这些事传出去必定会震惊江湖,那感觉简直就像有人告诉你公鸡会下蛋了一样。
兰二小姐幽幽谈起:“原来姬城主也是你的朋友。”
“是做交易的朋友吧,”金还来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天底下,也只有我这样的笨蛋才肯白费力气替他做事。”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好听,然而江小湖却一个字也没有反驳,反倒垂了脑袋,露出愧疚之色。
金还来不是笨蛋。
兰二小姐听着不像,皱眉道:“你……”
“你不必为他不平,”金还来看她一眼,冷笑,“我就是揍他,他也要认,你问他可敢还手?”
发觉事态严重,兰二小姐惊疑地望着江小湖,不再多话。
很快,姬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