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他不像?”黑衣女子闪至窗前,抬手摸摸黑衣人的下巴,眨眼,“我也奇怪,小偷不应该长这么好看的。”
黑衣人慌忙偏头躲开,俊脸一沉,斥道:“本座好歹是教主,这等无礼,当心本座治你不敬。”
“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就是千手教那个贼头儿,我的朋友,”江小湖低头凑到兰大小姐耳边,“这家伙无聊的时候喜欢治人不敬,教里有一半人被他治过。”
兰大小姐没有笑,仍是呆呆地望着黑衣人:“他真的是金还来?”
“当然是本座,”不等江小湖回答,金还来已经跳下窗台,双手抱胸走到她面前,俯下脸,伸手就要去点她的鼻子,“怎么,不像?”
江小湖倏地抓住他右手手腕,那手上赫然拿着只小白玉耳坠,正是上次兰大小姐当掉的那对,昨日被江小湖给赎了回来,想不到才眨眼工夫,就到了他手上。
兰大小姐摸摸左耳,果然少了个。
江小湖掰开那只手,取回耳坠递给她:“老婆,今后对付小偷就要这样。”
金还来缩回手,面不改色:“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江小湖板起脸:“这只蹄子再被我逮住,就宰了它。”
“该宰的不是这只,”旁边黑衣女子拍手,笑得弯下腰,“你怎么不看看另外那只?”
江小湖一愣,迅速掰过兰大小姐的肩,仔细端详,不出所料,右耳朵上那只耳坠也不见了,他顿时苦笑:“小偷的手段,果然只有小偷最清楚。”
“如今可相信了?”金还来冲兰大小姐挑眉,扬起另一只手,一粒漂亮的小白玉耳坠静静躺在掌心。
兰大小姐佩服不已,展颜笑:“信啦。”
江小湖伸手,毫不客气:“拿来。”
金还来不理他,收回手瞧了瞧,将耳坠放入自己怀中,懒懒地笑:“你莫非没听过小偷的规矩?东西既到了手,万万不能再还给主人,否则下次出手就晦气了。”
“有句话你听过没有,朋友妻,不可欺!”江小湖怒。
“朋友妻,不欺白不欺。”金还来跳回窗台上。
江小湖气得发笑,上下打量他:“真是奇怪,你昨晚怎就没被八大水神废掉?”
“什么八大水神,全是群废物,”金还来不在意,伸个懒腰,“我就从他们眼皮底下进去,取了宝贝出来,他们也没发现。”
江小湖冷笑:“好好,他们是废物,金大教主是天底下最有用的。”
“当然。”
“脸皮厚!”黑衣女子刮他的脸。
“别闹,仔细本座治你不敬!”
兰大小姐笑出声,先前的怯意少了许多,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金还来:“那只千年暖玉杯真是你偷的?”
“是。”
“千年暖玉杯真有那么神吗?”
金还来笑道:“不是宝贝,我也不用亲自出马,那几大水神还是有些用的,若派别人去,还真会被他们宰了。”
兰大小姐想了想:“你不怕水风轻找你麻烦吗?”
金还来没有回答,瞟了旁边的江小湖一眼,看着她笑道:“时候不早,我先走了,这破耳坠太寒酸了些,改日来寻我,我送你更漂亮的。”
兰大小姐抿嘴不语。
江小湖一把搂过她:“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经常拿偷来的东西哄小姑娘,老婆休要被他骗了。”
“天下宝贝取之不尽,我可比这穷小子大方多了。”披风张开,金还来大笑着掠走。
黑衣女子赶紧转向兰大小姐:“我也走啦,有空再来找你玩,我叫邱灵灵,是他老婆。”
转眼人也不见。
见兰大小姐还呆呆地望着窗外,江小湖皱眉又叹气:“老婆,你莫非也被偷了心?”
兰大小姐回神,白他一眼:“她真是四只手的老婆?”
对于这个四只手的称呼,江小湖很满意,摇头:“不是。”
兰大小姐不解:“那她怎么……”
“是她,非要金还来娶她做老婆,”江小湖苦着脸,喃喃道,“不过金还来武功很好,跑得也快,所以没挨揍。”
兰大小姐咬唇,跺脚转身:“你是被逼着娶我的,不高兴?”
江小湖慌忙摇头:“没有,是我求老婆嫁的。”
兰大小姐瞪了他片刻,移开视线,看着地上几个黑衣人的尸体,轻声问:“小湖,方才你不怕他们真宰了你的手指头?”
“怕。”
“那你还伸手让他们宰?”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救你了。”
兰大小姐沉默半晌,展颜一笑:“既然金还来是你的朋友,千手教对你应该没有恶意。”
“当然,”江小湖点头,指着那几具尸体,“先把这些人弄走吧,摆在这里太吓人啦,明日我们换个房间睡觉。”
“好,”兰大小姐看着他,眨眼,“想不到你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可我还是没用。”
“没关系啦,可惜我的耳坠子被他偷去了。”
“老婆,你当盗仙的名号是吃饭吃出来的?”江小湖叹气,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摸摸耳朵。”
兰大小姐伸手摸摸右耳,顿时傻住。
不知何时,那只耳坠已经回到了耳朵上。
干净宽敞的大厅,灯火辉煌,恍如白昼,阶上设着一架高大的素色屏风,阶下只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整个大厅陈设简单,加上又只有一个人,也就显得格外空旷。
这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模样很年轻,大约才二十几岁,面庞俊秀,神情淡然,那双眼睛里始终罩着层冰霜之色,让人不敢直视。
面前桌上的东西也不多,除了一只玉壶和两三碟精致的下酒菜,还随意搁着一柄剑,剑鞘并不怎么起眼,有些陈旧,也没有任何装饰,在灯火照耀下透着幽幽的紫黑色光泽。
半晌,他瞟了那架屏风一眼:“既叫我来,却不肯相见,莫非想消遣我。”
“天水城主亲临,在下三生有幸,又岂敢怠慢,”屏风后走出一个人,大约四十多岁,面孔陌生,看着他笑道,“但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些。”
他不耐烦:“找我来,究竟何事?”
那人不答,缓步踱到他旁边,伸手拿起桌上那柄剑:“剑气内敛,杀气半点不露,想必这便是名满天下的聚水剑了。”
“好眼力。”
“死在这柄剑下的人不少,但据在下看来,这杀气与水城主身上的杀气似有不同。”
他面不改色:“好眼力。”
那人沉默片刻,道:“如此宝剑却不在手上,这般大意,就不怕我趁机对你下手?”
“你可以试。”
“好胆识!”那人搁下剑,笑道,“我如今有些相信,你就是水风轻了。”
“我却不信你,”水风轻冷笑,看着屏风,“我要见的,是写信叫我来的人,并不是你。”
那人怔住。
片刻,屏风后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愧是独一无二的天水城主,老夫佩服!”一个人从屏风后转出来。
他自称老夫,显然已上了年纪,身材也有点发福,但那声音却很洪亮,中气十足,虽是在笑,却透着森森的不容抗拒的威严,可惜看不见他的面容,因为他戴着个精致的竹笠,边缘垂下的黑纱挡住了他的脸。
先前那人忙弯腰:“主公。”
他点头笑道:“说你眼力好,那是水城主给面子,单凭他这份眼力,又岂是你能比得上的,且下去吧。”
那人陪笑称是,退下。
他转向水风轻:“水城主如何认出老夫的?”
“我并没认出你,”水风轻看他一眼,漠然道,“我只知道,真正有眼力的人,纵然怀疑也必定是放在心里,绝不会问出蠢话。”
“说得好。”他笑着在对面坐下,提起玉壶倒了杯酒,放到水风轻面前,然后再给自己倒了杯,做了个请的姿势。
水风轻不动:“天水城的酒不少。”
他点头:“老夫也并非是请水城主喝酒,不过是想谈一笔交易而已。”
水风轻皱眉,淡淡道:“我从不轻易与人做交易。”
他断然道:“这笔交易水城主应该会答应。”
“哦?”
“听说水城主的千年暖玉杯失窃,老夫或许可以帮上些忙。”
水风轻看着他,淡淡道:“只怕阁下会失望了,我的事无须别人插手。”
他并不失望,举杯喝了口酒,然后看着水风轻,不紧不慢道:“如此,想必水城主已知道金还来的下落了?”
水风轻目光一闪:“莫非你知道?”
“不错,千年暖玉杯就在他手上,老夫暗中追查多年,不仅知道他的下落,也知道如何叫他出来。”
沉默。
“条件?”
“水城主实在是明白人,简单得很,千手教几度坏我好事,只要你肯帮我对付金还来,事成之后,金还来与暖玉杯归你,我自取我要的东西,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对你也无半点坏处。”
水风轻看看他头上的竹笠,冷笑:“我如何信你?”
他笑道:“你原本就不信老夫,否则又怎会带着这张脸来见我。”
“好眼力。”水风轻挥手,一张薄薄的面具蜕下。
看着那张新面孔,那个“主公”似乎呆了呆,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竟是你!”
“很多人都想不到。”
“聚水剑居然在你手上,怪不得杀气各异,天水剑法名满江湖,此事若传出去,必定会是江湖上最大的笑话。”
水风轻冷冷道:“所以今晚你若没法子叫我相信你,此事就永远没有机会传出去。”
“老夫总算知道,为何你不惜一切都要取回那千年暖玉杯了。”
“还要杀了金还来。”
“金还来既是有意要对付你,必不会轻易将暖玉杯奉还,”他止住笑,“所以你只能答应老夫,你的时间已不多。”
水风轻点头:“你也只能找我帮忙。”
“不错,只有你,才能对付金还来。”他伸手除下竹笠。
街边老柳树下,一个年轻人无聊地靠着树干,身上穿着一袭崭新的青衫,越发衬得那张脸俊美无匹,而这个人正是我们的江小湖。
“在等你家那只母老虎?”柔媚的声音。
江小湖吓了一跳,转脸看清来人,马上后怕地望望四周,离她远了点:“你怎么又来了,快些走吧,我在等我老婆,她就要回来了,若叫她看见可不得了。”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红衣女横他一眼,粉面含嗔,身子却主动朝他靠上去,口里吃吃笑,“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母老虎?”
江小湖连连点头:“都怕。”
“她对你很好?”
“老婆很喜欢我的。”
“可她揍过你。”
“老婆说,打是亲骂是爱。”
红衣女摇头叹了口气,轻声道:“傻子!她若真的喜欢,怎么迟迟不肯与你圆房?”
角度适中,酥|胸若隐若现,柔软的触感让江小湖心潮荡漾,偷偷看了一眼,马上又收回目光,红着脸摇头:“老婆那是……她是要我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她既喜欢你,又怎会嫌你穷?”
“这……”江小湖噎住。
红衣女媚声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凑到他耳畔,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缓缓念出三个字:“一二二。”
江小湖莫名,赶紧推开她:“你……”
“不记得了?”纤纤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她转身,款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