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时,安放在枕边的闹钟正好指向八点。我决定先洗个热水澡。
走进浴室,我先用塞子把浴缸的排水口塞了起来,接着放热水。即便浴室装修是欧式的,但如果不能悠闲地将身体浸泡在热水中,我总觉得意犹未尽,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水龙头中倾泻而下的热水如同尼亚加拉瀑布般发出巨大的声响。
利用在浴缸中注满热水的时间,我开始刷牙洗脸。旅馆中为住客配备的毛巾很柔软,质地相当不错。
洗完脸后,浴缸中的水已经满了,足够让我把肩膀以下的身体全部浸入水中。我关上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我一边在热水中舒展身体,一边思索着这次的旅行。
这次旅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是说一周年忌日的悼念之旅,但是,我绝不相信他们是真心前来凭吊亡者的。那么,肯定存在着某种理由吧?必须将这些成员再次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理由。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山森为什么会邀请我和冬子同往呢?如果他有什么图谋的话,那我和冬子的存在无疑会碍手碍脚。
任凭我绞尽脑汁,还是找不出丝毫头绪,因此我拔掉了排水口的塞子,站起身来。然后打开喷头,开始冲洗头发。浴室中顿时充满了排水口出水的声音以及喷头洒下热水的声音。
当我走出浴室的时候,冬子也已经回到房间,正躺在床上翻看周刊杂志。
“打完弹珠机啦?”我一边用浴巾擦干头发一边问道。
“嗯,零钱全用光了。”
也就是说,如果还有零钱的话,她恐怕还要继续“作战”呢!我“领教”了冬子让人意外的另一面。
“其他人呢?”
“山森夫人和由美还在大堂里。竹本和村山则子女士还在体会《江湖浪子》[2]的传奇生活,看来他们两个还挺志趣相投的。”
“志津子他们呢?”
“说是去散步了,怎么了?”冬子毫无兴趣地回答道。
擦干头发后,我走到写字台边,在一本大开本的笔记本上整理事情发展的脉络。毕竟我们此次的行动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为撰写纪实小说收集素材,所以这方面的工作也不能全然不顾。
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枕边的闹钟,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了。
我伏案工作的时候,冬子走进浴室开始梳洗。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问号,我顿时兴趣索然。这时,冬子从浴室走了出来。
“好像走进死胡同了嘛!”她一眼看出了我的困境。
“有一件事让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说道,“从各方面来判断,凶手应该是竹本幸裕的女友,也就是那个叫做古泽靖子的女人。那么,山森那帮人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吧!但是,他们却一点也没露出要寻找古泽靖子下落的样子,反而对竹本正彦产生了怀疑,调查他的动向。看来他们完全不认为古泽靖子是凶手啊!”
“他们未必就不在寻找古泽靖子!”冬子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橙汁,将它们分别倒入两个杯子,“也许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暗处活动啊!他们四处打听正彦的行踪,这件事情我们本来也不知道呀。”
“这个嘛,你说得也对——啊,谢谢!”
冬子把给我的那杯橙汁放在写字台上。
“总之,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拿这次旅行来说吧,山森的目的究竟何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呢!”
我点点头。看来冬子对于这一点也充满了疑惑。
我决定再整理一会儿笔记。
过了不久,透过窗户往外看的冬子忽然叫了起来:“咦?”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情……有人走出了大门,好像是志津子吧?”
“是志津子小姐吗?”
我也探出身体,透过窗户向外看。但是,外面没有路灯,而且树木长得高大茂盛,所以看不太清。
“这么晚了,她出去干什么?已经九点四十分了。”
被冬子这么一说,我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闹钟,的确快十点了。
“也许是去散步吧,金井没有和她在一起吗?”
“嗯……我想她是一个人吧。”冬子依然注视着窗外,摇头回答道。
之后不久,我们两人就上床睡觉了。早晨起得太早,白天又是一路舟车颠簸,疲劳的我和冬子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他们说早饭八点钟开始,你能不能把闹钟设定到七点?”
听了冬子的话,我把闹钟小小的指针拨到了七点。
此时,正好是十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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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巧克粉:打台球时为防止球杆的撞头和球之间产生滑脱现象,需要在撞头上涂抹一层像粉笔一样的涩粉,增加撞头和球之间的摩擦力,防止出现滑杆(MISS)现象。这种粉就叫巧克粉。巧克是CHALK的音译,原指“粉笔”。
[2]《江湖浪子》(TheHustler,1961)是电影明星保罗·纽曼的代表作之一。影片讲述了台球初学者“快手”艾迪挑战黑道职业好手“明尼苏达胖子”的故事,堪称台球电影的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