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塔除了一楼是四方的,整体上呈圆柱形。抛开某些部位的窗子,它全无凸凹,是一个非常单调的建筑物。
由于长时间向上凝视,脖子酸疼。我用右手轻轻敲着脑后。
“高度大约六十米。”辖区的刑警说。他还昂着头往上看,鼻孔里藏着的鼻毛清晰可见,“直径据说有六米。”
“是作为灯塔修建的吧。”
我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他非常认真地回答:
“不,我觉得不是。灯塔建在陆地的中央,也没有什么用。”
“我明白了。那是瞭望塔吧。”
“对不起,好像是我故意处处反驳您一样。在这个时代,哪里还有瞭望塔……”他还没有发现我在开玩笑,依旧十分认真地答道。
“那么……”我故意咳嗽一声,“这个塔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据这家人说,是为了在上面冥想而建的。”
“冥想?为什么?”
“据说户主雨村厌倦世间人际关系的错综复杂,并不时抱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登上这座塔,寻求精神上的放松。”
“哦,原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啊。”
我在塔的周围巡视了一番。塔的南侧,有一栋看起来像欧洲贵族居住的大宅子,北侧是一个小高坡,西侧有一片树林,东面则是专用的高尔夫球场。这些都属于雨村家,真的很有钱哦。
“昨天晚上,都有谁在雨村家?”
“目前能查明的,是二十三个出席家庭聚会的亲戚朋友。”
“有风间大介吗?”
“没有。风间不仅没有参加聚会,据说连宅子都没进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好像直接来到塔这儿。”
“哦。”我再次抬头看了一下塔,“好,不管怎样,我们先进去看看。”
已是早晨,塔里却非常昏暗。正对着塔门的是管理员室,一个瘦瘦的老头正在看电视。老人看见我们进来,慌忙戴上眼镜,微笑致意。
“他看到风间了。”刑警说。
我决定向老管理员打听案情。
“风间先生是在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来这里的。他进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登楼梯了。虽然风间先生偶尔也会来这里,但这个时间来却有点奇怪。可我当时也没怎么在意。”老管理员一边不停地扶眼镜,一边说道。
“你肯定是风间吗?”为慎重起见,我再次询问。我觉得他的视力有点靠不住。
听了我的话,他似乎觉得有点奇怪。
“是风间先生,我不会看错的。不管怎么说,前几天我才换了副新眼镜。”说着,他摘下度数很高的老花镜给我看。
“他穿什么衣服?”
“应该是一件黑色晚礼服。”
看来,他原本是想出席聚会的。
“在风间之前,有没有人上过塔?”
“没有。”老人断言。
“在他之后呢?”
“也没有。”老人的语气依旧很坚决。
“你确定?”
“没错。由于风间先生老不下来,我觉得很奇怪。十二点半左右,宅子里的秘书来了。”
“秘书是不是说雨村先生不见了,来找他?”
“是的。他问我老爷有没有来过这里。我说老爷没来,风间先生倒是在这里。他感到很奇怪,便上去了。”
“于是……就发现了吗?”
“好像是。”旁边的刑警回答。
“明白了。我们先上去看看吧。电梯在哪里?”
“没有电梯。”管理员回答,“请走楼梯。”
“什么?你让我们爬六十米?”
“嗯……”管理员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一脸歉意的刑警,又看看管理员,叹了口气。
我们爬上沿塔壁内侧修建的螺旋状楼梯。似乎塔的主人雨村一口气爬上去也很费劲儿,所以在中途有好几处放着椅子。为了方便观赏外面的风景,每把椅子后都有窗子。窗玻璃是嵌入式的,无法打开。
“听说风间……呼呼……是一个冒险家?”我气喘吁吁地问辖区刑警。
“是的……呼呼……雨村是……吁吁……是风间的……呼呼……赞助人。”
“为什么……吁吁……雨村……呼呼……赞助人?”
“两个人……高中同学……据说是这个关系。呼呼……”
我们腿脚发软,终于爬到了最高点。打开铁制的门,眼前是一个圆形凉台。
“啊,大河原警部,您辛苦了。”先到的部下跟我打招呼。四名侦查人员正围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膜。从塑料膜的一端,伸出两只穿着皮鞋的脚。
“这就是被害人吧。”虽然一眼就能看明白,我还是问了出来。
“是的,您要看一下吗?”一个部下问。
“当然。把塑料膜掀开。”
部下脸色沉郁,半蹲着,掀起塑料膜的一角。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尸体映入眼帘。
“啊!”我稳了稳身体。见过太多尸体的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虽没有呕吐,但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尸体没有头颅。
我无语伫立,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喘气声。回头一看,是天下一大五郎。他依旧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刚爬上来。
“哎呀呀,呼……呼……大河原警部。”侦探看着我,一脸高兴。
“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工作啦。不是说发现了一具无头尸吗?啊,那就是吧。”天下一推开我,靠近塑料膜。“啊!”
“哦,大名鼎鼎的你,也会害怕啊。”
“吓了一跳。对了,大河原先生,被害者的身份查明了吗?”
“风间大介,一个冒险家。”
连同管理员告诉我的,我向天下一说明了情况。原本,在现实中,警察不可能向外行侦探泄露搜查信息,但如果这样,故事将无法进展,所以我才一股脑儿地告诉他。
“嗯。看来还有很多谜团。”天下一说。
“我当然知道。从现场来看是他杀,这一点绝对没错。但是,进入这座塔的只有风间。凶手来自何方,又隐藏到哪里去了呢?你是想说这个吧。”
“不,还有,凶手为什么要把头割掉。头到哪里去了?”
“本格迷都在流口水了。”
“该有的小道具都已经备齐了。”
我下了塔,向雨村的宅邸走去,想调查一下关于昨夜失踪的雨村的事情。天下一也跟来了。
我们首先见到的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雾野秘书。他是一个年轻儒雅的男子,由于惊吓过度,卧倒在床上。雾野说,他当雨村的秘书已经三年了。
“昨夜的聚会,是为了庆祝社长妹妹的生日。大多数人十点左右就回去了,留宿的只有社长妹妹夫妇和几个私交甚好的朋友。十点以后各自散了,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有的继续小酌。快十二点时,大家才发现社长不见了,到处都找不着,我想是不是在塔上,所以过去看看。没想到碰上这种事……”
雾野似乎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愈加苍白。
“风间先生接到宴会的邀请了吗?”
“不,没有听说风间先生会来。”
“最后见到雨村先生的人是谁?”
“不太清楚。大家都记得十点左右的时候,他还送众人离去……”
天下一开始提问了。“当时,雨村先生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呢?”
秘书立刻回答:“黑色晚礼服。”
侦探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
我们又见了雨村的妹妹和妹夫。妹妹云山雪子似乎对那个来历不明的什么冒险家的惨死一点都不关心,只觉得自己唯一的亲人雨村的失踪才是大事,一个劲儿让我们帮她尽快找到哥哥。
她还说了这样的话。
“如果你们因为风间先生被杀而怀疑我哥哥,我想你们是搞错了。我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人。”
“我们并没有怀疑雨村先生。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风间先生被杀,同一时间我哥哥失踪,按照正常人的想法,都会觉得我哥哥是凶手啊。”
我看了看天下一。天下一表情复杂,旋即低头苦笑。
见过雪子,我们又见了她的丈夫云山五郎。他长着一张四方脸,看起来很正直。据说他经营着好几家公司,只是发展不如以娱乐产业和不动产积累财富的内兄雨村荒一郎。
我问他有没有关于这个事件的线索。
“没有,我不认识风间先生。”云山老实巴交地说。
“大河原先生,我注意到一点。”问完云山夫妇,我们走到屋外,天下一停了下来,对我说。
“什么啊,这么正式。要是搜查建议,多谢您的热心,但您还是省省吧。我还不至于笨到要接受一位外行侦探的指导。”
“不。”天下一摇头道,“是关于小说情节的开展。”
“你有什么怨言?”我离开了小说的世界,问道。
“我可以容忍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被人看出来的诡计,但这次也太过分了。几乎所有的读者都已经发现了。是不是得采取点什么措施?”
“哈哈,你是说那个啊。”
“就是那个。”天下一说道,“在这个时候,如果还有读者认定无头尸就是风间,不是他太迟钝,就是没有好好读小说。”
“是啊。”我同意,“尸体实际上是雨村,这一点,就连小学生都知道。”
“只要有无头尸出现,这个无头尸肯定另有其人——这已经成为推理小说的一种理念。凶手和被害人调包的故事不胜枚举。这种一看就能明白的推理,我可不想在故事的最后还煞有介事地向大家解释。”
我大笑起来。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按照故事情节设置,被害人其实就是雨村。作者不能否定科学的搜查。”
“那我就放心了。那么,谜团就成了雨村什么时候上的塔,谁杀了雨村,为什么要割去头,风间大介又去了哪里。”
“是啊。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割下雨村头颅的原因。”
“其他的谜也都可以集中在这一点上。”
“凶手割去被害人的头有几种理由呢?”
“割下头和碎尸有点不同。最大的理由还是想掩盖死者的身份。即便不可能完全掩盖至少可以为凶手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种理由很现实,但没有新意。本格迷不会认同。”我皱眉道。
“还有一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凶手枪击被害人的头部,但子弹仍留在被害人的头中。为了不让人发现子弹,所以将头隐藏起来。”
“这种理由也不错,但还是有点老土。”
“那么这种呢?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在死亡之前看到的情景会留在视网膜上的说法?”
“没有。会有这种事情吗?”我吃惊地问。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不会。”天下一的回答非常干脆,“但是,如果凶手相信这种传闻,会怎么做呢?在杀人时,被害人看到了自己,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把头割下来,处理掉。”
“这样读者就能认同吗?”我双手交叉,说道。
“这个嘛,得看作者的手段了。”
“这次应该不会这样吧。这篇小说的作者可没有这样的手段。”
“是啊。”天下一坏坏地笑道。
“说不定是一个很意外、很单纯的理由。只是为了满足一种猎奇的兴趣之类的。”
“要是那样,我们就狠揍作者一顿吧。”
我们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就像我预言的那样,不久,我们就辨明死者并非风间大介,而是雨村荒一郎。此前都是把死者当成风间大介进行调查的,所以一切重新开始。我们从死者体内检测出烈性植物毒。
原本还担心哥哥会被警察怀疑的云山雪子,一下子成为被害人的亲属,要品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不信,哥哥竟然会被人杀害……而且是那样……”她趴在丈夫怀中大哭。
“您看到尸体了吗?”我问道。
“我只看到了一部分。我不想承认,但那的确是我哥哥。虽说他最近突然发胖,也有了肚子,但是我能认出来那是我哥哥。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您也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我简直不敢相信,哥哥会被人怨恨。”
有钱人怎么可能不被人怨恨呢——我在心里这样想着。但是看到雪子痛苦得几近歇斯底里的样子,我选择了沉默。
最初被认为是受害者的风间大介,已经完全成为嫌疑人。调查发现,雨村曾想取消对风间的资助。可以推测,风间为了阻止此事,决定杀了雨村。我们开始动员所有警力寻找风间。
但即便找到风间,还有几个问题是应该解决的。
在之后的搜查中,我们发现瞭望台正下方的泥土中混杂着大量血迹,还发现了疑似行凶器具——锯。或许这里就是割头的第一现场。但要是这样,无头尸又是怎样被搬到塔上的呢?
不过,关于风间如何从塔上消失这一点,已经大体有了头绪。我们调查到,风间有跳伞设备。一个冒险家,有这种东西也理所当然。
“可能就是跳伞下去的。那个时候,外面几乎没有人了。他能够很轻松地逃掉。”
在搜查会议上,我说出了推测。
“但按照管理员的说法,风间上去的时候,并没有带那么大的东西。”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刑警狂妄地反驳我的说法,“还是用绳子逃跑的吧?”
“那位老伯的证词不可靠。虽说他新配了眼镜,但在此之前视力似乎非常不好。更重要的是那座塔,根本没有可以拴绳子的地方。一定是降落伞。”我强行让大家赞同我的说法。
一个刑警忽然飞奔进屋。
“不好了!”
“怎么了?这么吵。”
“啊啊,发现了风间的尸体。”
“什么?!”我站起身来。由于用力过猛,小腿撞到了桌腿上。
风间的尸体是在塔西侧的树林中发现的。绳子挂在树枝上,是吊死的。
“啊,风间这厮,见自己逃不掉,就自杀了。”
不久,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装在塑料袋里的雨村的头。发现者是个年轻警察,呕吐了好一阵子。
“警部,在对面的树林里发现了这个。”一个部下走过来,递过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什么啊,这是?像是收音机。”
“和事件没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不过是谁随手扔在那里的。”
“不,有关系。”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天下一。他转着手杖,正往这边走来。
“你干什么啊?不要给我们的搜查添乱。”
“我无意捣乱,只想给大家揭开这次事件的谜底。”
“谜底?多谢您的好意。真不好意思,您也看到了,凶手已经自杀,事件解决了。”
“没有。真相还没有完全大白。大河原先生,对不起,请帮我把所有相关人都叫来好吗?让他们在塔下——也就是尸体的头被割下来的地方集合。”
众人聚齐后,天下一做了个深呼吸。这篇小说的高潮就要到了。
“杀死雨村的是风间,这一点没有错。风间约雨村在塔下见面,花言巧语诱骗雨村喝了毒药,将他杀害。然后,风间若无其事地走进塔中,让管理员看到自己之后,便爬上楼梯。”
“喂,等等。就这么把尸体放在外面?”我问道。
“是的。尸体就放在下面。可是,上了塔的风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管理员发现了他是风间。实际上,风间的如意算盘是令眼睛不好的老管理员无法辨明自己是谁。但很不巧,老管理员刚换了新眼镜。”
“唔。”
“风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按照计划爬到塔顶,等待尸体。”
“等待尸体?什么意思?”
“就是等待同伙将尸体弄上来。”
“什么?同伙?”我大声说道,“有同伙?”
“是的。在风间的尸体不远处,有一个像收音机的小东西。那是对讲机。风间和同伙就是通过这个在塔上与塔下对话的。”
“谁?你说的那个同伙是……”我环视四周。大家都不安地相互看着。
天下一指着站在雪子旁边的男人,说道:
“就是你,云山先生。”
“什么?!”发出惊叫的是雪子。
“你,你,你说什……什……什么啊。”云山拼命摇头,结结巴巴地说。
“我调查过了。你的公司现在经营困难,而你能依靠的只有内兄雨村。但雨村最近非常讨厌你,因为你在外面包养情人。”
“啊?”雪子瞪大了眼睛,问道,“是真的吗?”
“他胡说。怎么可能是真的!”
“很遗憾,这是真的。雨村曾经向他亲近的人透露过,他非常气愤,甚至想让雪子夫人跟你离婚。要是这样,你将陷入困境。打开这种局面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雨村。于是,你决定和有着相同目的的风间联手。”
“你瞎说,胡说八道!”云山大声喊道。
“侦探先生,我丈夫到底做了什么?”雪子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似乎想把事情搞清楚。
“通过对讲机与风间联络后,云山开着自己的车来到塔后也就是这个地方,发现雨村的尸体后,准备往塔上搬运。”
“喂,等一下。”我插口说,“尸体这么重,如何搬上去呢?”
“很简单,使用了这个。”天下一说着,打开了停在旁边的汽车后备厢,里面有一卷卷起来的苫布和一个笨重的气泵。苫布打开后,呈巨大的圆形。不,说是圆形不太恰当,应该是一个瘪了的球形。
我惊叫起来。“这莫非是……”
“对,就是巨型氢气球。这是风间为下次旅行向某家橡胶公司定制的。他作案时使用的应该也是同一种东西。”
天下一将气球一端的钩子系在我的腰带上。
“啊,你干什么?”
“云山就是这样,把钩子系在死者的腰带上,然后往气球里注入氢气。”
天下一打开气泵的阀门,开始通过管子充气。气球很快变大,飞了起来。天下一继续充气。膨胀的气球开始拉扯我的腰带。
“啊,放了我!”我已经站不住了,手脚挥舞起来。
“大家明白了吧。尸体就是这样被送到空中的。要是任凭气球往上飞,不知会飞到哪里,所以风间事先准备好了绳子,从上面扔下来,云山则将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气球上。风间本打算将运上来的尸体解下放在塔上,自己再乘气球逃走。”
“原来如此。”仍被系在气球上的我痛苦地问道,“那为什么又把头割掉?”
“这是在最初的杀人计划中没有的。按照计划,雨村的尸体在被发现的时候应该是完整的。正如我刚才所说,凶手原本以为老花眼的管理员不会看清登塔的人。如果计划顺利进行,警察肯定会断定雨村是自己跑到塔上自杀的。”
“是啊。谁都知道,雨村一有烦恼就会到塔顶上去。哦,这两个人真是坏透了。但是,这样我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头割掉了。”
“关键就在这里。主犯风间原本想按原计划进行。然而他的同伙云山却背叛了他。如果割掉尸体的头,就没有了自杀的说法。再杀掉风间,就能把所有罪行都嫁祸给风间。雨村死后,对于云山来说,风间成了唯一的绊脚石。”
“不,不,不是这样的。”云山吵闹起来。我让部下制止了他,可他又开始大哭。
“你否认也没有用。只要搜一下你家,真相就大白了。肯定能在你家找到气泵和气球。”
“嗯,对,赶紧去搜查!”仍然被吊在气球上的我说。
“你,竟然做出杀人这种事来,而且杀的竟然是哥哥……”一直努力地保持镇静的雪子再也无法坚持,昏厥过去。
“不是,不是,我没有杀人。我谁也没有杀。”云山一边哭一边辩解。
“别装了,你这样子很难看。的确,直接杀了雨村的可能是风间,但杀了风间的一定是你。”
“不,不是。那家伙是自己失手的。气球着陆失败,绳子挂在了树枝上,不幸的是绳子的一端碰巧缠住了他的脖子。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我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好,但还是扔掉了雨村的头,收好气球等装备,逃走了。”
“绳子缠在树枝上?真是一派胡言!”天下一竖起了眉毛。
“是真的!请相信我。”
“你为什么要割掉雨村的头?”我问,“难道不是想嫁祸给风间吗?”
“不是。把头割下来,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啊,实际上……”云山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说道,“飘不起来。”
“啊?”
“什么?”
“因为飘不起来。我拼命充气,但尸体就是飘不起来。我原本计算好了体重,但忘了雨村最近体重激增。要是继续往里面充气,气球就会破掉,那就更麻烦了,我当时非常着急。”
“莫非,是因为这个……”天下一一脸担心地问道。
“是的。于是我想了想身体最重的部分是哪儿……”
“嗯……”
“嗯……”
我和天下一都开始低吟。然后,天下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但要是这样,你为什么会带着锯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啊,那个啊,正巧在车的后备厢里。很幸运。”
“什么幸运。”天下一的声音开始变得粗暴,“哪会这么巧……”
“可是……”云山看了看天下一,又看了看我,挠着头说道,“难道巧合和推理小说不是孪生的吗?”
“啊?”
“啊?”
天下一的脸色变了。我可能也一样。
“你,你说什么呢?”我不由得颤声说道。
“真没礼貌!”
“不要开玩笑!”
“竟然说是巧合……”
“瞎说!”
“这个词是禁忌!”
我们攥起拳头,朝着云山一阵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