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正文 43

    打开家门，咖喱香味扑鼻而来。真是难得，直子很少做咖喱饭，事故发生后尤甚。平介经过起居室，向厨房望去。只见直子站在煤气灶前，系着白色围裙，搅拌着大锅里的东西。

    “啊，你回来了。”她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真难得啊，你居然做了咖喱饭。”平介嗅了嗅，“你现在做好，明天早上藻奈美也能吃上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她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平介一时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当她噘起嘴唇的时候，平介终于知道了。

    “啊！”平介发出一声惊呼，“是藻奈美吗？”

    “嗯。”她点了点头，“抱歉，妈妈不在。”

    “今天还没睡吗？”

    “嗯，根本睡不着……我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就赶忙去便利店买了咖喱的材料。”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咖喱饭可是藻奈美的绝活呢。”

    “你讨厌咖喱饭吗？”

    “不，没有这回事。我喜欢咖喱饭。”

    说罢，平介走上二楼，和平常一样换上家居服，只是胸中块垒难消。他知道会出现这种感觉的原因，越想心情越沉重，因此强迫自己不去想。

    他一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音乐节目，一边吃藻奈美做的咖喱饭。她做得非常成功，手艺比起直子毫不逊色。他当面夸奖了她，她一脸开心的表情。

    “我的手艺很不错哟。妈妈有食谱，我就完美地运用了！”她说着，比出“V”形手势，“仔细一想，好像很久没和爸爸一起吃晚饭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因为晚饭时间你总在睡觉嘛。”

    “是啊。”她停下了手中的勺子，“果然爸爸还是希望妈妈早点出现，对吗？”

    “可没有那回事。”平介摆摆手，然后歪着头说道，“但是我如果强调没有那回事，下次也许就轮到妈妈闹意见了。”

    “你说得没错。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藻奈美笑着又动起了勺子。

    吃完咖喱饭后，藻奈美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最近流行的电视剧，还说“妈妈肯定会觉得这个节目很有趣”。平介则在水池边洗盘子和勺子。“啊，多谢！”她在电视机前说。

    平介洗完之后回到起居室，看到藻奈美趴在矮脚餐桌上睡着了。电视里传来电视剧的片尾曲。

    当他坐下来时，她睁开了眼睛。有那么几秒钟，她的眼神十分游移。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坐直身子，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睁开。“现在几点了？”她问。

    “九点左右。”

    “啊，我睡了这么久。”

    “我回来的时候还是藻奈美，真是大吃一惊。老实说，我还有点担心。”

    “你以为我不会再出现了？”

    “嗯。”

    直子从平介脸上挪开了视线。“有时候会处于睡着和清醒的中间状态。以前我一使劲就能醒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醒不过来，而且很快就被拉入了睡眠的世界，所以醒来晚了。”

    “这样啊。”平介含糊地说着，点了点头。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喂，”直子看着平介，“我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这样下去，我会慢慢消失。”

    “别说了，不要说这种话。”

    “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觉得悲伤，可能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

    “奇怪也无妨啊。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藻奈美好像也很享受。我们以后就一直这样吧！”

    “谢谢你。我也是，如果可以，我也想继续下去。”直子说着嗅了嗅，“咖喱饭的味道？”

    “是藻奈美做的。”

    “是嘛。那孩子的拿手菜。其他料理她应该也能做得很好，毕竟从小给我打下手。”

    “她也这么说，还说因为有妈妈写的食谱。”

    “食谱啊。”直子点了点头，“趁现在要尽量多写一些。”

    “别这么说。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平介语带愠怒。

    “没错。抱歉。”直子笑着向他道歉。

    这天夜里，平介想尽量晚点睡觉，想尽可能和直子多待一些时间。但是快到十二点时，直子开始哈欠连连。“我太困了，一点力气都没了。”她说着，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从房间出来的应该就不是直子，而是藻奈美了。

    大约三个小时——是这一天直子出现在平介面前的时间。

    平介泡完澡后，坐在起居室里喝威士忌，每喝一口，喉咙和胃都灼烧得难受。他喝着酒，把眼泪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