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峰全身绷紧。当初他决定只要有人回来,就从窗户逃走,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做。不采取任何行动就离开,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迅速环顾屋内,发现水槽上放着一把菜刀。他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过拿起刀,躲在鞋架后面。门锁随即打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看起来毫无警觉,横冲直撞。是一个肩膀很窄、头发染成金色的少年,穿着宽大的T恤和腰很低的灰色长裤。
就是这浑蛋!长峰想。
不知他是伴崎敦也还是菅野快儿,但的确是其中之一。背影和发色刚才都曾出现在画面中。
长峰跨出步伐。
少年好像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此时,长峰已来到他身后。
长峰使尽浑身力量刺出手中的菜刀。扑哧一声,撕开肉体的触感传到他手上。
菜刀刺进了少年的右腹。少年一脸惊讶地看着长峰,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发出呻吟。
长峰无言地拔出菜刀,再次刺向同一部位。少年脸部扭曲,想推开长峰,却没有力气。菜刀再度拔出时,少年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他动腿想逃,却似乎使不上力,只能在地上爬行,表情惊恐万状。
长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毫无怜悯,憎恨之情油然而生。没错,少年的脸刚才还出现在录像画面上,他就是将绘摩蹂躏至死的禽兽之一。
长峰推了少年的胸口一把,少年随即倒下。他看着长峰,用很微弱的声音问:“你是谁……”
长峰单腿跨过少年的身体,径直坐了下去。可能是因为疼痛难当,少年发出惨叫,四肢胡乱挥舞。
露在T恤袖子外的手臂的肤色,和刚才录像里那两个裸体男子的肤色一样。就是这只手臂抓住绘摩,伤害了她身为人的尊严,剥夺了她的人生。原本即将绽放光芒的青春,却惨遭无情的摧残。
当长峰回过神时,他已挥动菜刀朝少年胸口砍下。少年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住嘴!否则我就要从这里刺下去。”长峰用刀尖抵住少年的喉咙。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菜刀上都沾满了鲜血。
少年像喊万岁一样,伸直双手,静止不动。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说什么,但长峰听不见,只听见喘气的声音。少年的脸色已接近灰色。
“你是伴崎,还是菅野快儿?”
少年拼命动着嘴巴,却只能发出喘气声。
“是不是伴崎?”长峰又问了一次。
少年略微点头,目光开始涣散。
“菅野快儿在哪里?”
伴崎没有回答,他想闭上眼睛。
“回答我!菅野快儿在哪里?”长峰摇着少年的身体。少年却像人偶一样软绵绵的。
伴崎的嘴唇略微张开,长峰将耳朵贴近。
“逃到……长野的……民宿。”
“长野?长野县?哪里的民宿?”
长峰不断摇着伴崎,但伴崎的嘴唇已不再动弹,手脚也伸直了。他眼睛微睁,无神地看着上方。
长峰慢慢放开手。伴崎已经不会动了。长峰试着抓住他伸直的手腕。已没有脉搏。
这么快就死了。
长峰看着伴崎靠坐在床边的尸体。他的T恤已经被血染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地板上也一片血红。长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一样,但这无关紧要。
不能就这样算了!就这样让他死了,根本连报仇都说不上。要让他死得更惨,更没人性,还要更加倍、加倍、再加倍!
长峰的视线像是在舔伴崎全身似的上下游移,最后停在某一点——伴崎的胯下。长峰解开伴崎长裤的纽扣,将长裤和内裤一起褪下。被阴毛覆盖的男性生殖器露了出来,缩得很小。伴崎刚才大概小便失禁了,有股尿臊味。
绘摩就是被迫含着这个丑陋的东西!
厌恶与憎恨再次在长峰体内乱蹿。他拿起沾满血的菜刀,朝着伴崎生殖器的根部用力砍下。可能是因为刀上沾的血已经凝固,几乎没切开。他用伴崎的长裤擦拭刀上的血,又砍了一次。这次有了扎实地切下去的手感。他疯狂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不知砍到第几次时,生殖器终于和伴崎的身体分离。
没有流什么血。
长峰看着尸体的脸。伴崎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这令长峰生气。
如果是活着时就失去生殖器,应该会令伴崎感到比死还痛苦。他的生存价值,就是用这玩意儿蹂躏女性发泄兽欲。为什么不在他死之前让他失去这玩意儿呢?长峰感到不甘。现在这个禽兽已经无法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存价值,也感觉不到痛楚。
长峰双手握着菜刀,拼命在尸体上乱砍,不去管是胸部还是腹部。他边砍边流下泪来。
即使杀死了凶手,即使把他碎尸万段,女儿被夺走的恨还是一点都没有消除,悲伤也没有得到抚慰。
如果让他活下去,叫他反省,能勉强达到目的吗?这种人渣真的会反省吗?就算他反省了,长峰也不能原谅他。因为绘摩回不来了,时间无法倒流。只要一想到这种为非作歹的人被关进牢里仍然可以活着,长峰就觉得无法忍受。
长峰一边懊恼,一边继续挥动菜刀。他明白即使报了仇,还是无法挽回任何事情。什么都无法解决,未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但是,如果只因为这样就不复仇,等着他的将只有日复一日的苦闷,就和一直生活在地狱里毫无二致。心爱的人被莫名其妙地夺走后,人生就再也看不见光明了。
伴崎敦也的尸体是被一个姓元村的十八岁少年发现的。元村和敦也是高中同学,敦也休学后,他们还是常常一起出去玩。那天元村想让敦也看他新买的摩托车,便来到了敦也的公寓。
发现尸体后,元村用手机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警察赶到时,他正坐在房间外面。这并非因为他明白不能破坏现场。“我根本没办法在那个房间里待下去。”他一脸惊恐地对警察说。
事实上,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元村就吐了。警方后来在勘验现场时,确认了他的呕吐物。
警察一走进屋内就吓着了。眼前的景象凄惨得难以形容,最后连警察也在屋外等待所属的西新井分局的侦查员到来。
看见尸体的状态后,西新井分局的侦查员们也捂住眼睛,就连资深的鉴识科人员也皱着眉头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尸体上有无数的刀伤,阴茎还被切除了,所以能判定为他杀。在场人员立刻通知警视厅。
敦也的父母接到通知后也赶了过来。他母亲看见尸体后惊声尖叫,然后因贫血昏倒;他父亲则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警察想问他一些问题,但他只反复说一句话:“儿子的事都是老婆在管。”唯一回答的,就是为什么要让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他勉为其难地说,敦也高中辍学,所以给他租了一套房子供念书用,好参加大学入学资格鉴定考试。但为什么屋内完全看不出读书的迹象?他仅回答:“去问我老婆。”
虽然这是一起离奇杀人案,但随着现场勘验的进行,警察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乐观的神色——他们找到了足以锁定凶手的物证。
例如,凶器就掉落在尸体旁边——一把所谓的万能刀,不是新的,不知是否本是这屋子里的东西,但握柄上清楚地留有指纹。相同的指纹在房间内各处都有。此外,屋内还有某人穿着鞋来回走动留下的鞋印。
再者,凶手的衣物被丢弃在床上,上面沾满血迹,警方推测应该是凶手逃走前脱下的。很明显,那些衣物不是被害人的。白色Polo衫和深蓝色长裤都不是被害人的尺寸。更重要的是,就对服装的喜好而言,也和被害人平常穿的类型相差太远。
第二天,警方再次侦讯伴崎敦也的父母——其实只是侦讯他的母亲。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她一个劲地哭,根本无法好好回答。但警方试着整理她支离破碎的答案后,伴崎敦也最近的生活轮廓大致浮现了。
伴崎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主要目的是拿零用钱。母亲每次给他约五万元。他父亲经营运输业,将包含儿子的教育在内的家中大小事宜都交给妻子处理。
儿子平常过着怎样的生活、和怎样的朋友交往,做母亲的却浑然不知。这并非因为她没兴趣或不担心。“每次问他这些事,他都暴跳如雷。”他母亲说。据说敦也严禁母亲去他的公寓。
由此可知,伴崎的母亲对于儿子为何被杀毫无线索,顶多只说:“他好像交了很多坏朋友,会不会是因为什么事争吵而被害呢?”
警方开始排查伴崎的交友情况。不久,便列出了几个人的姓名。其中和敦也最要好的,好像是一个叫菅野快儿的少年,他是敦也的初中同学。伴崎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快餐店,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就是菅野。
两名警察立刻前往菅野家。那里距离伴崎家步行只需几分钟。
菅野快儿不在家。出来开门的是他母亲,说他去旅行了,不知去了哪里,手机也无人接听。菅野的母亲经营一家小酒店,十年前就和丈夫离婚了。因忙于生意,她好像不太管儿子的事。
征得菅野母亲的同意后,刑警们进入了菅野的房间,决定借走留在屋内的打火机、摩丝、CD等物品,随即送到鉴识科采取指纹。结果发现和在伴崎敦也住处采集到的指纹有几个是相同的,但和菜刀上的并不吻合。即使如此,也不能马上排除菅野涉案的可能。警方认为菅野有嫌疑——他出门旅行的日子,正是伴崎被杀那一天。
目前还和伴崎有联系的初中同学,除了菅野还有一个——中井诚。警方也去走访了这个少年。
中井诚在家。他和伴崎、菅野同样都是高中辍学,也和那两人一样不务正业,每天如浮萍般到处闲晃。
在警察眼中,中井诚显得相当惶恐不安。但他们不确定那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与案子有关的事,还是因为面对警察感到紧张。
中井诚称对此案一无所知,最近也没有和伴崎见面。警方对此暗中调查过,确实没有伴崎和中井见过面的消息。警察们偷偷采集回中井的指纹,也和菜刀上的指纹不符。
一个调查了伴崎敦也房间的警察,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录像带。
那人开始并未刻意播放录像带,只是漫不经心地将录像带放进机器,心想最多只是录了些电视节目。
然而,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