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嗜好,就是游山玩水。曾有一段时候,一个月至少有十天以上在翻山越岭遨游,台湾的风景绝色,十之七八都去遍,户外生活杂志出版的东、南、中、北台湾最佳去处及离岛、名山、温泉系列,给我翻了又翻,拿着它去找柳暗花明的地方,去过的地方打个小勾,两年后翻来一看,似乎很少地方没打上勾勾的,倒在目录之后增添了不少我附加的去处。
由于我喜欢风景(清静的世外桃源和喧嚣繁华闹市都喜欢),所以在我的作品里,忍不住会有较多的风景描写。有次在游艇上,金庸劝我说:“写风景不必只写风景,可以写书中人物所见的风景,在情节里引入,这样会自然一些。”我想,他是很客气的指出我一些早期的小说一些不自然的地方。
我有一篇小说叫做“结局”(这篇武侠小说一开头就是结局),写到一个非常精彩杀手──唐斩──出场的时候,不知怎地竟写成了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去了,而且在校对时粗心大意的居然没发觉,金庸看到那段落,用蓝笔非常用力地写了“唐斩”两个字。这两个字是那么的有力,在六张稿纸之后仍留有痕印。
金庸把“结局”交回给我的时候,曾经表示:小说很好,他喜欢,最好能修改一下,但如果不改,明报也会照用。离开了听涛馆,我竟把稿子遗留在餐厅里,在我发现的同时侍者已追了出来把稿子还给了我,金庸替我给了小费那侍者,这可以说是“结局”的第一笔“稿酬”。后来,我抱着我的稿,上了倪匡的车子,倪匡说:“作品要有自己的风格,不一定要改。”我知倪匡都很怕改自己的作品。
“结局”始终没有改,也没有再交回明报,我会在另一段时期对我的作品改正修定,但不是现在。要是现在写了的马上可以改,那只表示我没有用心写,或者写的时候没有尽力。何况现下的错不一定是往后的不对,目前的坏也未必就是永远的不好,现在知道的错误,只要在下一部作品里避免,才是重要。
金庸有次对我说,我小说里的人物太多,而且死得太快,读者才刚刚对那人有印象,但在书里已经结束了生命,有时候他也为之惋惜。我想他说的很对。在新近的作品里,这种情形会少见一些,以后会更少,主要是因为我已不是龙哭千里时候的年少,在忧欢的岁月里,我的杀气逐渐平和。长久存在的事物总是较平和的,人们虽然可能喜欢看变乱的故事,但是绝大部份的人还是平静安定的生活着。
我也是。
稿于一九八二年八月九日:收到多年旧友悄凌来信
校于一九九一年三月廿三日至四月十九日:七返马侍母疾(4thPART)
再校于一九九七年四月至五月:尝二败即全身而退;调养身心,神州事宁,再展雄风;遇周璇、刘剑、黄芳,欣欣然也;二赴珠海,欢欢然也;与余铭交往,陶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