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飞过来的啊
温以凡来车站接他,搞得桑延计划全乱。本来是想把行李先送回家,收拾一下再把人约出来好好谈谈。
现在他牵着温以凡的手,根本就不想撒开。
他把包裹在掌心的手握了又握,声音却故作冷淡,“等下去哪?”
“送你回家啊。”
“回家?”
温以凡真诚的点点头,临近年关,最重要的是先回趟家吧。
“温霜降,你跑过来等半天,就是为了把我送回家?”他简直要气笑了,还以为这姑娘开窍了主动找他腻歪,结果是怕他傻不知道怎么自己回家吗?
“不是的。”她咬起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睫羽微微垂下,唇瓣轻启,“我是想见你……”
桑延没想到温以凡会这么直白,整个人直接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时,彻底被她这句话所取悦,他擡手揉揉她蓬松柔软的发顶,像逗弄怜爱的小猫儿。
“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我认得路,自己回家。”
话音未落,他拖着行李就要走,这一下弄得温以凡急了,连忙拽住她的胳膊,“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
桑延别过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强忍着笑意,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那也行。”他轻咳两声,像是恩赐一般装模做样道:“饿了,先去吃个饭,让你好好看看你对象。”
温以凡也是个傻子,咧着嘴笑得比谁都甜,环着他的胳膊,活像只抱着树的考拉。
机场位置偏远,周围倒是有几家餐厅,桑延看了看一脸随他心意的温以凡,打消了询问的念头。他打开手机,从一众餐厅中挑了个比较合适的,出了大厅,冬日的太阳依旧耀眼,薄薄的一层洒在他们身上,周围的人们行色匆匆,两人并肩而行,一切都刚刚好。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儿,餐厅人少,服务员很快就上齐了菜。温以凡把盘子往他跟前儿推,怎么看起来跟护犊子一样。
“你不吃?”
“不饿。”
“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中午吃了什么?在哪吃的。”
突然跟上课老师提问一样,温以凡立马坐直了身子,心虚地擡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扯了句敷衍过去,“吃了,在高中学校后面那个小岔路边上,卖汤面的阿婆那。”
“哦……”桑延拿起餐盘,往里夹了两根糖醋排骨,“几点去的,人多吗?”
“挺多的。”温以凡低着头,努力回忆着高中时去阿婆那里买汤面的记忆,“十二点多,都快坐不下了。”
“十二点多,人那么多,你吃完面还能在我下飞机前赶到机场。”桑延把夹好菜的餐盘递到温以凡的面前,丝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了她,“温霜降,你飞过来的啊。”
“我……”
“还有,现在是寒假,学生都不上学,哪儿来那么多人?”
温以凡彻底闭上了嘴,懊悔怎么没提前编好。
“温霜降,别老骗我,你对象很聪明,也很熟悉你的小动作。”
哪儿有人用自夸当警告啊。
温以凡无奈的执起筷子,望着满桌珍馐却还是没有丝毫食欲,“我吃不下……”
她吃不下饭,她跟桑延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这就像一块儿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钟思乔跟她说,如果她真的打算要跟桑延一直一直走下去,那就不能逃避问题隐瞒问题。
所以在得知桑延今天到南芜时,温以凡就迫不及待的过来接他。
她是想来坦白的。
“桑延,之前的那些事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擡起头,目光坚定而澄澈。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瞒着你,以后不会了。”
或许每个人的过去都有一道见不得阳光的疤,她小心翼翼的遮掩、埋藏,用最残忍的方式挥刀将过去切断,她以为只要永远向前看,就不会再被伤害。可她却忘了,在挥刀的那一刻,残酷的利刃也伤害到了过去仅存的美好。她抱着破败不堪的自己强忍泪水,装作那道狰狞的疤痕不存在,用回避粉饰过往。
桑延望着她,目光里有些不忍,犹豫再三,开口却只问了句,“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特别不好?”
“嗯。”温以凡点点头,“继父一家不是很欢迎我,然后就去了奶奶家住了一段时间。”
她用筷子拨弄面前餐盘里的糖醋排骨,释然的笑笑。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比起不想让桑延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她更害怕失去他。
“再后来去了大伯母家,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我跟着他们一家去了北榆。车兴德是高三的时候搬进来的,我很害怕他。”
我讨厌他,讨厌他不怀好意的笑,讨厌他一身酒气的靠近,讨厌他在没人在家时装醉敲她的房门。
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要拉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
“他一直骚扰我,我以为高考之后,我离开北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可是、可是偏偏在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
“他们说我丢人,叫我不要说出去。”温以凡紧紧捏住筷子,一双眉蹙起,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我打电话给妈妈,想让她帮帮我,可是她没有。”
“桑延,直到那一刻我才笃定了,我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桑延默默起身,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将人搂到怀里,“不想说就不说了。”
温以凡摇摇头,环着他的腰,静静地说:“我报警了,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风言风语,我也要报警。”
疼,心疼,疼到几乎喘不过气,他只能不断的收紧双臂,将她死死抱住。
“桑延,我保护自己了。”
“你很棒。”
“嗯……”
“以后,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