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长长。
枪声比彭安到的时间更早。
他去到现场,一切结束了。
这一幢建筑有三层楼高,一楼作为公共空间,彭安和彭氏夫妇的房间在二楼。三楼是客房。
彭安这阵子和陆姩住在三楼。
来的人应该是从一楼扫荡到二楼,但他选错了房间,去的是宠物房。
房中一片狼藉。用来饲养眼镜王蛇的玻璃格碎了半面玻璃。
一个黑衣男人倒在地上。
彭安静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他按下灯。
陆姩见到亮起灯的房,她在楼梯处上下张望。她手上颤抖,不是因为用枪。她命令自己镇静下来,举枪窜进房中。霎时,她的脚下像是踩到碎石,咯咯作响。
彭安:“当心,这里都是玻璃片。”
陆姩:“发生什么事?”
彭安:“这个人撞碎了玻璃。”
男人面色青紫,已经中毒身亡。他握着的枪,指向了地上弯弯曲曲的眼镜王蛇。
蛇也死了。
彭安:“你可能暴露了,我和你在香港都是云门的人,我也迟早会暴露。”
陆姩看着眼镜王蛇:“这是你的宠物吧?”
“我虽然把这间房叫做宠物房,但我养了它这么久,它每回都朝我吐信子。”
“也许是它爱你的一种方式。”
彭安:“……”
“比如你对我,也有你自己的方式。”陆姩说,“它今天护主有功。”
“你和我将来要过奔波日子,这条蛇生得不是当宠物的年代。”
“好歹你养了那么久,没半点心疼?”
彭安被说服了:“把它葬了吧。”
三更半夜,彭安在院子里挖坑埋尸。好在埋的不是人,挖一个浅浅的坑就能把这条蛇下葬。
两人连夜离开。
*
第二天上午,张均能接到陆姩的电话,过去案发现场。
正好见到吴耕顺徘徊在门外。
事情不是因为吴耕顺而起,是乔丽派的杀手。
吴耕顺最近学了股票知识,处于入门阶段,小小耍了几次,连连亏钱。他正要登门拜访彭安。他还没到呢,他的人却死在彭安的楼上。
其中一个巡捕认得,死者是船运公司的人。
吴耕顺和巡捕撞了个正着。对着那一具尸体,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我公司的。但他下了班,我管不住他晚上去哪。”
吴耕顺回家,满是不快。
乔丽一口咬定彭安有鬼,她说:“彭安身边的女人名叫陆姩,也是和云门关系密切的女人。”
吴耕顺:“要说关系密切,这个彭安和达官贵人都有来往。从前的云门很风光,彭安贪财,肯定去抱大腿。我说小丽啊,做事不能太固执,人的本性是墙头草,环境不一样,观念不一样。”
乔丽:“你不是说,如果拉拢不了彭安,就把他杀掉吗?”
吴耕顺:“我的饵还没放,你就派人去杀,现在闹到巡捕房了。”
乔丽:“我看你是陷进股票里,分不清东西南北。股票不就跟进赌场一样,输的比赢的多。”
吴耕顺:“彭安却赢的比输的多,人家有真本事。”
乔丽能指使的人就几个,她无法调遣吴耕顺的人马去围剿彭安。那天晚上死了一个,她觉得自己损失一名大将。
乔丽:“你信我,他肯定跟抗日分子有勾结。”
吴耕顺:“他还跟日本商人有勾结呢。我问过了,他和日本贸易公司有合作。你别天天疑神疑鬼的,拿你在香港的经历给人扣帽子。”
乔丽中午饭也不吃了,一个人出门。
保镖要跟着。
她冷笑:“我就算死在外头,吴老板也不稀罕。”她叫了一辆黄包车。
到了商场门口。
“乔丽。”有人大声喊她。
乔丽怔了。
钱进满脸激动:“乔丽,真的是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你不是去东五山了吗?哦,东五山被毁了,你逃出来了吧。”
从前的乔丽是个大小姐,钱进觉得现在的她更富贵。而他没了从前的自信,整个人变得畏缩,和她的对比十分强烈。“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你变成这么个寒酸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钱进讪讪一笑:“乔丽,我想跟你聊一聊。”
钱进虽然比不上彭安、张巡捕的样貌,但也是个清秀小伙子。乔丽笑了一下:“去吃饭吧。”她指向路口的西餐厅。
钱进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钱包,脑袋向下点着:“去吧。”
“你请客。”
“当然。”
包厢里,乔丽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恍若隔世。”
钱进没有叙旧的心情,他开门见山:“乔丽,我想问你,去年上海出了一个案子,有一个女人穿着你的旗袍死在荒野。”
乔丽眼神冰凉:“你是为这件事来的?”
钱进很诚实地点了头。
她冷笑:“我当初怎么喜欢上你这个男人?”
“你和我的事过去了,再说了,你已经结婚了。”
“那你就别坐在这里跟我吃饭。”
“我就是问那件事儿,她是谁?她为什么穿了你的旗袍?”
“巡捕已经问过我了,死的人叫樊秋灵对吧?”
钱进连连点头。
乔丽却住口了。
钱进追问。
她不紧不慢,等到服务员过来上了两杯酒。她端起酒,灌了半杯,眉宇间突然恶毒:“好久以前的案子吧?上海死的人那么多,你偏偏揪着这个不放?”
“到底怎么回事?”
“钱进,你是不是怀疑我?”乔丽又喝一口,杯子就空了。
见对面的男人愣着不动,她又把他那一杯酒端了过来。
两杯酒下肚,胃里烧得疼。
乔丽在吴耕顺那里受了气,没处发泄。现在又发现钱进心心念念樊秋灵,她又重复说:“我当初怎么喜欢上你这个男人?”
“乔丽,不用纠结你我之间的事。我要破案。”
“破不了案。”乔丽站起来,“我不怕告诉你,钱进,樊秋灵是因为你才死的。”
钱进面上有恐慌。
“对,我结婚了。我那个丈夫又蠢又丑,我受够了,要离家出走,我父亲不准。我想到了金蝉脱壳,让樊秋灵穿着我的旗袍去死,大家就会以为那个是我。”乔丽当时在尸体下放了一张钱进当掮客时的电话号码。
如果钱进以为她死了,应该会内疚。她就是要让他后悔莫及。
她现在知道了,原来钱进没有后悔。
“我跟樊秋灵说,我没读过书,特别向往女学生的裙子。”乔丽笑容夸张,“她太蠢了,立即要跟我换衣服。”
钱进怀疑过乔丽是凶手,但没想到她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轻松得仿佛说的不是一条人命。他撑住桌子站起来,摇摇欲坠:“你就因为这个杀她?”
“那个女人是抗日社团的人,我受过日本人的恩惠,只好杀了她。当然,最关键还是因为你。钱进,你居然喜欢她那样的蠢女人。樊秋灵因你而死,你是凶手!”
钱进拽过乔丽的衣领,涨红了脸。
她一点都不慌:“你要想清楚,我的靠山是日本人,如果我死了,你会死,你家人也会受牵连。”
他想起家中的老人、父母,他的手指攥得泛白,松开了她:“我去报警。”
乔丽:“刚才的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巡捕可听不见。”
服务员再来上菜,包厢里只剩下一个莫名流着泪的男人。
女人已经离开。
*
虽然吴耕顺想要拉拢彭安,可是,乔丽天天在他耳边吹枕边风。
吴耕顺从股票热里回过神,彭安是可疑。于是,吴耕顺四处派人搜查彭安的下落。
*
彭安和陆姩住在市集的一个小公寓。
彭安黏着胡子,戴着一顶礼帽出门。
陆姩拿笔画了几道皱纹。
彭安说:“别把自己画太老,邻居王太太又要嘴碎你是老牛吃嫩草。”
陆姩在眼角点上一颗黑痣。
王太太昨天说:“这叫泪痣,男人娶这样的太太不吉利。”要不是陆姩凉飕飕的眼神镇场,王太太下一句就要给彭安说媒了。
陆姩哼笑:“她们羡慕我嫁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她的脸颊有几粒小小的麻子。
彭安的手指按上去:“明天出门你能照样点在同一个位置?”
“明天多点几颗,表示又长多了。”
他摘下帽子:“不如你给我的额上画几道皱纹,这样和你更般配。”
陆姩真的就上手了,胡乱勾勒几笔。
公寓不大,也没有大大的浴缸。二人住在这里,有滋有味。
陆姩问:“我们什么时候对吴耕顺下手?”
彭安说:“日军有货要走吴耕顺的船运,不如这一次也把东西给截了。”
她点头:“只靠我们行不通,还是得让董老板出马。”
*
陆姩去市场买了肉,打算回来做腌肉,半途就见张均能在街上。
外面在打仗,法租界的治安也乱,巡捕们更忙碌了。
陆姩按了按脸上的网纱,她和张均能只在电话里联络,在外不方便见面。
转角处一个男人喊着:“张巡捕。”
陆姩认出这个男人,他在东五山时跟在陈展星身边。
张均能向这边走来:“钱进,听说你这几天到巡捕房找我,不凑巧,我都出巡了。”
钱进:“张巡捕,我有案子的线索。不,不是线索,我知道凶手是乔丽。乔丽杀死了樊秋灵。”
陆姩耳尖听见“乔丽”二字。
钱进的眼中只有张巡捕,没有注意到陆姩,他不停说着:“乔丽是凶手。张巡捕,你们能抓人吗?”
张均能:“我们就算抓了她,法官没有证据定她的罪。”
钱进:“她亲口告诉我,她杀死了樊秋灵。”
“她随时可以改口供。”张均能又说,“但是我们确定了追查的方向。钱进,你不用沮丧,我们还没有放弃。”
陆姩离开。
她戴了一顶大大的网纱帽,穿一件宽松不合身的毛绒大衣。
张均能见不到她的脸和身材,但凭她走路的姿态,他一眼认出这是谁。他假装没看见,掉头继续出巡。
*
人群穿梭集市,推搡拥挤。有一个人不慎被推倒,躺在钱进的脚下。钱进失了魂,险些一脚踩上去,直到他被人推开。
钱进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
突然的,他想,他不如自己动手。乔丽说了嘛,事情因他而起。
最该知道真相的人是樊秋灵的父亲。
云门虽然解散,但钱进搭上了关系。几天之后,他找到了樊胜虎的住址。
他去樊家说明来意。
樊胜虎绷紧着脸。
钱进非常冷静,他的声音比较细,轻声说起话来变得尖锐:“樊老先生,虽然巡捕说尽力寻找证据,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巡捕无法逮捕乔丽。可是当今世道,死一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樊胜虎听出端倪:“小伙子,你要去对付乔丽?”
钱进抹了一把脸:“如果不是我遇到樊小姐,乔丽就不会盯上她。解铃还需系铃人,樊老先生,我对不住你。”
“小伙子,你冷静一下。”樊胜虎倒了一杯茶。
由樊胜虎的立场说出这一句话,钱进有点惊愕。
樊胜虎长叹一声:“小伙子,你还年轻。说到复仇,我这一把老骨头比你更合适。只是……”
*
前几天,有人来敲门。
樊胜虎开门,见到一对中年男女。男的似乎在哪里见过。
直到男人清润的嗓音响起:“樊老先生。”
樊胜虎记起,这是那个给了他五个大洋的年轻人。他请了二人进来。
彭安说出乔丽杀害樊秋灵的事实。
樊胜虎勃然大怒:“我这就去和杀人凶手对质。”
“樊老先生,稍安勿躁。”彭安说,“你贸然前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樊胜虎:“年轻人,我活到这一把岁数,无牵无挂,我的命就跟着杀人凶手同归于尽,我不在乎。”
“樊老先生。”站着的那个女人开口了,“乔丽的命该收,但她的背后有日本人撑腰,你赔上自己不值得。不如再等一等,到时候你既能复仇,又不用搭上性命。”
樊胜虎皱着眉头。
女人又说:“乔丽要杀我,樊老先生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在同一战线。”
彭安:“樊老先生,你慢慢考虑,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樊胜虎:“什么时候才是机会?”
“时机到了,我自然通知你。”彭安说,“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出现在乔丽的面前,别让她发现有你这个人。否则,到时候你容易暴露。”
*
钱进过来,又坐实了乔丽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樊胜虎一直在等,等着巡捕房给他一个真相。正义的手段需要证据,需要线索。
他等不到了,除非乔丽主动自首。
手刃仇人,光有胆子不行,得有计谋。樊胜虎直到现在才信了彭安的话,他等彭安的消息。
*
彭安和陆姩也在等董孟的安排。
快要过年了,街上稀稀疏疏挂着红灯笼,有一盏没一盏。有人说,法租界更繁荣,但少了张灯结彩的喜气。
邻居王太太过来询问彭安的年纪。
陆姩随口说:“四十。”
王太太打量陆姩,只觉得陆姩脸上的几颗麻子时多时少:“太太,你看着不止四十啊。”
陆姩:“我老相,其实比他小两岁呢。”
王太太:“啊,我有个亲戚,她呀,二十九,是一个顶俏丽的女人。”
陆姩倚在门框:“你这个二十九的亲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太太:“你们夫妻二人没有子嗣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实啊,你们这把岁数再要孩子很勉强了。但我亲戚是旺盛的年纪。”
陆姩:“王太太,你瞧我面相尖酸刻薄,就该知道我没有容忍的大度。只怕你的亲戚进来不到两天就被我弄死了。”
王太太惊出一身冷汗,悻悻而去。
以前彭安是出色的长相,陆姩不见他身边有女人围绕。如今做了中年的打扮,反而被人盯上了。
彭安回来。
陆姩观察他,目光犀利。
他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遇见王太太的亲戚?”
彭安摇头:“没有。”
“王太太的亲戚,二十九岁,长相俏丽,能生孩子。”
“与我何干?”
“王太太相中你了。”
“你没听楼下大叔说,王太太外号王媒。”这位二十九岁的俏丽亲戚,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她不跟我说媒,天天打你的主意。”
“你要是少几颗麻子,她就注意你了。”
陆姩卸下脸上的伪装,镜中素白的一张脸倾国倾城。
彭安正在沙发上看书。
她站在沙发后,绕过他的肩,双臂环上他的颈:“董老板今天给我传消息,他那边有所行动了。等物资到手,我们就可以收拾吴耕顺和乔丽。”
彭安合上书,亲了亲她的脸:“你准备怎么动手?”
窗台的绣球枝芽鼓起了一个小花蕾。
陆姩望过去:“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用毒?”
她点头:“如果直接枪杀,樊老先生脱不了身。绣球花的毒素要几个小时后才发作,在这段时间,吴耕顺、乔丽和其他人有接触,方便樊老先生离开。”
彭安摘了眼镜,近看她的脸:“我当时以为这两盆花是用来对付我的。”
陆姩弯着眼:“我不是说过,绣球二字有姻缘之意,这开起来的小花蕾是不是很小巧?等过完年,真正开了花,就更漂亮了。”
既然有“姻缘”一说,彭安就不计较陆姩买这两盆花时的最初用意了。
*
樊胜虎接到彭安的消息是在正月十五的前一天。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吴耕顺和乔丽去一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就餐。
沉寂了许久的樊胜虎,直到这天,眼睛里才注入了光。他听从彭安的吩咐,换上崭新的西装,穿起长长的黑外套。
身姿挺拔硬朗,像一个渊博学者。
他正了正自己的礼帽。他这辈子没穿过西装,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他为他的女儿讨回公道。
店外有人把守。
董孟暗中捎来一张名为“中村先生”的司机证件。樊胜虎得以入店。
吴耕顺和乔丽在小隔间听着日本曲子,品尝日本料理,好不惬意。
日本服务生端着一瓶清酒,不慎撞到一位老人。
酒瓶子摇晃,险些落地,幸好及时被老人接住。
日本服务生端起酒瓶子,去了小隔间。
樊胜虎身手极快,在日本服务生险些摔跤的时候,他已经给酒瓶子倒进了东西。
彭安告诉他,这东西是花,能置人于死地的“花”。
樊胜虎走出日料店。
他的女儿恶疾缠身,但人死于疾病是一回事,死于凶杀,他咽不下那一口气。他向转角处的颀长身影鞠躬,转身离开。
彭安望着樊胜虎的身影消失在暗夜。
*
彭安回到公寓,脱下礼帽,扯掉胡子。
陆姩正坐在窗下。身边放了一个毛线球,手里挽着两个织针。
彭安问:“你在做什么?”
她冲他笑:“给你织一条围巾,我见你光着脖子,怕你受寒。”
“冬天都要过去了。”这礼物似乎有点晚。
“之前静不下心,今天晚上特别安静。”
“你懂得织围巾?”
“在东五山学过,李黛教的。”说起李黛,陆姩很柔和,“当时在东五山,我给你织过一条围巾。但你遇到孔净远,受了伤,一直没来。我送不出去。后来嘛,你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但那时你又不需要了。围巾就留在东五山,被毁了。”
“可惜。你早说的话,就算在春暖花开时,我也能披上。”
陆姩慢慢织线:“东五山的毛线球是管监婆子收来的,质地不好,就算我送出去,你大概也不要。”
“我从来不曾嫌弃你。”
“隔了一年,我打毛线的手艺退步不少,不知道这围巾织起来好不好看。我只能尽量挑选上等料子,但手艺就没办法了。”
彭安过来:“对了,我刚刚在楼下见到了王太太的亲戚。”
陆姩擡起眼:“怎么样?是不是个顶俏丽的女人?”
“她和住在楼上的刘先生认识了。”
王太太果然是不遗余力去推销,广撒网,总能傍上一个。
“刚才王太太的话提醒了我。”彭安一手扶上陆姩的腰。
陆姩扬了扬眉:“王太太说了什么?”
“她说生儿育女的身子要丰腴些。”
陆姩握住他的手背,按在自己的曲线:“这不是很有肉?”
彭安的掌心摸着紧实挺翘的形状:“你这和丰腴差远了。”
她故意问:“不喜欢?”
彭安不回答,指间摩挲。他指头长,掌心有力。
她坐到他的手上,满满当当。今夜不止安静,而且愉悦。
他不疾不徐,声线沙哑,唤:“陆小姐。”悦耳撩人。
她把自己的活色生香相赠。
窗外突然来了一场急雨。骤急速度和二人频率合拍。她的声音掩在雷电之下,唯有他得知的愉悦。
夜长。他们缠绵迤逦,久久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