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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白 正文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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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组的比赛还有十五分钟。

    陈乌夏去了更衣室,换下了毛衣。

    魏静享进来了。她已经换了运动衫,加了件厚外套,底下是校服裤子。

    另一个女同学跟在后面,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陈乌夏看了一眼魏静享。

    魏静享嚼着口香糖,问:“陈乌夏,刚刚那女的是谁啊?”

    “谁?”陈乌夏把毛衣收起了,解下发带。长发披散下来,她从书包里拿起梳子。

    “你旁边的,穿名牌的白衣服女人。”魏静享不想给李深加油,远远见到了白衣女人也懒得过去。但,终归是好奇的。

    陈乌夏:“过来给班上加油的。”

    “只是加油?你们啊,着了李深的道。”魏静享哼起了歌儿,“啦啦啦,道是什么道呀,道是豺狼当道。啦啦啦……”五音不全。

    陈乌夏没说话,重新再绑了一个马尾辫。

    女同学开口了:“何止一身名牌,那女人手上戴的还是名表,差点闪瞎了我的眼睛。”

    魏静享停止了哼歌,“什么表?”

    女同学:“上次我们一起看杂志的那只。”

    “真的假的?这女的还是土豪?”魏静享拿出纸巾,吐了口香糖,扔在垃圾桶。“李深骗了一个富贵大小姐给他当靠山啊,难怪鼻子要翘上天了。”

    女同学:“之前不就有女同学偷偷怀疑,李深会不会?”她眨了眨眼,满脸暧昧。

    魏静享嗤笑,“网上不是流行那句话吗?‘阿姨,我不想努力了。’该不会我们班的学霸也玩起了豪门游戏吧。”

    “魏静享!”陈乌夏听不下去了,说:“知道你讨厌李深,但这些编排的话收敛点吧。”

    “哪是我编排啊。”魏静享拉过椅子坐下,仰头看着陈乌夏,“我早就怀疑了。”

    陈乌夏正色:“你有证据吗?”

    魏静享翘起了二郎腿,“你见过李深的那只表吧?”

    “见过,怎么了?”

    魏静享挑眉一笑:“你一定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是。”陈乌夏觉得简约漂亮,应该挺贵的。李家父母从事的是高薪工作,买一只名表也不奇怪。

    魏静享摩挲下巴,装成莫测高深的样子,“那一只表可不简单。”

    陈乌夏追问:“哪里不简单?”

    魏静享的性子直来直去,她没有卖关子,说:“我问过我的好哥们,李深的那只表是定制款,独一无二的,为了和另一只独一无二的匹配。”

    陈乌夏不明白:“什么意思?”

    魏静享解释说:“他的机械表柄轴和另一只机械表柄轴,合在一起相互旋转,上发条的速度会比单只上发条的时候快。”

    陈乌夏怔住了。

    “这种互相配合的机械表柄轴,多是情侣用表。柄轴有凹陷的那只表会比另一只大。所以,李深的表比常规款的大些。”魏静享放下了二郎腿,说:“我干嘛查他这么久,就是因为好奇。”

    “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要是查到了,我就不仅仅是怀疑,而是确定了。”

    陈乌夏:“这么说,你不就是没证据吗?没证据你乱说话,造谣生事!”

    “嘘。”魏静享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看一眼关紧的门,“我都是说给信得过的人听。譬如肖奕媛这种人,我可不会给她透露半个字。她啊,知道李深的手表不普通,但说不出其所以然。”

    难怪,上次肖奕媛不说,原来她是不知道。陈乌夏有些心乱,不想再说。“魏静享,快到时间了。”

    “知道知道。”魏静享向外走,走了两步,她笑了下,“陈乌夏,你也有大声说话的时候。为了李深啊?”

    陈乌夏义正言辞地说:“你这些话,被别人听到了又会拿去做多少文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魏静享一伸手,揽住了陈乌夏的肩,悄悄地说:“你和李深熟,你去直接问他?给我解解惑。”

    陈乌夏不置可否,说:“比赛快开始了,走吧。”——

    终究是影响了状态,陈乌夏在比赛中掉了棒。

    魏静享递过来的时候,陈乌夏不知怎地,中指歪了一下,接力棒从她的掌心滑落下来。她慌了,连忙捡起,再一擡头,见到了跑到边上的李深。

    李深换回了黑色的日常便服。他看的就是她。

    她连忙转身跑,左脚崴了一下,后脚跟抽痛得厉害。

    同学们的叫喊声十分热烈:“加油啊,陈乌夏。”

    加油啊,陈乌夏!她也这么告诉自己。她差点大声痛呼,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咬着牙,使劲地向前冲。因为疼痛,她速度慢了很多。被其他跑道的人超过了。冲过终点,她再也撑不住,猛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左脚。

    运动鞋的鞋底像是破了个洞,脚掌比抽筋还疼,火辣辣的。

    体育委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累了吧。”

    陈乌夏浑身卸了力气,连那瓶矿泉水也拧不开盖子了。

    体育委员笑起来,“我给你拧瓶盖。”

    她正要把水给他,那瓶水被另一人拿了过去。

    李深轻松地拧开盖子,再递回来。

    陈乌夏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他的表。

    李深半蹲下,问:“怎么样了?”

    本来强忍着疼痛,他的一句话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深手上拿了一条毛巾,往她头上盖住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他不说,但她就是知道。她拿着毛巾胡乱地擦汗,借毛巾来掩饰自己的泪水。

    李深脱下了外套,盖在她的左脚,他转头向体育委员,“去让校医过来。”

    体育委员这才发现陈乌夏受了伤,“怎么了?伤得严重吗?我去叫校医。”说完就跑了。

    肖奕媛冲过来,“脚受伤还硬要比赛,你真是……”

    “扭到了吧。”陈乌夏和肖奕媛的关系没以前热络,但还是同学,也是同桌,各自保持面上的来往。

    肖奕媛想把陈乌夏扶起来。

    李深说:“别动她。”

    肖奕媛放开了。

    李深的右手正在外套上,扣住了陈乌夏的脚踝。他摸了摸,手感有些肿。

    就这么擦过都疼,陈乌夏“嘶”了一声。

    李深松开了手,但没有抽出来,还是在外套里,不过往上移了些。少女的小腿很细,结实匀称的细,他的手停在上面,可以感受到她的力量。

    没有哪个女生会对李深说,以后丢铅球给他看。

    这一个可以丢铅球给他看的纤弱少女,总是让他意外。

    第一次见面哭得惊天动地,以为是个爱哭鬼,谁知是个乖乖女。看着是个乖乖女,谁知是个吊车尾。看着是个吊车尾,谁知又是勤奋生。

    校医过来了。

    李深收回了手,拿起外套,站到一边。

    陈乌夏用毛巾抹了脸,擦干了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她掀起了毛巾。

    她偷偷看李深一眼。

    他和体育委员在说什么。

    他可以发现她的左脚崴了,那一定也将她丢棒的瞬间看了个明白。

    她觉得有点糗。但,他停留在她腿上的温度,很暖很暖——

    吃了晚饭,陈乌夏瘫着左脚,半躺床上,复习功课到了八点多。

    正是李深走出阳台的时候。她见不到他。

    陈家却是来了人。

    陈常平过去开门,也是愣了一下。

    门外的李深礼貌地问好,“陈叔叔。”

    陈常平看一眼时钟,“深仔,什么事啊?”

    “陈乌夏在校运会崴了脚,老师让同学过来慰问。正好我住得近,就上来了。”李深手上拎了个袋子,想来是慰问品。

    “好好,谢谢了。”一个住楼下的,上来看一眼也是慰问脸。陈常平招呼李深进来。然后过去敲了敲陈乌夏的门,“乌夏,你的同学来了。”

    同学来了?陈乌夏下了床,披了件外套,才跳着过去开门。一转头见到了李深,她呆了呆。

    “班主任让我过来,把你的伤势汇报一下。”李深平平静静的。

    陈乌夏看着他,笑着说:“我没什么事了,就是普通的外伤,今天校医处理完了,慢慢消肿就好。”

    “嗯。”李深放下了袋子,“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班费给你买慰问品,这是我爸的医生朋友自制的跌打药酒,算是班级慰问。”

    陈乌夏点点头,“好的好的,谢谢。”

    陈常平瞅着这俩孩子,话说的这么生硬。

    马琳坐在沙发上,也是一声不吭。

    陈乌夏察觉到了这一份尴尬,说:“我没什么事了。”她擡了擡左脚。

    李深点头,“肿得跟粽子一样。”

    陈常平这话听着有点不入耳,才说了这是别人家孩子,怎么说话不懂礼貌呢。

    陈乌夏知道李深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她单脚跳着走,“我没什么事了,谢谢你过来探病。走吧,我送送你。”

    “哦。”李深看一眼她的左脚,“能走吗?”

    “还行。”她单脚跳着过去。

    陈常平和马琳两人互看了一眼。

    陈常平说:“这太形式主义了,老师也是,慰问还要李深写报告吗。”

    出了门,陈乌夏站在楼梯口挥了挥手,“慢走,不送啦。”

    “嗯。”李深走下几级台阶,忽然回头,“重在参与,把自己搞成这样,影响了考试怎么办?”

    “当时脑子没转过来,周围喝彩声那么多,旁边的队伍也在拼,我就咬咬牙,跑完了。”

    李深:“嗯,也算不错,拿了第三。”

    第三,也是倒数第二。不过,没有倒数第一,陈乌夏已经很欣慰了。

    这时,楼下有邻居上来了,见到二人,“深仔,乌夏,站这里干嘛呢?聊天啊。”

    陈乌夏老实地说:“啊,我送送他。”

    邻居看了李深一眼。

    “我回去了。”李深转身走下了楼梯。

    陈乌夏回到床上,翘起脚看了看自己红肿的伤处。跌打酒色泽深黑,涂在伤口上,像是盖上了褐色膜。

    这是李深第一次上大伯家。

    李深和班里的男生都能聊几句,但不见有特别要好的朋友。班上就邝力和李深走得近。

    可以和李深名字并列在一起,就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了。

    花季雨季的时候,总有莫名的青春萌动,和枯燥的学习互补,又与紧迫的考试冲突。越是和现实矛盾,越是能披上想象的纱衣。有时候李深一个握笔的姿势,一个解题的眼神,都可以让陈乌夏的心上开出花来。

    她任其自生自灭。花苞儿摇摇欲坠,却又长在温室,不受外界风雨侵扰,越长越高,高到足以挡住其他人的眼光。

    红肿的伤处拉回了陈乌夏的思绪。

    想想大学,想想未来,有什么事,都翻过高考这座大山再说吧。

    她也想去北方,想和他在同一片蓝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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