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左右,叶翘绿擡表看了时间,“袁总,我先回家啦。”
袁总喝得满面通红,半个身子靠过来,重心不稳,又控制不住。“叶工不再玩玩啊?”
崔工接话说:“袁总,我们明天还要上班。”
谭海滔望着越来越往叶翘绿靠近的袁总,心中警铃大作。叶总交代过,工作汇报的要求是巨细无遗。
眼前这一幕可不好汇报啊。
他欲要开声,却见叶翘绿闪过了袁总壮硕的上半身。
袁总一头磕到了沙发背。
叶翘绿微讶:“袁总喝醉了啊。”
赵进强慌忙扶起袁总。
谭海滔说道:“叶工,崔工,我送你们回去吧。”
于是,叶翘绿和崔工趁乱走人。
走出电梯,地下车库炎热窒闷的气流扑面而来。汽车轮胎的摩地声,尾气的味道,刺激着叶翘绿的听觉和味觉。
崔工解解衣领,打了个酒嗝。“袁总的酒太烈了,我喝了半杯都上头。”
谭海滔笑笑,“袁总珍藏多年的宝贝,能不烈嘛。”
叶翘绿全程没有沾酒。
袁总来劝酒,孙工来劝酒,李力平不怀好意来劝。她都拒绝,就直接一句,“我不喝酒。”什么借口理由一概没有。
喝高了的袁总听着有些来气。
谭海滔和崔工连忙出来给她挡。
谭海滔要开车,以茶代酒过关了。
崔工倒是喝了好几杯,这会儿头晕着。
沿着车道走,叶翘绿一路观察。发现墙根有大片的水渍。“这是渗水了吧?”
“对。”谭海滔回道,“地下水位高,外墙经常渗漏。这片区域都这样。”
“一品林溪的水位也高吧?”
“我跟赵进强交代过了,防潮防水一定要做好。”谭海滔停下脚步,“我车子在这。”
上了车,谭海滔预估了下行车路线,“先送崔工吧。”
车子一出地面,叶翘绿就开了一侧的窗户。
微风吹进来,车上的酒气散了些。
她转头。
崔工头歪在靠背上,眉头皱得很紧。
她想起了刚才叶径离去前的情景。“崔工,我去便利店给你买杯热饮吧。”这句话她本来想和叶径说的,可是没来得及。
崔工睁开眼,扯起笑,“不用,酒醒了就好。”
她懊恼,“早知道不来唱歌了。”
“没这事。再说了,我也喜欢唱。”崔工再度闭上眼,“我休息休息。”
她便不再扰他。
崔工住的地方离得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上只余两人时,谭海滔开口打破了先前沉默的气氛,“叶工是住H大?”
“对,你送我到西门就行了。”
“没事,送近点吧。”谭海滔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幸好你没喝袁总的酒。高度数白酒,女生受不住的。看我们叶总都喝得中途走人了。”
叶翘绿连忙问道,“他怎么样?醉得严重吗?”
谭海滔在后视镜里看她的表情,“没大碍。”
“那脑袋的伤呢?”
“那个叶总没说。”他看叶径走的时候挺有精神,不像晕眩的人。
“噢……”
谭海滔犹豫着想问她和叶径的关系,但却不妥。最终咽下去了。
他将叶翘绿送至楼下。
车子掉头时,谭海滔忽然看到前方一辆白色奥迪A7停在路边。
他觉得那车牌号有些熟。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回到家,他一拍大腿。“那不是设计总监的专用车嘛!”
敢情他的接送工作还被上司亲自盯着呢。
——
过了两天,施与美说起叶径头晕的事。
叶翘绿便去小房间抱起那个枕头,朝自己狠狠打三下。
不疼啊。
星期六上午,施与美做了丰盛的饭菜,装进保温桶,“小径说怀念我的饭菜。他今天在公司加班,我中午给他送过去。我觉得,他的头晕也许就是因为没吃到住家菜。而且他是男性,也要补补肾。”
“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啊。”
“没事,我打车过去。”
迁至新居之后,施与美在H大的市场新开了海鲜档,请的还是以前那个小工。她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叶径一个电话,她忙活了一上午,只为给儿子送午饭。
叶翘绿去阳台望了望。
进林集团方向的天空暗沉沉的,估计会是大雨。
她想起公司的一位男同事,在某天起床时打个喷嚏,闪到了腰,住院三个月。
再回想叶径苍白的脸色,是不是她不小心打到某个穴位了?
还是去探望探望好了。
“妈妈,我给叶径送过去吧。”
“也好。”心中惦记前几天儿子和女儿的争执,施与美说道:“这几年,小径一个人在外,有事只能自己扛,性格比较别扭,你多体谅体谅。你俩以前不是很要好么。多聊聊,就没事了。”
叶翘绿点头。有妈妈这层关系在,她和叶径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她就豁达一些,当包容自闭儿吧。
行至半路,叶翘绿见到药店,便去询问头晕药。
店员问:“怎么引起的头晕,贫血吗?”
“被打的。”
店员惊讶,“那要赶紧医院啊!”
“医生检查过了,有点脑震荡。”
“严重吗?”
“这几天经常头晕。”叶翘绿复述施与美的话。
店员推荐了一个药片,“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好好检查。头部的问题不是小事啊。”——
叶翘绿没有来过进林集团,只去过一品林溪的项目部。
到了集团总部的大堂,她报上响当当的名号,“送外卖的,给设计部叶径。”
前台员微笑,“稍等。”她拨了电话。
陈书悦惊讶,“叶总在公司的一日三餐都是我负责的,没叫外卖啊。”
前台员委婉转述。
叶翘绿望了眼下雨的天,这会儿出去肯定变成落汤鸡。她庆幸自己存了叶径的电话。
电话过去,那边好久没接。
大约过了十几秒,终于接通了。
“喂。”叶径的声音比上次有中气多了。
“叶径,妈妈让我给你送午饭。”叶翘绿不待他回话,就开始罗列菜单,“有牛肉、有鲈鱼、还有炒菜心。”
“妈没来?”他慵慵懒懒的。
“是啊,下大雨呢,你让妈妈给你送饭。”叶翘绿看看保温桶,补充说,“妈妈还给你买了卤水鹅肾。她说以形补形!”
叶径静默了一会,“我下楼接你。”
几分钟过去,她突然发现,大堂里的女性们都往一个方向,好几个还泛起了红晕。
叶翘绿有不好的预感,一转头。
果然,邪教教主白衫黑裤地走来。他的衬衣松了两颗扣子,袖子卷上半截,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叶翘绿又想揍他了。
他不是还头晕吗,这样妖气四散是什么情况?
她朝他举起拳头,目露凶光。
又是那天咬碎鸡骨时的眼神,这让叶径收敛起来,“你吃午饭了吗?”
“吃完才来的。”叶翘绿满意他的表现。在她的震慑下,他还是有希望走回正道的。
“上去吧。”叶径的调子降了下来,“外面还下雨,不好打车。”
她转头看门外,雨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
他漫不经心的,“我有一本台湾田中央工作室的建筑作品集,你要不要看看。”
她来劲了,立即答应:“好啊。”
设计部有三四个人在加班。听见声音,几个员工擡了擡头。
谭海滔吃了一惊,但也在意料之中。
叶翘绿对上他的视线,主动打招呼:“谭工好啊。”
“好,都好。”他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叶翘绿打量完办公室环境,和叶径说:“你们果然是大公司啊,好阔绰的设计。”
“你公司规模如何?”他进了办公室。
“不到三十人。”她跟着进去,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他掩了半道门。然后在沙发坐下,半靠着闭上眼。
叶翘绿赶紧掏出买的药,“这是治疗脑震荡的药,你等会吃一粒试试。”
他掀了眼皮,斜斜睇向她,“为我买的?”
“是啊,只有你脑震荡。”她觉得他现在的神情不止走火入魔,更像是妖魔鬼魅中的帝王。
真想把他狂殴一顿。
她搓搓手,忍住了。
叶径把建筑作品集拿给她,打开保温桶。
热腾腾的饭菜,美味诱人。
两人都沉默。
叶径在吃饭。
叶翘绿静静地看书。看到一半,她擡起头。
她猛然发现,不知何时,他原来松了两颗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第三颗也解开了,衣襟半敞,从她的角度能隐约见到紧实的胸膛。
他伸手去夹菜时,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开得更大。
叶翘绿突然往右侧了侧身子,再把头低了低,甚至往右挪了挪。
他保持着夹菜的动作,轻声询问:“坐得不舒服?”
她摇摇头,笑了。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刚刚调整角度,是为了偷窥他的右胸。因为衣襟的折度刚好,她见到了那力与美的肌理,以及小凸起。
如果能偷拍就更好了。
想当年,朱彩彩花了一百块,买下邹象骚包出格的高清照片当壁纸。
叶翘绿问,“叶径的能卖多少?”
“你如果拍他的裸照给我,你下个月都不用充饭卡了,我的给你用。”朱彩彩豪气云天。
那时叶径已经去了K市。叶翘绿再问:“那我画给你呢?”
“那就半个月。”
叶翘绿认真地绘画,赚得半个月的饭钱。